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和你一直用電話聯系的也是陸風？”

    似乎沒料到葉甜會問這個問題, 郁天的表情愣了愣, 彈彈手里的煙灰。

    “對，是他。”郁天沉聲回答道：“很快就是市長選舉了，陸風和陸耀祖之間有一些私人恩怨, 所以這也是他一直留在晉南市沒有離開的原因。”

    他頭上的光開始有了閃爍, 讓葉甜知道, 這人在撒謊，可是她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

    “他一直聯系你, 是想要你幫他做什么事情么？”

    郁天吐了一個煙圈, 不屑地笑道：“我是陸耀祖身邊最親近的人 , 他要想給陸耀祖使絆子, 自然得從我這里探聽消息。”

    “陸耀祖是你的資助人，你為什么還要聯合陸風一起坑害他？”裴莫騫直截了當地問道。

    郁天手里的煙又是一抖：“這也是我的私人問題，和陸林的案子沒關系。”

    撂下這句話，郁天就再沒了聲音，任憑葉甜和裴莫騫怎么問，也再也不開口了。

    “當當當”審訊室的門被敲響了, 周斌從門外探了個腦袋進來：“頭兒, 你出來一下。”

    裴莫騫起身走了出去, 周斌附在他的耳邊輕聲道：“頭兒, 市委辦公室那邊派人來問了, 郁天是什么個情況。”

    “告訴他們, 郁天是我們正在偵破的一個案件的知情人, 需要配合我們的調查。”

    周斌為難地糾起了眉頭：“我也是這樣跟他們說的, 可是那人就是不肯走，說是陸市長的選舉在即，一切都是郁天在張羅應酬，到時候選舉出了什么問題，我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哼。”裴莫騫重重冷哼了一聲：“我倒是佩服陸耀祖，兒子除了這么大的事情，他還有功夫管競選的事情。”

    周斌也不屑地笑笑：“他們這些政客不都是這樣么？都有些冷血。”

    “算了，郁天該說的也都說了，把他留在這兒也沒多大用，你跟那人說，再等半小時，郁天就能和他一起回去了。”

    “好嘞!”

    審訊室里，葉甜用眼神審視著郁天，才發現他也在觀察著自己。

    “郁天，你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郁天輕輕地搖頭：“我知道你們懷疑陸林的死和我有關，實在不行就把我關押起來好了，相信不久以后，陸風會用事實狠很地打你們一耳光。”

    葉甜看著他頭上明明滅滅的光，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所以并沒有把它們聽進去。

    "問一句題外話，你愛他么？"

    “愛。”沒有片刻的猶豫，郁天就斬釘截鐵地將愛這個字脫口而出：“人的這一生就像是浮萍，本能地就想要抓住點什么，我想要抓住他，就像你想要抓住裴警官一樣。”

    在短暫的怔楞后，葉甜的臉微微泛紅，不得不說，郁天真的是一個觀察及其細致敏銳的人，哪怕見面的次數寥寥可數，而且她自認為把自己對于裴莫騫的小心思隱藏得很深，不料這個人還是看出來了。

    這個人太聰明，也難怪可以畢業沒幾年就當上副市長特助，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不過他身上這股亦正亦邪的氣質，也讓葉甜有些擔憂，這個人，會是個比陸風給危險的存在。

    裴莫騫推門進來：“看來在陸副市長的心目中，你還是他的得力干將。”

    郁天不在意地聳聳肩，一臉的輕松。

    “你可以走了，但是這陣子你最好不要離開晉南市，也要保持手機的暢通，如果有需要，我們隨時可能會找你，這次很感謝郁先生主動配合。”

    虛握了一下裴莫騫的手，郁天整整自己的衣擺：“裴隊長客氣了，這是我作為公民應盡的義務。”

    說完，抬腳就要往外邊走。

    “郁天。”在他手掌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葉甜突然叫住了他：“你真的認為陸林已經死了么？”

    郁天的身板挺得筆直，動也沒動彈：“當然，你們不是已經做過dna化驗了么？如果陸林沒死的話，他現在又在哪里呢？”

    “也是，麻煩郁先生了。”

    “對了。”郁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不知道這情況對你們有沒有用，之前幾次的通話中，他一直在向我打聽后天市長競選大會的舉辦場所和現場安保的情況，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應該不會這么沖動。”

    葉甜和裴莫騫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亮光：“這消息對我們很有用，還得麻煩郁特助這邊跟陸市長那邊溝通，后天我們會派同事到現場保護陸市長的安全。”

    郁天挑挑眉：“有這個必要么？那里可是戒備森嚴的市政府大樓，你們真覺得陸風會鋌而走險，去那里自投落網？”

    “不管他去或者不去，我們都會準時出現在那里，當然，如果陸市長有顧慮的話，我們同事會穿著便衣。”

    “行吧，我會把裴隊長的原話告訴陸市長，你們辛苦了。”

