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 本文內容由【天煞孤星】整理,海棠書屋網()轉載。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 《匈奴最后一個風水師》【實體書精校版】 作者:陳嘉嶸 文案 編輯推薦 陳嘉嵊編著的《匈奴最后一個風水師》講述了一個名牌大學歷史系的畢業生剛剛投入工作,便從事了考古工作,跟隨工作單位的長輩來到了一處不知名的陵墓。跟隨這段歷史一同被埋葬的還有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秘寶。當他來到這里時才發現,這陵墓竟然和他家族有著許多牽連…… 作者簡介 作者陳嘉嶸,廣東揭陽人,自小癡迷于偵探懸疑類小說、零八年開始創作網文,一本短篇靈異合集《浮尸夢》收獲不少讀者,坊問稱謂鬼先生,其細膩的心理描寫及營造出的恐怖氣氛最為人贊嘆,后轉寫長篇懸疑故事,著有《魂斷大茶嶺》等,本書是其系列之一。 第1章 敕勒川,陰山下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相傳這首民歌出自我國古代一個神秘民族——匈奴。對于這個民族,歷史學家至今仍在感嘆,因為它留下的謎團實在太多了,可以說,對它的了解遠遠少于不了解…… 公元前三世紀,也就是戰國中后期,漠北廣袤的草原上突然出現一族人馬,誰也說不清他們的來歷,仿佛一夜之間從天而降。他們身披獸皮,手執彎刀,就如鋪天蓋地而來的蝗蟲,騎兵所到之處,人口、牲畜、糧食皆被洗劫一空。從那時起,匈奴——一個令人聞風色變的名字,開始出現在中國的史籍上。此后,這股黑色旋風對中原各朝的襲擾竟達數百年之久,期間催生出多少抗虜名將,多少悲壯詩詞? 到了公元四十八年,東漢初期,匈奴因內亂而分裂成南北兩部,后南匈奴臣服中原,而北匈奴則退至陰山腳,從此一蹶不振,再無南侵之力了。大約再過五十年,漢軍大舉反攻,并在金微山一帶將其殲滅。 關于北匈奴的結局,史書的記載只有短短幾句——“永元三年(即公元九十一年),漢將耿夔兵出雞鹿塞,合鮮卑(族)夜襲匈奴,北單于率殘兵數百騎倉促西逃,不知所蹤……” 這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在把匈奴徹底打垮的同時,也給歷史留下一個謎團。北匈奴的首領——北單于(名已無從考證),就如他先祖的出現,一夜之間消失了,在往后的歷史長河中再也沒有任何關于他的記錄。 現代歷史學家對北單于的下落有著不同的推測,一說是逃進蒙古大草原,兩百年后橫掃歐洲、被西方稱為“上帝之鞭”的匈人就是他的后裔。另一派的學者則認為,北單于投靠鮮卑,同其族人一并被鮮卑族吸收同化了,依據就是《后漢書》中的一句——“北匈奴余種尚存數千落,皆自號鮮卑。” 從我懂事起,父親就反復給我講北匈奴這段歷史,后來才知道,原來我家先祖跟北單于有著一段恩怨。當年夜襲匈奴,把北單于逼上絕路的漢將耿夔,正是我們耿家的先祖。 也許有人會質疑,兩千年的繁衍生息,滄海桑田,能確認自家的根源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能確認到是具體哪個人?這點倒是有實據的,因為自耿夔起,他的后人開始遺傳一種獨一無二的,既恐怖又離奇的怪病,而且一直延續到現代,連我父親也不得幸免。