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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校園文女配的自我修養在線閱讀 - 第149節

第149節

    昨晚她趴在他懷里仿佛靈魂出竅的空洞模樣,他這輩子都不愿意再看見第二回。

    他替她卷好被窩,拿起手機正想發個微信告訴他媽姜鶴醒了,讓她要送早餐就早點送過來不然他自己下去買……這時候聽見姜鶴叫他的名字。

    他抬起頭看她,她猶豫了下說:“現在真的不能去icu看看嗎?”

    顧西決放下手機,嘆了口氣,將她一縷睡翹起來的頭發往耳后壓了壓:“至少洗把臉再去?”

    她勾起唇,沖他露出了個不太清晰的笑容,目光里找不到焦點似的。

    那雙深褐色的眸子里面并沒有多少笑意,懵懵懂懂的,只讓人覺得萬分可憐。

    顧西決不知道從哪搞來一把輪椅,抱著姜鶴把她放到輪椅上,這讓她有一種自己不是頭碰著了,而是腿斷了的錯覺。

    “我可以自己走。”

    她小聲地對懸在她上方的少年說。

    他正彎腰一只手扶著輪椅扶手,低頭給她調整腳踏板,聞言抬起頭掃了她一眼……那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不太準備跟她廢話那么多。

    姜鶴心想他也不能溫柔點。

    后來一想,她現在確實最不需要的,便是溫柔。

    早上的住院病房已經開始熱鬧了,公共病房出來打熱水的,給家里人帶早餐的三三兩兩遍布走廊……

    只是頭上綁著繃帶 面色蒼白的小姑娘,和推著輪椅,面色冰冷的少年,這樣的組合并不常見,所以二人每經過一處都會惹來好奇的目光,姜鶴有點不自在,顧西決倒是一臉坦然。

    icu病房輕易不讓進。

    姜鶴也就能到了地方,扒在窗戶上看一眼。

    醫院本來就是一個令人心生恐懼的地方,那些圍繞著病床旁邊跳動的儀器發出的冰冷聲音也讓人惶恐不安。

    白女士渾身基本都包在繃帶之下,昨晚混亂之間聽說他們撞得那輛大卡車運載的是很細的鋼筋,被撞擊的一瞬間,鋼筋從卡車后傾斜而出,一部分壓在了車頂,另外一部分因為慣性捅穿了前擋風玻璃……

    最近的那根距離白女士的左眼只差幾毫米,安全氣囊救了她一命。

    昨天兵荒馬亂姜鶴來不及細想,今天回過神來反而嚇到有些腿軟,她也顧不上醫院是不是干凈,整個人趴在玻璃上,死死地盯著那部她唯一稍微能夠看得懂的心電圖儀器。

    非常怕下一秒它突然毫無征兆地變成直線。

    昨晚姜梟哭著撲進她懷里,問她“我要沒mama了嗎”如同驚雷炸在她的耳邊,弟弟可憐兮兮的眼淚提醒了她,其實她也不想做一個沒有mama的孩子。

    和白女士的爭吵,冷漠,漠視,斗爭,所有的一切也不過是起源于憤怒她對自己的疏忽……

    但若是昨晚最后一刻之前,她還在試圖回到家,坐下來同她好好談一談。

    姜鶴有些思緒混亂,她不知道事情為什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只是光想著她只是碰到后腦勺就疼的抬不起頭,白女士渾身上下都包滿了繃帶,那一定更疼。

    可是也許她連疼都感覺不到。

    光是想到這,姜鶴的眼圈就紅了。

    呵出來的氣息噴灑在面前的玻璃上,出了一層白霧,她在想此時此刻白女士是一個什么樣的狀態……是一片空白的沉睡,還是也跟她昨晚同樣做了醒不來的噩夢,又或者如果真的有陰曹地府,是否現在她就站在地府的大門前茫然徘徊。

    卷翹的睫毛輕顫,然后悄悄掛上了水珠。

    遲了大約十幾個小時的眼淚掉了下來,順著她的面頰在下巴匯聚成水珠滴落在醫院冰冷的瓷磚地面。

    “至少你現在不用酗酒,亦不用再依賴那些該死的抗抑郁藥?!?/br>
    ……

    “白女士,恭喜暫時解脫?!?/br>
    她抬手,輕輕敲了敲icu的探視玻璃,像是試圖喚醒,也像是害怕驚擾。

    恨嗎?

    恨的。

    恨她就這樣出了事故,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躺在那里,如果她就這樣沒了,或許她與她母女之間的威脅與惡言就成為了最后的對話。

    愛嗎?

    愛的。

    那是她的mama,也曾抱著她牙牙學語,也曾為她蹣跚學步而鼓掌欣喜,也曾將她的三好學生獎狀細細貼在墻壁之上。

    只是這輩子如果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去了,希望下輩子千萬不要再做母女了。

    ……這樣或許大家就都能過得快活一些。

    姜鶴眼前的所有都被眼淚朦朧模糊,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到身后貼上一具擁有溫度的胸膛。

    熟悉的懷抱仿佛將她即將飄上天空的靈魂硬生生拉扯了回來,冰冷的血液也勉強地開始流動……

    少年的手蓋住了她的眼。

    他低下頭輕吻她的耳畔,嗓音沙啞且疲憊。

    “不哭?!?/br>
    哭的時候最怕聽到有人這樣溫柔地勸解,反而讓眼淚更加停不下來。

    她轉過身,投入他的懷抱,讓他將自己抱起來,一腳撩開輪椅直接將她抱回病房放到床上……她的眼睛已經哭到睜不開,只能摸索著去摸他的臉。

    顧西決沒有嫌棄她剛剛手在外面亂蹭過,唇瓣在她指尖落在他的唇上時主動湊上去輕吻她的手指。

    “顧西決,”她用沙啞的嗓音說,“是不是你也覺得,如果沒有那通電話……我不該打那通電話,白女士最后也會回來,可能是十點,可能是十一點,但是她不會碰到那輛卡車……”

    她說的話有些顛三倒四的,前言不搭后語。

    他沉默了半晌。

    “不是你的錯,”他的聲音很有威嚴,“別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就連姜梟都知道不是你的錯,你連個八歲的小孩都不如嗎?”

