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想起來了？”

    “嗯?！?/br>
    塞威眼里流露出淺淺的笑意，沒想到他當時隨口自言自語的話齊逍竟然一個字不差的記了下來。

    這是不是說明，齊逍時刻都在關(guān)注著他？

    想想有些甜蜜啊。

    齊逍不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么，問道：“那么塞威，現(xiàn)在告訴我，你覺得你錯了嗎？”

    “……嗯？”

    “我說，你覺得你錯了嗎？”他放慢語速將問題又說了一遍，然后耐心等待塞威的答復(fù)。

    “我錯了嗎……”塞威目光茫然，輕聲重復(fù)。

    他腦子里一瞬間閃過很多畫面，凌亂紛繁，但他渙散的視線最終定格在對面的齊逍身上，塞威抿抿嘴，收起方才腦子里亂七八糟的畫面，直視著齊逍的眼睛。

    那雙漂亮的、深邃的，宛如黑夜星空一般的眼睛。

    他緩慢卻堅定的出聲：“不，我覺得我沒有錯?！?/br>
    齊逍說：“那么為什么要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

    塞威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笑得無奈。

    “因為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實證明，我似乎錯了。”

    “似乎？”

    齊逍眉頭微微蹙起，他右手擱在桌上，修長漂亮的食指輕輕叩著桌面。

    “我不知道你身上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彼@樣說道，“你給我的感覺很奇怪，無論是你的行事手段還是那些……那些投機取巧的想法，都非常老道，根本不像一個剛?cè)胄械男率?，可有時候你對原則過分的堅持卻又讓我覺得你也不像個老手?！?/br>
    沒有哪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手會執(zhí)著于堅持自己的原則，他們?nèi)ミ^的時空太多了，“扮演”過的角色太多了，他們可以自由的切換于自己與角色之間，就像是那些演技超群的演員，他們可以展現(xiàn)出戲中人物極端百變的個性，卻在出戲的那一剎那又能恢復(fù)成自己平時該有的樣子。

    燭光下，齊逍那雙漂亮的黑瞳里倒映著對面塞威的身影，哪怕他現(xiàn)在不過是透明的虛像狀態(tài)，塞威依然能感覺到他在專注的望著自己。

    “所以，介意和我說說嗎，那個事實?！?/br>
    那個所謂的，證明他錯了的事實。

    “你想知道啊，那件事?！?/br>
    塞威隨手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里面已經(jīng)涼透了的綠茶。

    “那是我從事古董追緝以來經(jīng)歷過的唯一一次失敗，如果可以，我不想對任何人提起。……不過如果對象是你的話，沒關(guān)系?！?/br>
    如果是你的話，齊逍，我愿意告訴你，而且我想讓你在聽完以后告訴我，我所堅持的東西到底有沒有意義。

    “但是——”

    他話鋒一轉(zhuǎn)。

    在齊逍不解的目光下，塞威無辜的指了指懷表道：“已經(jīng)過去四分鐘了，你真的確定要現(xiàn)在聽嗎？”

    齊逍呼吸一滯：“……”

    好吧，他確實忘記時間這個問題了。

    第19章 喵爪陶盤17

    考慮到緊迫的時間，齊逍只好暫時放棄刨根問底的打算。

    “你不用說了，這事不著急，事實上我另外有三件事要跟你說。”

    “第一件，”他豎起一根手指頭，“櫻花大約已經(jīng)察覺到你對她態(tài)度的變化了，你要當心，原定的歷史進程已經(jīng)被你更改了一部分，雖然這也許在古董允許的范圍內(nèi)，不過，”他頓了頓，聲音凌厲了幾分：“要是櫻花跟你徹底決裂，放棄索要喵爪陶盤，那我看你就可以直接回去跟你們館長交差了。”

    然后老院長心心念念的葫蘆瓶兒也泡湯了。

    當然這個可不能跟塞威說。

    塞威一手撐著下巴，認真思考齊逍的話。

    的確，齊逍的假設(shè)不是沒可能，櫻花性格高傲自負，雖然她要靠夏川清泉的油畫換錢，不過如果自己始終對她保持拒之千里的態(tài)度，萬一櫻花真的惱羞成怒，跟夏川清泉徹底斷了往來，那就糟了。

    “所以你覺得我該怎么做？”

    “最近別去花見小路轉(zhuǎn)悠，也盡量別跟櫻花碰面，抓緊所有時間學(xué)習(xí)制陶。不過，記得畫一幅油畫送給櫻花。”

    看塞威面露郁色，齊逍道：“我知道你不樂意，不過你如果不想讓這趟任務(wù)徹底崩盤，就最好按照我的話做。你可以不親自去，隨便找個人替你送過去，證明夏川清泉沒有變心就行?！?/br>
    “……好吧，我明天就開始畫。”塞威郁悶的應(yīng)下。

    “第二件，”齊逍豎起兩根指頭，“堅持原則本身并不是一件壞事，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阻止你去投機取巧，甚至給櫻花冷臉看。但是問題是，拋開古董追緝能否成功不談，我想問問，你到底在以什么樣的身份去堅持，是塞威，還是夏川清泉？”

    答案顯而易見——

    “是我?！比]有猶豫的答道，“我只堅持我認為對的事。”

    “所以你的堅持在我看來并沒有多大的意義?！饼R逍毫不留情的道：“你一直以來所堅持的都是塞威的原則，可是現(xiàn)在你在‘扮演’夏川清泉啊，你不是夏川清泉，明白嗎？你只是在‘演’這個人做過的事而已。”

    “我并不反對你堅持自己的原則，每一個古董追緝獵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追緝方式，我不愿意過多干涉你。但是塞威，不要弄混了，你和夏川清泉根本不是同一個人，你有你的原則，而夏川清泉也有他自己的，雖然因為古董追緝讓你和他有短時間的重合，但這僅僅是在‘扮演’啊?！?/br>
    他深深嘆了口氣：“如果你不明白‘扮演’是什么意思，如果你做不到從本質(zhì)上割裂自己與角色，那么我只能說，你天然不具備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古董追緝獵人的素質(zhì)。”

    他的話字字珠璣，幾乎把塞威批得體無完膚，塞威這兩天因為學(xué)習(xí)制陶進展順利的好心情也被說光了。他低著頭，什么話也不回答，微弱的燭光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晦暗的陰影，根本照不亮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