據耿家祖輩口口相傳的說法,這一切都是因為當年那場戰爭,耿夔被北匈奴薩滿(巫師)下了“狼咒”…… 關于匈奴薩滿的巫術,無論正史還是軼聞都鮮有記載,正統學者也不屑考究,所以知道的人不多,更別說有了解的了,不過從一件事例中,我們還是能看出它的歹毒——漢名將霍去病屢破匈奴,單于對他是恨之入骨,可戰場上又打不過他,無奈之下想到了巫術。在漠北之戰中,匈奴薩滿將蠱毒散在漢軍水源里,霍去病不幸中招,在折騰了幾個月后痛苦死去,時年僅二十四歲。 說回我家族的歷史。耿夔自中了“狼咒”之后,再也無力從軍了,于是卸甲回到陜西老家,三年后的某天深夜,他突然跳下床榻,爬到屋頂上,跪趴在瓦礫中對著圓月不停嚎叫,直到氣絕為止……這可嚇壞了耿家上下,卻又不敢對外聲張,謊稱是病卒掩蓋了事。然而誰能想到,耿夔的離奇死亡,只是整個家族受詛咒的開始。 從那以后,耿家后人染上怪玻這種病跟現代醫學界所稱的狂犬病很相似,只是沒有狂犬病那樣的致命性,而且只在月圓那天——農歷十五才發作,過后又不治自愈,反反復復的讓人生不如死。我就曾親眼目睹過,父親發病時那種恐怖情形——先是行為異常,做出狼一樣的爬行動作,接著,整個人變得極為敏感,特別懼怕聲音、亮光之類的刺激,隨后開始神志不清,滿屋子上串下跳,碰到東西就咬住不放……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眼看他折騰得疲憊不堪,正縮在墻角喘氣,誰知月亮一出,他竟然又跳上窗沿,滿嘴涎沫地向著圓月拼命哀嚎,就像在重復耿夔臨死前的一幕…… 第2章 狼咒 兩千年來,祖輩們不斷尋醫問藥、請神求巫,可終究還是沒能除掉這“狼咒”,只總結出它的一些規律,那就是——家族中只有男性才會受遺傳,而且在沒失去童貞之前是不會發作的,可一旦經歷過男女之事,那潛藏在體內的毒素便立刻發酵,從此開始了每個月一次的折磨,直到三十五歲,才在極度痛苦中死掉。也因此,我們耿家有了這么一條不成文的祖訓——要么早早結婚,盡快把子女養大;要么終身不娶。 因為這種怪病發作起來雞飛狗跳的,想掩藏根本不可能,而鄰里間各種尖言冷語會很快出現,繼而搞得神憎鬼厭,個個唯恐避而不及,更別說有哪家姑娘愿意下嫁了。所以,耿家每過幾代就要舉家遷徙,盡量找偏僻的山村生根落腳。可能是考慮到“狼咒”來自北方,耿家從陜西一路向北,也不知經過幾次輾轉,最終定居在我現在住的地方——內蒙中部,包頭附近一個叫大壩溝的小山村。 說來也怪,家族雖然受到詛咒,可始終血脈不斷,好像還盛出男丁,拿我爺爺這代人來說,就有兄弟六人,兒侄十幾。其實細細想來,也許這也是“狼咒”的一部分,讓耿家多些人受折磨。 爺爺的六個兄弟中,我只見過老幺六爺,他自小潛心學道,從不染女色,也因此躲過三十五歲必死這個劫。至于六爺的道行修煉有多高,這我就不清楚了,記憶中他是個很孤僻、不茍言笑的人,常年在外“云游”,偶爾回到村里,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后來聽父親講,其實六爺跟爺爺一樣,也是個有抱負的人,兄弟倆不甘認命,一直結伴在外闖蕩,從深山老林到戈壁大漠,立志要找到破解“狼咒”的辦法。 其實耿家世世代代不乏這種挑戰命運的漢子,畢竟先祖是名將世家,在后人的血脈里,傳承下來的不僅僅有蠱咒,更有耿夔那股不認輸的將軍豪氣……不過,從另一面來講,這也反映出破解“狼咒”的難度,近兩千年來的苦尋尚且無果,我爺爺兄弟倆又能如何? 父親十七歲那年,一直跟爺爺在外闖蕩的六爺突然回到大壩溝,他帶來一個噩耗——我爺他沒能逃過三十五歲大限,客死在一個叫烏里拉的地方。之后幾年,六爺一直留在村里,因為他清楚,幾兄弟的年齡相差不多,將陸續發作死亡,而這需要他主持打理后事。 那段時間家族喪事連連,為了沖晦氣,六爺幫我父親說了一門親事。