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2
艾比蓋爾與我沒再講過話,一直到火車停靠在站臺上之后為止。 “艾比蓋爾。”當她站起身著手收拾行李準備下車的時候我忍不住開口叫她。那只纖細修長的手停頓了片刻,卻還是將自己背包的拉鏈拉上了。 “什么事,弗洛倫斯?”她問,白凈的臉在火車泛黃的光芒下顯得柔和極了。 在她向我投來的目光之下,我卻覺得自己忽然便喪失了說話的能力。我想說些什么?我窘迫地想。我著實什么也沒想說,只是下意識地想要叫住她,喊住她罷了——這個想法讓我尷尬起來。 “…是關于畢業的事情。”我聽見自己干干巴巴地說。“你還決心留在霍格沃茲嗎,艾比蓋爾?” 她像是沒有想到我會詢問這個問題一般揚起了一邊眉毛。 “畢業,如若你不提起來我也許會忘記這一回事,”而后她笑了起來,沖我做了個邀請的姿勢。“我一度確實想要留在霍格沃茲當一位教授,但有人不愿意我這么做。” “有人?”我下意識地問了句,卻只換來她的唇角上揚。 “是啊。”她滿不在乎地說著,率先從火車的階梯上跳了下去,動作敏捷得像是一只捕獵的老鷹。“要知道霍格沃茲的黑魔法防御課的教授流動性很大,他們已經開始說這門課是被詛咒了的東西。” 我感到當頭一棒——黑魔法防御?這是她最為希望教授的科目?那個一年換一次人的黑魔法防御? “艾比蓋爾!”我叫嚷起來。“你說的是黑魔法防御!你總不會忘記往年的教授都發生了什么,是不是?布蘭特和洛哈特教授至今還在——” “那又怎么樣,弗洛倫斯?”她截斷了我的話。“我所畏懼的從來都不是那些意外——只是鄧布利多大約不會愿意雇我。” “為什么?” 我側過臉去看她,夜風吹拂著她的黑發,在路邊的燈光下加入了一種漂亮的金色。她的目光一直望著那空空蕩蕩的馬車頭,像是落入了夢境里一般。 “因為我太年輕,不夠資質。”半晌她輕聲笑起來,飛速地瞥了我一眼。“現在你能看見它們了嗎?” “誰?”我愣愣地望著她。 她只是回望著我,隨手揉亂了自己的黑發。 “沒什么。”她說。“上車吧,弗洛倫斯。” 我與艾比蓋爾一如往常那般在城堡的正門分開,只剩我獨自一人前往了格蘭芬多的長桌。當我在長桌前坐下時,卻意外地意識到大多數人已經坐到了他們的位置上,而我姍姍來遲。 我緊跟著坐下。 當我在位置上坐下的那一瞬間我便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本該坐在我身側的阿曼達與她的朋友此時此刻卻莫名其妙的坐到了格外遙遠的地方。取代而之的則是那對韋斯萊雙胞胎。在意識到我終于入座之后,他們暫停了原先的談話沖我轉過身來——即使如此我依舊聽見了“藥效”諸如此類的詞匯。 “你們大可直接告訴我你們的計劃。”我快速這么說道。 “那太好了。”弗雷德在喬治身后探出頭來。“那么還是老時間和老地方——鼻血牛軋糖出了點小問題,我們得盡快搞定。” “沒錯。”喬治附和著。“或者我們可以先搞定嘔吐糖——如何有效治療嘔吐看上去比有效止血要簡單一些。” 他們說話的聲音并不大,在分院帽吵吵鬧鬧的歌聲里只能勉強被我聽見。我的目光越過他們兩人之間落在高臺上,那只分院帽依舊聒噪著唱著新編的歌謠。 我下意識掃過教師的長桌,試圖尋找一個新的身影——我確實找到了,卻不止一個。除去不知道為何消失不見的海格之外,教師席上還多出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女人。 那看上去并不是一個面善的女人,她矮小的身子包裹在粉色的開襟毛衣里,一頭棕色的頭發被她精細地打理,別上了一個巨大的粉色蝴蝶結。 她就這么坐在那里,端著面前的高腳杯小口地嘬著里面的液體,沖著排隊上去挨個兒戴上分院帽的孩子們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松弛而下垂的皮rou就這么堆在她的唇角。 “你在看什么?”我聽見喬治的聲音從我的身側傳來——我猛然回神。 喬治.韋斯萊無比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我的面前,他的鼻子幾乎能碰到我的鼻尖。