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剩下的旅途我們沉默無言,一直到下了火車,就要上到馬車上面之前艾比蓋爾才終于開口和我說了話。 “對不起,你知道我不是有意針對你要對你發火。”她垂下視線,朝我揚了揚唇角。“項鏈非常合適你。” 她指的是我脖子上戴著的她送給我的圣誕禮物。我微微低下頭,這枚項鏈一直垂落到我的心口的位置。昏黃的路燈下面它閃爍著變成了澄澈的琥珀色,像是一大杯蜂蜜酒。 她回身和她的朋友一起兩三步踏上了停在我們面前的馬車上面,又回過頭來看我。我看見她在最靠邊的位置上坐下來,朝我說了一句什么。 她的聲音不大,很快地消散在夜色里面,我什么也沒聽清楚。 我坐上那輛不知道是什么拉的馬車里面——拉車的地方空空如也,馬車像是自己在跑動一般。 霍格沃茲九月份的夜晚一如既往。 我始終想著艾比蓋爾的話,分院儀式上就顯得格外心不在焉。有好幾次分院帽喊出“格蘭芬多”的時候我都愣愣地出神,直到阿曼達使勁兒拍打我的手臂我才回過神來。 我望著局促不安坐到長桌邊上的一年級們,忽地恍惚意識到那個和他們一樣緊張,一樣局促不安的弗洛倫斯.西德利亞已經不見了。 我迎來了在霍格沃茲的第三年。 實話實說,即使我對日常的交流不像往日那樣緊張害怕,我的課程依舊學得馬馬虎虎。 三年級的課程加入了幾門選修課——于我來說是古代魔文和占卜課。我的占卜課成績平平,我和阿曼達喝光了好幾杯茶也沒能從剩余的茶葉里面理解出什么東西來。 至于水晶球,我從沒有看到過所謂的未來。水晶球里面顯示出來的從來只有因為靠的太近而顯得格外巨大的臉。 以至于那天中午我一看到餐桌上的紅茶就止不住地一陣干嘔。 古代魔文我承認我純屬是喜歡上了它倍顯高深的姓名——我總認為它會講述各種高深而又酷炫的古老魔法。而實際上這堂課的內容只是讓我們翻譯大段大段的如尼文。 梅林在上,我究竟為什么要去學習這種毫無用處并且和名字一樣華而不實的東西? 而魔藥課還是一如既往,斯內普教授從來不給我們什么好臉色看——我在熬制魔藥的時候他三番兩次地把目光從我臉上掃過,卻什么話也不講。 當我忍不住看他的時候,他卻又惡狠狠地丟過來一句“我的臉不是坩堝,西德利亞,轉回去。” 相信我,如果不是我的魔藥成績一如既往,我毫不懷疑我會成為格蘭芬多的罪人——他的臉確實不是坩堝,也沒有魔藥,但是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格蘭芬多扣五十分” 我乖乖地閉了嘴。 實際上,開學以來的第一個星期只是剛剛過了一小半,我卻總覺得圣誕節假期已經逼近了。古代魔文的作業讓我焦頭爛額,阿曼達告訴我她半夜驚醒的時候,我嘴里都還在念念有詞著幾個如尼文的字詞。 我總覺得她說的是不折不扣的實話。 當我正暗暗琢磨著她所說的這句話的時候,阿曼達朝我靠了過來,壓低聲音在我耳邊喊了一聲我的姓名:“西德利亞?” 我頭也沒抬地“嗯”了一聲。 “你知道今年的黑魔法防御課教授又換人了嗎?” 我抬起頭來看她,她也正回望著我——她臉上的表情稱得上是神秘兮兮的,就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樣。 “本特利,我不是傻子。”我隨口抗議道。“我在分院儀式上面見到他了——而且你知道的,要求購買新書的那張羊皮紙上全是他的名字。” 阿曼達哼了一聲,從我身邊挪開了幾步。我們終于得以安靜那么幾分鐘——直到走在我身邊啊阿曼達實在是忍不住繼續開口。 “你說黑魔法防御課是不是受了什么詛咒?”她說著伸出了她的手,如數家珍般地數了起來:“第一年的布蘭特教授因為魔法事故住進了圣芒戈,二年級的——” 我打斷了她:“我更認為這是個巧合。” 看著她黑了幾度的臉,我立刻補充道:“如果今年這位教授也因為某種原因離職了的話,我想我會相信你的話的。” 我的話并沒有讓她的臉色好起來。就算是走進了黑魔法防御課的課室里面也沒有任何改變。 黑魔法防御課課室和前幾年并沒有任何區別。去年奇洛教授留下來的痕跡已經徹底消散,就連那股我們一致認為會持久不散的大蒜味也沒有留下來。 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我挨著阿曼達坐下來,把懷里的書籍一本一本地放到桌子上面。而后我攤開了那本帕西.韋斯萊在圣誕節送給我的筆記本,在第一頁上面寫下了“chapter 1”的字樣。 