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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春風料峭在線閱讀 - 第26節(jié)

第26節(jié)

    蝕罌見狀,興奮異常,“不愧是令主相中之人……”他將手腕一轉,劍尖輕挑,“墨噬。”

    蒼寒一聽這二字,強擴鏡界,將冰錐的攻勢稍稍屏退,而后飛身后退。恰在他退開的那一刻,晶瑩冰錐皆化作黑水,疾疾打落。黑水所及之處,萬物皆被腐蝕,就連湖水亦不能幸免。一泓清漣,轉眼污穢。

    蝕罌走上幾步,將寶劍劍尖輕點湖面。湖水霎那涌動,須臾間盡歸劍中。原本晶瑩剔透的劍身,赫然變作漆黑。

    “流煞引……”蒼寒認出那個招數(shù),低語道。

    蝕罌聽他說出此名,笑道:“好見識。說來,我所用的招數(shù)與你易水庭的術法都是以水為憑,本就多有相似。今日我有霜凝寶劍在手,天下水脈,盡歸我掌。我看你怎么跟我斗!”

    蒼寒也不言語,只是抬眸看了儀萱一眼。

    儀萱此刻被半困在冰中,冰晶并未沒頂,讓她不至于窒息。可吸吮進肺腑的空氣,凍徹骨髓,讓她的身心都漸漸麻木起來。她撐著僅剩的清明,看著眼前的戰(zhàn)局,卻連發(fā)出聲音的力量都沒了。見蒼寒望著她,她強撐出一絲笑意來,只想讓他放心。

    蒼寒看見那抹僵硬的笑容,眉頭深深皺起。蝕罌絕非泛泛之輩,要想敗他,絕不能留半分余力。但若全力應戰(zhàn),勢必引動魔種。鏡映之術尚未解開,若他使出全力,只怕……

    蝕罌見他遲遲不動手,輕蔑笑道:“這樣就怕了么?那我可不客氣了!”他飛身揮劍,依舊是先前一招:九寒剎——可引動水汽,封凍萬物。所凝冰錐,無堅不摧。而今,冰錐之上更帶著腐蝕之力,此招一出,誰可相抗?

    蒼寒斂神握劍,并不以鏡界硬擋。他略微壓低身子,揮手起劍,出一招“流雪”。這一擊,亦不是為擊潰冰錐,那紛然如雪的劍氣只是輕柔巧妙地碰撞,以毫厘之差,扭曲了冰錐的動向。但這毫厘之差,已經足夠蒼寒閃避開所有鋒刃。

    眼見蒼寒輕巧地在冰錐中穿行,蝕罌一笑,默道:“好身手……”如今他占盡上風,又有儀萱在手,本不必與蒼寒硬拼。但這一來二往,求勝之心已起,倒催生出玩興來。他復又出劍,再引冰錐。

    蒼寒依舊用流雪抗衡,冰錐無盡,劍氣凜凜。兩者相交,擦出冰屑。一時間,有如忽降黑霧,竟迷蒙一片。

    蝕罌蹙了蹙眉,手翻劍花,喚出黑水,環(huán)繞自己身周,權作護衛(wèi)。便在這時,蒼寒的聲音凌厲如刀,令道:“鏡劍雙解,神荒太虛!收!”

    一道明光乍現(xiàn),蒼寒的身影陡然清晰,隨之而來的,是清澄靈氣,竟強行將蝕罌身周的黑水湮滅。蝕罌驚愕之余,起劍抗衡,卻不料蒼寒的出劍極快,不過眨眼之間,劍招已過,利劍精準地刺進了蝕罌的心口。

    陡然間,所有法術盡皆消失,周遭一片寂靜。

    蒼寒并不敢大意,他繃緊身子,看著眼前的蝕罌。方才的突進,對他而言并不輕松,他微微喘著氣,握劍的手起了一陣不自然的顫抖。

    “哈……”蝕罌突然笑了一聲,抬手握住了蒼寒的劍鋒。

    蒼寒見狀,縱步急退。

    蝕罌笑著,慢慢拔出了那把劍,道:“好厲害,真的好厲害。若是平常,被這樣刺入心臟,縱然魔種加身也是必死無疑吧。”他拋下長劍,指了指心口,“哈哈,可這具身子本來就死了啊!如今這里,流的不是血,而是真虛靈氣!你豈能再殺我一次!”言罷,他再次起招,依舊是九寒剎。

