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溫映寒的心臟猛烈地跳動了一下。 第11章 “娘娘!” “娘娘!” 蕓夏和明夏一聲驚呼,然而卻在下一刻抬頭望見溫映寒面前站著的男人時,當即跪在了地上。 沈凌淵眉頭緊皺著,玄黑色的金絲騰龍祥云錦袍貴氣逼人,漆黑的鳳眸如同染上了風雪隱隱透著不悅。 “你們是怎么伺候皇后的?”他聲音低沉,平緩的一句話,愣是讓人瞬間感受到了由脊背漫延至四肢的寒意。 蕓夏和明夏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將頭壓得更低,周圍的氣氛里彌漫著不容忽視的威壓。 溫映寒瞬間意識到自己的胳膊還在被對方緊緊地攥著,本能地想收回去蹲身行禮。可沈凌淵卻沒有順了她的意,反而用了些力將人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 “皇上……” 如凝脂般的皮膚稍稍一握便生了道紅印子出來,溫映寒恍若未覺,因著忽然拉近的距離,眼眸間難得露了些驚慌出來。 她比沈凌淵要矮上許多,從這個角度抬眸望去剛好能看到沈凌淵那雙如靜潭般幽深的眼睛。請罪的話到了嘴邊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沈凌淵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幾乎是一瞬之間便捕捉到了她眸間的變幻。從前的她,清冷端莊,事事合乎禮也止于禮,說的好聽些是穩重懂規矩,實際上就是待他的疏離。 眼下她的神色間除了疏離還添了幾分慌張惶恐和其他情緒,這樣的認知讓沈凌淵不由得薄唇緊抿。 他是洪水猛獸么?還能吃了她不成? 握著溫映寒胳膊的手不經意間微微收緊,他身前的人立刻便有了反應。 溫映寒輕輕蹙了蹙眉心,只以為沈凌淵是因為她驀地撞了他,才這般不悅的。 胳膊握在對方寬大的手掌間收不回去,她只得望著他的眸子,輕輕開口:“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有意的。” 他倒是盼著她“有意”一些。只是原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雷雨夜那晚宛如曇花一現。 他們之間究竟誰避著誰更多些? 溫映寒眼瞧著他的眸色又暗了暗,朱唇不禁下意識地輕輕抿了抿,纖長微彎的睫毛隨著她垂下視線的動作上下刷了兩下。 “皇上別生氣。” 她抬眸望向他,那一雙桃花狀的眸子天生便好似是含情,即便是不經意間的,語氣里也含了些哄勸的意味。溫映寒的聲音很輕,小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沈凌淵驀地攥緊了垂在另一側的手指,繡著金絲祥瑞團云紋袖口微不可見地輕輕晃動了一下,沉了好一會兒才恢復了平靜。 周圍的宮人皆低著頭不敢言語,辨不清狀況便只以為這是皇上和皇后僵持上了。 身后站著的王德祿也犯了難,這才剛好兩日怎的又變成這樣了呢?皇后娘娘也是,平時都待在德坤宮里不出門的,皇上剛下了朝回來,怎么就趕巧不巧地正撞上了呢? 溫映寒一點也不想跟他這樣僵持著,罪也請了錯也認了,即便是沈凌淵生了氣要罰她也算是有個結果,可他一直默不作聲地抿著唇不開口,倒叫溫映寒有些手足無措了。 溫映寒在心底輕嘆了口氣,到底是她越了規矩在先,眼下也只好再想別的法子解圍。 可還未等她再次開口,沈凌淵便輕輕松開了握著她胳膊的手指。 一陣微風拂過帶來陣陣清新的花香。春風卷了幾片不知名的花瓣盤旋而來,最終悄悄落在了溫映寒肩膀上。 面前的少女,明眸皓齒,膚若凝脂。這些年她出落得越發明艷動人,仿佛只要睫毛輕眨便足以令所有見過她的人再難以忘懷。 再多的克制皆同她剛剛那一句溫軟的哄勸悉數化為飄渺。 沈凌淵鬼使神差地抬手,在她微微訝異的眸光中,淡淡地替她拂去了肩頭的花屑。 只那一下,沈凌淵便收了回去。一切恍若從未發生,卻自然無比。 “晚上……”他聲音低沉悅耳,醇厚得甚是好聽。本想問她晚膳的事,卻在開口的那一刻望見了她身后另外的一個人。 那人剛好走到轉角處,眼眸微微一動似乎也覺察到了這邊的景象。 沈宸卿幾步走來行了個禮,“許久不見皇兄了。” 大盈朝奉行十日一朝,若臨時有戰事災荒才會酌情在增添幾次。沈宸卿身為王爺倒也不必每次都去,這樣算起來他們之間確實是數日未見了。 “嗯。”沈凌淵從喉間應了一聲,語調平淡無波,讓人再辨不出喜怒。 沈宸卿斂了抹微不可見的笑,眼眸一轉便望在了身側溫映寒的身上。他刻意望向她的眼睛,一時像是也忘了問安,神色變化了好幾回。 “皇嫂。”他終是緩緩地開口,這般語氣同剛剛跟沈凌淵說話時完全不是一副樣子。 溫映寒著實不想與他碰面,剛剛就是為了避開他才快走了幾步,沒成想剛拐了彎便撞在了沈凌淵身上。 饒是再不想交談現在也面對面了,溫映寒微微頷首,應了句:“王爺。” 周圍的氣氛瞬間沉了沉。 沈凌淵原本還在想著從來不出門的她為何忽然來這御花園了?她一向穩重端莊,甚少有這樣慌慌張張的樣子,現在想來恐怕是他忽然到訪這御花園攪了這兩人的交談呢。 