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這不是明擺著在打她的臉嗎? 朱蘭依面色發白,屈下膝蓋急急地辯解“嬪妾近日身子不適,故而來得晚了,給各位jiejie們請罪。” 宜嬪冷冷地笑了笑,“本宮可擔不起你一句jiejie,你還是叫給皇后娘娘聽吧,看看皇后會不會治你的不敬之罪。本宮那天無故從臺階上跌落就是你暗中了什么手腳吧?怎的見你之前本宮還好好的,就那么巧見完了你,就從臺階上跌下來了……” 她話未說完便收到了薛慕嫻警告的眼色,不滿地抿了抿唇,終是沒再說下去。雖然前一陣子薛慕嫻被禁足在了宮中看似式微,但薛家和劉家一直有上下屬的關系,宜嬪家中便是跟隨著薛家的。 前不久在太后面前的那一出戲便是薛慕嫻要她做的,宜嬪人在宮中也習慣性地更聽她的話些。更何況她已經是明確站在貴妃這邊的人,只有讓薛慕嫻重新得勢了,往后才能走得長遠。這些都是家中寄信教給她的。 溫映寒走到門口的時候恰巧聽見了宜嬪那番話。 身側正要推門的明夏欲言又止“娘娘……”看盡在dco已更新。 溫映寒微微搖了搖頭。宜嬪會說出這樣的話,可見是真的好蒙蔽,至今還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是誰做的。 如此看來恐怕她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宜嬪身邊近身伺候的那幾個人中應該有不少是貴妃安去的人,宜嬪心思一向粗些,直來直去,被身邊人忽悠了幾句再加上先前就有矛盾,幾乎是沒怎么挑撥她便開始深信不疑是朱蘭依的問題了。 只是這一層偏偏現在還無法點破,她跟在薛慕嫻身邊太久了,為薛慕嫻馬首是瞻,一向聽從她的話語,旁人再多說些什么也是無用,更不會相信身邊的下人都不是忠于自己的。 自己不會思考便容易被旁人利用。 溫映寒示意明夏將門打開。 “皇后娘娘到!” 朱蘭依聽見聲音忙向自己位子的方向退去,其他嬪位聞聲一并起身,福著身子,垂首行禮。 溫映寒視線淡淡地從她們之間掃過,落在薛慕嫻身上時微微停頓了一下,緊跟著便看見了站在稍微靠后位置上面色發白的朱蘭依。 昨日她命蕓夏安排人去只會各宮,小宮女回來后便來稟報說,去怡秀宮的時候看見朱婕妤似是病著。溫映寒稍加詢問便聽說她病了有些時日了,喝著御醫的藥也總是不見好。平時看起來就弱不禁風的,如今更是瘦弱了。 季節轉變容易生病,溫映寒問過御醫倒是說慢慢調理著就能好。昨日還曾命人過去讓她若是覺得身子不適,今日就暫時在宮中歇著,不用過來了。 可她到底還是來了。眾人見溫映寒緩緩落座,齊聲開口道“嬪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都起來吧。”溫映寒淡淡地收回視線,示意他們平身。 眾位嬪妃紛紛起身落座,正殿中也逐漸安靜了下來。溫映寒沒忘了剛剛在殿外聽到的話,隨手端過身邊葡萄藤紋的茶盞輕抿了一口,琥珀色的眸子微抬,便落在了宜嬪身上。 她朱唇微微動了動,“有些日子沒見宜嬪了,本宮聽劉御醫說,宜嬪的身子已經大好了?” 劉嘉宜毫無征兆地被點到一時有些慌亂,她停頓了一下雖想不明白皇后怎么會想起她了,但還是依照著規矩起身行了禮,“勞皇后娘娘記掛,嬪妾身子已經無礙了。” 這是規矩里的套話,無非是說給在座的人聽的。 然而溫映寒卻意不在此。 