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之后，從關(guān)西突然流出了一樣之前從未有人見過的物件，剔透如冰，放在太陽卻經(jīng)久不化，透過它來看，甚至要比冰塊看到的更為清晰。那樣被商販命名為玻璃的東西被一個個地制作成了障子門樣的東西，有那么一位關(guān)西的貴族買下安裝了這玻璃障子門，本是因為覺得新奇才買下的東西，在這種夏季多風(fēng)雨的天氣，幾天下來，便聽到了那貴族大肆尋找售賣玻璃的商販，不為了別的，而是要購買更多的玻璃障子門。

    卻怎么也找不到那些商販了。

    關(guān)西地區(qū)的氏族貴族因為事情傳得太大，都好奇地去看那玻璃障子門，是有什么奧秘才吸引那貴族如此。

    然而，待那宴會結(jié)束后，關(guān)西一帶的氏族們都開始尋找那販賣玻璃障子門的商販了。

    沒過多久的時間，平安京內(nèi)外也開始了流傳起那玻璃障子門如何如何的話語來。

    一邊聽著海藤君為他打聽來的這些關(guān)于玻璃的流傳，一邊心里計算著玻璃出售后，自己所賺的銀錢有多少的晴樹君，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不應(yīng)該在孩子身上見到的狡黠笑意。

    就讓這國家玻璃帶來的風(fēng)潮，來得更猛烈些吧。

    第三十一章玻璃風(fēng)波后

    玻璃這一東西面世,所掀起的浪潮過了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平息下來,反而愈演愈烈。因為,這些帶著玻璃門的商販們每每在一個地方售賣過后,就會帶著東西消失在當?shù)兀瑹o論那些氏族派出武士,多么嚴密地去看住他們，他們都有辦法逃離而去。

    若是想要直接在他們還沒售賣出去前就抓起來，卻又在行動前，不見了那些人的蹤影,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所以帶著東西逃走了。若是東西實在帶著逃不走,便用石頭把那些玻璃木頭砸個稀爛,是絕對不讓這些貪心的氏族得逞,從他們的口中得知玻璃來自哪里，又是如何制作的。

    他們從未在平安京出現(xiàn)，只在國都的附近出沒過。為了掩人耳目,藤原氏和源氏也有和其他氏族一樣,派人去抓捕過幾人,看起來十分賣力地樣子,不過卻是做做樣子罷了。

    不過，最后,藤原道隆還是弄來了兩車的玻璃門,送進了皇宮內(nèi)。天皇把寢室的障子門盡數(shù)換成了玻璃門,體會過兩次后,也是頗為喜歡，恨不得把皇宮內(nèi)所有的外圍的障子門都換成這種玻璃的拉門。這樣，夜晚便是不受那寒風(fēng)，也能欣賞天上的星云，圓月了。

    只可惜，這些販賣玻璃拉門的商販實在是抓不住他們?nèi)魏我粋€，每次帶來販賣的拉門也很是有限，這種剔透的石頭，有位氏族說自己領(lǐng)地內(nèi)的石礦中有發(fā)現(xiàn)過，等敬獻到天皇的面前時，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別說這個和玻璃一樣剔透的石頭大小夠不夠做成一面玻璃，就這打磨問題，他們也無法把鉆石的表面打磨得像玻璃一樣光滑平整。

    如此一來，倒成了一件讓晴樹君笑了許多日的事情。在這里，拳頭大的鉆石還不如一面玻璃來得更受歡迎，反而還遭受了天皇的嫌棄。

    又過了差不多一月的時間，售賣玻璃的商販，像是在世間消失了一般，沒有再聽聞，他們有在哪里出現(xiàn)過。

    在玻璃商販消失后沒有多久，晴樹君這里便收到了一個悄悄送來莊園的箱子，里面是玻璃販賣后，比預(yù)想要更多的一部分銀錢，不過，就這一箱子，還只是一半而已，另外一半源賴信和外祖父的信中就有說過，便當做是給那些人出生入死的一部分賞賜。晴樹君倒沒有舍不得那份錢財，用他們的安危來換自己的安危問題，那些錢其實不算什么。

    晴樹君讓杏去把這些錢都收入了庫房，但是這筆錢并沒有記在莊園明面上的賬本里。

    那位悄悄送錢來的男人并沒有離開，而是正跪坐在晴樹君的書室下首位置。和上一次過來時，阿諛奉承，巧舌如簧的假模樣不同，這次沒有外人在，這男人十分地安靜，存在感也十分的弱，就像是要流入那月光照射下的陰影當中，是個習(xí)慣生活在影子當中的人物。晴樹君想，這便是古時候，那些權(quán)臣貴族手里培養(yǎng)的那些個數(shù)量稀少的死士吧。絕對的忠誠，絕對的服從命令。

