第72節(jié)
老太太畢竟是把她從小養(yǎng)到大的人,她這筆錢要拿去做什么她怎么會不清楚,不過就用在她身上。 但她這把老骨頭又還能撐多久。 老太太怕她傷心,沒把這話說出來。 路無坷問她:“困不困?” “不困,話還多著呢?!?/br> 今天奶奶好像要把那些她擔(dān)心的那些都說盡,說完這個又說下個。 “感情這事兒上也不要委屈自己,以后你要真跟那小子一輩子了,奶奶怕他家欺負你。” 沈家是什么家庭,她們又是什么家庭,像那種有錢有勢的人家講的都是門當(dāng)戶對,怎么會接受她們這種以前連吃口飯都是問題的家庭。 “不過就你這脾氣,還有誰能欺負到你?!钡词谷绱俗鳛槟棠痰?,還是會擔(dān)心自己捧在手心里寵的孫女以后過得不好,被人欺負。 路無坷沒打斷奶奶,這天晚上奶奶拉著她說了很多,如果不是說到最后眼皮撐不下去了,她估計還有滿籮筐的話要說。 路無坷趕在她睡過去前給她喂了顆藥,等奶奶睡過去后幫她掖好被子才離開她房間。 = 路無坷出來后拿上衣服去浴室洗澡,洗完從里頭出來的時候還能聽到炮竹煙花聲,而她家卻冷清到客廳連開個燈都沒有。 路無坷也沒去開燈,踩著室內(nèi)鞋回房間。 她洗了頭,披了條干毛巾在肩膀上,發(fā)尾濕噠噠往下淌著水。 路無坷回到房間里沒立即去開燈,帶上門后在門前停了會兒,眼睛看著屋里的某個角落。 幾番猶豫后她手才從門把上放了下來,往那邊走了過去。 墻角那兒放了個大紙箱,用膠帶封著。 路無坷走了過去,在那紙箱面前蹲了下來。 這里頭的東西都是高中那會兒留下來的東西,奶奶不舍得扔硬給她留下來的,說留著以后作紀念。 都是一些習(xí)題冊,還有她亂涂亂畫的本子,甚至連她的草稿本都沒放過。 路無坷在紙箱前蹲了一會兒才伸手去撕紙箱上的膠帶,膠帶常年貼在上頭,撕開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她打開紙箱,從一堆習(xí)題冊和小玩意下翻出了一個相框。 夜色從陽臺漫進來,模糊了照片上的人臉。 但路無坷閉著眼都能知道那張照片長什么樣。 那是小時候mama和奶奶帶她去公園拍的一張照片。 那會兒應(yīng)該是春天,四五歲的她被奶奶抱在手上,mama站在奶奶旁邊,三個人都是笑著的。 這張照片原本一直放在她房間里,直到鐘映淑去世那年,從那以后就收起來了。 如果不是今晚奶奶提到了mama,路無坷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把這張照片拿出來。 鐘映淑長得很漂亮,眉眼柔和又不失艷麗,路無坷有五六分像她。 可此刻那張比mama長得要清純的小臉上卻冷若冰霜,渾身隱隱散發(fā)著低氣壓。 隔著一堵墻,隔壁房間里奶奶突然咳嗽了起來。 路無坷回過神來,把照片擱在了桌上,起身去了奶奶房間。 奶奶晚上沒吃下多少東西,卻突然嘔吐個不停,但肚子里沒什么東西壓根吐不出什么來。 路無坷帶奶奶回家的時候醫(yī)生有給她留了自己的電話,她給醫(yī)生打了個電話過去,跟醫(yī)生商量了明天帶奶奶去醫(yī)院住院。 這兩天是奶奶嚷著要回家的,老人就想著除夕要在家團圓,不想待在那冷冰冰的醫(yī)院。 一開始路無坷是不同意的,因為已經(jīng)和醫(yī)生商量好了過幾天做手術(shù),昨晚手術(shù)后面每天還得化療,但奶奶就是不肯,怎么說都要回家。 就這情形明天路無坷就得把她送回去了。 奶奶重新睡過去后又是一個小時后了,路無坷等她睡了才從她房間里出來回了自己的房間睡覺。 凌晨十二點,她躺在床上毫無睡意。 