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溫映寒斂眸輕輕捻了捻手指,“徹查此事,看看從昨日到現在都有哪些人出入過祺玉殿,另外查一查柳茹馨昨日都吃過些什么喝過些什么,先從食物入手,看看有無被下|毒的可能,今日之內我要看到結果。” 小順子隨即凜然,“娘娘放心!奴才這就去查。” …… 消息很快便傳開了,沈文茵也問訊趕來,昨日她搜尋了半天的證據未果,沒想到溫映寒這邊已經將事情全都解決了,白白讓她跑了一個下午。 太醫院的人行動迅速,事情很快便有了結果。前來林縈殿回稟的御醫稱柳氏的死,確實是中毒引起來的。而搜宮的小太監則從柳茹馨的梳妝臺下發現了一個可疑的錦盒。 小順子將盒子呈了上來,“娘娘您看,這里面裝了兩顆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藥丸。” 溫映寒眉心微微蹙了蹙,抬眸示意了一下,叫小順子將藥丸拿給站在一旁的御醫查驗。 張御醫謹慎地拿起一顆輕輕捻了捻,又晃動著舉到鼻間輕嗅了一下,神色頓時凝重。 “如何?” “啟稟皇后娘娘,正是此物,柳氏中的毒就是它引起的,這樣的劑量,服下一顆便足以致命,藥石無靈。” 在此之前溫映寒已經叫人調查了昨日送去柳茹馨房間的食物,并無異樣,而且據值守的侍衛說,當晚柳茹馨情緒很不穩定,并未用膳,而是直接將碗筷都砸了,大罵所有人出去。 如此看來,中毒的來源確實是與這錦盒里的東西有關了。 小順子皺眉猜測道“皇后娘娘,會不會是這柳氏害怕懲罰,畏罪自盡了?” 那錦盒一早就在她的房間里,門口有侍衛值守,也無其他人出入的記檔,唯一的可能也就只有柳茹馨自己將毒|藥服下去了吧? 溫映寒垂眸細細思索,以昨日柳茹馨的囂張,她怎會畏罪自盡,分明是一副留了后手的樣子……僅僅過了一夜便服了毒,著實不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情。 溫映寒細眉微蹙,“去尚刑司找她身邊的那個宮女翠梔,問問她可有見過這個錦盒。” 小順子神色一變,“稟皇后娘娘,翠梔昨天夜里便死了,今早應該已經拉出宮去了。” “怎會?” “尚刑司那邊說是暴斃,關進去的時候人還好,可到后半夜巡視的時候,守衛便發現她高熱不退在說胡話,很快人就沒氣息了。” 溫映寒隱藏在袖口間的手指輕輕攥了攥,事情發生的時間太過重合,以致于讓人不得不多想。這分明是滅口的手法。 可如果真的是有人滅口,他們殺柳茹馨做什么? 自古殺人滅口,一來是為掩蓋真相,二來是對方知道的過多,需得除之才能心安。 可是將溫映寒推入千荷池的事確實是柳茹馨做下的,她親口承認了,溫映寒記憶里也別無二致,那么便排除了是前者的可能。如果是后者…… 柳茹馨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溫映寒驀地想起了那個繡院……如果說柳茹馨當時確實是在她宮中偷竊耳墜,她最信任的宮女那時正在前院幫她吸引注意,繡院里一定還有幫她的人!這件事情是不可能只靠他們兩個人完成的。 溫映寒望了一眼還靜立在原地等候吩咐的張御醫,輕聲道“你先下去吧,先整理出一份記檔,等皇上回來多半還要過目的。” 張御醫拱了拱手,“微臣明白。” 沈文茵看出了溫映寒神色間的異常,只等那張御醫徹底退出去了,謹慎地開口問道“寒寒,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溫映寒將她剛剛的推測說與了沈文茵聽,內殿之中一度安靜。 沈文茵輕斂了眉心,“你說得對,那天繡院里發生的事一定有古怪。” 