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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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曹公公挨家挨戶地頒布了撤職裁員的圣旨,那些被裁撤的官宦人家肯定要采取行動。今日一大早,預(yù)備給太上皇請安的君婈就在永寧宮看見了兩個不速之客。 泰安侯夫人梁氏與太上皇同歲,長相非常寡淡,只能算是中人之姿,舉手投足之間倒是頗有大家風(fēng)范,為她平凡的面容增添了一些光彩。梁氏與太上皇熱切地聊著天,在她旁邊站著一位美婦人,一襲煙青色的長衫,臉上帶著病容,既不像侍女又不似主子,只一味在一旁低著頭不吭聲。 君婈進(jìn)屋后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這二人幾眼。在原身的記憶里,曾在宮宴上見過幾回泰安侯夫人,因此她認(rèn)得;可這沉默的婦人她卻是沒什么印象。 二人給君婈行了禮,梁氏笑著道:“臣婦叨擾陛下和太上皇了,實(shí)在是有段時日未見二位圣顏,心中始終掛念,”她指了指身邊的婦人,“這位是瑨侍郎的生母,因前些日子受了陛下的恩惠,特來謝恩。” 君婈心下了然,張?jiān)赫皝砘胤A時說夏侯瑨的生母許娘子先天不足,多年來又不得將養(yǎng),還患上了風(fēng)濕的毛病,一身病灶不是一時能治好的。如今看來,還真是面色蒼白、體弱多病的模樣。 許娘子再次沖君婈行禮,口中言皇恩浩蕩、感激涕零,君婈想著這是自己的婆婆,沒敢讓她多拜,便虛扶了一把。許娘子抬起頭的時候那雙剪水秋眸與夏侯瑨有七分相似,清泠泠把你一望,明明是柔弱淺淡的一眼,卻似有千言萬語道不盡。 嘖嘖嘖,君婈在心中嘆息,這分明是中年林黛玉啊,真真兒的我見猶憐。不由得便對她增添了幾分好感。 泰安侯夫人為何進(jìn)宮,君婈和太上皇自然都心知肚明。因梁氏與太上皇有舊,自然是扒著太上皇閑聊,許娘子便被冷落一邊,她原也不是個愛說話的,就一直沉默著。君婈為了讓她自在一些,便刻意尋些與夏侯瑨有關(guān)的話題找她說,漸漸地許娘子也放開了些許,臉上甚至還帶了笑意。 梁氏明面上是閑聊,實(shí)際上卻是旁敲側(cè)擊地想為自己的大兒子夏侯璋求情。哪知與太上皇打了許久的機(jī)鋒都被擋了回來,正主又一直在旁邊和小妾說話,她一時心中有些惱怒,聽二人還在聊夏侯瑨,便插了一句嘴:“說起來也是好久沒見小瑨這孩子了,不若把他叫來,順便也讓他們母子二人團(tuán)聚一會兒,畢竟這入了宮想再見一面可不容易吶。” 她這話乍聽著沒什么問題,許娘子臉色卻白了白。按理說梁氏才是夏侯瑨的母親,可她卻說“他們母子”,言下之意就是沒把夏侯瑨看做自己的兒子;而后面那句更是隱含威脅,畢竟即便是親身母親,沒有當(dāng)家主母、誥命夫人帶著進(jìn)宮,身為妾室的許娘子也是休想見兒子一面的。 君婈聽出了梁氏話里的惡意,心中嗤笑,本不欲理她,太上皇卻發(fā)話道:“也好,畢竟夏侯侍郎入宮也有段時日了,想必定是十分想念生母。安心,你去宣召一下吧。” 君婈聞言看向太上皇,太上皇眼神淡定地與她對視。 她摸不清太上皇的意思,又見許娘子臉上浮現(xiàn)了些許期盼的神情,便沒有說話。 不一會兒夏侯瑨便到了,許娘子一見他進(jìn)門,少有失態(tài)地往前疾行了兩步,又生生定住。 夏侯瑨給了許娘子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后目光不帶感情地掃過梁氏。他倒是預(yù)料過泰安侯府會派人來找他,卻沒想到是從太上皇這里傳來的消息。 他畢恭畢敬地沖太上皇和君婈分別行了禮,再對著梁氏作揖道:“母親。” 梁氏微笑著點(diǎn)頭應(yīng)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樣,夏侯瑨下一刻卻站到了許娘子旁邊,扶著她的手臂道:“娘,您身子弱,孩兒扶著您吧。” 想必他也知道在這一群大人物中,以許娘子的身份地位必是沒有座的,怕她身體吃不消,方才有此一舉。 