女方是北京知青,也看上父親的文質,更難得的是,她對耿家受詛咒一事毫不畏懼。俗話說饑易食渴易飲,雙方一拍即合,草草完婚,于是就有了我。而六爺在料理完所有事情后,又開始時不時外出,繼續他的尋找之旅…… 每當想起這段往事,我總覺得父親有點不負責任,畢竟自己身受詛咒,結婚是件累人害己的事。好在那時候有了“安眠藥”這種東西,一到農歷十五便吃上幾顆,再把自己緊緊綁在床上,雖然還是痛楚無比,但總算能讓母親少些驚嚇,對鄰里也少些影響。 父親成家立業后,開始整天研究爺爺遺留下來的書籍資料,母親則cao勞家務,生活方面倒是無憂,至少不會挨餓,因為有六爺暗中接濟。 到現在我還記得六爺每次回村的情形——大多在半夜,先是有節奏的敲窗,再壓低嗓門來一句“我是六叔”,之后就悄然無聲了。父親隨即心領神會地穿好衣服,跟母親打個眼色后悄悄溜出門外,直到天蒙蒙亮時,才揣著一小包東西回來,然后關緊門窗,神秘兮兮地爬上炕頭,把東西一股腦倒在被窩里,跟母親一件一件地慢慢整理…… 其實那無非是些舊書、現金、糧票之類的東西,偶爾會有一兩件破舊的金銀首飾,這時父親總會幫母親佩戴,而母親每次都嗔笑著說:“死人陪葬的東西,我才不要呢!”當時我尚年幼,不明白其中的奧妙,現在看來,六爺在外面苦尋破除“狼咒”方法的同時,也干些挖墳盜墓之類的勾當,可能連我爺爺,甚至歷代先祖也是如此,而這些,我父母親肯定早就心中有數。 第3章 闖江湖 沒過多久,外公思女心切,特意從北京趕到大壩溝來,幾番慫恿,最終把母親勸回北京,父親也跟隨而去,并在外公所在的院所當個臨時工。然而,整天面對無聊的抄抄寫寫,父親壯志難酬,慨嘆何日才能破解狼咒。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外公透露的一個消息改變了一切。 或許是冥冥中早有安排,那年院所籌辦“少數民族文化研究室”,這正合父親所擅長,他軟磨硬泡央求外公幫忙推薦。因為對北方游牧民族特別了解,加上人才稀缺,幾經考核,最終被破例吸收為科員。 有了合適的工作,父親干勁十足,成績斐然。后因科室整合,他轉調古文化研究院考古所,從此開始了風餐露宿的田野考古研究工作。 雖然父親功成名就,但母親仍帶著我回到大壩溝,原因很簡單,也很讓人心碎——父親快到三十五歲了,那將是“狼咒”的大限。她一直在等待,在期盼,希望某天六爺能帶著解咒的好消息回到村里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六爺突然間音信全無,就像人間蒸發,直到現在也沒他的任何消息,而該發生的悲劇還是發生了…… 那年我才十三歲,當天正值中秋,母親從一大早就開始坐立不安,午后,她提著一籃子水果,說是上山拜佛,祈求父親在外平安。或許是受母親影響,我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而且越來越強烈。 到了傍晚時分,只聽外院的木門“啪啦”一響,緊接著,有個衣衫襤褸的身影沖進屋來,他的走路動作相當詭異,像是彎著腰在跳。未等我看清,那人已經奔向炕頭,哆嗦著拉出藏在衣柜里的小木箱,把里面的書籍、筆記本一股腦倒在炕上,一邊埋頭翻抄,一邊急促地喊:“天樺,快!快把燈打開……” “父親,你回來了!”我拉了下電開關,手足無措地站在他身后。 這時父親已是渾身顫抖,腳也不能伸直了,像一只狼那樣地趴在炕上,嘴里發出怪異的“呃呃”聲,可雙手還在不停地翻書。我立刻明白,父親是“狼咒”發作了。想起以往此刻,他總是從衣袋里掏出藥品吞下,然后叫我母親把他綁緊。于是我靠過去,哭泣著說:“您快點吃藥吧!” “呃……沒……沒用的。”