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張小元眼睜睜又看著文肅遠頭上冒出了一行字。 「李兄說了!這招是一位世外高人尋歡大俠教給他的,這江湖上除李兄之外,再無人會用此招數,他也許真的是李兄的兒子!」 張小元扶額捂臉,有些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他原先覺得那凌霜劍李寒川是位了不得的正經大俠客,可如今看來,大師兄打架踹人屁股,動不動便丟劍砸人,還是幼時受了李寒川影響?保不齊那可就是李寒川教的。 大師兄的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啊? 陸昭明一臉茫然,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劍,微微皺眉,方開口說:“我已經不丟了。” 文肅遠問:“為什么?” 陸昭明答:“會弄壞。” 他們這對話著實詭異,邊上戚朝云與裴君則面面相覷,蕭墨白的眼睛反倒是越睜越大,上上下下打量著陸昭明,口中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看不見我變臉。” 文肅遠又問:“陸少俠,會喝酒嗎?” 陸昭明搖頭。 他上次酒醉,鬧出那么多事,他已決定這輩子打死他都不會再喝酒了。 文肅遠已激動得恨不得從原地站起來。 「李兄也不喝酒!據說那是許多位世外高人告訴他的,喝了酒,拿劍的手便會不穩,連手都不穩了,那還算什么劍客,他果然是李兄的兒子!」 張小元:“……” 張小元呆了。 不,等等。 大師兄的爹……到底認識多少位世外高人? 208. 一餐飯到最后,文肅遠看陸昭明的目光越來越熱絡,卻始終未曾與陸昭明相認。 張小元已對李寒川產生了萬分好奇。 宴畢,文肅遠與文亭亭送他們出了將軍府,戚朝云等三人照常乘著他們的馬車回去,而張小元他們的馬車旁則還等著一名車夫。 佘書意小聲同張小元解釋:“我不大會趕車,你們走了后,我便雇了一名車夫。” 他一面說著,一面掏出一張銀票遞給那車夫,那車夫卻不敢接,只是戰戰兢兢地與佘書意說:“大……大爺,這銀票太大了,小小小人找不開……” 張小元瞥了一眼佘書意手中的銀票,一千兩銀子……莫說這車夫找不開,這街上大抵就沒幾家店鋪找得開的。 佘書意一怔,說:“可我沒有散碎銀子……” 張小元已在摸自己的錢袋了。 他生怕師叔下句話就是剩下的銀子賞給你了,那可是一千兩銀子!他舍不得,他記得方才為大師兄買衣服時,店家找給他些散碎銀子,正要將碎銀拿出來,卻忘記了大師兄給他的古玉也在他的錢袋中。 他抽手時一不小心將古玉帶出了錢袋,驚得他急忙伸手去抓,邊上陸昭明正好也瞥見了,恰也伸出手,陸昭明接到了那玉,而張小元慢了一步,抓住了陸昭明的手,他心中尷尬,縮回手與陸昭明道歉,喃喃道:“大師兄,對不起,是我不小心。” 可陸昭明卻與他微微笑了笑,說:“無妨。” 大抵是今天一切順利,陸昭明的心情略好了一些,張小元松了口氣,正要接著往下說話,眼角余光卻瞥見一旁的文肅遠突然睜大了眼睛。 張小元心中咯噔一聲,覺得不好,匆匆要將那玉佩收回錢袋中去。 可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文肅遠的頭上叮叮叮冒起了字。 「那不是李兄和郡主的定情玉佩嗎?!」 「難道他才是李兄的兒子?可他看起來年紀還小——」 文肅遠沉穩的神色中終于透露出一絲震驚,目光在陸昭明和張小元二人之中轉來轉去,好半晌方呆呆停在半空,頭頂又冒出了一句話。 「李兄,郡主,你二人泉下有靈,可曾知曉……」 「你兒子,斷袖了。」 張小元:“……” 第90章 先見之明 209. 張小元手中握著那玉佩, 一時之間,只覺得那玉佩仿佛有千斤重, 他將玉佩塞回去也不是, 交還給大師兄也不是, 出言解釋也不是,好像無論他怎么做, 文肅遠都已覺得他與大師兄有些曖昧不清的關系。 他很著急。 今日本該是大師兄與文肅遠相認的日子,如今文肅遠好容易相信大師兄就是李寒川的兒子, 卻又被他看見了這么一幕。 