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洞察

    一進轎子，王方雙眸猛然便是一亮，絲毫沒有一絲的醉意，面色異常的陰沉。把他扶進轎子的趙三并沒有露出絲毫的意外之色，大人如果真的那么容易便是醉了的話，那還能夠叫做大人嗎？大人的酒量趙三可是非常的清楚，別看大人像是一個文弱書生，那喝個幾壇酒那也是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你看清楚了嗎?”王方看著趙三。

    “大人放心，屬下都已經在暗中看清楚了，對他們所說的話我都記錄在案。”說著便是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里面記錄著此次宴席上面所有官員說過的話語，

    “大人我們又何必那樣的麻煩，以我們錦衣衛的能力，想要探查清楚他們的深淺還不是非常的容易，在屬下看來，那些官員手腳都是不干凈的，按照屬下的估計那一頓接風酒沒有幾百兩銀子是絕對做不到的，以他們的俸祿是絕對沒有那樣多的銀子。”

    王方不禁微微的搖頭，隨即戲虐的對著趙三說道：“你認為大明的官員有幾個是干凈的。”

    趙三頓時便是微微一愣，隨即便是嘴角一抽，是啊，現在大明又有幾個官員的手腳是干凈的，干這一行的趙三非常清楚，那些官員每年可以收到大量的孝敬，而這里又是江南富裕之地，身為地方官，也是不知道在這一片土地上面搜刮了多少的銀子。

    我們關從這方面是看不出什么來的，但是我們可以從他們日常言語之中來推斷，你看那些人，他們對我可是非常忌憚，現在我們就是需要打消他們的忌憚，讓他們放心，這樣他們便是會跳出來，只要他們一旦跳出來，我們便是會有機會。

    雖然要你記錄的只不過是他們在酒席上的言語，并且還是只言片語，但是不要小看這些，一個人的內心，往往也是可以從他的話語之中推斷出來一些。

    只要我可以從這些官員的反應可以看出哪些官員急于巴結我。說道這里，王方不禁心中暗想，沒有非常大的錯誤的人，是不會急著向上級巴結的，當然這也是不排除另外的情況，比如想要搭上自己這一條船。

    “回衙門！”

    “是大人！”

    明天想必又會是一個非常好的日子，想到這里雙眸不禁一亮，隨即便是冷笑一聲，劉光在衙門里面失蹤，這樣的大事，事先卻是沒有得到一點消息，這說明了什么了，這說明了衙役里面有對方的人，對方可以瞞過這些衙役，并且一擊即中。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鬼魅在這里撒野。”

    回到衙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但此時的衙門依舊是燈火通明，衙門后院便是家屬區，而劉光的夫人便是住在此處，此時她面色焦急的在大廳里面等待著，雙眸泛紅，原本柔美的面龐上面充滿了慘白和無助。坐立不安，在大廳里面來回走著，嘴中喃喃自語。

    在幾天前，自己的夫君出去巡查，可是一直到深夜也是不見蹤跡，后來有人發現一具尸體，那尸體是衙役的，并且還是跟隨自己夫君出去巡查的衙役，這不禁讓劉夫人焦急了起來，隨即便是進行大搜擦，可是依舊是沒有任何的結果。

    出事了！

    肯定是出事了，并且還是大事，劉夫人不禁便是手足無措起來。

    “劉夫人你放心，劉大人會沒事的？”王瑩看著焦急不已的劉夫人不禁安慰說道。同時心中也是暗暗的咒罵，都發生這樣大的事情了，那家伙居然還有心思去喝對方的接風洗塵酒，簡直就是氣死我了。

    “恩！”劉夫人蒼白一笑，笑容是那樣的苦澀，猶如即將凋零的樹葉一般。

    王瑩心中不禁刺痛，這劉夫人和劉光感情深厚，實在是令人羨慕，不知道自己出事了，王方會不會這樣的焦急，但他如果出事了，自己活在這世上又是有何意義呢。

    劉夫人心中惦掛自己的夫君，為他的安危擔憂不已，這幾天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每當躺在床上的時候，都是會浮現出他的面龐。以前自己便是為他擔憂過，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夫君為人太過于正直，難免會觸動一些人的利益，一般的人還好，但是就是怕會觸到一些惡勢力的利益。