父親勉強應了一句,埋頭繼續著翻抄的動作,而且頻率越來越快,到最后幾乎失控,搞得紙葉滿屋亂飛。突然,他停下動作,“呃呃”叫了幾聲后,硬撐著轉過身來,我看到他扭曲的手里緊捏著一本書,眼神既充滿痛苦又夾雜著欣喜。就在我呆若木雞時,父親踉踉蹌蹌地爬過來,把書舉到我面前,仰起頭,奮力擠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話——“匈奴北單于……金棺……在這里,在烏里拉……解……解咒……” 話未說完,父親的臉開始扭曲,眼神也變得迷離,隨后瘋狂地撕咬手里的書……我知道他是神志不清了,正哭著,母親突然閃進屋里,看到眼前這一幕,她頓然明白,父親的大限已到,沒的救了,于是一言不發地抱著我,娘倆埋頭痛哭。 不知過了多久,倒在地上抽搐的父親突然爬起來,對著窗外發出尖銳的嚎叫,就這樣,他在叫喊中停止了呼吸,至死仍保持著狼一樣的蹲立動作…… 父親死后,外公把我們孤兒寡母接到北京,在他的撮合下,母親很快改嫁了。我那后爸是個小干部,戴著眼鏡,樣子倒是斯斯文文的,可不知為什么,每次碰面總有種抽他臉的沖動,特別是當他用娘娘腔的語調說話時,真想把他舌頭拉出來。總之,一直就沒給他好臉色。 這一卻母親全看在眼里,她也不知所措,只好幫我在外面租房子祝那四眼后爸一聽,竟然跑到我外公那里去告狀,而自從得知父親是死于毒咒之后,外公對耿家就心存恨意,他總覺得,女兒是被父親蒙騙到手的,于是把所有怨氣都發泄到我身上,盛怒之下,叫嚷著斷絕關系,任我自生自滅……后來他們還真的說到做到,從此不相往來。 那時四眼后爸住宣武門大街,母親就在相隔不遠的琉璃廠偷偷給我租了間平房,之后,她又四處托人找關系,最終把我安插到附近的工農中學讀書,每個月還給我送來一點生活費。從那時起,我便開始獨闖“江湖”了。 在當時的北京學界,工農中學被人嗤之以鼻,學風之差眾所周知。其實也難怪,學校地處京南“八大胡同”腹地,學生大多來自附近的貧農人家,讀書無用論幾乎成為共識。于是乎打架斗毆、翻墻逃學成了學校一景。而這種環境對于有點叛逆的我來說,反而適應得很,甚至可以用如魚得水來形容。 …… 日出日落,彈指間,三年初中就這樣混過去了,自認沒學到什么,不過耍賴、打架的水平卻大有長進,在學校附近一帶還頗有“名氣”。那一年,我所在的琉璃廠突然熱鬧起來,先是一些專賣文房四寶、古董書畫的老字號重cao舊業,引來各路玩家淘客,剛形成一點規模,立刻有大批商家蜂擁而至,一時間車水馬龍,俯首皆市,到后來,就連我租住的胡同口南柳巷也改頭換面,成了一整排古玩店。 這情形,苦的是在附近租房子住的人家,眼睜睜看著租金成倍的翻。我房東是個姓喬的老頭子,他卻一直沒提加租的事,剛開始我還以為,是那老頭清楚我的底細,不想為了幾個錢跟一個小混混鬧僵。后來才明白,原來他心里早已打好算盤。 喬老頭也是開古玩店的,家里只有一個女兒,每次外出收貨時,店里的生意就由她女兒一人打理,而這種地方龍蛇混雜,他多少有些放心不下,一直想找個“沒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的伙計來撐場面。首先入他“法眼”的人就是我,打了三年交道,他看出我心地不壞,人也有點脾氣,機靈又敢橫。于是等我一畢業,便招呼我到他的“正天齋”去,對外稱是合伙的遠親,其實干的也就打雜兼保安的活。 “正天齋”在西琉璃廠,是家不起眼的古玩店,門面的破舊程度跟貨柜里的古董不相上下,喬老頭卻引以為榮,吹噓是什么百年老店、原汁原味,一有空閑就向我炫耀——“在琉璃廠,名號能帶個‘天’字的肯定大有來頭,要么是跟皇廷有牽連,要么老板是行業翹楚……” 翹楚?