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七年期季川大戰,孟長寧帶兵以七千精銳奇襲大夏后方部落,聯合先鋒左路以包夾之勢團滅大夏三萬精兵,大夏精銳被滅,余兵潰敗,不戰而退。 自此她一戰成名,回朝之后,被天子下令封為鳳鳴將軍。 可外人只看見了她的風光,道她英勇善戰,如今軍功在身,得圣人青睞,破敗的孟家一朝再獲盛寵。 卻不知她奇襲之后身受數傷,尤其是肩膀和右腹部所中兩箭,直接貫穿了身體,若不是及時尋來了良醫,只怕是早就性命不保,死在沙場之上了。 孟長寧顫抖著手摸上了自己腹部上的傷口,微微發疼。 這一道傷就是在上輩子也可以說是除了砍頭在她身上留下最重的一道傷了,差點兒就回不來了。 “我竟是真的回來了。” 孟長寧神色還有些恍惚,這般奇聞異事竟落在了她身上,是老天對她的憐憫嗎? 她又想起長青說的明日聽封,忍不住長嘆一聲。罷——還是先解決眼前的爛攤子吧。 若說孟長寧的一生有什么最亮眼的時刻,那便是明日了吧。 陛下為她設宴,贊她英勇有謀,封她為鳳鳴大將軍。朝臣夸她將門之后,有先父之風,是難得的少年英雄。天下百姓夸她驍勇善戰,護衛邊境安寧,是大慶的保護神。 她那時不知天高地厚,竟是真的以為自己就如此厲害了,將所有的贊譽都收下,飄飄然數年,最后一朝敗在自己人手上,才知道這世人的夸贊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今日你戰勝便是英雄,明日你戰敗便是罪人。 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若不是最后與自己同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勸自己認了吧,認了母親和孟家其他人便不會受到牽連,她如何敢確定當日戰場之事竟然真的是自己人所為,三萬士兵又如何會被圍困風雷谷慘死他鄉。 想她孟長寧一生為國為社稷,放棄了自己的女兒身平靜生活,最后換來的卻是功高蓋主,殘害三萬無辜士兵只為給她安上一個帶兵不力的罪名。 當真是讓人心寒至極。 “我懂戰術謀略,卻看不懂這朝堂上人心詭譎,更猜不透天子七竅玲瓏心思。” 孟長寧眼神麻木,吐出口中的果核,又想起行刑前的最后一晚,那個下場同樣悲慘的小少爺帶著一包打濕了的酸話梅。 她看著這果核,“謝錦隨,我說到做到。” 若有來生,我必嫁你為妻,免你孤苦無依。 此非戲言,謝錦隨,這一世,我不再參與朝堂之事,只愿護你一生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 《穿書后撿到一個殘疾太子》 看著大門緊閉的陸府,穿書炮灰女配陸嫻終于確定自己下線了。 她背著自己的小包袱躲到了一個小漁村,決定在此平靜地度過余生。 可某一天,陸嫻在海邊撿到了一個失憶的男子,雖然他又啞又殘,但是他長得好看啊! 顏狗陸嫻很心動,將這個殘疾男人帶回了家,她負責賺錢養家,男人就貌美如花。 瞧著宛如小奶狗一般,又萌又貼心的美男子,色迷心竅的陸嫻突然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這美男子怎么越看越像傳說中那個乖戾狠絕、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太子?聽聞他戰場之上一戰封神、活埋了敵軍三萬士兵…… 陸嫻咽了咽口水,往后連退三步,卻是撞進了一個寬闊的胸膛,那人將她圈在懷中,聲音喑啞:“阿嫻這是要去哪兒?”男人俯身,呼出的熱氣撲在她的耳畔,“長夜漫漫,阿嫻不是一直想看我的身子么?” 陸嫻睜大眼瞧著那個本該又啞又殘的男人,在他戲謔的目光中漸漸紅了臉:“你……你騙人!還耍流氓!” 第2章 臣乃是女子之身 早晨的時候,孟長寧去瞧了瞧母親,雖然依舊是病臥在床,但好在還能坐起來說說話,嬤嬤把她照顧得很好。 見到孟長寧的時候,還忍不住開了兩句玩笑,孟長寧忍不住又酸了鼻子,她被判死刑的時候,嬤嬤為她奔波勞累至死,母親躺在床上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張著嘴嘶啞地“啊啊”叫。 