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幼時曾被太子獵犬咬傷,有些怕狗」 文亭亭費了好大的勁才拉住屁墩,她仍是害怕陸昭明,便也只是站在五尺之外,對著陸昭明露出極尷尬的微笑。 戚朝云輕咳一聲,正要說話,濮陽靖卻一把攬住了他的胳膊,僵硬卻執著地想要完成皇命任務,問戚朝云:“阿云,這位meimei是……” 戚朝云:“……” 身后裴君則險些笑出聲來。 戚朝云正要替二人介紹,濮陽靖已再度開口,說:“meimei,初次見面,我是戚大人的……” 他莞爾一笑,像是小女兒含羞帶怯,已不再繼續往下說去,可文亭亭似乎立即便懂了,她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而張小元又聽得叮的一聲,濮陽靖頭頂浮現三個大字。 「狗皇帝」 張小元:“……” …… 天色已晚,陸昭明不想和這些人一塊站在門口,他想回去睡覺。 他一往門內走,屁墩立即便跟著開始激動,它一下拽得文亭亭一個趔趄,眼見著就要撲到陸昭明身上去,陸昭明下意識朝后避閃,懷中抱著的劍卻一下戳到了也正要進門的濮陽靖。 陸昭明下意識脫口道:“對不起,我……” 他忽而覺得有些不對。 濮陽靖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面露尷尬。 他的胸,好像歪了。 陸昭明一頓:“你——” 他眼角余光瞥見屁墩又朝他猛撲而來,他不想被舔得滿臉口水,便又朝側一躲,而屁墩未曾剎住身形,一下便撲到了濮陽靖身上去。 濮陽靖嚇出一聲驚呼,好像連本音都躥出來了,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一面抬起手去擋屁墩,文亭亭呆怔怔看著他的手——那手指節分明,較普通女子的手要大一些,虎口至指腹均有一層薄繭,這分明是習武之人才會有的手。 這有些不對勁。 文亭亭拽住屁墩,將屁墩從濮陽靖身邊拽開,眼見濮陽靖衣衫不整,那衣領七歪八斜,隱約可見領子下脖頸與他臉上顏色截然不同的膚色,以及……男人的喉結?! 文亭亭一頓,倒吸一口涼氣。 第18章 紅杏出墻 60. 文亭亭停頓許久,艱難開口:“這位……姑娘?” 濮陽靖似乎意識到自己露餡了。 他猛地拉高領口,手法迅速扶正自己的假胸,神色波瀾不驚,一看便是身經百戰,這種小場面,他絕不露怯! 早就困了想回去睡覺的陸昭明停下腳步,默默退回了張小元身邊。 張小元覺得,大師兄可能是想看戲。 也是,這等好戲,如何能不看! 他甚至想將懷里的蜜餞掏出來,一邊吃一邊看戲! 戚朝云憋不下去了。 “文捕頭,你不要誤會。”戚朝云道。“這位是我的童年好友” 濮陽靖深吸一口氣,一臉大義凜然。 既身為人臣,一切自然要以君王為先。 皇上讓他如何做,那他便如何去做。 “什么童年好友。”濮陽靖嬌媚一笑,“阿云,你我難道還算不上青梅竹馬嗎?” 戚朝云:“……” 濮陽靖又轉身看向文亭亭,道:“原來meimei就是縣衙的文捕頭啊,阿云與我寫信時經常提起你。” 他說這話時,頭頂上的那行字如同會滾動一般飛速飄過。 「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 張小元單是看著那行字,便覺得自己體會到了濮陽靖此刻心中咬牙切齒的語氣。 文亭亭:“我……” 文亭亭顯然有些不知所措,若她不曾猜錯,眼前此人,應當是一名男子。 可男子為何要…… 文亭亭呼吸一窒,忽而頓悟。 此事其實并不難解,無非便是看戚大人是否清楚此人的真實身份。 若戚大人并不清楚此事,那想來便是這人出于某種緣由刻意隱瞞。說來戚朝云只是一名小小縣官,清廉到平日里連一塊rou都不大舍得吃,他無權也無錢,這人扮作女子留在他身邊,自然也沒什么好貪的。 也就是說,若戚大人不知情,此事或許便是一個癡情人做出的大傻事。 這實在是太讓人無奈心疼了! 可他方才又說,戚大人與他青梅竹馬…… 戚大人或許是知情的。 