    蒼寒一擊之后,新力未生,又失了佩劍,一時無力抗衡。便在此際,一聲轟響巨然,洪皓清氣以千均之勢重壓而下,扼住了九寒剎的威力。蒼寒抬頭,就見頭頂上的厚重土石已碎裂作齏粉,顯露出天空來。一條白龍宛轉如云,攪動風雷。雨水颯颯打下,竟是微溫。駱乾懷隨著這雨水旋身飛落,掃了一眼局勢之后,抬手揮出光芒如珠,令道:“千珠落!”但見萬千珠子疾落,將九寒剎凝出的冰錐盡數(shù)擊碎,更強壓下了腐蝕的魔力。

    駱乾懷輕蔑地看了蝕罌一眼,嘲諷道:“千挑萬選,弄了這么副身子,難怪想換。”他說完,不等蝕罌回應,又對蒼寒道,“好歹也該有些自知之明,憑你也想殺他?”

    蒼寒不悅,卻也不反駁,只提醒道:“他身負真虛天演心法,且小心應對。”

    駱乾懷聞言,又看了看四周。待見到被困在冰中的云和,他皺緊眉峰,慍道:“邪心私欲,竟能恩將仇報到這種地步!我今日若不殺了你這魔物,毀去這真虛境,日后還有什么臉面再自稱仙道!”

    話音落定,駱乾懷手腕一翻,引流光環(huán)繞,凝為珠鏈,徑直攻向了蝕罌。蝕罌自持真虛天演心法護身,竟未躲避,直接迎了上去。一時間,珠光劍光交錯,爍然奪目。待光輝褪去之際,蝕罌的身子竟已殘缺。他看著自己毀損身體,驚愕道:“這……不可能……”

    “呵。有什么不可能?”駱乾懷的語氣愈發(fā)輕蔑,“看來你已經忘記弊派還有一門‘鎮(zhèn)神訣’心法,要破真虛天演,也不算難事。”言盡,他再引神珠,疾攻而去。

    如此情勢,駱乾懷已然占了上風,蒼寒無心介入,只是尋了空隙,飛身到了儀萱身前。他起鏡界消去了堅冰,將儀萱接在懷中,只覺她渾身冰冷,氣若游絲。他拉起她的手,抵上自己的心口,低聲喚道:“湛露。”隨他話音,明光一綻,一面明鏡從他體內緩緩浮出。他剛想松口氣,看到那明鏡時,心中卻是一緊。那原本清氣氤氳、光潤明亮的鏡子如今隱透晦色,鏡面之上更布滿蛛網般的淺紋。明鏡如此,主人的傷勢可想而知。蒼寒不敢拖延,忙將明鏡還回儀萱之身,更將自身靈氣傳于她,助她護住心脈。

    儀萱只覺一股清流入身,緩去灼痛。待那清流行遍百骸,又生出融融暖意,解了冰寒。她醒過神來,看到眼前之人,淺笑著喚了一聲:“師兄。”

    蒼寒點點頭,應她道:“我在。沒事了。”

    他聲音褪去冷傲,如此低沉溫柔,讓儀萱心頭一暖,幾乎就落下淚來。那一刻,她忽生羞怯,垂眸掩飾。不等蒼寒質疑,她又想起了一事,抬頭望向一邊,急切道:“師兄,圣師他……”

    不等她說完,蒼寒便打斷道:“自顧不暇,還管旁人作甚。”

    他語氣里的生冷,讓儀萱有些糾結。她正措辭想勸,蒼寒卻低頭嘆了口氣,神色又是不悅又是無奈。他扶著儀萱坐好,囑咐她自行打坐,繼而起身走向了云和,解除云和身上的封凍后,他半跪下身子,略作診探。

    “尚有氣息。”蒼寒說完這句,抬眸望向儀萱,道,“可安心了?”

    儀萱不禁笑了出來。眼見他緩步走回來,她想了想,夸他道:“師兄深明大義,必不會見死不救,我當然安心。”

    蒼寒聞言,笑容正待展開,卻又不自然地僵住了。便在那一瞬間,儀萱察覺一股寒氣自背后刺來。她直覺不祥,勉強展開鏡界護衛(wèi),但一只冰冷的手已然扣上了她的咽喉。耳畔,蝕罌的嗓音依舊邪佞,只是略帶疲憊,道:“幸好……我還有你這枚棋子……真是嚇我一跳,好險我就死了呢……對吧,駱掌門?”