溫映寒抿了抿唇,“我昨天問過柳茹馨那次是怎么回事,她當時沒說,我便想著等皇上回來發落她的時候再仔細盤問,沒想到有人動手更快一些。” “不怪你,她對你積怨已久,就算你再怎么仔細盤問她也不會告訴你真相的,而且事情過去得久了,她應該是有把握你查不出什么。” “若只是繡院的人說聽見了她的聲音便也罷了,有可能是事先被人買通,怪就怪在,那日內務府的人,也說聽見了,他們幾個過去本就是個意外,沒人能提前預料的,況且那幾個人我調查過,肯定沒有什么問題。” 沈文茵“嘶”地吸了口冷氣,“這就怪了,這柳茹馨是怎么做到讓別人聽到她說話的呢?” 溫映寒抬眸望向原地等候的小順子,“你現在去一趟繡院,將那里的掌事叫過來,就說我有話要問她。” 沈文茵眼睛眨了眨, “不是之前已經詢問過她了?” 溫映寒眼眸微斂,“是詢問過,但所有人都說是聽見了柳茹馨的聲音,只有她說是見到了柳茹馨本人。” 沈文茵一怔,“她在說謊!” “多半是了……”溫映寒望著窗外的大雨隱隱有些不安,如今柳茹馨和她身邊的翠梔已經死了,那么那個掌事…… “小順子,快去快回!” “是!” …… 大雨下了一整日,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午后有一陣雨水漸小了,溫映寒便讓沈文茵暫且回去。事已至此,只剩下調查。兩個人都耗在這里沒必要,等有了結果,她自然會同她說清。 溫映寒勸了很久,總算是趁著雨勢漸小,將人給哄回去了。窗外的雨水淅淅瀝瀝,天色也暗沉了下來。 小順子在門口脫了蓑衣,匆匆趕了進來,“啟稟皇后娘娘,那掌事、那掌事不見了!” 溫映寒眼眸微睜,雖心中早有預感,但真正聽到此事的時候還是微微怔了怔,“是什么時候的事?” 小順子低下了頭,“據繡院的小宮女說,從昨日午后便沒看見那個掌事了,因為聽說吳掌事要出宮辦事,便沒當回事,結果今日也沒見她回來,才覺出事情可能不對了。” 溫映寒攥了攥手指,聲音微沉“派人出宮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務必將這個吳掌事找到。” 小順子頓時凜然,“是!” 小順子和蕓夏在門口擦肩而過,一進一出,皆是腳步匆匆。 溫映寒眼睛微微動了動,“怎么了?” 蕓夏福下了身,“稟皇后娘娘,皇上回來了。王公公剛剛過來傳話了,說皇上待會兒便過來。” 溫映寒怔了片刻,望了望窗外的大雨,“還是我過去吧。” “蕓夏,備轎。” …… 算起來溫映寒與沈凌淵也有兩日未見了,原本想著他不過是去趟北營,很快就能回來,卻沒想到這短短兩日的時間,竟發生了這樣多的事。 溫映寒下了轎子,是王德祿親自舉著傘出來相迎,氣勢恢宏的承和宮甚是威嚴肅穆。 溫映寒走進內殿的時候,沈凌淵正在寢殿里更衣,見是她過來了也未叫她在門外等候,直接道了句“進來。” 溫映寒將王德祿和蕓夏都留在了外面,獨自推門走了進去。 沈凌淵已經換了一件深色的金龍紋錦袍,墨色的長發半束,腰間的錦帶紋樣尊貴,舉手投足間是渾然天成的氣質。 溫映寒望了眼旁邊架子上衣角微濕的衣衫,可見他是剛剛從外面回來的。 沈凌淵在望見她神色的那一刻鳳眸微微動了動,冷硬的薄唇輕抿,未說什么,抬手輕握了她的胳膊,將人先帶到了自己身邊。 “朕都聽說了。” 溫映寒微微怔了怔,周圍盡是她熟悉的氣息,凝神香的清冽莫名舒緩了她從昨日起五味雜陳的心緒和緊繃的心弦。溫映寒忽而發覺自 己也是想見一見他的。 沈凌淵抬手揉了把溫映寒的額發,聲音低沉卻帶了幾分哄勸“朕本打算換件衣衫就去你宮里的,怎么這么著急先趕過來了?” 溫映寒垂下了視線,眸光望在了他前襟間繁雜的暗紋上,“只是不想……” 不想再讓皇上冒雨而行了。 她知道,今日大雨,道路難行,沈凌淵本可以在北營再待上一日再回宮的,可他如今這個時辰便回來了,只可能是為著她的事。 