他擔心此事會給文肅遠留下不好的印象,更害怕這意外會給大師兄的將來帶來不好的影響。 他已不知該要怎么做才好了。 陸昭明卻絲毫未察。 他回身與眾人告別,見張小元愣在原地,許久未曾有上馬車動作, 還伸出手, 像是要扶他一把。 張小元匆忙拒絕,道:“大師兄!我自己可以!” 他恨不得立即爬上馬車躲進車廂之中,不去面對文肅遠有些意味深長奇怪的眼神, 只等回去之后再思考此事的解決辦法。 直至他放下車簾之前,文肅遠的目光都停在他身上,令他有說不出的害怕。 他縮在馬車車廂之中, 只覺得今日過得……實在是糟透了。 …… 文肅遠神色復雜,站在原處, 目送眾人離開。 人已走遠了,他卻仍站在原處看著不離開,文亭亭不明白, 在一旁喚他:“爹?你怎么了?” 文肅遠終于回神,他轉頭看向文亭亭,開口詢問:“亭亭,你可認識那位陸少俠的師弟?” 文亭亭答:“我當然認識啦。” 她說完這句話,猛地覺得有些不對。 等等,爹爹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他該不會看出什么了吧? 文亭亭如臨大敵。 文肅遠直言:“他師兄弟二人,究竟是什么關系?” 文亭亭緊張回答:“就……就是普通師兄弟的關系呀!” 她知道文肅遠作風端肅,為人更是一板一眼,哪怕晚輩只是犯了普通小錯,到他手中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文亭亭自己對什么斷袖磨鏡并無獨特看法,他人的事,她不想去多嘴,更何況她已將張小元與陸昭明二人當做是朋友了,朋友的事,她自是能幫就幫,總之不能讓她爹爹來此棒打鴛鴦。 文肅遠對她了解得很,他一看文亭亭的表情,便知她是在說謊,他不由蹙眉喃喃,道:“還真是如此。” 文亭亭:“……” 文亭亭匆匆說:“爹,你不要多想,他們是師兄弟,師兄弟還能有什么關系。” 文肅遠卻不多理會她。 他匆匆向府內去,像是想著了什么頗為緊要的事情,慌得文亭亭仔細注意了一晚上,卻也不見文肅遠再有什么奇怪舉動。 只是到了翌日清晨,文亭亭剛剛起身,打算帶著屁墩出去逛一逛,還未來得及出門,便已見文肅遠形容嚴肅,站在門邊,正朝內大聲喚道:“老周,備馬!” 文亭亭一呆:“爹爹,您要去做什么?” 文肅遠回眸看她,說:“去找你戚伯伯。” 文亭亭戰戰兢兢問:“朝中的事?” 文肅遠停下腳步,蹙眉問她:“你可知那位陸少俠是何人?” 文亭亭一頓:“啊?” 完了。 不會還是因為昨晚那件事吧? 爹爹知道了陸少俠是個斷袖,斷的還是他的同門師弟,此舉有違倫常,所以他看不下去了? 這可是當朝兩大愛管閑事的老頭兒齊聚一堂,誰知道接下來會鬧出什么事來。 陸少俠與張少俠二人未免也太慘了,不過是喜歡男人而已,竟然要招得她爹與戚首輔兩人同堂說教。 文亭亭心如死灰。 不行。 既然是朋友,她就要為朋友兩肋插刀。 文肅遠她攔不住,提早通風報信倒還是可以的! 她目送文肅遠縱馬而去,一面握緊了手中的狗繩。 “屁墩,考驗你我的時候到了!”文亭亭緊張道,“沖!” 屁墩:“汪!” …… 張小元一夜輾轉反側,一直在思索究竟要如何洗清他人眼中自己與大師兄的關系。 清晨他方起身,想起自己還未將玉佩還給大師兄,正要去尋大師兄說一說昨晚上的事,卻聽佘府下人來報,說是文亭亭趕來了,正在外等候,想要見一見他與陸昭明。 張小元很驚訝。 文亭亭來做什么? 他不由聯想到剛才在將軍府發生的那些事,有些說不出的緊張。 他走出門,到了佘府下人口中文亭亭等候的房中,他甚至還來不及與文亭亭開口說話,文亭亭便已緊張一步向前,與張小元道:“小元!不好了!” 張小元被她一句話弄得更加緊張,反問:“怎么了?” 文亭亭便將昨日文肅遠問她的話,與今晨文肅遠匆匆出門去尋戚首輔一事說了出來,她心中簡直有萬分擔憂,又不知該如何才好,張小元被她弄得也極為慌亂,他畢竟知道大師兄的身份,再聽說文肅遠去找首輔大人商議此事,更是心急如焚,只覺得文肅遠一定是誤會了,只怕再有一會兒工夫,他二人就要上門來興師問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