    “小公子，家主大人讓我問您，需要把鐵匠和木匠等人處理掉，再換上其他更可靠的人來做這些事情嗎？”那男人低垂著頭，低沉的聲線像是鬼魅一般。

    晴樹君食指點了點案幾的桌面，輕輕搖頭。知道玻璃這件事的，可不只是鐵匠，工匠，還有刀匠三條一家。這些人每次因為玻璃的事情來找自己的時候，都很隱蔽，除了他們，莊園里也只有中田原，海藤氏夫婦兩人清楚他在造玻璃的事情。

    海藤氏夫婦兩人不用說，這兩人對他的忠誠度都是非常高的，中田君的忠誠度沒有太高，但是自從玻璃的風(fēng)波消息出現(xiàn)后，晴樹君花了些時間特意地通過地圖追蹤過這些個人。無意中，晴樹君還發(fā)現(xiàn)了地圖的另一個還算有用的能力，他雖然不會顯示這些人具體說了什么話，但是會簡略地出現(xiàn)他們話中重要的信息，形成氣泡，飄在這些在說話的人的頭上。

    中田原的嘴巴很緊，別說找人去說玻璃的事情了，他除了工作上必要的談話意外，意外地寡言，對于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中田氏，在家的話都很少。另外石川鐵匠等人，在玻璃的風(fēng)波傳到鳥取的時候，過了幾天后的夜晚，夜深人靜的時候，石川一家和兩位工匠都悄悄去了三條刀匠家，晴樹君是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談話，只是氣泡當中出現(xiàn)的關(guān)鍵詞里有玻璃和逃走這些個字眼，他們的談話進行了很久，久到晴樹君都想睡了，才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第二天一早，晴樹君就讓海藤君密切地看著這幾個人，不過，他們幾個卻沒有收拾包袱準備逃跑的樣子，之后晴樹君找了些個理由，一一見了他們，都沒有什么異樣，忠誠度數(shù)值，也沒有玻璃風(fēng)波傳出來的那些天波動那么大了，好像是那一晚的談話，讓他們消除了關(guān)于玻璃的記憶，又恢復(fù)到了以往的生活。

    晴樹君倒是不在意他們談?wù)摿诵┦裁矗灰桓闶拢o他帶來麻煩，他們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那么晴樹君也便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吧。

    不過，不動他們的理由，還有一個。晴樹君那日見了三條一家子之后，便覺得今劍這把刀劍的名字異常地耳熟。本來以為是聽身邊的無意中談?wù)撨^才會覺著耳熟，但是這些日子和藤堂君修習(xí)刀術(shù)，休息的時候，談?wù)撈鹉切┎诲e的刀劍，又說起三條宗近不斷研磨精進的鍛刀技術(shù)，日后一定能鍛造出比之現(xiàn)在的今劍，還要出色的名刀，成為源氏的一寶也說不定。

    當時晴樹君還調(diào)侃他，竟然如此推崇自己好友的鍛刀技藝，休息了片刻才覺著想起了什么。平安時代源氏的寶刀不知凡幾，其中最為有名的，當然是在現(xiàn)代的時候被奉為國寶的三日月宗近了。是了，他就說三條宗近這個名字，還有今劍這把刀劍的名字為什么會這么耳熟，他并不是聽到有人在他的耳邊提起過，而是因為，此人便是日本歷史上，第一批的名刀匠。三條宗近在能夠自己獨自鍛刀之后不久，便鍛造出了今劍這么一把出色的名刀。

    在此之后，效力于源氏，他又先后鍛造出了小狐丸和三日月宗近，而后他的后代，雖然沒有他這么出色的刀匠技藝，也還是鍛造出了石切丸，巖融等名刀。小狐丸在歷史的記載中，帶有神話的色彩，以至于是否真實存在還不清楚，但是三日月是真真存在的。

    若是因為后世便會普遍的玻璃，而把國寶鍛造者給殺了，那晴樹君還真不知道是賺了還是虧了。

    好在，這些人并沒有什么背叛的心思。

    “不用了，他們目前都很安分。”

    那男人聽了晴樹君的話，只點了頭，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家主大人讓我留一句話給您。當斷則斷，不要太過仁慈。”

    “嗯，這個我當然清楚。”

    說完這些，那男人便離開了莊園，趁著夜色，消失在了鳥取的地界。

    如今莊園內(nèi)的銀錢終于富足起來，晴樹君在送走那人之后，沒有立刻睡下，而是起筆書寫了至今的第二份告示，讓中田原第二日的一早，張貼在老地方。

    ……

    翌日，中田君帶著告示和幾個仆從來到了武士府邸旁的奉行所，如今那面張貼告示用的木牌已經(jīng)從武士府邸的門前，挪到了奉行所前。奉行所自建成后，對莊民來說，除了氣派和威嚴，都沒什么其他的作用，畢竟至今還沒有什么人犯過事的。如今奉行所前出現(xiàn)了幾人，還是莊園的中田管事。于是，在中田張貼完告示的時候，周圍便已經(jīng)圍上了一群的農(nóng)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