梁氏臉色有些冷,君婈則有點(diǎn)尷尬地掩唇。 許娘子拍了拍夏侯瑨的手,小聲道:“無礙,方才陛下賜了座的,娘親是見了你太激動,這才站了起來。” 夏侯瑨朝君婈望去,君婈沖他微微一笑。他沒說什么,只是垂了頭,扶著許娘子坐下。 天可憐見,再怎么著她也不能讓體弱的婆婆站著、自己坐著不是。不過若是她不賜座,太上皇和梁氏還真會讓許娘子一直站著。 “小瑨如今蒙陛下寵愛,出落得越發(fā)俊雅飄逸了,切忌忘了泰安侯府對你的栽培教導(dǎo),恃寵而驕,應(yīng)當(dāng)時刻做到兄友弟恭、謙遜溫和,如此品性,才當(dāng)?shù)闷鹗ゾ炀d長不是嗎?” 見夏侯瑨來了,梁氏便調(diào)轉(zhuǎn)槍頭,沖著他瘋狂一頓灌輸,話里話外暗示他幫襯兄弟、向陛下說情。 夏侯瑨不卑不亢地答:“母親言重了,兒子在后宮不過是區(qū)區(qū)一介男寵,能得陛下青眼是前輩子修來的福分,不敢有半分逾越。若是兄長友愛,兒子自然也會恭順,只是兒子如今已入宮闈,宮外之事就如前塵往事,兒子怕是無法插手。” 夏侯瑨的回答很是精妙,一方面向太上皇和君婈表了忠心,一方面又句句都把梁氏的話堵了回去,只氣得她呼吸急促,一時倒也忘了場合,厲聲訓(xùn)斥道:“好一個前塵往事,那你親娘也不顧了嗎?你可別忘了,許娘子現(xiàn)在吃住用藥可都在泰安侯府呢!”說完狠狠地剜了許娘子一眼。 許娘子渾身一顫,緊緊握住了夏侯瑨的手。夏侯瑨擋在了生母面前,向來溫順的面容此刻有一種隱忍的怒色。他強(qiáng)自壓抑著心中的憤怒和憎惡,咬牙一字一字道:“母親慎言!” 梁氏說完這話也反應(yīng)過來,自覺在太上皇和女帝面前揚(yáng)了家丑,甚為不妥,本想沖著太上皇軟言幾句搪塞過去,此時君婈突然冷哼了一聲。這聲輕哼不輕不重,卻清晰無比地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里。 “侯夫人好一個仗勢欺人啊,居然當(dāng)著朕的面威脅朕的侍郎,是覺得泰安侯府的爵位穩(wěn)如泰山了嗎?”君婈悠悠開口,霎時就令梁氏周身寒毛倒豎,就連許娘子也知這話語中內(nèi)容的重量,不安地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令郎被撤職之事是政事,朕與吏部尚書、御史中丞商議了五六日方才下了決斷,若是泰安侯有什么不滿,大可上書言表,還輪不到一介婦人來到后宮亂嚼舌根。” 梁氏聽了這話徹底慌了,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支支吾吾地想開口申辯,君婈卻不給她說話的機(jī)會,站起來直接沖著太上皇一揖:“母皇若是還要留侯夫人敘舊,就請便吧,兒臣尚有政務(wù)處理,先行告退了。至于夏侯侍郎和許娘子,兒臣就順道將他們帶到清輝殿,好讓他們不受打擾地閑話家常。” 太上皇望著君婈看似波瀾不驚的面容,知道她這是惱了自己刻意安排的一出隔岸觀火,便也不作挽留,揮揮手表示應(yīng)允。 君婈轉(zhuǎn)身帶著夏侯瑨和許娘子走了,留下梁氏焦急不安地在身后喊著“陛下”。眼見挽回?zé)o望,她又轉(zhuǎn)而投向太上皇,太上皇卻只是疲憊地揉了揉太陽xue,傷感無奈道:“唉,本宮老了,陛下的決斷,本宮也不容置喙呀。” 待到梁氏惶惑無措地離開,太上皇才睜開了精明的一雙眼睛。安心嬤嬤湊上前來,不贊同地道:“這夏侯侍郎也太魅惑君上了,陛下為了她居然連您的臉面也不顧,太上皇可得提醒提醒陛下才是啊。” 太上皇微微搖了搖頭,沉思起來。泰安侯是老派權(quán)臣的代表,拉攏他是為了新帝執(zhí)政收買人心,然新帝改革,第一塊要踢走的絆腳石也恰好是他。夏侯瑨就像一根牽制泰安侯府的繩子,新帝一方面通過寵幸夏侯瑨,給泰安侯府以體面,從而籠絡(luò)舊臣黨羽;一方面又通過前朝的打壓,來降低泰安侯府在朝堂上的勢力。此所謂制衡平均之道。 新帝撤職夏侯璋,已是對泰安侯府下了手,此刻只要保住夏侯瑨在后宮的盛寵,就不至于與老臣一脈撕破臉面,是以她方才才縱容著君婈對夏侯瑨的維護(hù)。