她將茶盞隨意地放在一邊,眸子里透著些淡淡掩去的清冷,“無礙了便好,宜嬪往后還是要格外留心些,失足從臺階上跌落本宮聽了都覺得心驚,晚上光線昏暗路不好走,夜深了還是要待在宮里,賞月這等清雅的事情還是留到中秋十五去做吧,你覺得呢?” 宜嬪就是再蠢笨也聽出溫映寒話里話外的意思了,她肯定是聽見自己剛剛說朱蘭依的那番話了! 當著眾人的面道出她是失足,那就是在替朱蘭依澄清! 那日的事情鬧了多大的陣仗現在六宮皆知,皇上久不入后宮那日還去了一次她的宮里,可見事情是鬧大了。如今整件事被說成了是她一時的不小心,就好像驚動了皇上全是她的不是一樣。 現在看來那日分明是皇后故意帶著皇上來的!看盡在dco已更新。 她眼瞧著周圍的人就知道她們定是在看自己的笑話的,皇后今日說是失足那這事情就成了定局,她再也無法從朱蘭依那里討回公道了。 宜嬪緊咬著后槽牙,“嬪妾……謹遵皇后娘娘教誨!” 溫映寒從她身上收了視線,望向在場的其他人,聲音平緩“剛剛那番話于你們也是一樣的。” 眾人再度起身,“嬪妾謹遵皇后娘娘教誨。” 第62章 溫映寒沒再說什么,只是示意她們平身。 眾人紛紛坐了回去, 雖然沒說什么, 但是神色間已經比剛剛收斂很多了。經了這幾次的事,眾人也都多多少少有些察覺, 這失了憶的皇后已經跟從前大不一樣了。看盡在已更新。 溫映寒淡淡地抿了口綠茶, 桃花狀的眸子輕抬望向下面坐著的眾人, “今日叫大家過來, 也是有一事要說與大家聽。” “想必大家都知道,很快就是太后的壽辰了, 壽宴前后諸事頗多, 還會有各個王府的王妃們陸續入宮覲見, 有關壽宴想必大家都知道禮數, 還有壽禮的事上大家也多用心些。” 前些日子她也曾去給太后請安, 話語前后也能聽得出太后也是極為重視這一場壽宴的, 這是皇上登基一來太后第一個壽辰,越是這樣便越不能出了岔子。 眾人聞言齊齊開口, 皆道“嬪妾明白。” 有了剛剛教訓宜嬪的事情在先,眾人應完了這句話,大殿之中一時有些安靜。 柳茹馨細長的眼睛掃過周圍幾個人的面孔,嘴角掛了抹笑。果然先前主動跟皇后示好是正確的選擇,現在這些人后悔也來不及了,想開腔奉承討好也不敢輕易開口。這時候關系的親疏便一目了然了。 她笑著將手中的團扇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 “皇后娘娘放心, 太后壽辰的事姐妹們不敢怠慢, 必定禮孝兩全,不為別的,只為盡一盡孝心,也是應當的。” 她話說得好聽,卻不見她除了六宮覲見之外有一次去單獨侍奉過太后,仁義孝道不過是空口一說,實則已經暗中托付好家里去尋個物件什么的,到時候當作是壽禮,自己未曾上過半點心。 溫映寒未語,倒是想起近來她曾聽說薛慕嫻去過兩次康寧宮,這次她能脫離困局全靠太后成全,想來事后去謝恩也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溫映寒總覺得事情可能沒那么簡單,太后原是為大盈祈福而離宮,這番忽然歸來,著實有些突然,前后事情的發生都比較匆匆,像是臨時做了決定,而太后回宮那天,神色間也似是有些不悅的。 溫映寒將視線落在薛慕嫻身上,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太后剛一回來,便直接指了她落水和宜嬪跌落高階的事。溫映寒原想著是太后消息靈通,可現在看來,怎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宜嬪跌落高階無疑是薛慕嫻做的,溫映寒先前一直以為薛慕嫻這是在利用宜嬪來陷害朱蘭依,覺得朱蘭依是站在她的這邊的,所以急于動手以為這是在削弱她的勢力,順便給其余搖擺不定的宮嬪們一個警示。 