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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些話半真半假,卻也只有這個說法,才能解答蕭斂風的疑惑。他繼續靜靜聽他解釋:“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什么要去陵州嗎?實話說了,陵州南山住著位神醫,我是要去找他。一是為了恢復記憶,二是要請他加入懸蘭關,避免眾生再受毒藥之苦。” 澤蘭都要被自己捏造出來的懸蘭關宗旨感動了。蕭斂風先前全然不信他要用毒藥做好事,如今卻是半信半疑。如果是眼前這個澤蘭,而不是傳言中的伽澤祈蘭,想要以毒為藥救死扶傷,不是全無可能。 但這個澤蘭,卻是由伽澤祈蘭失憶而來。若他恢復記憶……蕭斂風仰頭,看馬上一對點漆雙目,露出緊張之色,盯著馬繩,小心翼翼地輕拉。 他不能記起以前的事。 第六章 澤蘭大概把烏鴉嘴技能點滿了,他們剛回到客棧,就被告知有人要他們立刻滾蛋。老板連連哈腰道歉,“二位海涵,小店也是迫于無奈,這人實在得罪不起。” 澤蘭哼了一聲,“是那個什么江從岸,對不對?” “民不與官斗,我們有什么辦法呢?” 蕭斂風道:“聽說江大人、吳大人,都是良吏,他們不管嗎?” “他們寶貝小少爺寶貝得很,管來管去總有個限度,難不成真將自己的親孫子投到牢獄之中?”客棧老板嘆了口氣,“而且兩位大人日理萬機,誰敢去和他們告狀!前腳剛踏入官府,后腳江小爺的人就會把你拽出來教訓。其實日子倒不苦,不去得罪他就好了,二位初來乍到,誰想會招惹上這位頑劣小爺。” 蕭斂風對澤蘭說:“如此聽來,他是只手遮天,我們無一處可以落腳。” 澤蘭倒不怕風餐露宿,畢竟萬毒谷五年皆是這般過,料阿風一個乞丐,也不會在意。只是這口氣,始終咽不下,實則他生平最恨強權壓迫,“這是什么道理?!我們又沒做錯!要論也是他們先動手,打不過你,就使出這些手段!” “世間之事,多是如此,眾生爭權奪勢,為的不就是將沒道理變成有道理。” “可是……”澤蘭還想說些什么,卻見斂風已然回房收拾,渾身怒氣無處發泄,只得大力踹開房門,嚇得床上鼾睡小喵震抖。“我就該搖響鈴鐺!”他抱起小貓,用手掃著被上的貓毛,“毀了他的神智,讓他成為腦殘智障!” 若不是看周圍百姓太多,他哪用忍著。澤蘭澤蘭,你得記住,這些人只是紙上的橫豎撇捺,何必自作多情,為他們擔驚受怕。殺人……殺無辜的人……他抬手看掌心細細軟軟的橘色毛發。他既是大魔頭,這一步他遲早要做。可今日他被壓迫,知其滋味,受其折磨,來日他還能去壓迫人嗎? 想這些做什么!他用力握拳。不過是本小說! 阿風說萬錦城不能久留,不如先買輛馬車離開。他也無行囊,只一柄長劍,澤蘭應了他的建議,買車路上直央他解開麻布,讓他品賞品賞。蕭斂風受不住他哀求,在車廂里慢慢抽出六川劍,擔心速度快了會使出劍光,劃傷這滿身是毒的小皇子。 這是澤蘭穿書以來第一次接觸俠者的劍,自此以后,再名貴的劍都入不了他的眼。 這一柄銀劍劍柄全無花紋,光滑如綢面。劍身有三指寬,劍刃極薄,想必斬鐵如泥,指尖一觸,寒涼如水,將流至劍鋒,被阿風以手作擋。澤蘭抬眼與他相對,但見他輕輕搖頭,手指代他撫過劍尖,立時一點殷紅的血。 澤蘭后怕,倏地從劍上收回手。他若流出了血,這小小車廂,就是整個萬錦城最危險的地方。“你這劍也太鋒利了!” 他的六川劍法已修至最后兩招,這柄自是天下第一劍,豈有不鋒利的道理。蕭斂風沉默地收劍入鞘,又聽澤蘭問:“它叫什么名字?” 當然不能告訴他這是六川神劍,他便說了它本來的名字,“絡脈。” 六川劍不是一柄劍,而是一種劍,所有用以修六川劍法的劍,都叫做六川劍,然而當世只有蕭斂風敢修行六川禁術,所以說六川即絡脈,也不為過。 絡脈這個名字,實則在原書出現過一次,也就只有一次,澤蘭哪會記得,還夸道:“聽起來就玄乎,好名字好名字。” 城門早已落鎖,他們明早才可起行,今夜就在馬車里將就一晚。澤蘭和小喵雙雙睡去,蕭斂風習武已久,向來淺眠,只坐于車外抱劍閉目。自他奉命離開潛淵,已四月有余,顧朝宣極放心他,沒讓淵雁隨身,只要他殺了澤蘭回到潛淵。如今他不單沒有下手,還要陪這小皇子到陵州去。這一趟也需半月,他得盡快告訴顧朝宣一切,讓潛淵再派弟子,把那位南山神醫請回去,不能讓澤蘭找到他。 至于澤蘭,也應一并帶回潛淵。他冒死修成毒功,又失了憶,成了這單純善良的澤君,不為潛淵所用,實在可惜。萬一殷金開戰,他也是個極佳籌碼。他不懂武功,不懂騎馬,更不懂中原,想要只身到陵州去,道阻且長。蕭斂風打定主意,他會陪他上南山,屆時潛淵弟子已應留下暗示,說神醫在潛淵,讓他自投羅網。 “誒呦!”馬車突然晃動。蕭斂風立時警覺回身,掀開簾子。原是澤蘭睡翻了身,往前撲倒,幸而及時扶住窗沿,揉著眼睛坐直,“我靠!剛剛夢到自己摔下馬,嚇死寶寶了。” 蕭斂風遲疑地問:“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