沒等我再往上面寫點什么東西,我聽見門口傳來了響動。而后就是一陣極其富有節奏感的腳步聲——我回過頭去,一眼便看見了從門口走進來的男人。 他走得不是很快,每一步都十分有力,帶動著他翡翠綠的披肩隨著他的步子晃動。我聽見他的鞋跟敲擊在地板上的“咚咚”響動,像極了一支在為他伴奏的樂曲。 說實話,他的長相絕對稱得上是迷人。他那頭卷著波浪的柔軟蜜金色鬈發在室內明亮光線下似乎總是泛著淡淡的柔光,和他身上那件張揚亮眼的翡翠綠斗篷相交輝映。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偏頭朝我看來。我一眼就望進了他的雙眼里面——藍色的,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它像極了勿忘草。 他渡著步子走到了我面前,抬手拿起了我放在書桌上面的書籍——《與巨怪同行》——而后沖著房間里的人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吉德羅·洛哈特。梅林爵士團三級勛章獲得者,反黑魔法聯盟榮譽會員,五次榮獲《巫師周刊》最迷人微笑獎——” 講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自顧自地低聲笑了幾下。 “但我從來不把這個掛在嘴邊,我不是靠著微笑驅逐萬倫女鬼的。” 他說完把書本又放回了我的面前,轉身走上了我前面不遠處的高臺。就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阿曼達朝我湊了過來,輕輕戳了戳我的胳膊。 “他看上去和那個奇洛教授完全不同,是不是?”她小聲說道。 我沒有回答她。實際上,我渾身都在輕輕地顫抖——我的心臟跳得很快,我甚至懷疑它能輕而易舉地從我的嘴里跳出來。 阿曼達明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我聽見她發出一陣“格格”的低笑,在我耳邊響起的聲音多少就夾雜上了戲謔的意味:“噢噢,西德利亞!你是不是——” “不是!”我快速打斷了她。“不是不是和不是!” 我面前的這位金發姑娘笑得更歡了:“我還什么都沒說呢,西德利亞!你就是非常喜歡他——” 我果斷地把臉埋到了我放置在桌子上的書本后面,并隨手把《會魔法的我》立到了我和阿曼達中間。但這并沒有任何作用,她在書籍的另一邊笑得像只鳴叫的海豚。 阿曼達說的沒錯。吉德羅.洛哈特教授確確實實與其他教授截然不同——實話實說,他是我見過的,長相最為迷人的黑魔法防御課教授。 以至于我在沒能回答上他發下來的試卷提問的時候感覺自己像個罄竹難書的罪人。 我面前的試卷足足有三頁紙,題目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每一寸地方——就和那張爬滿他的簽名的要求購買指定書籍的那張羊皮卷如出一轍。 而那上面赫然寫著“洛哈特最喜歡的顏色是什么?”“洛哈特最想收到的生日禮物是什么?”諸如此類的問題。 而實話實說,我一個也答不上來。 我偏過頭去看身邊的阿曼達,她也正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試卷。 “沒關系的,西德利亞。”半晌后阿曼達抬起頭來看我——她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她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蜥蜴一樣。“沒有人答得上來他喜歡什么東西,想要獲得的禮物又是什么。要我說,這和黑魔法防御一點關系也沒有。” 我也這么認為,可這并沒有讓我感覺好一點。 “你看,”她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一樣把試卷推到了我面前。“'吉德羅.洛哈特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我怎么會知道?如果我是個攝魂取念師的話,也許我還能知道。” 她說著翻了個白眼,拿起一旁的羽毛筆蘸了蘸墨水。 “第一題,洛哈特最喜歡的顏色是'粉紅色'!”她嘴里一邊念念有詞,一邊文不加點地快速寫著。