不過這個夏侯瑨,的確是有惑君誤國的本事和手段,不得不防。 然而陛下畢竟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又已臨朝親政,后宮諸事,她也不好直接勸誡,只能…… 思索良久,太上皇對安心嬤嬤吩咐道:“邢修業(yè)那孩子近來可好?自他入宮以來,本宮還沒見過他呢,明日便宣他一見吧。” 安心嬤嬤了悟,低頭稱是。 “瑨兒,瑨兒?你發(fā)什么呆呢?” 耳邊的呼喚讓夏侯瑨回過了神。君婈將他們母子送到清輝殿后沒有做停留,只吩咐了幾句讓許娘子留下來用午膳,便往御書房去了。此刻殿中只有他和娘親二人抵足而坐。 “陛下當(dāng)真是金尊玉貴嬌養(yǎng)出來的,長得一等一的貌美,性格還如此和善,關(guān)鍵是,對你極為維護(hù)。”許娘子輕輕嘆了一口氣,“當(dāng)初你自請入宮,為娘心中愧疚不安,如今看來,倒也不錯,至少你不用再像府中一般,跟著為娘吃苦了。” “是,她是對我很好……”夏侯瑨喃喃重復(fù)著,此時他渾身還有些顫。目睹了君婈在永寧宮護(hù)著他們母子,當(dāng)面斥責(zé)了梁氏那個毒婦,還頂撞了太上皇,一路上他看著她的背影,就止不住地發(fā)抖。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內(nèi)心宛如有滔天巨浪在不斷地沖刷著胸腔,他人生中頭一次體會到這樣的感覺,一直以來支撐他的信念仿佛在搖搖欲墜,破碎的內(nèi)心被另一種東西填滿,滿得就快要溢出來。 此刻他怔忪的眼神恢復(fù)了一絲光彩,他盯著許娘子,認(rèn)真詢問著:“娘,為什么報(bào)仇不如想象中來得那么痛快?” “瑨兒怎么這么說?”許娘子一愣,“娘從來沒有讓你報(bào)仇啊。” 她細(xì)弱蒼白的手指撫上夏侯瑨清秀的面龐,語氣中滿是歉疚和憐愛:“娘知道,從小你在侯府就吃了很多苦,都是娘不好,娘出身低,性子又軟弱,不能給你庇護(hù)。可是至少我們母子還是平安活到了現(xiàn)在不是嗎?看著你長大成人,如今又承了圣眷,娘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許娘子就是這么一個小女人,小門小戶出身,沒有志向,不愿爭寵,唯一的心愿便是看著自己的親子有朝一日能夠享福。 可是夏侯瑨不一樣,他身上流著泰安侯的血,他野心勃勃,自尊心極強(qiáng),從小的冷遇和欺侮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所以即便許娘子從未對他抱怨過什么,他依然是憎恨著那個家的,恨薄情冷心的父親,恨兩面叁刀的嫡母,恨狹隘自私的兄長,恨那侯府里的一切。 “那是因?yàn)槲覀冞\(yùn)氣好!不是因?yàn)樗麄內(nèi)蚀龋 彼藓薜卣f道。 可是,在他生命中卻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人,明明站在權(quán)力的巔峰,仍給了他平等的尊重和關(guān)懷。他原以為她對他的喜歡是施舍、是賞賜,但今天,她卻用行動證明,他是她在乎的人,是不能被任何人欺辱的存在。 那種被在乎、被珍視的感覺,竟然勝過了報(bào)仇成功的快感。他恍然間覺得,原來愛其實(shí)比恨要簡單。 迎著許娘子悲憫凄切的目光,他緩緩地靠在了她的肩上。這么多年,他負(fù)重前行,對所有人都不憚懷著最深的惡意,壓制著自己的本性,偽裝成人畜無害的模樣,可直到今天他才覺得累。 在娘親溫柔的輕拍下,夏侯瑨慢慢閉上了眼睛。 —————————————————————————————————————————— 作者的話:小瑨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要開啟病嬌屬性了。其實(shí)他是個戀愛腦,只是之前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 女主的真愛粉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