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魏濂柔聲道,“這府里好吃好喝的,我也不用你做活,你只待你苑里這還不好嗎?你是跟過我的人,放你出去遲早會出事,我并不是栓著你,我是為你的安全考慮,你別胡鬧。” “……我沒胡鬧,”傅晚凝含淚望著他,“是你說話不算數。” 這是在控訴他了。 魏濂有些頭疼,他抽掉她腰間的絹帕給她擦眼淚,“你孤身一人,我憐惜你才讓你在我府里呆著,我不是對你圖謀不軌,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你見過我對你做出格的事嗎?你心里對我存著懼,便想逃開我,其實大可不必,宮里的美人數不盡,你這樣貌真排不上號,我若真好美人,輪得到你嗎?” 這話就糙了點,不過對傅晚凝的味,她垂下頭做烏龜狀。 魏濂便知治住她了,他將絹帕塞回她手上,長聲道,“一次兩次的,小脾氣沒完。” 傅晚凝的心突突跳,當他要算賬了,她趕緊去拉他道,“我以后不會了……” 魏濂閑閑地丟開她的手,作冷漠狀,“還出府?” 傅晚凝猶豫一小會兒,忙搖頭,“不出了。” 魏濂換了個坐姿,臉偏向一邊,“磨人的很。” 傅晚凝背上一顫,閉著唇不敢說了。 魏濂口干舌燥,又灌進一杯水,道,“西苑里有魚塘,傍晚消食散步去那邊最好,別沒事就呆屋里,能悶出病來。” 傅晚凝翕了兩下唇,最后道,“嗯……” 魏濂往堂外看,雨下大了,襯著黑天沒來由的可怖,他問傅晚凝,“晚膳用過了嗎?” 傅晚凝搖一下頭,他沒回來,她哪里敢吃? 魏濂微笑起,“想在哪兒吃?” 傅晚凝小聲道,“都行。” 魏濂看著小廝捂頭躥進廊下,那水汽隔老遠都能感覺到,他說,“要不去茶廳吧,離蘭苑近。” 傅晚凝順話答好。 魏濂便起身往外走,她也慢一步出了堂屋。 那雨下的急,一出屋,一陣濕氣就襲上臉,有小廝過來打傘。 魏濂先下了臺階,轉頭再看廊下,傅晚凝躊躇著無從下腳,她穿的繡花鞋,地上積了水,踩上去就濕透了。 魏濂返身過去,微彎腰將她騰抱起來,瞧著她乖乖窩在他懷里,嘴邊浮起笑,跨大步趕去了茶廳。 隔天是個大晴天,魏濂一早出府,府里倒空暇。 香閣怕傅晚凝沒趣,叫幾個丫鬟搬了漁具去西苑,攙她去那邊釣魚。 西苑的魚塘大,里面遍布荷葉,這個時節正開著花,荷香隨處可聞,秀麗的引人觀賞。 香閣撒好魚餌,將魚竿遞到傅晚凝手上,道,“聽說您要進來,這塘子都是老爺讓人現挖的。” 傅晚凝看著那魚線在水面起伏,想到昨晚在堂屋聽到的魏濂要過生辰,她輕著話道,“拿些針線和綢布過來。” 香閣揣度著她的話問道,“您要給老爺做衣裳?” 傅晚凝低嗯著,而后道,“做一件襕衫。” 在大楚,男子常服幾乎人手一件襕衫,可她進府里到現在,從沒見過魏濂穿過襕衫,即是他過生辰,她手里也拿不出像樣的禮,不如就手給他做件襕衫,也算謝他收留之恩。 香閣轉出去沒會子就回來了,身后跟兩個人抬著個小桌子來,另有丫鬟托著布匹針線盒進了涼亭中。 傅晚凝把魚竿交給一邊的丫鬟,退身過去。 那小桌子一擺上,香閣便遣了人走,她幫傅晚凝穿好針線,站到一旁去了。 傅晚凝裁剪布面,分出來用竹圈固定住,在那素布上比劃了兩下就下針做繡,動作嫻熟的讓人驚嘆。 香閣乍舌道,“夫人,這繡花部分耗時間,您畫個樣子出來,奴婢們幫您繡吧。” “我也空,你們手里都有事,不用事事緊著我。” 傅晚凝手下的針腳又密又細,精于女紅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擅長做這事。 香閣弓著腰苦聲道,“您手嫩,轉頭傷了,老爺指定得說。” 傅晚凝停一下,抬頭沖她笑,卻沒說什么。 香閣就知勸不動了。 近午時,傅晚凝縫出個粗模子,那前襟邊繡了補子,是櫻粉色的素錦祥云,大俗大雅,一瞧就是小女兒手筆。 傅晚凝甩一下發酸的手,拆了塊布將其包住,推給香閣道,“送我屋里去。” 香閣攥手里欲走,一抬眼正見魏濂打著簦過來,她屈腿施了禮,魏濂望著那包道,“藏了什么物兒?” 香閣猶疑著看傅晚凝。 傅晚凝赤著耳朵,話不會說。 主人在前,香閣尋不到她答話,便自作主張的翻開包裹給他看,“夫人要給您做襕衫,這才成了形。” 魏濂心口有暖流淌過,這么多年來,還未曾有人主動給他做衣,今兒她倒起了心,不說別的,這份心是真,她是愿意親他的,只是太過內斂不善表達。 香閣給他看過了便走開。 