“最想收到的禮物是攝魂怪的吻——” “本特利!”我小聲叫道。“你不能就這樣——” “就這樣胡編亂造?”她伸手再次蘸了蘸墨水,又繼續往下寫了起來。“得了吧西德利亞,當他決定出這種愚蠢的試題的時候,他就應該做好收獲同樣愚蠢的答案的準備了——” 她說這段話的甚至沒有抬起頭來看我。 “這些問題愚蠢至極,我當然知道。”我決定繼續和她爭論下去。“但是我們總不能胡編亂造一些更愚蠢的東西……” 她轉過頭來朝我做了個鬼臉,還是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我看見她的筆尖給她正在寫的單詞拉出一條悠長的一筆結尾。歪歪扭扭的,像是老鼠的尾巴。 “你知道的,西德利亞。”她說著翻了一頁紙,把第一頁羊皮紙往旁邊一丟。“我不止一次懷疑你究竟屬不屬于格蘭芬多——我認為分院帽大概是老糊涂了才不記得把你送去拉文克勞。” 她說的話聽上去有些不屑一顧,甚至稱得上是嘲諷的意味。我寧愿自己聽錯了。 “說實話,”她接著往下說著,沒有任何想要停止的意思。“你有些拘謹過頭了。對比起獅子,我認為你更像一只——你知道的,一只從來不展現自己爪子和獠牙的貓咪。就像是韋斯萊家的那對雙胞胎對你的稱呼那樣。” 我忽地就從空白的試卷里面抬起頭看她。那對雙胞胎在火車上面頗為戲謔的稱呼即使是時隔多日也足以讓我臉上有些泛紅。 “你怎么知道的?”我詢問她,即使對我自己來說,我的聲音聽上去也是細不可聞的。 她給了我一個頗為無奈的眼神——看上去像是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這個目光我在飛行課上收獲了足夠多的數量。 阿曼達看上去想和我說點什么,只是還沒有等她開口,我便聽見站在講臺上的洛哈特教授高聲宣布起他要把試卷收上去當場點評。 我立刻就把阿曼達忘到了腦后,抓著他收試卷的時間潦草地在空空如也的卷子上寫了兩筆,但效果甚微——我根本來不及寫上幾題。 洛哈特教授很快就走到了我們面前。把試卷交給他的時候我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他——我生怕當我看到他的眼睛的時候,我會被自己內心翻涌叫囂著的內疚給吞沒。 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就不會和我有任何的交流。 “弗洛倫斯.西德利亞?”我聽見他念出了我的名字。他的語調聽上去抑揚頓挫,極其富有活力——就像是時刻引起著注意的那種張揚。“你姓西德利亞?” 我敢保證課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我的身上。這些目光像是針扎一樣刺激的我渾身上下都不自然起來——像是穿了一件黏糊糊的襯衣一樣讓我難堪。 但我還是小幅度地點了點頭來回答他的詢問。 “啊,我與你的父母是朋友——”他的聲音聽上去非常愉悅。“看看,沒想到我能見到他們的孩子!” 我聽見四周傳來兩三聲笑聲——我頓時窘迫得恨不得鉆到桌子下面去。但如果我真的這么做了,那才是真正讓人抓住把柄—— “我的榮幸,洛哈特教授。”我說道,還是沒敢抬起頭看他。“替他們向您問好。” 他也許是像我點了點頭,但很快還是渡著步子朝著別的地方走去了。 我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這時候才想起阿曼達那段沒有來得及講完的話語——于是我把頭轉向她的方向,戳了戳她的胳膊。 “抱歉——你剛剛要說什么?” 她抬起頭看著我,那雙湛藍的眼睛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緒。 “他們來詢問過我關于圣誕禮物的事情。 他們問我你喜歡什么,同時期計劃著送你一些惡作劇用的東西——我告訴他們女孩子不會喜歡那些東西——我還聽見他們叫你小黑貓,所以那只黑貓是我的主意。” 她似乎還有什么要說,可是卻又像是在猶豫不決著。 于是我望向她,努力用上自己最堅定的聲音說了句“繼續。” 她抿了抿嘴,似乎像是最終決定什么一般開口繼續說道。 “所以你瞧——不止我一個人認為你不屬于格蘭芬多,西德利亞。” ※※※※※※※※※※※※※※※※※※※※ 忽然更新的放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