    ……

    “你爸也沒有怪你,昨天姜梟一說完就被他揍了,我看那一巴掌打得一點力道沒收,你弟頭都要錘飛了,你覺得你爸像是怪你的意思嗎?”

    ……

    “我媽昨天擔心你擔心的要死,生怕你自責,讓我一定要好好看著你,要是你做噩夢就把你叫醒。”

    他說了一大串,她卻是一臉無動于衷,仿佛是他的一連串勸都是廢話。

    顧西決也知道自己可能說服人的本事不怎么有天賦,以前在在外收小弟全靠拳頭,當初和她表白,也是東拼西湊她和他說過的話里讓他覺得最動聽的,摘抄一下自己打亂重新排列組合……

    要他勸她什么,他真的不太說得出來。

    總而言之,就是心疼。

    低低罵了聲“cao”,引來她側目,顧西決郁悶的恨不得捶胸口,納悶:“這句你倒是聽明白了?”

    她沒有搭腔。

    坐在床邊,自顧自地陷入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顧西決拿她屁辦法沒有,只好轉身拿出手機再次催他媽趕緊來,又去打了熱水給她擦手……那軟弱無骨的手被他捏著任憑擺弄,毫無靈魂。

    他一抬頭就看見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他撓了撓她的手心,她這才抬頭一臉問號地看向他。

    顧西決把毛巾扔回水盆里,再次在心中罵了句臟話,他坐在床邊,順手將她撈進自己懷里。

    病房里陷入短暫的沉默。

    直到——

    “顧西決……你不用上課嗎?”在他懷里的人突然冒出這一句。

    顧西決停頓了下,詫異于她人生大事排位的準確性——學習,以及其他雜事(包括他)。

    “其他雜事”根據突發事件嚴重性隨即調遣排位順序,但學習排在第一的地位堅固不可撼動……畢竟沒人能腦袋開瓢第二天回過神來第一件事想著的就是上學。

    “你都這樣了,老子上得進個錘子課?!彼魫灥貕褐募甾羧胱约簯牙?。

    姜鶴想了下,算了,又不能指望他坐到a班教室去,給她抄抄課堂筆記。

    ……這個學渣,你說你要是a班的該有多好?

    三天后,白女士的生命指標趨于平穩,脫離了生命危險的范疇,同時也被宣布陷入重度昏迷,醒來變成了一件看天意的事。

    也就是所謂植物人。

    知道這件事后姜梟又哭了一頓,站在icu病房前,許多人側目看來,然而醫院里向來是生老病死四件大事的聚集地,多數久留于此的人早已看慣。

    管你是不是一個家庭的天塌下來。

    鶴倒站在一旁,拉著她父親的衣袖平靜地聽醫生宣判了這個結果,她的反應不是很大,至少相比起想要往病房里沖的姜梟,她表現的比較平靜。

    好在沒人覺得她冷血之類的,大人們也不算奇怪這一點,只是猜測或許她是剛開始做好了白秋棠活不下來的準備,眼下的結局反而變得好接受一些……

    至少人還在。

    雖然不能說話不能動也沒有意識,但是轉入普通病房后,至少觸碰得到,還擁有體溫……哪怕在醫生委婉的描述下,白女士醒過來也默認應該是個奇跡,但是總歸有個精神寄托。

    白女士確定暫時不能醒來后,姜梟就像為了尋找新的精神寄托,天天賴在姜鶴的病房里。

    只不過和以往上躥下跳的樣子不一樣,這一次他乖的像被鬼上身,每次姜鶴換藥換繃帶,他都趴在床邊看。

    一口一個jiejie,你傷口還疼不疼。

    蒼天有眼,過去七八年,掐頭去尾他不會講話的第一年,總之從他學會發聲開始,他從未乖乖叫過她:jiejie。

    看來上帝關了門,確實是會重新打開一扇窗。

    白女士入院的第七天,姜鶴頭上的傷口也拆線了。

    第八天她回到學校,此時她已經落下了整整一周的課程。

    但是上課筆記倒是沒有落下。

    莫文霏從她的抽屜里把她的筆記本翻出來,誰也沒通知誰也沒問替她抄完了一整個星期的全科課堂筆記,姜鶴翻著筆記上厚厚一沓與自己字跡截然不同的筆記,震驚至極。

    小聲嘟囔:“謝謝。”

    莫文霏沒有邀功也沒有多說什么,沒有問姜鶴家里的事也沒有質問她最近為什么不太跟她講話。

    面對她的感謝,她冷漠的一如既往地說:“不用?!?/br>
    姜鶴上下大量了她一圈,見她和一個星期前好像沒有什么區別,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李舜宇,他倒是眼底下有一些發青,看上去好像很久沒有睡好覺。

    她把腦袋轉回來,就在這時,她聽見莫文霏說:“別看了,我和他分手了。”

    姜鶴停頓了三秒,“哦”了聲,不知道該怎么評論這件事……也不好意思擺出完全不驚訝的表情暴露自己那天有偷聽墻角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