    以前為官的時候便是有不少的人暗中用各種各樣的手段警告過，自己也是勸說過多次，叫他在某些方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需要管那么多的事情，明澤保身這才是上上之舉，可是他不聽自己的勸說，每次都是會說：

    “我既然為官，豈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我的面前猖狂，夫人你不要多勸說，你因該清楚我劉光的為人”。他的為人身為十幾年夫妻的劉夫人當時是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才是會擔憂，外放到蘇州為官的時候自己便也是告誡過他多次，可他依舊沒有任何改變，一來到這里便是達到擴斧起來。

    開始還好，開始的時候并沒有什么人鬧事，因為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認為，那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火是要燒一燒才是可以，畢竟這也是成為官場里面的一種慣例了，大家也是習以為常，大不了這些日子里面夾.緊尾巴做人便是，不要讓這個新來的知府抓到自己做殺雞儆猴的雞。

    但是大家都是以為最多也就是一段時間而已，當他認清這里的情況之后，如果明智的話便是會選擇妥協，畢竟你一個外來的官想要治理好這里，沒有下面人的協助可是不行，最主要的是，你連自己的嫡系心腹也是沒有，光光就是一指令書，如果下面陰奉陽違，那樣你便是一個光桿司令來的。

    時間一長，見這個知府依舊是熱情似火，他們不禁便是焦急了起來，于是便是威脅了起來。

    最后成為這一個局面。

    劉夫人雙手緊扣，面色焦急，猛然只見雙眸一亮，快速的便是往前面走去。

    “王大人你一定要救出我夫君，民婦給你跪下了。”

    王方頓時便是一驚，急忙便是扶住：“師母你這是何必，先生有難，我身為他的學生定然會救他出來。”

    劉夫人擦拭眼角的淚水：“恩……..一定要救出………一定要救出…….”

    王瑩急忙過來扶住劉夫人：“劉夫人你就放心吧，王方一定會把大人給救出來的，你現在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難道你愿意看到你夫君回來的時候看到你這憔悴的面龐。”

    “我沒事！…….我沒事….只要他沒事便好…..”

    王方微微嘆道：“師母你也是知道我剛剛來到這里，對這里的情況并不是非常的熟悉，希望你能夠為我解說一下，另外把先生在這里的所作所為都說一遍。”王方知道此時的她擔憂劉光，叫她去休息那是決定是睡不安穩的，既然這樣，自己便是問她一些事情，那樣便是可以讓她稍微的放心一些。

    劉夫人急忙的便是點了點頭：“大人你有什么話便是問吧！”

    師母你這不是折煞我嗎？我乃是劉光的學生，那便是你的學生，你叫我王方便可，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師母你這不是太見外了嗎？

    劉夫人蒼白的面色勉強露出微微的笑容，心中有些心喜，自己本一個婦道人家，現在夫君失蹤，自己也是束手無策，幸好夫君的學生要來這里，并且還是兩省巡撫，位高權重。雖然這樣，但是心中還是擔憂，畢竟雖說自己也是見過王方一面，但是那個時候王方還是沒有在這么高的位置，都說位置高了，人的心便也是高了，會發生很多的變故，萬一他不答應，那么自己也是沒有絲毫的辦法。

    但是現在聽王方這話語，不禁稍微的落下心，至少現在的王方還是愿意幫助自己尋找夫君。

    “方哥你……”王瑩看了看王方，目光之中充滿了不滿之意，眸子之中訴說著，你難道沒有看見夫人目前的狀況嗎?你眼睛長哪里去了，現在夫人最需要的便是休息。

    “放心，我心中有數。”王方對于那責備的面容，只能報以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便可，現在的劉夫人按照王方的說法，那就是出于極度的悲傷和擔憂之中，如果不讓她釋放出來一些，對于她身子非常不利，讓她說出一些，可以讓她感覺到自己還有用，還是可以出力，那樣她的精神狀態還會好一些。

    王方看了看四周。

    劉夫人頓時便是知道其意，勉強笑道：“里面有一間書房，平時他最喜歡呆在那里面看書了。”