最近路無坷很少失眠,不過就短短兩個月,乍一失眠她突然有點不習(xí)慣了。 她睜著眼睛看天花板,想著奶奶今晚說的那番話。 從交換生想到奶奶讓她拿著那筆錢去治腿,繼續(xù)學(xué)舞蹈,最后停在了那四個字上。 以德報怨。 可這有多難。 路無坷就那樣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手機亮了亮。 路無坷側(cè)頭看了眼,是沈屹西打過來的電話,她伸手拿過來接聽了,手機放在耳邊。 電話剛接起來就聽沈屹西哼笑了聲:“還以為一晚上不給你打電話鬧脾氣了?!?/br> 路無坷翻了個身:“沒,奶奶身體不舒服。” 沈屹西問:“沒事?” 路無坷說:“明天去醫(yī)院。” 沈屹西嗯了聲,想起剛聽筒里那方動靜,問她:“睡了?” 路無坷手指頭玩著枕頭邊:“沒有。” 她說:“沈屹西,我睡不著?!?/br> 這要放平時她肯定被沈屹西按到身下了。 沈屹西聽不得她撒嬌,現(xiàn)在在她身上開過葷更是難忍,路無坷經(jīng)常有事沒事就被他壓著一頓摸。 沈屹西那邊應(yīng)該在抽煙,路無坷聽到了他的吐氣聲。 在忍。 過會兒他問她:“平時不睡挺早的?” 路無坷沒說話。 沈屹西笑了下:“還是說得我抱著才能睡?” 路無坷平時在沈屹西那兒都是沾枕就睡,做完趴在他懷里很快就能睡著。 路無坷說:“才不是。” 沈屹西咬著煙說話的聲音吊兒郎當(dāng)?shù)模骸澳鞘堑胏ao一頓?” 他一提這個路無坷就想到他平時在她身上的模樣,哪兒都不會放過。 路無坷說:“沈屹西你好煩。” 沈屹西笑。 “說真的,”他說,“想我了沒?” 路無坷又翻身看天花板:“你又不在?!?/br> “只要你想,老子現(xiàn)在立馬出現(xiàn)在你面前?!?/br> 路無坷一愣,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了種很強烈的直覺。 她起身從床上下來,連室內(nèi)鞋都沒穿,噔噔噔跑去了客廳的陽臺。 雪停了,黑夜里樓下靠在車上的沈屹西聽到了開門的聲響,抬頭瞧了過來。 看到她從陽臺探出的那張小臉后,他笑了:“路無坷,你是有千里眼?” “說,想我沒?”他對這問題執(zhí)著得很。 底下他的聲音和聽筒里的重疊。 路無坷看著底下的他,語氣輕巧。 “想啊?!?/br> 第48章 樓下很冷, 路無坷在電話頭讓沈屹西上樓。 沈屹西問她:“你確定?” 路無坷捏著手機的手指頭被凍得通紅, 她說:“你上來我就給你開門?!?/br> 沈屹西說:“路無坷, 聽過一詞兒沒?” “什么?” “羊入虎口?!?/br> 樓下的水泥地路面泛著潮,沈屹西垂在身側(cè)的食指敲了敲煙灰, 又捏著煙塞回嘴里抽了一口。 煙草隨著他猛吸一口燒得更紅。 路無坷盯著那點紅, 跟他說:“沈屹西,你不也一樣。” 沈屹西夾著煙的手一頓, 笑:“口氣不小啊路無坷?!?/br> 路無坷趴在陽臺上看他。 沈屹西煙蒂扔樓下人家擱墻邊的鐵皮垃圾桶里:“行了, 回屋去?!?/br> 他剛說完她還真就撂下電話進屋了,跟一點兒也在意他上不上樓似的。 聽著手機那頭掛斷的忙音,沈屹西挑起眼皮看了她家空無一人的陽臺一眼, 笑著收了手機上樓。 就她家這老居民樓, 上樓跟摸黑進迷宮似的,聲控?zé)粢膊恢缐牧硕嗑脹]修。 沈屹西突然在想路無坷晚上大半夜敢不敢一人走這樓梯, 之前在他家看鬼片, 氣得她一天不理他。 天不怕地不怕的, 偏偏怕鬼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