也不知道她認罪之后,母親有沒有人照顧,還是也落得一個慘死的下場,孟長寧不敢想,只能是握緊了此刻還在眼前的母親的手。 半下午的時候她起身換衣,因著是夜宴,長青給她準備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衫。孟長寧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因著常年習武,比普通女子要高些,身材修長挺拔,孟長寧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重活一回真好。 自認為鏡中的公子哥兒還頗為俊俏,孟長寧有些臭不要臉地沖著長青挑眉,“長青,不如你從了爺?” “長青愛財,怕是公子這般窮酸養不起。”長青向來知道孟長寧私底下是什么德行,冷著臉一句話就噎死她,還附送一個大白眼。 孟長寧乖巧閉嘴,看著長青替自己系好脖子上的白布。她知道自己說不過長青,可偏偏有事沒事就是喜歡逗逗她。 照長青所言,她日后該配個土財主才是。孟長寧開始在腦海里幻想長青日后的生活,忍不住笑出了聲。 長青睨了孟長寧一眼,知道她又在想些有的沒的,懶得搭理,幫她整理好衣服,便送她出門。 見門口停了一頂小轎子,旁邊還站著兩個轎夫和長正。孟長寧心里激動得很,能讓長青這個管家婆舍得花錢雇轎子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長青將人送到門口,便開始囑咐事情,“你身上的傷沒好,尤其是腹部,這次便坐轎子去吧。” 孟長寧猛點頭。 “宮中規矩多,你若是不懂,便學著旁人做,瞧見什么事也不要依著自己的性子強出頭。”長青有條不紊地交代著一切。 老爺去世的時候少爺十歲,長正九歲,她比長正還小一歲。本該是夫人管家,可是夫人身體實在是太差,床都起不來,她的母親照顧著夫人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孟長寧和長正兩人從小像野猴子一樣長大,別說管家了,連市面上的東西到底價錢幾何都不知道,被人當大魚宰了還一臉占了便宜的模樣。這管家的擔子便落到了她一個八歲的小姑娘手中。 好在賺錢一事不用她cao心,孟長寧和長正雖不懂管家卻勤快,時常外出干些能干的活也能弄回些銀錢。一家人的生活就這么清貧著勉力維持了五年。 長青看著孟長寧眼里冒光的樣子,知道她這幾年也是受盡了委屈和苦楚才賺來今日的榮耀,心中落下幾分不忍。一個姑娘家,如今倒真的活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她嘆口氣,眉峰緊皺,“旁人不知你腹部有傷,勸酒的時候,你能不喝便不喝,若是在不行喝了轉頭就吐了,別為難自己,更別像在軍營里一樣去和別人拼酒!” 孟長寧乖乖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長青見時辰差不多便將人送進了轎子,放下轎簾,然后轉身將一個荷包交給自己哥哥,輕聲道:“打發宮里人的錢和回來的轎子錢都在里面,你自己看著來,宮里人不好糊弄,你便多給一點。雇轎子便去東邊那家便宜些的,別傻兮兮地把錢給人送上門去。” 看著自己meimei一臉不放心的模樣,長正嘿嘿一笑,接過荷包,“知道了。” 長青看著幾人走遠,心中嘆道這日子也算是苦盡甘來了,轉身回了房。 孟長寧在轎子里搖搖晃晃坐了幾分鐘之后,掀開簾子,看著旁邊的長正,輕笑:“我瞧著長青更像是jiejie,你更像是弟弟。” 長正有些傻憨憨的,握緊荷包,歪頭一笑,“我也覺得。”然后不知道又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道:“像少爺的管家婆。” 孟長寧伸出手擰他一爪子,“膽子肥了,敢調侃我了!” “嘿嘿——”長正疼得瑟縮卻也不躲,咧嘴笑,露出一口好牙。 孟長寧看著他天真的笑容,心中卻忽然略過一陣寒意,收回手然后放下簾子。 那年兵敗,長正為她策馬回去搬救兵,可卻一去不回再無音訊,后來她被押送回晉州,路上也是求人苦苦搜尋,卻是連他的尸體都沒找到,更別提想將他下葬為他立碑了。 