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姜予漾對這種同學聚餐活動不感興趣,借口都找好了,但耐不住陳可青的反復勸說,還是松口同意了。 陳可青帶他們去的是一家烤rou店,生意相當火爆,訂好包廂后,一行人就上樓聚餐。 自助烤rou,不一會兒就能聞到滋滋的烤rou香氣,蘸上醬料,味道在唇齒間綻放。 起先氣氛確實安靜的尷尬,但談到高中往事,話題一聚焦,很多人就活絡起來。 有人好奇道:“姜予漾,你還沒有男朋友吧?” 她點點頭:“嗯,還沒呢。” 問的這個女同學已經結婚了,孩子小半歲,放在嬰兒車里,剛喝完奶呼呼睡著了。 她跟她老公兩人愛情長跑十年最終修得正果,簡直羨煞一眾同學。 陳可青接過話茬:“不過漾漾這么好看又這么優秀,不缺人追的,應該就是看不上,沒碰到合適的人。” 滿座又附和,歡聲笑語聚成一片。 剛笑完,嬰兒車里的小不點就哭了起來,嚎啕大哭,嗓音尤其洪亮,女同學只能中途離席,抱著孩子在一旁哄。 原來畢業這么多年,很多人的人生軌跡早就南轅北轍了。 不知道是誰在桌上又提到了沈弋,“對了,今晚的禮堂演講,沈弋說的女孩子到底是誰啊?” “在臺下,只能是同學了吧。” “不一定是同一級的,萬一是學妹什么的,也有可能啊。” 三言兩語下來,也沒推論出個所以然。 作為領頭的,陳可青給大家都倒上啤酒,言笑晏晏道:“大家一起喝一杯,祝愿我們都越來越好,有空多聚一聚。” 一杯啤酒入喉,又礙于這種場面話,一時間她接連被灌了好幾杯。 姜予漾知道自己的酒量大概在哪兒,再喝下去可能就真醉了。 她慢吞吞起身,找了個借口說去外面打個電話,想著等聚餐快結束再回來也不遲。 夜色沉靜,涼風游離在旗袍開叉的裙擺。 隔間外的交談聲在靜謐的空間里傳到耳朵里,分外清晰。 “姜予漾也太裝了吧,說沒有男朋友,在場有的男人眼睛都亮了。” “她不是一直不愿意來參加同學聚會嗎,搞得多清高一樣......” “......” 她們大概以為姜予漾是真的找了個地兒打電話去了,說起來話也就格外放肆。 姜予漾推開隔間門,站在洗手池前漫不經心地接過一捧水洗手。 說她壞話的兩個女同學其中一個她有印象,正是之前不愿意出板報,還說她沒家教的那個。 這么多年過去了,該討厭的人還真是一點德行都沒變。 她笑笑,對著鏡面慢悠悠補起妝來。 正好,兩人女同學齊刷刷過來洗手,看見姜予漾也在,瞳孔均是一震。 不過大概以為她是軟柿子好欺負,完全裝作視而不見,連心虛的樣子都不裝。 “這地方哪兒都好,就是洗手間隔音不太行。”姜予漾抿抿唇,唇上絳色明艷,“你們說對吧?” 一個女同學心里一驚,目光閃爍,想拉著另一個躲開這種當面質問的尷尬場面。 可她完全不避諱,沖著姜予漾冷笑兩聲:“怎么了?我們哪一句說的太對,戳中你心窩了嗎?” 她眨眨眼,無辜道:“沒有啊,反正隨便你們討論。” 嘴是長在別人身上,她又控制不了,前提是......只要不被她聽見。 “不過你不是喜歡沈弋嗎?”姜予漾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她鮮少咄咄逼人,一直溫軟純良地對待每一個人,但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善良都能得到回饋,還可能被惡意侵占。 “他在追的人,是我。” 說完,她解氣地離開了,徒留下兩人面面相覷,似是不太愿意相信這話的真實性。 走了幾步,姜予漾提前將今晚聚餐平攤的錢轉給了陳可青,不打算回去隨他們繼續喝酒。 不遠處,沈弋靠在過道的墻壁上,一抹猩紅夾在他指間,吞云吐霧一番,奶白的煙霧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方才那場鬧劇,沈弋不知道圍觀了多久,他就這么默默看著,像一頭伺機而動的狼。 姜予漾裝作沒看見,穿過走廊想去另一邊的電梯間下樓。 她確實是動用他的名號才能打那兩個女同學的臉,還打的很爽,可在當事人面前,多少不太有底氣。 他伸手環過來,將人牢牢抱住,炙熱的體溫貼著后背傳來。 煙頭碾滅,被他隨手扔進垃圾桶。 “姜予漾。”沈弋輕笑一聲,笑聲磁性中帶著低沉,“別躲我,行嗎?” 她感知到他的力道,知道掙脫不容易,只能咬牙切齒地說:“沈弋,你松手。” “用完就丟啊?”他扣得更緊,戲謔的神色上多了幾分不馴,“這樣不好吧。” 果然都被他聽見了么? 姜予漾掰著他的每一根手指,腰腹處全是guntang的溫度,跟他眼神一樣,像是巖漿噴發的前奏。 她胸腔起伏著,冷靜后說:“沈弋,現在是你在追我,不是強迫我。” 不知道哪個字眼戳中他的神經,沈弋的態度果然綿軟下來。 他收斂下那一身的傲然,低頭說:“對不起,漾漾。” 這一聲對不起包含了太多情緒,后悔的、無奈的、還有盛滿愛戀的...... 終于松開了桎梏,姜予漾跟他拉遠距離,不想繼續跟他糾纏下去:“我走了,喬頌會來接我的。” 沈弋跟著她進了電梯,怔怔道:“她還要去ktv唱歌一通宵,估計給你發消息了。” 姜予漾摁亮屏幕,果然在幾分鐘前喬頌發消息讓她先回去,她喝酒了,沒法兒開車。 他拿出車鑰匙,看向她眼底:“我送你。” 那輛邁巴赫就停在樓下最顯眼的位置,沈弋拉開車門,等待她動作。 姜予漾喝完酒,腳步虛浮,確實提不起力氣再反駁什么了。 而他滴酒未沾,神智甚是清醒,月光清凌,悉數落在他的側顏。 沈弋摁著眉骨,視線溫柔地落在了旁邊姣好的面龐上。 回國后,姜予漾對他一直能躲則躲,對他連個好看的臉色都沒有過,好像真的要狠下心斬斷他們之間的所有。 這個想法一出,簡直像藤蔓蔓延,狠狠包裹著他的心臟。 原來即將失去一個人,是這種痛苦。 他眼底月光黯淡,是不是一靠近,兩個人就注定互相傷害,要在彼此心底留下最深刻的劃痕? 邁巴赫一路向北,最后竟是按照熟悉的路線到了泛海國際。 姜予漾一直半夢半醒,她知道自己沒喝醉,只是酒精麻痹了思考的空間。 車身停了下來,她以為是喬頌的loft的公寓,拉開車門跌跌撞撞下了車。 沈弋將眼鏡扔在了車座上,桃花眼上眼皮形成一道不深不淺的褶皺:“漾漾,跟我回家。” 她執拗著堅持說:“不要。” “我不動你,真的不動你。”沈弋再三強調說,“我只是想讓你好好休息。” 他隱忍著情緒,苦笑著問:“漾漾,你到底在躲我什么?” 是啊,她都不喜歡他了,到底還在怕什么、躲什么呢? 曾經的少女心思也曾低到塵埃里,無人問津,明明是他親手將她的心思點燃,可又回頭將此澆滅。 她始終都在做一個仰望著,太卑微了,明明真心不假,可是暗無天光的日子,得不到回應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沈弋這樣的人,猶如一池深淵深不可測,對于兩人的未來,她也賭不起了,干脆放手作罷。 姜予漾一字一句地戳著他的痛點:“好啊,我不躲,是因為真的沒感覺了。” 只有不愛,才會沒那么多芥蒂。 沈弋立在原地,疲憊地讓步了:“好,那你先上樓休息,好嗎?” 兩人一起坐電梯上了樓,他已然許久沒回過泛海國際這間房子,只讓打掃的人進來定時清除灰塵,其余布局都不要變。 想到這里,心里陡然泛起酸澀。 姜予漾先行他出去,看了會兒門口的密碼鎖。 碎發垂下來,沈弋哽了下:“密碼沒變,你生日。” 她很快輸入進去,門果然開了。 很訝異的是,開燈后,通明的室內一切如舊。 “你的衣服......還在衣柜里掛著,要是洗澡,可以拿來穿,都洗過了。” 沈弋微微彎腰,將一雙拖鞋擱置在她面前:“原來那雙你帶走了,我就又買了雙新的。” 書架上還放著很多她沒拿走的雜志,她原本以為他會讓阿姨拿去丟掉,可是書頁都泛黃了,居然還保存在原處。 這間房子一切齊備,只是一直在等一個人回來住。 他居然就那么篤定,她還會跟他在一起。 姜予漾沒說話,換上拖鞋后,頭腦暈沉地在沙發上睡下,扯過一邊的薄毯蓋上。 上面還是她原來用的香水氣味,一年了,什么氣味都該消散了。 只能是沈弋將香水噴在上面,裝作她還在的樣子。 她不愿多想,蜷縮著,眼睫輕顫。 沈弋去燒了壺熱水,等水沸騰才拿過玻璃杯,沖了杯蜂蜜水,想叫她起來喝,免得宿醉后頭疼。 可是姜予漾在沙發上已經閉著眼眸了,看樣子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