    隨著“踢嗒踢嗒”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葉甜的心頭涌上nongnong的失望。

    “怎么樣？郁天說的都是真話么？”裴莫騫輕聲問道。

    葉甜輕輕搖搖頭：“半真半假吧，不過關于陸風戀童癖的事情看起來像是真的。”

    “既然已經有了這么大的線索，為什么你看起來還是不高興？”

    “或許是我始終抱著僥幸吧，認為陸林那樣的人，不會這樣悄無聲息就死去，可事實證明，是我想太多了。”葉甜隱隱有些失落，可又說不上你緣由。

    “所以，在郁天看來，陸林也是真正地死了？”

    葉甜點點頭，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可是我們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話，畢竟這個人太狡猾了，總是在避重就輕。而且交代的情況也是模棱兩可，真假參半，讓人分辨不清。”

    “當然。”裴莫騫環著手臂坐在審訊桌上：“我們必須得掌握絕對的主動權，不能被他左右牽著鼻子走。”

    “可是，你把我們會到現場保護陸耀祖的事情告訴了他，就不怕他給陸風通風報信噩么？”

    葉甜又想起了郁天的那句話，他想要抓住陸風，而自己也想要抓住眼前這個男人，手下一抖，紙杯里的水就撒了一桌。

    還在怔愣間沒回神，手腕就被一個力道拎著拽了起來。

    沒等裴莫騫開口，葉甜邊忙不迭地認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說著，還想用手去擦掉審訊桌上的水漬。

    “別擦了，你看你衣袖都濕了。”裴莫騫皺著眉，給她挽起了袖口：“怎么心不在焉的？”

    葉甜不敢再與他的視線對上，索性低頭當鴕鳥，看著他拿著紙巾溫柔地給自己擦拭衣服上的水漬。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得緊緊閉上嘴，害怕一不小心，劇烈跳動的心臟就會從胸腔里跳出來，這男人的魅力，任誰也抵擋不住吧？

    等裴莫騫收拾好桌面，才沉聲回答先前葉甜提出的問題：“你以為郁天告訴我們這些情報是為了什么？他是在拋餌呢，試探我們的底下，順便看我們會不會上鉤，所以才會說得遮遮掩掩，半真半假，我們倒不如順著他，然后順便也拋出我們自己的誘餌。”

    葉甜的眼一亮：“你的意思是，哪怕知道我們當天會去現場，陸風還是會鋌而走險？”

    “你不是也見過陸風么？飛揚跋扈，不可一世，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咱們該決定一下我們的部署了。”

    根據郁天提供的線索，周斌他們找到了一套沒有掛在陸風名下的公寓，強行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里遍布著各種各樣的飛機、坦克、火車等小男孩兒鐘愛的模型，不大的房間里錯綜交織著各色的線條，每一跟線條上都懸掛著滿滿的照片。

    “簡直不是人，畜生不如！”周斌恨恨地用拳頭重重砸墻。

    看了幾張照片的孟婕便紅了眼眶，不忍心繼續往下看，捏緊了拳頭哽咽地說道：“讓我逮著這畜生一定要閹了他。”

    把證據收集回隊里，看著滿桌的照片，會議室內陷入了一片靜寂。

    良久之后，裴莫騫重重地拍拍巴掌：“現在不是氣憤難過的時候。大家打起精神來，據郁天所說，陸風后天很可能在市政府大樓出現，咱們現在分兵行動。”

    “現在已經可以斷定，陸風還在晉南市，沒有選擇外逃，孟婕配合陳帆繼續沿著道路監控和天網系統錄像尋找陸風的蹤跡。”

    “是！”孟婕現在可謂是戰斗力十足，當即便一頭扎進了電腦里。

    “安子，你和胡子再去陸光宗那里問問情況，看他有沒有陸風的消息，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直接告訴他，我們已經掌握了陸風的犯罪證據。”

    “好."

    周斌猶疑地看著桌上的照片：“頭兒，我們要不要向著幾個小男孩兒或者他們的家人了解一下情況？”

    “暫時不用了。”裴莫騫的眼底是一片狠厲：“我們如果能憑我們的本事抓住陸風，就沒必要再去打擾他們。”

    裴莫騫和葉甜的任務，是向裴莫飛繼續調查陸林的線索，看能不能從蛛絲馬跡中發現陸風的端倪。

    可等他們剛一推開房門，還沒來得及換鞋，就聽到里邊爆發出了激烈的爭吵聲！

    “這是我的考拉！”裴柯宇今日的奶聲奶氣里加了辣椒。

    “小宇，這明明是我的！你搞錯了，不信回頭問你爸爸。”

    “就是我的！上邊還有奶奶的味道！”

    “那是因為你喝奶的時候灑在上邊了。”

    “哼！二叔是個大壞蛋，不和你玩了！”

    為了宣泄自己的生氣，裴柯宇還在茶幾上跳的“咚咚”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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