我下意識地向后一靠,卻不小心撞上了坐在我身側的一個金發姑娘,引來她一陣怒目而視。 “抱歉。”我快速地道了歉,把目光挪到餐桌上——分院儀式早在我盯著那個粉色女人看的時候悄無聲息的結束,餐桌上再次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食。我快速從面前的食物里挑出兩三塊烤雞放回盤子里,并塞了一塊進嘴里。 “我在看那個渾身粉色衣服的女士。”我含糊不清地說。 在“粉紅”兩字出口時喬治順著我先前張望的地方看了一眼——我敢保證他也看見了那個正埋頭吃著不知道什么東西的女人。那巨大的蝴蝶結很難不被注意到。果不其然,當他轉向我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頗為嫌棄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那么喜歡粉紅色,”他說。“你也想把那個粉色的蝴蝶結戴上試試看嗎,弗洛倫斯?” “或是穿上一件粉色的毛衣?”一旁的弗雷德快速加入進來。“那樣我們不得不改口,喊你'粉□□咪'了。” “想得美,韋斯萊,這輩子也不可能。”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選擇不再去理會他們。可當我正與盤子里的雞rou較勁的時候喬治卻忽然在我的肩上一拍——刀尖一歪,啪地便打在了盤子上。 我抬起頭帶著詢問的意味瞪過去,卻正巧碰上他對我咧嘴一笑。 “我和弗雷德想了個絕妙的辦法,”他說。“關于我們未來的事業。” “如果是在這一年做市場調查的話你們已經在我耳邊說了一個暑假了。”我忍不住說道。“我甚至能把你們的計劃倒背如流。” “不是這一回事,弗洛。”喬治丟下了他手里的叉子,發出咣當一聲。“關于藥效測試的人——我們想到了絕妙的辦法。” “我們打算貼出去一個告示,征集看看有沒有人愿意來當試驗品,”弗雷德歡快地接下去,在意識到我震驚的目光之后快速補充道“——當然,我們會付他們工資。” “這樣便能有效的檢測藥效了。”喬治說著,頗為熟練地從我的盤子里搶走了最后一塊雞rou。 我瞪著他將那塊雞rou塞進嘴里,下意識地將手里的叉子伸過去,拿走了他盤子里的一朵西藍花——當我將它塞進嘴里并咀嚼下肚時,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究竟有多么曖昧。 于是我的心跳再次開始加速,以至于不得不端面前的杯子喝上一口來掩飾自己紅得像是番茄的臉。 “絕妙的計劃。”我嘀咕道。“為什么去年你們沒有如此熱衷于研究逃課糖?逃課糖將讓我混過每一節該死的占卜和天文課。” “實際上,我們有。”弗雷德的聲音。“如果你沒和那個偽君子混在一起的話,興許就會意識到這一點。” 他如此尖銳地說完,氣氛忽然便急轉直下。我們三個都不再說話——即使四周禮堂人聲嘈雜,但我們無一不在尷尬的沼澤里,面面相覷,卻不知道該怎么脫身。 “我沒有譴責的意思。”半晌他來了一句。 “沒關系。”我打斷了他。“我也沒被冒犯到。” 我們便不再講話。 晚宴就在我們的沉默之中過去,喬治沒再試著從我的盤子里把東西搶走。于是我得以放心吃下最后一口奶油布丁,而不用時刻提防這兩兄弟的荼毒。 在最后一口食物被吞下之后,鄧布利多一如往年那般起身致辭——他一向言簡意賅,這次也不例外。 “一年級的新生們,禁林是不能夠進去的,”他這么說著,目光在那群新入學的孩子們臉上掃過。“另外,歡迎格拉普蘭教授回來,她將教你們保護神奇生物課。我們同樣高興地介紹烏姆里奇教授,我們的黑魔法防御術課的新老師。” 烏姆里奇。我重復了一次這個名字,目光落在那個矮胖的粉色女人身上。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她正從座位上站起身,像是要講話的樣子——而即使她站起了身子也不比她坐在座位上時高上多少,就算她腳上踩著高跟鞋也無濟于事。 她的目光落在了鄧布利多身上,輕輕地咳嗽了兩聲。非常輕,卻在安靜的禮堂里格外清晰。就像是鋼琴協奏曲里不和諧的雜音,她的咳嗽聲恰到好處地截斷了鄧布利多宣布魁地奇選拔的話語。 說實話,這是我來到霍格沃茲前所未聞的事兒——新教師在開學宴會上打斷鄧布利多的講話?