魏濂關了簦,坐在她身側的石凳上,“襕衫我穿的不多。” 傅晚凝難免灰心,她將手縮到桌下,眼睛眺望著遠處垂釣的丫鬟,“……我不做了。” 魏濂聽出了她的賭氣,笑道,“你想做就做吧,你做了我穿。” 傅晚凝往他面上瞅了瞅,“襕衫不是常服嗎?” 她是問他為何不喜襕衫。 魏濂握住她的手拉到眼下,那蔥指微粉,倏爾有零星針眼刺在上面,他輕撫著,“正經男人愛穿襕衫,我這樣的穿襕衫得個什么勁兒?” 傅晚凝脊背發緊,徒生同情道,“你也是男人。” 太監怎么能算男人呢?她是個未經□□的雛兒,不懂這里面的竅門,不過這話魏濂愛聽,“我在你心里是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觀閱,鞠躬。 第30章 三十個串兒 傅晚凝苦惱的想拍自己,她自己給自己挖坑,她硬著頭皮道,“當然。” 魏濂笑得暢快,帶著她的手晃,“中聽,你懂男人要干什么嗎?” 傅晚凝屈著腿,臉掛不住緋,她往回拽自己的手,自覺不搭理他。 魏濂卻不放過她,扯她往身上靠,“你是女人。” 傅晚凝用另一只手擋臉,壓著嗓子道,“你不正經,你說過看不上我的。” 魏濂撒開她的手,轉而環住她的腰,感觸著那細腰的纖柔,他心猿意馬道,“太監怎么正經?我就把你當個貼心人,哪愿意碰你?” 塘邊的丫鬟們悉數散跑了,只他們兩人在亭子里拉扯。 傅晚凝趴在他胸前,潤濕著眼周瞪他,只恨他隨時上手。 魏濂勾眉,“又怨我了?” 傅晚凝盯著他的肩微聲道,“……你摸我。” 她再守禮不過,這話從她嘴里蹦出實屬逼狠了,她一說完,脖子都連著粉,羞到了底。 魏濂撤開手,端詳著她,“碰不得了?我記得你自己說只想跟著我,只想和我待一起,你往前還說待見我,原來全是假話?” 傅晚凝睜大了眼睛,雙唇起起合合竟是找不到駁斥的理由。 魏濂朝她一笑,“我說的不對嗎?” 傅晚凝瞬時以帕遮臉,生生被他氣哭。 魏濂身長手臂,圈她坐到腿上,“怎生好?又哭又吵的。” 傅晚凝微小的掙動著,他們這樣的姿勢已經過了,太監也不能這么摟著她。 魏濂束著她,背手托著她的臉道,“要不然你認我當爹吧,總能治好你的頑固病。” 傅晚凝如坐針氈,她坐在太監的膝上,他腿上的肌rou緊實堅硬,她和他只隔了衣物,那感觸卻是真切的。 她揪著魏濂的前襟極小聲道,“你越矩了……” 魏濂戳一下她的唇角,“之前也抱過。” 傅晚凝仰視著他,在他的眉宇間探見歡快,她胸腔砰動,慌張的挪過臉道,“我想下來……” 魏濂撥開散在她臉側的發,掌住她的后腦勺放在自己的頸窩里,他覆手在她肩上,少有的軟和聲道,“你是第一個要給我做衣裳的女人。” 傅晚凝貼著他,淺淡松香在她的鼻尖繚繞,他身上沒有一點怪異的氣味,太監該有的特性他都沒體現,很容易讓人誤會他和一般男人沒有區別。 她沒再亂掙了,安靜的倚著他,手也順服的放在他的胸膛前。 魏濂虛瞇著眼,思緒回到了很久以前,“剛入宮那會兒,日子過得拮據,貼身的褻衣都沒有,整日套著那件太監服,穿臟了都沒得換,后面升了職,針工局賞了兩套換洗的,寶貝的不舍得穿,委實窮酸了些,甭說女人瞧不起,就是同職的太監都嘲諷。” 他頓停話,俯頭凝視著她,“現如今我是老祖宗了,個個兒巴結,只你見著我像見了鬼,傻氣的很,偏我疼著你,你還躲,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傅晚凝弱著聲跟他犟嘴,“你當我面殺人了。” 還殺了不止一次。 魏濂堆出笑,“原是賴我嚇到你了。” 他探進袖中,摸出個金絲銀線翠羽簪,他將那簪子斜斜插進她的發里,細發難承重,簪花嬌墜,反顯出她面兒柔麗,再硬的心腸瞧見了她都得掰出三分軟,得掌在指尖上才放心。 傅晚凝埋在他頸側,身子還想從他懷里鉆出,“……我被你碰過,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魏濂眼藏笑,他環緊人,慢聲道,“你不是才嫁給我?” 傅晚凝團著拳想錘他,嘴巴往下撇,倒不說了。 魏濂探下頭,近她耳邊問話道,“我若是真男人,你愿意嫁我嗎?” 濕熱襲在傅晚凝的耳尖,她輕抖一下身體聳起肩,發出的喉音小的近乎難聽見,“他們說你和太后娘娘……” 魏濂神色一訕,轉而露出陰狠,“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