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廁所都不知道，也是厲害。

    “洗手了嗎？”

    “嗯，洗了！”冬長青重重的點(diǎn)頭，把手往崔巖鼻子底下遞，“你聞一聞，香不香。”

    他的手還沒擦干凈，甩了崔巖一臉的水，崔巖并沒有生氣，只是撥開了他的胳膊，柔聲說道，“別弄了，你跟我過來。”

    冬長青還沒意識到等待他的是什么，開開心心的跟在崔巖身后，“要吃好吃的了嗎，我肚子不疼了，一點(diǎn)都不疼……”

    冬長青的聲音在被帶進(jìn)會客廳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他以為黃軍長的就夠獨(dú)特了，沒想到還有長成這樣的。

    老鼠眼，齙牙，大鼻子。

    人的長相真的是千奇百怪。

    這么一看，愛撒謊又小氣的修總都順眼了不少。

    他盯著三人愣神的功夫，讓修覺認(rèn)為，他是認(rèn)識這三個人的，“你過來。”

    即是不喜歡離長的難看的人太近，可修覺發(fā)話了，冬長青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走到了他們跟前。

    主治大夫看著冬長青，溫和親切的說著，“小輝都瘦了，這段時間吃了很多苦吧。”

    冬長青有點(diǎn)懵，他回頭看崔巖，“你叫小輝呀？”

    “……”崔巖莫名的有種自己要把冬長青往火坑里推的感覺，他還是對這三個人充滿了懷疑，可修覺既然認(rèn)可了他們，他的懷疑就多余了。

    “小輝，又鬧脾氣了是不是，和我們回家吧。”主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歪歪扭扭的大黃牙，并向冬長青伸出了手。

    什么玩意？

    冬長青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就被主任一把拉到了身邊。

    “啊啊啊啊啊——”

    這令人心煩的嚎叫聲，讓修覺忍不住皺眉。

    想到是最后一次聽，他的眉頭更緊了。

    “你干嘛碰我！”

    主任絲毫不意外冬長青的抵抗，只是更用力的攥住了他的手腕，“小輝！我知道你不喜歡吃藥，可我們也是為了你好。”

    冬長青現(xiàn)在最討厭的人就是齙牙主任了，比二郎神和女媧還要討厭千倍百倍，他一個勁的甩著胳膊，絲毫不像剛剛拉修覺手那般的親近，“什么小輝？吃什么藥？你松開我！你也太丑了吧！”

    主任眼珠子晃了一下，轉(zhuǎn)頭對修覺說道，“李輝的情緒太不穩(wěn)定了，這幾天一定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們現(xiàn)在就帶他回去。”

    “回去？”冬長青瞪圓了眼睛，“什么回去！不對，什么李輝？”

    “病情果然又加重了……”院長長嘆了口氣，不情不愿的對主治大夫說，“給他吃片鎮(zhèn)定吧。”

    主治大夫在兜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個小小的瓶子，從里面倒出兩片藥粒。

    他動作很快，主任的力氣也很大，兩人合起來掰開冬長青的嘴，猛地把藥塞進(jìn)了嗓子眼里，這兩個人，顯然沒少這么做，非常的有默契，這套動作也配合的天衣無縫，一只手按住冬長青的脖子，順著往下猛壓，藥片就咕嘟一聲進(jìn)到了食道里。

    冬長青對上主治大夫的眼睛，忽然想起電視機(jī)里那個猥瑣的陶瓷藝術(shù)家。

    他意識到，大事不妙。

    “唔——”

    藥片太苦，手腕太疼，冬長青緊緊咬著牙，眼角沁出一滴晶瑩的淚珠，鼻尖變得通紅一片，寬松的運(yùn)動T恤在撕扯掙扎中滑落，露出白皙圓潤的肩膀，看上去像是被人狠狠欺負(fù)過一樣。

    看他模樣，主治大夫沒能忍住，嘴角若有若無的有了一絲弧度，抓著他的力氣更大了。

    冬長青突然明白，這是才是真正的壞人，真正的騙子，他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慌亂之下，求助的手伸向了一旁的修覺。

    所有的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只有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修覺甚至沒看清那藥是怎么被塞進(jìn)去的，他的視線中，只剩下冬長青如同嬰兒受到驚嚇般充滿恐懼含著眼淚的雙眸，以及在陽光下，白皙纖細(xì)，干凈通透的手指。

    行為要比思想來的更快。

    修覺一把握住那只手，將人緊緊抱在懷里的那一刻，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瘋了。

    站在門口的崔巖也覺得他瘋了。

    他跟著修覺四年，四年時間不算短了，可他還是第一次見修覺和旁人有如此大面積的身體接觸。

    “修……修總……”

    不止崔巖，療養(yǎng)院的那三個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后，院長笑了出來，開口說道，“修總，是不是覺得我們動作粗魯？療養(yǎng)院的患者們都不喜歡吃藥，就像寵物醫(yī)院里的小貓小狗，主人明明是對它們好才給它們吃藥，可它們不懂，必要的時候，就得用些強(qiáng)制性的手段。”

    院長的話非常在理，修覺難以反駁。

    他低下頭，看著帶著哭腔直哼唧，緊緊攥著他衣領(lǐng)，還一個勁兒往他懷里拱的冬長青，忽然覺得，就算是小貓小狗，他也是該被溫柔呵護(hù)精心飼養(yǎng)的小貓小狗，哪怕是生病了，不想吃藥，也必須很有耐心的哄著，勸著……

    修覺心里最柔軟的地方被冬長青撞塌陷了，也空了，他像丟失了什么東西一般，迫切的想要尋找回來，塞滿自己的胸腔，所以只能講冬長青抱得更緊。

    真的瘋了。

    修覺的理智，向來高高在上，是身體里占據(jù)絕對主權(quán)的一方，仿佛一眼就能看到未來，肆無忌憚的對感情發(fā)號施令，每一步都按照正確的方向行走，然而此刻，理智打了敗仗，落荒而逃，留下感情洋洋得意的炫耀著自己的勝利。

    偏愛理智的修覺，厭惡感情的炫耀。

    他不想面對自己的失控。

    對上冬長青滿是依賴和眷戀的雙眸，和那張酷似季星臨的臉，修覺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我和他，很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