可我硬是沒看出這老頭有什么過人之處,倒是他女兒讓我驚為天人。這個叫喬霓月的丫頭只不過大我兩三歲,卻博古通今,對各種骨董明器了然于胸,無論土瓷金銅,還是玉石書畫,她一眼就能辨出正贗,說出來歷,加上鼓舌如簧,做起生意來收放自如,著實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也就是這位喬小姐,激起我對干這行的興趣,甚至可以說改變了我的命運。 那天下午,有個鄉下老頭拿來幾個瓷碗,說是解放初從地主家分到的,看能不能換點錢。喬小姐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不屑地說:“這種破玩意兒滿街都是,我貨倉里就有好幾疊呢!不要不要。”說完,繼續剪她的指甲。那老頭一聽,整張臉頓時像個蔫掉的茄子,正低頭收拾,喬小姐又開口了,語氣還相當真誠—— “看你大老遠的跑一趟不容易,這瓷的東西又不經折騰。算了!十塊錢一個我買了。” 老頭前腳剛走,喬小姐立即吩咐關門落閘,隨后招來幾個買家,一伙人圍著瓷碗,從胎質紋飾到款識底足,一邊辨識一邊交頭接耳,那表情就像一只只盯著rou塊的狼。接著輪到喬小姐下鑒開價,于是乎,剛才這些連乞丐缽都不如的破碗,在她嘴里立刻成了某個皇帝御用、官窯專制的絕品,買家們還連連點頭稱是,最后爭得個臉紅耳赤。就在我目瞪口呆時,喬小姐錢已入袋,光這一進一出她就成了萬元戶,這錢夠喬老頭給我發十年工資…… 原來做古董這么來錢!我不禁有些心動,可也明白,如果沒有喬小姐那門子技術,靠瞎蒙亂撞是不行的。之后幾天,我有些魂不守舍,時時盤算著如何向她請教。喬小姐是何等聰明,很快洞悉我的心理,她笑著說:“每件古董都有它的一段歷史,因為東西是不會憑空而來的,所以說,鑒古物就是鑒歷史,你必須先了解歷史、讀懂歷史,特別是那些野聞軼事。當然了,如果要學我爹那樣,到鄉下做倒騰生意的,還必須對各種奇門異術了然于胸……”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想我耿家世代為破“狼咒”而四處奔波闖蕩,父親更是考古專家,他們肯定留下不少筆記資料。對!大壩溝的老家里不是有個小木箱嗎,父親生前總是把它當寶貝,那些資料可能就存放在里面,我何不回去看看,或許能派上用場。 我是個急性人,一想到老家那箱子東西就心癢難撓,只是喬老頭外出收貨還沒回來,一時間不好意思脫身。喬小姐倒是通情達理,得知這情況,二話不說就塞給我兩百塊錢,交代一周后必須趕回來。 拿了錢,我跑回家收拾幾件衣服,也顧不上找母親打招呼,就直奔百貨公司,想想村里頭還有不少堂兄弟,于是買了十幾斤糖果,整整一大尼龍袋,弄得售貨員阿姨瞧我直瞪眼,以為是哪個山里來的傻帽“倒爺”。 趕到火車站后,才知道原來火車是有固定發車時間的,不是想象中的隨坐隨走,遠不比外公的專車方便。正手足無措,笑翻在地的售票員爬了起來,一邊捂住肚子,一邊用筆桿敲了敲貼在玻璃上的火車時刻表。 也算巧合,下午剛好有一班車去包頭,只是買票還需要查證明、介紹信這些東西,而我手頭上什么都沒有,只好傻笑著塞去一把糖果。或許是讓我的“糖衣炮彈”給打中,又或許是我傻乎乎的模樣不像壞人,售票員沒多想就把票撕給我,直到我轉身離開時,她還在掩著嘴笑。 第4章 盜墓世家 大壩溝在包頭東北,雖說離城鎮只有二十幾里山路,但想進去可不容易。那地方正處陰山山脈南麓,是典型的半山地半高原地貌,一眼望去,盡是連綿無際的山溝,交通極不方便,可以說,連條像樣點的路都沒有。 