    不遠處,駱乾懷跪倒在地,臉色蒼白如紙,竟是傷相。

    分明占盡上風,何以如此?蒼寒的疑慮很快就被他自己解開,方才他的心思都在儀萱身上,竟未能察覺,四周的空寂幽寒已悄無聲息地被溫暖馨和取代。那纏綿的暖意,糾纏進骨血,撫慰諸般傷痛。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真虛靈氣。

    沒錯,壓制法陣的鎮(zhèn)神珠只能維持半個時辰,如今法陣恢復,凡修煉鎮(zhèn)神訣之人,只怕都被壓制。

    “呵,法陣恢復就一定對你有利么?”駱乾懷不甘示弱地開了口,“你挾制的那丫頭,也被真虛靈氣眷顧,你焉能動她分毫?”

    “說得沒錯……”蝕罌點頭,隨即勾起了唇角,“我突然想起一事來,原本修仙之人身負清凈靈氣,與我魔道相克,萬不能做奪舍之用。”他說著,望向了蒼寒,“可這女人不知為何滿身都浸染了魔氣呢,倒像是被植入過魔種的樣子。我這破爛身子也不經用了,倒不如……”

    “你敢!”蒼寒怒喝一聲,揚起鏡光,令道,“收!”

    蝕罌卻全然不放在眼里,他挾著儀萱倏忽一退,避過鏡光,又揮出一劍,引無數(shù)黑水長錐伺于身周。他輕笑,“你早已技窮,能耐我何?”言語之間,他的手指沿著儀萱的脖子往下,摁在她的心口,“對了,雖然她浸染魔氣,但身子也未必合用……我奪舍之后會發(fā)生什么,你也大致知道罷。興許,她會異變?yōu)槟锬亍:呛牵业故瞧诖饋砹恕!?/br>
    此話說完,粘稠黑水從殘缺的陸信體內滲出,附著在了儀萱的身上。

    肌膚上傳來的惡寒,讓儀萱一陣戰(zhàn)栗。她強撐著鏡界,企圖抗拒。真虛法陣能恢復她的傷勢,興許她能撐過去。然而,一聲細微的碎裂聲,卻斷去所有細小的期望。

    她的耳畔乍生寂靜,眼前事物漸漸朦朧起來。依稀之間,她看見了自己的寶鏡。纏花為飾,湛如朝露。但如今,那明凈鏡面上布滿裂紋,竟如此脆弱。她忽覺一陣哀傷,頃刻間將所有生機湮沒。萬籟俱寂,唯余頹然。她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而后,脆響連聲,明鏡陡然碎作千片,如花瓣凋零……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五

    眼見儀萱被黑水吞沒,蒼寒心中劃過無數(shù)念頭。若以鏡映之法,興許可以將蝕罌逼出她的體外,可他傷勢初愈,還未能修復潛寂,只怕不能功成……

    便在他苦思之際,四周變得無比寂靜,呼吸心跳,赫然明晰。突然,一聲細小的聲響傳入他耳中。那聲音清脆低微,好似彌留在春日的最后一塊薄冰乍遇了一場溫潤雨水,于寂夜之中悄悄碎裂,再無緣朝日。

    蒼寒只覺心口一陣刺痛,仿佛隨那聲響一并碎裂開來了一般。他猛地明白了什么,低聲自語道:“湛露?”

    與此同時,儀萱身上的黑水慢慢褪去,她輕笑了一聲,“呵,我還以為有多難,原來高估了這女人。”

    一時間,蒼寒的思慮擔憂全被怒火燃盡,他望著眼前之人,因竭力克制激怒而微微顫抖。

    占據(jù)著儀萱身子的蝕罌顯然萬分得意,她從陸信的尸體上拿過霜凝寶劍,嫌惡地將他推開,隨即站了起來。還不等她站穩(wěn),身子卻明顯一僵。她低頭,就見自己手背之上青筋暴凸,洇出鮮血來。她笑著,抬手給蒼寒看,道:“果然不行呢,不知這女人會變成何種怪物呢?”

    蒼寒低頭閉目,不忍多看。

    蝕罌愈發(fā)猖狂,舉劍道:“閉上眼睛,你如何能贏我呢?”