明明連他都不記得了,卻沒能忘了沈宸卿。 沈凌淵狹長的鳳眸沉靜得如深潭一般毫無波瀾,可眸光之下卻掩蓋著深邃入骨的自嘲與寒意。 他唇邊噙了抹笑,淡淡地開口:“皇弟怎么今日想起入宮了?” 沈宸卿拱了拱手,“臣弟的母妃近日身子不好。”這言下之意便是進宮探望太妃了。 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時候,偏過頭朝溫映寒詢問:“聽聞皇嫂前些日子落了水,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這般指名道姓的詢問,溫映寒也無法回避,只得回答道:“已經無礙了,勞王爺憂心。” 她著實不記得他從前有這般關注她了。一時間又有些懊惱自己失掉的記憶。 沈凌淵望著這兩人的對視,驀地開口:“既然是去見太妃那便早些過去吧,太妃這會子恐怕正等著你呢。” 沈宸卿斂了神色,“臣弟告退。”他拱拱手便轉身離去了。 溫映寒稍稍松了一口氣,暗自慶幸好在有沈凌淵在,不然她真不知該如何脫身。 沈凌淵將她這副安心下來的樣子看在眼里,鳳眸間頃刻便恢復了一貫的冷靜自持。 “朕回御書房了。”他說罷轉身離去,身后的宮人忙不迭地跟上,連句說“恭送皇上”的時間都未留給她。 溫映寒微微一怔,望著他的背影,頓時有些琢磨不透他的脾氣。從前他明明沒有這般喜怒無常,上一刻還好好的,到底是當了帝王一切都不一樣了吧。 羊腸小道間又起了陣風,吹得人微微清冷。 身后的兩個小丫鬟不安地望著她,“娘娘……” 溫映寒斂去了眸間的神色,“回宮吧。” 關著門窗的寢殿遠比外面要暖和得多些,這會子外面起了風,隱隱又透了些寒意。 明夏替她解了披風放在一邊,蕓夏從門外端了個木托盤進來。 “娘娘,喝藥的時辰到了。” 溫映寒望了一眼那苦澀的藥汁,指尖輕輕在瓷碗的邊沿摩挲了一下。 罷了,先身子養好了,她也好往遠處走動些。熟悉的東西見得多了,也許能想起些什么也未可知。 湯藥喝下的時候,她本能地蹙緊了眉心,“蕓夏,今日這藥怎么這般苦?” 蕓夏知道自家娘娘最怕喝這些苦藥汁,忙端起了托盤里的另一盞茶杯,“娘娘喝盞牛乳茶壓一壓吧。” 溫映寒接過飲了一口,唇間的苦意頓時散了大半去。 她抬手輕輕揉了揉眉心。 良藥苦口,還是快些好起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喝醋,皇后喝牛乳茶√ (才不是我半夜碼字忽然想喝奶茶了嗯√) 感謝在20200104 03:59:38~20200105 04:09: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笙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2章 過了午時,外面又起了些風。北風卷了樹枝搖曳,簌簌地落了不少花瓣下來。光影透過云窗上的薄紙照射進寢宮之中,隱隱望著倒宛如外面大雪紛飛一般。 微風打在窗子上發出了些輕微的響動。蕓夏上前將窗子重新關好,退回來往雕著祥云瑞獸的赤金香爐里添了些安神香。 “娘娘可要午睡一會兒?” 小桌前的少女捧了本書,聞聲心不在焉地抬了頭。 溫映寒已然換下了那身出門時的衣裳,更了件牙白色繡著金絲暗牡丹花紋的常服出來。金釵銀飾被一一卸下,墨色的長發柔順地垂落到腰間,即便未施粉黛,雙眸輕抬依舊明艷。 因著德坤宮平常甚少有人過來,這般裝扮在寢殿里倒也不打緊。午膳后她用了盞茶便捧了這本古籍坐在了床邊的小桌前,可是書頁自始至終沒動過幾下,看著看著總會時不時想起旁的事。 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上午的場景,沈凌淵修長的手指輕觸在她落了花瓣的肩頭,那似有似無的一下,令她身子微僵,許久沒能回過神來。 溫映寒隨手將書卷放置到一邊,纖細白皙的指尖輕輕捻了捻,莫名地心亂。 明明上一刻已經好好的了,怎么頃刻間那人就像變了臉似的,又不悅了起來? 她對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三年前,兩人未說過幾句話,只是在不同的宴會上偶遇過幾次。算起來當時他們之間交談的次數恐怕比她跟沈宸卿的還少,那時沈凌淵早已出宮建府,就算她時常入宮中見文茵也同他遇不到。 兩人不過是點頭之交,關于那人的事大多還是從文茵口中聽來的。 領兵攻北燕,南下平水患,運籌帷幄三探敵軍大營,布下迷陣不耗一絲兵馬,西戎大軍在他這里遞了降書,水患百姓重建了家園得以修養。 如此的豐功業績不勝枚舉。那時的他在溫映寒的印象里是寡言少語,極重朝事的。 直到那年湖心亭雪,男人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原來他也會靜靜地聽上一支曲,品上一壺茶。舉手投足間是斯文的貴氣,漆黑的鳳眸里是深沉與禮遇。 而如今,那人已是帝王。 蕓夏覺察到了自家主子的心不在焉,回身取了件錦袍披在了溫映寒肩上,生怕她再受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