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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恪找人調(diào)制了新的冷檀香, 氣息較之前的那種要淡一點兒, 他擔心楚棠會不習慣, 但新的那種冷檀勝在取了幾味珍稀而有益身體的香料, 他便試著給楚棠點上了。 結(jié)果顯示, 楚棠這個人性子冷冷淡淡的,喜歡的香料也是冷淡一些的。 “我就說哥哥會喜歡的。”郁恪洋洋得意道。 楚棠在看書, 這人冷不丁就闖進來,一個勁問他香好不好用,他還能說什么, 只能順著孩子的意說喜歡。 他放下書, 道:“陛下身上有傷, 該靜養(yǎng)才是。” 怎么到處亂跑呢? 郁恪仿佛這才想起自己是傷患一樣,摸了摸胸膛,道:“哎呀,哥哥不說我都忘了。不過年輕力壯,這點小傷,不算什么!” “是嗎?”楚棠不置可否,道,“既然陛下無事,那我也沒有留在……” “不行!”郁恪一口拒絕道,“其實我痛死了!昨晚還發(fā)著高熱呢,不過是因為年輕才好得快,但是胸口上的傷還是很疼。” “過來。”楚棠招招手。 郁恪像個小馬駒似的蹭到楚棠身邊,道:“哥哥。” 楚棠伸手摸了摸他額頭,打量著他。 郁恪體溫不是很燙了,但還有些不正常的熱。眼睛也明亮明亮的,只有微微蒼白的臉色和唇色能顯現(xiàn)出他是一個病人。 楚棠收回手,道:“不要仗著自己年輕就糟蹋身體。” 郁恪坐在他身旁,撲哧笑了出來,支著腦袋看楚棠,笑意盈盈:“哥哥難得說這些話。” “我倚老賣老一句,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身體有多重要了。” 楚棠自覺自己老成地在教訓年輕人,郁恪卻明顯不這么認為,他凝視著楚棠那張漂亮的臉蛋,眼神幽深。 旁人都道國師今年該有四十歲了,可看過他面具底下的容顏的人,不可能將這張臉和四十歲聯(lián)系到一起。 郁恪嘟囔道:“你才比我大多少,哪能倚老賣老?過不了幾年,我就能比你老了。” 楚棠笑了下,逗他道:“可我已經(jīng)四十了,陛下能一下子從二十多歲,變成四十多嗎?” “哪怕歲數(shù)不能趕上,但哥哥容顏不變,我的容貌卻明顯比你衰老得更快,到時候我就比你大了。”郁恪有些歡喜,有些憂愁道。 他歪著頭靠在楚棠肩上,楚棠情不自禁摸摸他,失笑道:“不會的。” 郁恪沒說話。 他說的是實話。盡管楚棠不承認,但在世人眼中,他確實不會變老,在郁北十幾年了,郁恪就沒見楚棠的相貌有變化過,時間在他身上仿佛凝固住一樣,從未留下一絲痕跡。 反觀他自己,雖然年輕,雖然在所謂年齡上比楚棠小十幾歲,可按照這種趨勢,終有一天,他會比楚棠更快老去。 郁恪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自己快快長大——這個心愿自從遇到楚棠開始,就一直埋在他心底——他希望自己長成一棵比楚棠還要高的大樹,好好護住楚棠,不讓他有絲毫煩惱。而另一方面,看著楚棠不曾改變的容顏,他又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那么快長大,這樣楚棠就不會見到他衰老的樣子了。 但就像他阻止不了楚棠離開一樣,他也阻止不了這種趨勢繼續(xù)存在。 而且,他以后還能不能留在楚棠身邊還未有定數(shù)呢。 郁恪眼眸一壓。 不管楚棠要去哪兒,他能留一天是一天。就算楚棠離開了,他也一定會找到辦法去找楚棠的。 楚棠道:“到時辰了,你等會兒去喝藥,好好養(yǎng)傷。我出宮一趟。” 郁恪立刻收回那些心緒,瞪著眼,仿佛下一秒楚棠就要離開一樣,緊張道:“哥哥要去哪兒?” “回府,我還沒和郁慎道一句別。”楚棠道。 “哦。”郁恪低眉順眼了一會兒,很快就又道,“我陪你一起去。” 楚棠辦事向來光明磊落,一時沒察覺郁恪話語下要防著他跑路的意思,只搖頭道:“你得去喝藥換藥。謹遵醫(yī)囑,傷才會好得快。” 郁恪不依不撓,道:“你等我喝完,再和我一塊兒回國師府,不好嗎?我也好久沒去國師府了。” “……你先把藥喝了吧。”楚棠道。 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黎原盛的聲音,道:“啟稟皇上和國師,徐太醫(yī)來了。” 郁恪道:“藥這不就來了?哥哥等我!” 像是怕楚棠拒絕他,他大步走了出去。 楚棠不喜歡書房染上藥味,郁恪就從不在他書房里換藥,只到外間換便是。 楚棠在書房里坐了一會兒,還是起身了。 去到外間時,郁恪已經(jīng)脫了上衣,正冷著臉由太醫(yī)剪下繃帶,繃帶會黏連傷口,解下時會很痛,郁恪卻毫無反應(yīng),坦露著傷口,好像還在神游天外,手指輕輕轉(zhuǎn)著佛珠,不知在琢磨什么。 一見楚棠來了,他立馬收起老神在在的樣子,齜牙咧嘴著喊輕點兒。 太醫(yī)猝不及防見識到皇上變臉的本事,手一抖,不小心壓在傷口邊緣,郁恪叫了一聲,太醫(yī)連忙跪了下來:“微臣該死!” 郁恪理都不理他,只顧看著楚棠,淚眼汪汪的,道:“哥哥我好痛!” 楚棠走過來,皺著眉打量他的傷口,傷口較之前天,完全不見好轉(zhuǎn),反而有撕裂的趨勢:“怎么看上去越來越嚴重了?” 郁恪道:“不知道……是不是這毒太厲害了,我以后都不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