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之后,我晃晃悠悠地走到進村路口,正在發愁,只見一輛拖拉機緩緩駛來,竟然朝著山里的方向拐去。我拼命追趕,那司機先是被我張牙舞爪的樣子嚇了一跳,問清楚情況后,揚手讓我坐到后面車斗上。 就這樣,我又開始晃晃悠悠地,就在感覺骨頭快要被震散的時候,大壩溝終于出現在眼前,出現在一抹殘陽下。 離家幾年,山村里看不出有任何變化,還是那樣的寧靜,那樣的破敗。特殊的地理環境,使這里遠離城市的喧囂聲,處在一種寂靜、荒涼的原始狀態中。 邁進村口,老遠看到有群人懶散地圍在樹下聊天,突然,他們全都停下動作,用看毛片那樣的眼神盯著我,隨后又紛紛走過來,扯著山里人特有的大嗓門打招呼。 “這不是天樺嘛!娃兒長這么高了。” “是啊!人家在京城里頭吃香喝辣,你看這皮白嫩滑的。” “這架勢,敢情是做大官了。” 鄰里們毫無忌諱地拿我調侃,顯然還把我當成自家人,不過,吵鬧聲很快招來更多的觀眾,一時間圍個水泄不通。這場面我從未經歷過,突然有種衣錦還鄉的感覺,這一沖動,竟把十幾斤糖果分得個干干凈凈。 突然,圍觀的人群全都靜下來,一個個見鬼般地往后縮,我正詫異,只覺肩膀一沉,緊接著,有把渾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天樺,你小子有出息了,回家看鄉親們來了,好!好!不忘本……” “李大老爺!”我干咽了一口,不知怎么應付這位聲名顯赫的“話嘮”,小時候常聽大人們說,李大老爺一天說的話比別人一年還多,現在看來,這傳聞未必夸張。 “什么大老爺的,叫李爺就好。大伙瞧瞧這布料,肯定是京城里最好的‘的確涼’,去年俺閨女硬是要買一件,俺說咱干農田活的,折騰個啥!呵呵!”李爺語速極快,根本不給你插嘴的機會,話題轉變得也快,“你現在在哪個單位工作啊?是不是頂你爹的職位?咋說有你外公照顧,前途無量啊……” “李爺,您就別涮我了。”提起外公,我心里頭滿不是滋味,趕緊換了個話題,“對了!我六爺回來了嗎?” “沒有!這老六失蹤都好幾年了,俺可是一直揪心這事。”李爺拉住我的手,一邊走一邊嘮叨,“要是他在就好了,最近咱村后山出了個怪東西,挺嚇人的,你六爺從小喜歡搞稀奇古怪的東西,或許能說出個寅卯來。” “哦!什么怪東西啊?”此話一出,立即后悔不迭,心想這下捅開李爺的話閘,耳朵有得受咯! “就是說不上,那玩意兒死尸不像死尸,木頭不像木頭的,反正看著心里直發怵。”李爺突然停下腳步,臉上盡是厭惡表情,連比帶劃地說:“咱村后山那條土溝你還記得吧?那地方雖然平整,但種啥都不成,連草都長得稀稀拉拉的,可張家娃子偏偏跑那兒放羊,也不知咋整啲,踩破了地,弄出個地洞來。這娃還不知死活跳下去看,差點給嚇丟魂哩!你猜咋啲,里面站著個死尸模樣的玩意兒……” “啊!”李爺夸張地描述著實嚇了我一跳。 “當時我一聽說就趕過去瞅,剛開始也以為是個死人,可仔細一看又不像,那玩意雖然成個人形,卻胖乎乎的不像干尸,手指頭一戳還有彈性。后來我叫人遞個手電筒,這才看清,那玩意居然有一層樹皮那樣的斑紋,腳下還深深扎在土里。可要說是木頭嘛,又軟綿綿的,整個像和好的面團……” “有這怪事?挖出來了嗎?” “沒有,太邪門了,誰敢去動啊!” 李爺頓了頓,突然望著我說:“對了!你在京城呆那么久,見過世面,你爹又是考古隊的,多少學到點東西,我帶你去瞅瞅,或許能看出是啥玩意。” “呃……好吧!等我安頓下來就去看。”我搪塞了一句,這李爺還真多事,此時真不愿跟他沒完沒了地糾纏,一心只想早點回到家里,早點打開木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