    王方點了點頭。

    三人進入書房。

    “好了，師母，我也不客氣了，我現在需要知道先生來到這里到底是有何作為，到底是作了一些什么事情。”王方非常的清楚，這樣的事情定然是本地人干出來的，因為王方知道雖說現在朝廷勢弱，但是畢竟朝廷幾百年的余威還是存在的，一般的百姓對于朝廷命官都是畏懼的，都是不敢去惹朝廷命官的。一些有勢力的人也是會非常明智的和他們交好。

    但是現在出現這樣的事情，那就是說明，先生來到這里有了一番大行動，而這大行動讓一些人忍無可忍，最后實行這樣的方法。

    劉夫人也是知道事情緊急，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是把整個事情都是說了一遍，從京師來到這里，劉光所作所為都是一一的細說了一遍，深怕有什么差漏。

    聽畢王方心中不禁無奈。

    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樣，自己先生辦事情還是急了一些啊，不該這么早便是動手啊。

    原來先生來到這里之后，發現這里的倭寇橫行，于是便是想要徹底的根除掉倭寇，便是大興兵馬，發動壯丁去剿滅倭寇，但是每一次都是鎩羽而歸，并沒有得到絲毫的好處，反而是折損了不少的人馬。

    如果就這樣也就算了，畢竟這是剿滅倭寇，百姓都是非常支持的，雖然剿滅失敗了，但是還是有一些小勝利，也是獲得了百姓的一些認可，可是先生居然想要改變管理商賈的方法，想要從他們手中獲取更多的賦稅。

    好一次無話可說，那些商賈純當做是孝敬了，可是先生見第一次取的了不錯的效果便是想要第二次，那些商賈當然是不愿意，于是便是鬧起來了，事情越發越大，被引進來的商賈也是越來越多，事情也是越發不可收拾。

    最后這事也是不了了之。

    不甘心這方面的失敗，先生又有舉動了，他把目光放在官員身上，認為自己因該打造一批比較廉潔的官員，他知道想要官員不貪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夠讓他們盡量的少貪，這個方面先生還是取得了不錯的成效。

    在加上在這里為官一心為民，為百姓也是辦了不少的好事，平反了不少的冤案，在百姓心中威望也是逐漸增強，威望增強了，先生不甘于在倭寇方面的失利，于是便是頒布了一系列針對倭寇的對策。

    比如嚴禁和倭寇交易，一旦發現哪個家族和倭寇勾結，便是叛國罪誅滅九族。

    遷徙靠近沿海容易受到倭寇攻擊的村莊。

    發現倭人，必須要向官府稟報。

    等等，一系列的措施出來，剛一出來的時候確實是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尤其是第一條效果異常的巨大。

    這是劉光針對那些倭寇而制定出來的，他發現，到處私掠的倭寇其中有很多便是大明人，而其中真正的倭寇數量非常的少，尤其其中有很多的倭寇組織和一些商賈有關聯，只要這一措施出來，他們便是會投鼠忌器，不敢輕易的資助那些倭寇。

    王方也是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個非常有效的辦法，但是先生忽略了一件事情，那件事情便是不僅僅是一些商賈和倭寇有勾結，一些大世家也是和商賈有勾結，甚至有些大世家暗中便是扮演著倭寇的角色，另外沿海的村莊其實有很多便是倭寇的據點甚至有些村莊全莊都是加入其中。

    先生這樣做只會把自己推入到絕地里面去，那些大世家怎么會允許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怎么會允許有人阻攔住他們的財路，要知道你雖然是知府，哼，但是這可是蘇州，這里是我們的地盤，你不過是一個外來者，我可以讓你變成瞎子聾子。

    現在王方細細的想來，初步有了一個推斷，那就是極有可能是先生最大的對手倭寇干出來的。

    或許那些官員也是知道，但是只不過是不敢提出來而已。

    “王大人！”劉夫人目光緊緊的盯著王方，希望能夠從他的目光之中看到希望。

    王方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師母你大可以放心，現在先生是沒有什么生命危險的。”

    “真的！”劉夫人目光不信的看著王方。

    王方不禁便是笑道：“師母你想一想看，如果對方想要先生命的話根本就是不需要這樣，可以直接刺殺便是可以，又何必把他給綁架了，既然是綁架那就是有條件可以商量的。另外要知道先生可是朝廷命官，相信如果對方是一個聰明人的話就是不會干出那樣的傻事情。”同時王方心中又暗暗的想：“但是如果對方是一個異常聰明和大膽的人，或許這樣的事情還真的敢干，但是自己是不會說出，那豈不是平添她的憂愁。”