    蝕罌正要出招,蒼寒卻開了口,語氣異常平靜:“放開她,我的身子給你。”

    蝕罌招式一頓,愉悅道:“哎,早點說嘛,你師妹也省去這些痛苦。”

    一旁的駱乾懷看到這般發(fā)展,憤然起身,罵蒼寒道:“蠢材!你以為這樣救得了那丫頭么?她興許早已……”

    “住口!”蒼寒吼了一聲,又將情緒平下,沉聲道,“真虛境內,她不會有事的。”

    駱乾懷氣極,“這話你也說的出口?既然如此,縱然她被這魔物奪舍,只要能困她在真虛境中,又有何妨礙?!”

    蒼寒道:“她是我?guī)熋茫驹撚晌易o著她才是。她心念善良,深奉仙道。其中篤誠,你我都未必及她。如今她這般遭遇,是為救我,亦是為救你永圣天宗。你能眼睜睜看著她受盡痛苦、淪為魔物,我卻不能!”

    駱乾懷微有動搖,卻又道:“你別忘了,這魔物恨極九岳。若得了你的rou身,必然屠戮仙盟。到那時,誰能幸免?!”

    “那是你的事。”蒼寒冷淡回答,“駱掌門道行精深,應該殺得了我才是。”

    駱乾懷被他這句話噎住了,一時無言。

    蝕罌聽他們如此交談,一臉不屑道:“聊完了么?我倒是不介意你們浪費時間,只是這女人的rou身可撐不了那么久。呵呵,她先前如此厭惡魔物,如今卻淪為同類,不知她會作何感想呢……”

    “夠了。不必廢話。”蒼寒應道,“我就在這里,隨你高興。”

    蝕罌輕笑,“我可不傻,你的舍豈是那么好奪的。為表誠意,你先斷絕真氣,自封神識。”蒼寒微微蹙了蹙眉,并不應答。蝕罌見他似有猶豫,嘲諷道:“終究還是想自保么?”

    蒼寒聞言,看了蝕罌一眼,也無多話,只是扣訣做法,摒棄仙家真氣。只見光華爍爍,自他身上流溢而出,氤氳出一片朦朧光暈。片刻之后,光華流盡,他闔目而立,全然靜默。

    蝕罌見狀,也不貿然上前,引了一支黑水冰錐疾刺而去。面對如此攻擊,蒼寒全無舉動,任由那冰錐刺入肩膀。沖力,讓他身子一晃,直直摔倒。

    “小子你當真么?!”駱乾懷心驚難定,出聲喝道。

    蝕罌笑得萬分得意,道:“駱掌門不必著急,馬上就輪到你。”言罷,蝕罌手腕一轉,黑水飛旋,蔓延而去,轉眼覆滿了蒼寒之身,更從眼耳口鼻處潛進體內。待黑水完全融入,蒼寒的身體如牽線傀儡一般被黑水提起,頹然站立。蝕罌滿意一笑,這才舉步走了過去。

    “好一番功夫,總算是我的了……”蝕罌抬手輕撫著蒼寒的臉頰,輕嘆著說道。此時,儀萱的rou體已然無法承受,行動極不穩(wěn)定。蝕罌自不留戀,抬手攬上蒼寒的脖子,將身體與他緊緊相貼。而后,最后一股濃稠黑水緩緩滲出,沒入了蒼寒的心口。

    儀萱倒下的聲音,沉悶,讓駱乾懷心中一陣壓抑。這魔物的厲害,他早已知道。蒼寒亦不是泛泛之輩。兩人一合,豈容小覷?雖說以他的修為,也并非沒有勝算。但如今在真虛境中,他的道行折損許多,想必是場苦戰(zhàn)。

    蝕罌顯然也知道這點,心頭早已勝券在握。片刻調息之后,他笑出了聲來,極盡猖狂。然而,他的笑聲突然被狠狠扼斷,突兀的安靜,詭異無比。不知何時,有人出現(xiàn)在他身后,更扼住了他的后頸。

    高傲的嗓音,比他更顯狂妄,“方才你說我技窮?”

    蝕罌驚愕難當,他背后之人,竟是蒼寒!他不由顫聲,道:“不可能……你……”

    “為何不可能?”蒼寒冷冷說道,“你在境中困得太久了,早已是井底之蛙……不,不該說你是井底之蛙才是。你不是見過我?guī)熋檬惯@招么,竟然識不破這陷阱?”

    “這是幻身?”蝕罌恍然大悟,想來方才蒼寒身上的光華并非是斷絕真氣之相,而是以此迷惑視線,好做出幻身,更隱藏本體。可若是幻身,不該如此真實才是。蝕罌不禁問道,“這是什么法術?”