不過太后回宮好像讓整件事情變得沒那么簡單了。陷害朱蘭依可能不是她的主要目的,她是想借此營造后宮混亂不安的場面,讓太后聽說后無法靜心祈福,只得回來主持大局。 甚至有可能,太后所聽說的消息就是她故意派人傳過去的,內容被添油加醋了不少,所以覲見太后那天,她帶了幾分興師問罪的意思,很是不滿。 薛慕嫻這是在碰運氣,看看能不能一舉兩得。推下一枚無用的棋子,若是能換來朱蘭依入冷宮和太后回宮解她出困局,恐怕犧牲掉宜嬪她都不會覺得可惜的。 是太后先前扶持的她獲得的協理六宮之權,她堅信自己在太后那里的好感。 當真是從前低估她了。 坐在下面的嬪妃們不知此時溫映寒心中所想,但見有柳茹馨在先開口說話了,也就不怕自己成為那只“出頭鳥”了。幾個人細聲軟語地跟著柳茹馨的話附和,直道這籌備壽宴之事定是勞心費力,事無巨細,是皇后娘娘辛苦了。 溫映寒心里想著別的事,心思不在她們身上,也沒注意她們都說了些什么。 薛慕嫻眼尾微挑,暗中給宜嬪遞了個神色,讓她不要參與,可惜宜嬪沒有看到,先前吃了虧,此刻心中忿忿不平,急于扳回一城。 她想也不想便開口道“嬪妾記著從前貴妃娘娘負責cao辦宮宴的時候,前前后后都是親力親為甚是勞累,嬪妾看著都覺得心疼,只恨自己沒本事不能幫上一二,好在皇后娘娘這次不一樣,有皇上叫內務府那幫下人們幫襯著,想必不用費什么心思便能將壽宴辦得圓滿了,不然看著娘娘勞累,嬪妾們也心里難安。” 這話是笑著說的,卻是在借機諷刺皇后什么也沒干又明里暗里地挑撥溫映寒與沈凌淵之間的關系,暗指沈凌淵不肯放權給她,也叫在場的人別被近來皇后侍寢的消息蒙蔽了雙眼。 皇上先前肯信任地將事情全權交給薛慕嫻辦,卻叫內務府跟著管理此次壽宴。她偏要說出來給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后添添堵,讓她也不要以為皇上是真的對她回心轉意了。 溫映寒眼眸微斂,垂眸間淡淡地搖搖頭,宜嬪這般不長記性的樣子也夠薛慕嫻受的了。 旁人或許會被這樣的話挑撥了,可她不會,她那日見過沈凌淵的神色,若真不想放權給她,大可不必費這樣的周章。 她本想說些什么,卻見一直沉默不語地朱蘭依忽然站了起來。 “宜嬪娘娘此言差矣,想必皇上是擔心皇后娘娘太過辛勞也是覺得皇后娘娘身子剛好些不宜太過勞累,才派了內務府協理的,一切事情還都是由皇后娘娘做主。” 宜嬪微怒,這是當著她的面踩她一腳,討好皇后啊!當真是有了倚仗搬離了玉清宮敢在她面前這樣說話了。 宜嬪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從前不知婕妤meimei這樣會揣度皇上的心思了。” 朱蘭依垂著視線,聲音不大隱約還帶著微微的怯意“嬪妾不敢,只是知道這壽宴實則是要比尋常宮宴復雜許多的,宮外的王公貴族朝廷命婦皆需到場賀壽,不只是一場宴席,還有歌舞奏樂,清單名冊需要考量,這些都是內務府做不來的。” 她福下了身子,“皇后娘娘獨自一人承擔了這些事,不叫咱們多費半點心思,只盡心準備好壽禮……想必宜嬪娘娘能體恤貴妃娘娘辛勞,也定能明白皇后娘娘的苦心了。” 宜嬪被駁的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柳茹馨一雙柳葉眉緊蹙,原本是她先開口提的話,竟說來說去被朱蘭依搶去了全部風頭,從前不知這朱蘭依有這樣大的膽子,還敢頂撞宜嬪了,居然這般能說會道。 