    “那樣就好………那樣就好……..”劉夫人聽畢雙眸頓時便是一亮。

    “夫人你現在回去好好的休息，養好精神，瑩兒你送師母回去休息。”說著王方便是對王瑩點了點頭。

    劉夫人在王瑩的攙扶下，退下去了，見她們退下去，王方不禁看了看四周，先生果然是一個愛書之人，這一個小小的書屋里面。書架上面堆滿了書籍，并且每一本的書籍都是保存的非常好，封面上也是沒有絲毫的灰塵。

    走出書房，看著這個衙門后院，不得不說一點，這衙門可真是有點破爛了，屋子里面有很多地方連朱漆也是掉落了下來，想著自己剛剛進入正門的時候，就連那牌匾也是斑斑駁駁的，也不知道掛了多少個年頭了。

    名副其實的破衙門。

    “那些官員怎么也就不好好的修理一番呢？”王方搖了搖頭，心中暗暗地想著那些官員那樣的有銀子，怎么連修衙門的銀子也是沒有了，不過王方思量了一會兒便是明白其中的關鍵，明白之后王方不禁便是搖了搖頭，嘴角掛著一些無奈的笑容。

    不是他們不想修理，而是不能，如果修的太好了，那豈不是說你貪污了一些銀子，這破衙門雖然破爛，但是可以證明一件事情啊，那就是自己公正廉潔，奉公守法，你看看我自己住的地方都是爛成這樣了，可想而知我是一個好官，是一個廉潔的官員。

    這樣上面來人的時候還可以說成是自己的一大功績來的，這不是一件莫大的好事嗎？

    另外自己就在這里為官幾年而已，幾年之后也是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為官呢，為什么要自己掏銀子來修理這里，與其這樣還不如把銀子放進自己的口袋里面的好。

    在這個時候王方不禁想到永平的衙門也不正也是一樣嗎？

    想到這些不禁便是笑了笑。

    “怎么了，現在這樣的時候你居然還是有心情笑。”王瑩送劉夫人回來，正好看到王方嘴角露出笑容，頓時便是不滿了起來。

    “沒什么！”

    “真的沒什么？”

    “恩！夜深了，該休息了，明天是一個異常精彩的日子啊。”

    “恐怕你是休息不了了，外面有一個人要見你。”

    “哦！”王方頓時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剛剛離開宴席便是有官員要見自己，當王方在大廳里面看到那個劉典吏的時候，頓時便是恍然大悟，原來是他，他來見我肯定也是有著比較重要的事情吧。

    想著今天白天他的表現，王方明白他和其他的官員并不和，其中好像有著頗為深刻的矛盾在里面。

    “大人！”劉典吏見王方來，頓時便是恭敬的說道。

    “劉典吏！”

    “劉典吏深夜來訪，不知所謂何事。”

    “不知大人可否找一個安靜的地點，下官有事想要向大人你稟報。”

    王方雙眸頓時便是一亮：“劉典吏本官從京師帶來了一批茶葉，我兩好好的去品嘗一翻。”說著便是帶著劉典吏朝著那個書房走去。

    …….

    “主簿大人你覺得這個巡撫大人如何。”一個小吏目光緊緊的盯著主簿，同時其他的官員目光也是望著這位主簿大人。

    主簿不禁微微一笑：“我怎么清楚啊，現在我們也才是和這位巡撫大人見過一面而已，對于他的事情我也并不是非常的了解。據說他是王承恩的義子啊。”說道這里主簿便是感嘆了一聲。

    眾官員暗罵一聲老狐貍，不過還是陷入到沉默之中，既然這位大人是王公公的義子，而王公公可是當今圣上身邊的紅人啊。

    一些官員想著自己是不是趁著這一次的大好機會，攀上這顆大樹呢，要知道身為王公公義子的巡撫將來前途定然是不可限量啊，如果可以在這個時候獲得王巡撫的賞識，這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至于成為閹黨，在他們看來無所謂，他們都是久經官場之輩，對于官場非常的清楚，官場里面勝利的便是王者，便是有話語權。雖然前面魏忠賢已經倒臺，但是還是有許多的官員認為這是一條仕途上的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