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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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樣的,因為當時很多同學都在看,影響也比較惡劣,而我們江市一高向來注重校風校紀,一次破例,以后很難再立規矩,所以沒有辦法才做出這個決定……盡管我們想,但這次恕難留下令千金,希望她能夠好好反省,以后不要再任性妄為?!?/br> 輔導員的話從辦公室里飄出來,鐘教官也跟著出來了,一抬頭撞見面無表情地姜鶴站在門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鐘教官不過也是二十來歲的小伙子,讀書的時候也是教導處???,后來當了兵才算是脫胎換骨。 他知道這個處分對于一個剛上高中的女生來說很嚴重可能也很丟人……于是嘆了口氣,走到姜鶴面前。 姜鶴沖他笑了笑,笑容居然像是反過來安撫他:“天天搞特權,跟您唱反調的人走了。” “你,”鐘教官摘下帽子,不自然地整理了下延邊,然后說出了一句非常不符合身份的話,“你但凡是用的顏料也好,怎么就想不通拿了油漆?” 姜鶴笑容擴大了些。 鐘教官目光復雜地盯著她,姜鶴抬起手,將一直扎著的長發解開,像是松了一口氣又或者是什么,她撩了下頭發,笑容不變:“沒事,您往上報是對的,我這樣的人,在哪都會很好,畢竟聰明又漂亮;但是如果您不上報,萬一王蕊真毀容了呢……她也不至于,就是嘴賤了點。” 說完,不等鐘教官說什么,她沖他揮揮手:“謝謝教官,再見?!?/br> 言罷。不等他再說什么,她轉身向著外面邁開腳步,小跑出去。 晚會開始前,顧西決接到了一個電話,一看來電人是“姜鶴”,生怕她又整什么幺蛾子,他原本不想接。 但是猶豫了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算了,整就整吧,她整的幺蛾子還少嗎,不差這一次。 電話接起來,令人意外的那邊聲音溫和又帶著笑意,開口就是:“顧西決,我要走啦,以后你自己要好好的?!?/br> 顧西決愣了下,難得也有沒跟上她的時候。 “走?” 走去哪? 我自己要好好的? 怎么好好的? 我自己? 一連串的問題瞬間從腦子里蹦出來,最后總結出來了結果就是:姜鶴因為這種破事被開除了。 早就聽聞江市一高的校風嚴,哪怕是他們這種特資生也不會像是在初中那樣有很大的特權,遲到曠課都要被扣分,打架斗毆更不允許…… 入學前一天,他親爹拎著他的耳朵強調,你要是被開除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怎么姜鶴就走在他前頭被開除了? 她媽不管她?就讓她被開除? cao,有病吧? 一張臉陰沉下來,少年站起來,一把將手里拎著的一沓塑料板凳順手塞給旁邊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謝辛晨。 后者被他塞過來的板凳撞得一個踉蹌,站穩了,只感覺到顧西決渾身上下都冒著冷。 “怎 怎么了?誰 誰???”小結巴變得更結巴了,想了想誰能一句話讓顧西決變臉色,頓時又自己有了答案,“姜 姜鶴嗎?她怎么樣?沒事吧?看看看來是有事,嚴 嚴重嗎?” 謝辛晨看顧西決不說話,倒吸一口涼氣:“不 不會他媽的 被 被開除了吧?cao!” 顧西決沒理他。 捏了捏手機,嗓音低沉地問電話那邊:“你人在哪?” 電話那頭的人慢吞吞報了個地點。 大概五分鐘后。 顧西決在平時他們練cao休息的某棵樹下找到了姜鶴,她屈膝坐在那里一只手支著下巴,身邊放著白天顧西決送給她裝著月餅的粉色飯盒…… 她的頭發散下來了,反正也沒有必要再扎。 離得太遠,顧西決看不清楚此時此刻她臉上的表情。 垂在身體一側的手不自覺握了握拳,手背青筋凸起,當他邁步走近她,樹下的人聽見走路聲響,那虛無縹緲的目光有了焦距。 “顧西決,今天的月亮真圓,不愧是八月十五?!?/br> 一樣的開場白,現在天倒是真的黑了。 少年回頭看了眼天邊的月亮,嗯,是挺圓的。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彼€是這么說。 姜鶴短暫地嗤笑,罵他“杠精”,抬手拍了拍身邊,示意顧西決坐,后者猶豫了下,但是想了想今晚這情況,也還是屈尊降貴地坐下了。 坐下時手碰到了旁邊的飯盒。 擺正飯盒時,順勢掀起眼皮子掃了眼坐在身邊的人,難得她那么安靜,臉上也沒有各種亂七八糟的表情……她只是垂眼看著前方cao場,好像有些失神。 “顧西決?!彼兴?。 “做什么?” “我想吃巧克力?!?/br> 別人可能沒見過這樣失魂落魄姜鶴,顧西決見過。 “巧克力”通常代表著什么,他也知道。 一瞬間,其實就連顧西決自己也有些茫然,因為他突然發現,關于姜鶴的事,他比他以為的……了解的多。 “在這地方上哪給你弄巧克力?” 說話的聲音還是冷的,顧西決拿了兩人中間的飯盒掀開蓋子,玫瑰紅豆的甜香鉆入鼻中……月餅烤好放了兩天,已經回油了,現在吃應該是正好的。 拿起一塊月餅,掰開兩半,露出里面細膩的豆沙和泛著油光發紅的咸蛋黃,少年將小半塊月餅遞到她手邊。 姜鶴轉過頭望著他:“喂?!?/br> 顧西決挑起眉。 姜鶴理直氣壯:“就這一次不行嗎,以后就沒機會了!” 顧西決默,想了下,手往上抬了抬,月餅從她的手邊遞到了唇邊。 姜鶴唇角擦過月餅邊緣,又從他手腕上方望著他。 “沒有巧克力,將就下。”他言簡意賅。 姜鶴沒有露出欣喜或者別的什么表情,只是機械地一步一指令地張嘴,將月餅慢吞吞地吃下去……完了自己抬手抹抹嘴,指尖蹭了蹭唇角。 “你準備以后怎么辦?” 重新找學校? “不知道,不是快開學了嗎?” “……” 那也不至于沒學校吧,多張桌子的事有多難?你家那么大個醫院連張桌子都捐不起?還是他們打定主意不管你了?就為這個?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錯過?不想管干嘛生下來? 這一連串的問題顧西決恐怕自己問出來姜鶴也答不上來,他只能沉默地挨著姜鶴坐好。 找不到學校呢? 是不是就……出國了? 少年變換了個坐姿,忍不住轉頭看身邊的人,看了兩眼又覺得煩。 那估計她倒是蠻開心要接受的,畢竟本來就打算要出國。 他拒絕再看她。 只是沒過一會兒,感覺有人在旁邊扯他的袖子,低頭一看,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掛在她的衣袖上,近在咫尺的事她的臉。 他垂臉望著她,她眨眨眼:“我不在以后,你要離喬恩兮遠一點,雖然她是你喜歡的類型,但是……” “知道了,”他淡道,“老子不喜歡她,閉上你的嘴?!?/br> “騙鬼啊,你以前肯定有那么一兩秒還是有點興趣的。” “……” “所以看也不許看一眼,萬一又看出興趣來了呢?” “……” 嘖,管的真寬,不如把我眼睛挖掉。 放了平時顧西決大概會直接說出來,但是今晚身穿迷彩服靠著他的小姑娘實在是太可憐巴巴,硬是激起他一點同情心……他把刻薄的話吞了回去,勉為其難地“嗯”了聲算是敷衍的答應。 不遠處,主舞臺那邊,中秋文藝匯演開始了。 熱鬧的音樂聲,主持人的說話聲通過微涼的風傳遞到cao場,一排樹之隔的兩邊,一邊熱鬧非凡,一邊寂寞蕭條。 今晚姜鶴的話很少,顧西決本來也不是話多的人,兩人在樹下沉默并肩坐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就著完全沒有變化的月亮干光了那盒月餅,誰也沒喊無聊。 一個多小時后,隔壁文藝匯演接近尾聲,姜鶴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迷彩褲上的泥巴…… 今晚第一次沖他露出清晰的笑容:“顧西決,我走啦!” 顧西決還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勢,一條腿屈膝彎起,一只手撐在身后,對視上她含著笑意的眼,想告訴她,非要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話,還不如不笑。 “嗯?!?/br> 他說。 “去吧。” 姜鶴趁著其他人沒回宿舍,自己飛快地收拾了行李準備打車回家的。 往外走走到路邊,正四處張望琢磨哪里才有出租車,一輛熟悉的吉普停在她面前。 姜鶴面癱的臉上出現了一點真情實意的笑容,“小舅舅”她嗓音沙啞地叫了聲,“你來了啊。” “來看你闖禍。” 吉普車上跳下的男人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接過她手里的箱子,沒怎么費力順手就扔到了車后座。 姜鶴跟著爬上車副駕。 低頭找安全帶時,駕駛座的人帶著一團熱氣也跟著坐了進來,“啪”地一聲門被關上了,白鷹猶豫了下:“你媽她……” “小舅舅,可以先帶我去吃飯嗎?”姜鶴打斷了他,“我快餓死了!” 白鷹轉頭沉默地望著身邊一臉笑意盈盈的小姑娘,想了下,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