腹部傷口隱隱作痛,孟長寧不知道自己那時候是怎么面對這些事情的,長正與她同是父親門下,武藝不在她之下,甚至略高于她,軍中再尋不出幾個武藝高于長正的人。就算是他找不來救兵,自保也是沒問題的,可偏偏長路兇險,他一去不返。 天子為了算計她,當真是將她身邊的所有人都算計死了,這等心計又豈是一般人能媲美的。孟長寧無法想象,為了這個帶兵不力的罪名,到底有多少人參與了這場騙局,又有多少無辜之人喪命。 宮城繁華,富麗堂皇。 遙遙望去,遠處的湖心亭已是燈光搖曳,明亮引人,坐席早已擺好就等客人落座。 給孟長寧引路的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魏思泉,其他朝臣瞧著心里艷羨不已,這等榮耀豈是旁人能有的。 “孟將軍,來,這邊請。”魏公公環著手里的拂塵,彎著腰,笑得一臉謙卑道。封孟長寧為將軍的圣旨雖還沒下,但是陛下金口已出,這聲將軍孟長寧擔得起。 “多謝公公。”孟長寧跟在他身后,看著其他同僚,不,很快就不是。 “孟將軍客氣了,您是少年英雄,奴才如何擔得起您一聲謝。” 魏公公笑得嬌艷,帶些陰柔,不像是男子倒像是朵女兒花。至少比她像女孩子,孟長寧心里想。 “是老奴疏忽了,孟將軍傷勢還未痊愈。”魏公公瞥一眼,孟長寧輕放在腹部的手便知道她是傷口疼痛,立刻放慢腳步。 這魏公公可真是人精,她什么都沒說,他便一眼瞧出來了。 孟長寧也隨之緩了緩,從宮門口至此,她走得確實是有些累了,身上微微發汗,傷口也開始作妖,前兩日才開始慢慢結痂,孟長寧可不想傷口又裂開再疼一回。 孟長寧被引至坐席,魏公公媚笑道:“孟將軍慢坐,陛下一會兒就來。” “有勞公公了。”孟長寧有禮道,然后沖著長正使了一個眼神,長正將自己懷中的荷包掏出金錠子。 可還未等長正交到魏公公手里,他便笑著婉拒了,魏公公命人好好看顧孟長寧之后便笑著退場了。 長正拿著金子不知道該怎么辦,回頭看看孟長寧,孟長寧微抬下巴,讓他收起來。 既然沒收,那便算了。反正她是給了,面子功夫也做了,收不收就是他們的事情。 誰知道魏公公是看不看得上這一個小小的金錠子,銀錢一事上,她和長青一樣能省則省,不花錢是最好,一個金錠子能給娘買一個月的藥材都有富余,不要拉倒。 魏思泉說的果然沒錯,孟長寧一落座,其余人基本上就在一刻鐘到齊了。 “陛下到——”奴才們的高喊昭告著這個國家最高領導人的出現。 孟長寧隨其他人一起跪拜迎接,腹部彎曲,額頭點地,孟長寧倒吸了一口氣,傷口裂了。 “平身。”中氣十足的醇厚男聲響起,孟長寧起身,手虛扶一下自己的腹部,想消去些疼痛。 皇帝落座,“今日就是個普通的慶功宴,諸位愛卿不必拘束。”皇帝的聲音里帶著笑意,人人都能感受到他語氣里的歡喜。 想來也是,大慶和大夏打了七、八年的仗,戰場拉鋸一度鬧得是國庫空虛,邊境不寧,百姓不安,甚至三四年前大慶還隱隱有戰敗之勢。 如今大夏被打得潰敗而逃,不僅收回了之前的城池,還連下三城,將邊境線推進數百里,可謂是陛下在位之時的一筆豐功偉績啊。 “謝陛下恩典。”眾朝臣應。 皇帝飲下一杯瓊漿,看向孟長寧,高興道:“長寧啊,前幾日的封賞宴你養傷未來,今日是朕特地為你設的宴,你覺得可還滿意?” 叫得這般親切,孟長寧夾東西的筷子一抖,東西掉到了桌面上,然后若無其事地放下筷子回話,到底不是當年初次進宮那個激動得說不出話的小丫頭了。 “多謝陛下美意。” 孟長寧低頭不去看金座之上的天子,她怕她一看又會像上輩子一樣被他的寬厚與親和給蠱惑了,然后為他的江山子民出生入死,最后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長寧不必如此拘謹。”陛下見她如此規矩有禮,漫聲笑道,又沖身后的魏思泉吩咐,“來人,將長寧的賞賜拿上來。” 頓時一排宮女太監端著托盤而出,上面擺滿了奇珍異寶和各類名貴藥材,這些還都是次要的。 魏思泉恭敬地拿起旁邊的圣旨開始昭告天下。 孟長寧跪在地上,全然沒注意聽,只覺得這大殿的地板冰冷,也不知道是何種材質鋪的,寒意從膝蓋侵襲到腦門。 “百鳥之王,雄者為鳳;鳳鳥長鳴,天下安定。孟氏長寧,保家衛國有功,特封鳳鳴將軍!欽此——” 尾音拖得又長又優雅,叫人心里聽了都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