或許古往今來,也是沒有的。和我想法相同的人大約不在少數,至少麥格教授的臉黑得像是斯內普的長袍一般,而特里勞妮教授(我很高興不用繼續上她的課)幾乎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了。 “謝謝你,校長。”那個女人開口說。聲音又尖又細,帶著一種奇異的氣聲。像是要故意把自己的聲音偽裝得像是小女孩兒般天真爛漫一樣。“謝謝你說了如此精彩的歡迎辭。我必須說回到霍格沃茲真是太好了——看著你們愉快的的小臉蛋向上望著我真是太好了!” 她在說出這句話時,我幾乎能感受到那對雙胞胎在我身邊發出一陣夸張的干嘔。 “見鬼,喬治!”弗雷德小聲說道。“這個女人把我們當五歲小孩兒哄呢——你聽見她的聲音沒有?我幾乎要吐了。” 喬治沒有立刻接話,但從抽搐的嘴角來看他并不享受這場演講。 講臺上的烏姆里奇停頓了一下,再次“咳咳”地輕了自己的嗓子,笑了。幾顆尖銳的牙齒露了出來。 我聽見不知道誰傳來的一聲干嘔。 終于,在她說出“我迫切地希望早日認識你們大家,我相信我們會成為非常好的朋友!”之后喬治再也沒法兒忍受一樣轉過來,臉上滿是忍無可忍的模樣。 “真是受夠了——你說的對,弗雷德,她可就是把我們都當成蠢小孩兒呢。”他說話的時候毫不掩飾自己對烏姆里奇的厭惡——就像是對方渾身上下的粉色都是一種格外惡心的存在一樣。“我倒是很想在她身上試試我們的新產品。” 烏姆里奇還在講著什么,可是大多數人都選擇不再聽她的話。那種天真爛漫的偽裝出來的氣音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她的演講之中消散,取代而之的是她宛如機器般刻板的聲音,講述著像是早就鐫刻在腦子里的演講稿一樣。 “我有個預感,弗雷德。”喬治盯著那個女人看了一會兒,忽然頗為認真地說道。“我認為我們在今年研發逃課糖是最棒的決定。” “我也這么覺得,兄弟。”弗雷德笑起來。“想想看吧,要是她能把黑魔法防御課給上成魔法史的樣子,那么逃課的人數毫無疑問的會往上翻。” “——我們可是天才。”喬治愉快地總結完,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當他意識到我也沒在聽那個女人的長篇大論時胳膊一伸,輕而易舉地把我往他與他兄弟的方向拉了過去。我一個重心不穩,差點兒整個人倒在他的身上。“我們愿意免費給你提供一些特效逃課藥——之后賣友情價。” 我又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我指望得比這個多得多得多。”我說著,掙開他拉著我的手。“我還以為你們會提供特殊對待呢。” “生活不易呀,弗洛倫斯。”弗雷德唱歌般地說。“研發費很貴。” “我的時間也很貴。”我沒好氣地回擊。“我們不該談錢,弗雷德。在談起價錢之前我可無條件地愿意幫你們研發藥劑,甚至以身試藥。” 我一點兒也沒夸張。我確實愿意試一試他們奇奇怪怪的發明——那瘋狂讓人流鼻血的糖果或是吃下去就讓人嘔吐不止的咀嚼片,不論哪個都行。 “請求駁回,弗洛倫斯。”我聽見喬治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抬起頭,他稍稍與我拉開了距離,笑得格外開心。“我們不想把你送進醫療翼——更不想你再被關一個暑假。” “所以決定不變。”弗雷德接了下去。“如果有需要隨便來找我們——我們不介意你帶走有你一份功勞的速效逃課糖,并用它逃這個粉紅色女人的課。” 我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那個粉色的女人。她依舊站在那里,雙唇開開合和,滔滔不絕地用那機械般的聲音講著什么。 “…總沒有那么壞的,韋斯萊。”我說。 他們對視了一眼,而后紛紛笑起來,像是兩只狡黠的狐貍。 “噢,會的。”他們說。“我們走著瞧。” ※※※※※※※※※※※※※※※※※※※※ 有無小伙伴想要入群玩耍(?) 門牌號:5,9,0,4,4,7,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