沈凌淵眸色微深,輕攬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將人往自己懷中帶了帶。 他聲音低而沉緩卻莫名使人心安“有關柳氏,朕會徹查的,別擔心。” 溫映寒輕輕搖了搖頭,“臣妾已經派人去查了,不是來同皇上告狀的。”她輕斂了神色,身子靠得沈凌淵太近,無形間沾染上了些許屬于他的溫度。 溫映寒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也是想見他了。甚至不知道見到后要做什么,只是單純地想見一面。 明明才分別不到兩天。 昨晚也是這樣,發生了很多事,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無法入眠,下意識地便望了望身側那個空著的位置。 好像不知不覺間,已經習慣有這個人存在了。 被一個人恨到入骨的滋味不好受,多年以姐妹相稱的人將她推入了寒徹骨的湖水里,即便她從前設想過這樣的可能,但面對現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每每想至此處,溫映寒便有些自嘲,徹夜輾轉,轉眼間便已是天明了。 沈凌淵鳳眸微微動了動,“大雨難行,今日就留在朕這里吧。” 溫映寒難得地沒有說出推拒的話。 沈凌淵收了視線朝門外低聲吩咐了一句,轉而望向溫映寒道“聽聞你這些日子喜歡喝沈文茵宮里的花草茶,便給你備著了。朕去一趟書房命人搬一部分奏折過來,你先喝茶等一等朕?” 溫映寒輕輕頷首,“臣妾就在這里等著。” 沈凌淵從喉間“嗯”了一聲,聲音低醇沉緩“那邊的架子上有書,這邊的書架還沒讓下人整理過,你先看一看有沒有喜歡的,沒有的話就叫王德祿去庫房給你拿一些過來。” 溫映寒微微彎了彎唇,琥珀色的眸子甚是清澈,“臣妾知道了,皇上快些去吧。” 王德祿已經端了茶進來,溫映寒望著沈凌淵離去的背影,輕抿了一口熱茶。外面雨聲淅淅瀝瀝,屋中的凝神香在雕有祥云瑞獸的赤金香爐里沉靜地燃燒著。 溫映寒一個人默默地坐了一會兒,便起身踱步到了書架前。 那書架高大,上面放著的卻不只是書,還有一些瓶瓶罐罐裝飾性的擺件,正如沈凌淵所說,這上面看起來確實還沒被下人整理過,各類書籍混雜,大多是些兵書。 溫映寒閑來無事,大致按照類別整理了一下,指尖觸到第三層的時候,忽然摸到了一個壓在書下錦盒狀的東西。 溫映寒微微一怔,猶豫了片刻輕輕將盒子抽了出來。 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些陳舊的錦盒,長條的形狀,顏色暗淡。里面盛著的是一條宮絳,一樣看起來舊舊的了,編織的手法也不似是珍制局那邊會做出來的東西。 溫映寒下意識地將宮絳拿了起來,頭部忽然刺痛了一下。 這一陣疼痛遠比先前的幾次要嚴重,溫映寒揉了揉額角微微緩了緩,沒有心思想那條宮絳,先將它裝進盒子里,塞回到了架子上面。 她摸到軟榻邊坐了下來,輕舒了口氣,余光望見茶盞上飄散的白煙,端起來微微抿了一口。 …… 沈凌淵站在寬大的金絲楠木書案后,忽而聽見了寢殿里杯子碎裂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打卡√ 感謝在2020050723:43:57~2020050823:53: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hy15瓶;堅果堅果我是阿柴5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