    “鏡影照雙。”蒼寒說罷,傲然一笑,道,“不過也難怪你會中計。我?guī)熋卯斎詹贿^學得一成,只能障目。而我化出的幻身,與本體一般無二。除我之外,普天之下無人能夠分辨。若不是我的寶鏡已碎,道法不全,方才那幻身受傷還可流血才是……何以如此大意,連這破綻都看不見?”

    蝕罌聽到此處,驚怒難當,“沒想到九岳之人竟也有如此深沉的城府,我今日走眼了!”

    蒼寒手上的力道加重一分,厲聲道:“我早說了,我在殛天的日子也不短,你們的那些招數(shù),我每樣都會,只不屑用。怪就怪你為何越我雷池!”

    蝕罌聽他如此說,知道蒼寒要出殺招。原本,他一介精魂,無形無質,要拘鎖他談何容易。但如今,蒼寒的幻身有如法器,將他死死困住,他竟成了甕中之鱉。

    蒼寒最后的話語,悠然淡定,“鏡劍雙解,神荒太虛。收!”

    一聲令下,幻身陡然綻裂,化作耀目明光,旋即緊收,將諸般邪祟包裹吞噬。方才還不可一世的蝕罌,如今卻連一聲哀嚎都來不及發(fā)出,便被吞沒殆盡。須臾之間,萬象消弭,唯余一點光輝明滅于蒼寒掌上。他冷然一笑,五指緊收,將那光輝狠狠掐滅。一場災厄,終告完結。

    目睹這一切,駱乾懷干笑一聲,夸贊道:“小子,好演技啊。”

    蒼寒微微頷首算作應答,隨即跪低身子,抱起了儀萱。因魔氣侵蝕,她早已遍體鱗傷,更全無生息。蒼寒握著她冰涼的手,擁緊她一些。他神色漠然,靜靜等待著。這段等待,竟如此漫長,他小心翼翼,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可能的生機。可她始終沒有動靜,仿佛還未從先前的冰雪中掙出一般。

    此時,駱乾懷勉強規(guī)整了內息,起身走了過來。他半跪下身,看了看儀萱,又望了蒼寒一眼,盡量斟酌了語句,道:“長留在這里,我倒也不會介意。”

    蒼寒眉眼中的痛楚又深了幾分,他凝眸看著儀萱,戚然道:“到了最后,不能回易水庭的人,為何是你?”

    此情此景,即便是駱乾懷,也生了幾分惆悵。他不忍多言,隨蒼寒一起靜待。

    正當凝重之際,一只纖小白蝶顫顫飛來,落在了儀萱的睫上。蒼寒正疑惑,那白蝶微微振了振翅。許是因為這輕輕的瘙癢,儀萱的眉睫輕輕一顫。這一顫,牽動了諸般生機。脈搏輕叩,呼吸起伏,流動血脈祛褪寒冷,重賦予她溫暖體溫。

    蒼寒欣喜不已,輕喚了她一聲,可卻依舊沒有回應。這時,他察覺有人近前,警戒著抬頭。就見云和不知何時起了身,走到了他們身前。云和頷首交應,而后跪低身子,略作診視后,道:“她傷勢太重,即便是真虛靈氣,也要費上一番時間方能起效。所幸她的寶鏡替她承了致命之傷,她不過是被魔氣反沖,亂了內息,才有假死之相。若以真虛天演心法為基,佐以愈傷之術、湯藥針石,當可無礙。”云和說完,望著蒼寒微微一笑,“你可愿意將她交與我?”

    蒼寒輕嘆了一口氣,道:“你若恢復,就是永圣天的圣師,我自然信你。”

    云和點了點頭,而后望向了駱乾懷,正色整身,伏地一拜,道:“弟子愚昧,累及同門。弟子罪孽深重,但求掌門慈悲,允弟子將功贖罪之后,再責罰弟子。”

    駱乾懷眉頭微蹙,卻掩不住欣慰笑意。他抬手扶起云和,道:“好說。你也傷得不輕,先調息唯上。至于那些罪過,我身為掌門難辭其咎,日后一起向師尊領罰吧。”

    云和含笑,又道:“掌門不宜在真虛法陣中久留。”

    “說的是,外頭還有弟子,一并帶出去了才好。”駱乾懷道。

    云和點了點頭,站起了身,抬手引了白蝶,道:“華絮,麻煩你尋人,再帶他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