這可不是柳茹馨想看到的事,溫映寒對別人好,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她必須同從前一樣,成為她身邊唯一的人。 柳茹馨緊攥了手帕,掩下眸間的神色,裝出平常關懷的樣子,起身微微行了一禮,“皇后娘娘辛勞,若娘娘不嫌棄的話,嬪妾愿為皇后娘娘分擔。” 她會這樣說也是有一定把握的,歷代后宮中有過不少先例,但凡是重要隆重一些的宮宴或是節慶,雖然是皇后安排,但不會只讓皇后一個人辛勞,必定有貴妃或者其他協理六宮的嬪妃幫襯著完成。 這眼下宮中嬪妃甚少,貴妃又是剛失去了協理六宮的權力,柳茹馨也相信溫映寒肯定不會給薛慕嫻這樣的機會的,那剩下的人中位份最高的便是她這個淑妃了。 此番若能接手壽宴,那便是間接獲得了小半個協理六宮之權,這是若是做成了,那日后皇上問起的時候,她也能在皇上面前露臉了。只要做得好,往后不管是權力還是恩寵,都得有她的一半。 柳茹馨位份高,坐的位置也靠前離溫映寒較近,起身行禮的時候雖然已經整理好神色了,但是還是有那么一瞬間被溫映寒捕捉到了她眸子里的興奮。也算是頃刻間便將她的算計給暴露了。 溫映寒眸光微斂,朱唇輕輕抿了抿,“都先起來吧。” 福著身子的不止是柳茹馨,還有剛剛說話時便一直拘著禮的朱蘭依。柳茹馨本以為她話說到這份上了,是恰到好處的事兒,怎的溫映寒還能不應了呢?她從前不是這樣的!看盡在已更新。 溫映寒端起手邊斗彩葡萄藤紋的茶盞慢條斯理地輕飲了一口,寬大的月白色縷金鳳紋袖口|交疊,那樣的紋樣是旁人無法企及的地位和尊貴。 有關歷朝歷代選個別的妃嬪協助的事,她也曾聽蕓夏和明夏開口提過,這兩個人是好意,想讓她省心,不過現下看來,宮里的人每一個適合的。 貴妃與宜嬪暫且不提,柳茹馨如今對她只有處處地算計,朱蘭依身子不好,天氣剛熱了些便生了這樣一場病,也不適合cao勞。與其讓她們做事,還不如她身邊的明夏和蕓夏更得力一些,也更能明白她的意思。 “內務府的人做事還算妥帖,有內務府的人協理,本宮也省心了許多。大家便各自備好自己,太后壽辰多用些心吧。” “是。” …… 這一次的六宮覲見花的時間格外久。結束時,蕓夏扶著溫映寒回了內殿,而明夏則留下來送各位宮嬪們離開。 蕓夏略有些忿忿,“什么幫娘娘分憂啊,分明是只想著自己。”她一貫不喜歡淑妃算計自家娘娘,剛才那一番自然是全都看出來了。 溫映寒無奈搖搖頭,“罷了,壽宴上的食冊御膳房那邊可擬定好了?” “御膳房那邊已經命人送過來了,待會子拿給娘娘過目。” 溫映寒微微頷首,壽宴既是宴會,那菜式上必不可馬虎了。 明夏沒過多久也回來了。她緩步走到溫映寒身側,拿出一封信件,“娘娘,府里那邊給您來信了,是大公子寫來的。” 第63章 溫映寒微微一怔,望向明夏手中密封嚴密牛皮紙的信封。 其實明夏不說,溫映寒也知道,如今鎮北侯府中會給她寫信的便只有溫承修了。自溫承修回來以后,繼母孟氏便再沒給她來過要她協助家中的信件,如此可不是她一貫的作風,溫映寒想著,多半便是她那個哥哥在家里做了什么。 父親一貫沒什么主意,從前溫承修還沒有拜官職的時候,府中就已經也很多事是由他做主的了。如今在邊疆立下赫赫戰功,有他在鎮北侯府,確實替她緩解了不少。看盡在dco已更新。 只是他前些日子剛開來過信件,交代了一下現在的朝局,怎么沒過兩日又往宮里遞信件了,難不成是家中又出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