文亭亭面露驚恐,覺得自己或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 文亭亭終于鼓足勇氣,抬手指向濮陽靖,道:“戚大人,他……” 戚朝云十分為難:“他……” 他知道濮陽靖是受皇上之命才不得不如此去做,而以他對濮陽靖的了解,皇上若不收回此令,濮陽靖只怕會一直硬著頭皮死撐著演下去。 如此一來,戚朝云反倒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直言說出真相了。 文亭亭看著戚朝云的表情,覺得自己是懂了。 戚大人果然知道眼前這位姑娘其實是個大男人! 即便如此,他還是將他帶在身邊,甚至對外人宣稱他是他的女人。 天啊! 此間真情!令人動容! 文亭亭抬起手。 “戚大人!不必多言!”文亭亭笑得很是灑脫,“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戚朝云:“……” …… 裴君則抖開手中折扇,擋住自己的臉,整個人笑得簌簌發抖,硬是強忍著沒發出半點聲音。 深知內情的張小元也很想笑。 他看著濮陽靖頭上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狗皇帝”三個字,憋得實在是難受,轉頭一看大師兄——只有大師兄依舊滿面嚴肅,像是還沒繞過這個彎來。 戚朝云努力想要解釋。 “文捕頭,此事或許并非你心中所想,我與他并不是……唉!”他艱難思考著措辭,思考要如何在顧全皇上與濮陽靖的情況下將此事解釋清楚,“有件事我想你應當要知道……” 他想明白了。 此事因他與文亭亭的婚約而起,皇上無非是想讓文亭亭與他結成同盟,一同抗婚,那只要他將此事說得清楚明白了,文亭亭應該是能理解的。 “戚大人,無妨!我不介意!”文亭亭對戚朝云和濮陽靖露出支持的微笑,像是在安慰他們,“再說了,你不是我心上人也不是我夫君,你喜歡男……咳咳,你喜歡什么人我都不會介意的!” 戚朝云:“……” 裴君則終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來,他搖了搖扇子,對幾人作揖行禮,完全抑不住言語之中的笑意,道:“裴某困了,先行一步,諸位慢慢聊。” 他一面往里走,一面好像還是在笑得不住發抖,戚朝云有些急了,喚一句裴兄,想要追過去,又覺得不對,匆忙拉住濮陽靖的胳膊,說:“濮陽!你給我把這件事解釋清楚!” 濮陽靖早一臉生無可戀,可哪怕到了此時,他還在盡職盡責地遵從皇命扮演他的外室身份,他朝戚朝云勉強一笑,說:“阿云,你變了,你以前分明都叫我……婧婧。” 他咬牙切齒說完最后兩個字,好像連聲音都在發著抖,而也正在此時,他頭上鋪天蓋地的狗皇帝三字后,跟著多出了一句話。 「狗皇帝編的究竟是什么話!」 「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 往后又是數不清的狗皇帝三字,張小元怔了許久才猛然意識到……濮陽靖方才說的這句話,該不會是……皇上讓他說的吧? 皇上竟然是這樣的皇上。 張小元目瞪口呆。 戚朝云完全怔住了,他顯然并不擅長應對這種事,好一會兒才咬牙道:“濮陽,你莫要胡鬧。” 濮陽靖面無表情往下念道:“阿云,我知你父親不許你與我在一起。” 他好像已完全放棄了認真逼真地演下去,只是干巴巴念著那幾句話:“我也知你父親早為你訂了婚約,我并不想拖累你。” 戚朝云覺得有些不好。 濮陽靖該不會是想…… 他想攔住濮陽靖,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濮陽靖:“我知道你父親為你選的是將軍之女,我也知道你我二人……注定有緣無分。” 他說完這句話,還側目偷偷看了看文亭亭,像是想知道文亭亭的反應。 文亭亭聽見“將軍之女”四字時,已然怔住了,不敢置信一般睜大雙眼,似乎正想起——首輔大人,便是姓戚。 “我知道你爹在逼你去尋她,去和她成婚。”濮陽靖勉強憋出一副哀怨神色,“我不要名分,我只要你。” 戚朝云:“……” 文亭亭終于舉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