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那娜猛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聶唯平的表情再自然不過,就像一個成婚多年的丈夫,旁若無人地抬起手,溫柔親昵地理了理她的頭發。 那娜驚悚地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魏哲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聶唯平余光瞟到,心里得意一笑,雙手抄兜慢悠悠地往辦公室走去。 那娜尷尬的不知道說什么好,心里怪異地生出一點心虛,支支吾吾開口道:“魏哲,我……” 魏哲溫柔地打斷她:“沒關系的,我相信你有不得已的理由……聶醫生人不壞,就是脾氣大了點,委屈你和小遠了!” 魏哲可不傻,稍一思索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雖然他從來沒探究過,可從那娜的只言片語中也稍稍了解到一點,想必是她遇到了什么困難,不得不獨自照顧著小侄子,才只好暫時借住在聶唯平的地方。 那娜松了口氣,看了眼墻上的電子鐘說:“沒事的話我要去忙了?” 魏哲收回思緒,若無其事地笑著點頭:“去吧,我也該去上班了!” 那娜換了護士服,一打開門就看到聶唯平面色不善地堵在外面。 那娜嚇了一跳,捂著胸口,莫名有些心虛,訥訥地開口問:“怎么了……” 聶唯平不言不語地盯著她良久,臉上表情變幻,像是在隱忍著什么一般,連額角的青筋都跳動著凸起來。 許久,聶唯平才別別扭扭地開口,惡聲惡氣地命令道:“趁熱喝!” 說著,動作粗暴地將手里的保溫杯塞到那娜的懷里。 那娜微微一愣,剛要說些什么,聶唯平就頭也不回地走掉,腰背挺拔,步履匆匆,像在逃避什么一般,頗有些慌不擇路的感覺。 那娜擰開杯蓋,騰騰的熱氣瞬間氤氳而出,撲面而來的淡淡藥香讓她心里一甜,癡癡傻傻地笑起來。 不過很快,那娜就笑不出來了。 劉護士長神出鬼沒地冒出來,湊近聞了聞,挑著眉毛不懷好意地瞅著她。 那娜小臉一紅,不好意思地低聲道:“護士長好!” 劉玫故作惆悵地嘆了口氣:“我一點也不好……誰讓我沒有一個生理期給我調中藥的男人呢!” 那娜心里卑怯地喜悅著,面色通紅地嗔怪道:“護士長,您就愛開我玩笑!我和聶醫生……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劉玫壞笑,“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樣?” 那娜紅了紅臉,認真解釋道:“聶醫生人很好,給了我很大的幫助……他只是比較好心,您不要誤會!” 劉玫不屑地撇了撇嘴。 好心?怎么不見聶唯平那小子對其他人那么好心! 這分明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就這傻丫頭還蒙在鼓里呢! 那娜看她的表情,以為她不相信,急急地開口道:“真的,我和聶醫生真沒什么……你們可千萬別亂說,我不想給聶醫生帶來困擾,已經麻煩他很多了……” 劉玫擺了擺手不以為然道:“行了行了,你cao那么多心干嗎!就聶唯平那要命的性格,他要真嫌煩,早就不客氣地攆人了,哪還會巴巴地從護士站翻出調經的中藥,沖好熱水端給你!” 那娜被說得無力反駁,沉默地垂下了眼。 劉玫瞟了瞟她,心里一樂,這下傻丫頭總該開竅了吧! 交班的時候不見聶唯平在,清早送來一個急診的病人,將他匆匆喊去了。 那娜心里一松,隨即就是莫名的情愫翻涌,有點茫茫然的惶惑,有點隱秘的竊喜……整個人不由神思恍惚起來。 急診室里一派忙亂,面色焦躁的醫護人員有條不紊地處理著工作。 聶唯平一進入搶救室,立馬有護士上前幫他穿上手術衣。 “病人姓名年齡不詳,二十歲上下,男性,半小時前騎電動車撞到路邊護欄,頭部開放性傷口兩處……” 聶唯平戴上手套開始檢查,聽完報告后問:“mr做了嗎?” “做了,但是片子暫時出不來……” “打電話給拍片室,告訴他們,十分鐘內片子送不到,就不用送過來了!”聶唯平冷淡地說,“我們就能直接宣布死亡!” 年輕的小伙子無聲無息地躺在手術臺上,為了方便治療,頭發被醫生胡亂地剃掉,一塊塊滑稽地禿著。 傷口已經被急診的醫生簡單清理過,不再往外滲血。 聶唯平皺起了眉,緩緩解開病人頭上厚厚的紗布,臉色微微一變。 “準備開顱器!”聶唯平冷聲道,“小吳過來幫我!另外,找個腿腳快的,把片子拿過來!” 聶唯平接過護士遞來的開路器,毫不猶豫地鉆開病人顱骨,輕微的噗哧聲響,細小的泡沫狀液體爭先恐后涌了出來。 “沖水!” 小吳立馬舉著注射器往傷口噴生理鹽水,猶豫地問:“還有的救嗎?” 聶唯平看也不看他,雙手迅速動作著,淡淡地回答:“沒得救也要拼命救,病人心跳還在呢!” 作者有話要說:小土包子這是動心了吧? 是吧是吧? 所以事實證明,溫柔體貼比不上先下手為強!于是默默暗戀著某人的姑涼們,再不勇敢天就涼了~冬天就沒人在你不舒服的時候傻兮兮勸“多喝點熱水”哦~ ☆、33 聶唯平接過護士遞來的開路器,毫不猶豫地鉆開病人顱骨,輕微的噗哧聲響,細小的泡沫狀液體爭先恐后涌了出來。 “沖水!” 小吳立馬舉著注射器往傷口噴生理鹽水,猶豫地問:“還有的救嗎?” 聶唯平看也不看他,雙手迅速動作著,淡淡地回答:“沒得救也要拼命救,病人心跳還在呢!” 這一搶救,就是四五個小時,聶醫生疲憊地摘下口罩走出手術室,連熱水也沖不走心里的陰霾。 生命面前,人力有時候太過渺小,即便他拼盡所有的力氣,不能挽回的,還是救不回來…… 這么年輕的生命……聶醫生嘆了口氣穿好衣服,最艱難的不是生死面前的無力,而是殘忍地在那些家屬悲慟絕望的哀求中,冷淡宣布著他們無法承受的結果。 那娜等不及早就先走了,聶唯平洗完澡出來,就看到手機上她發的短信。 聶唯平回到家,屋子里靜悄悄的,卻彌漫著淡淡的飯香。 聶唯平換了鞋子進屋,發現自己房間的門上貼了張小紙條。 “我陪小遠午休一會兒,午飯在電飯煲里熱著!” 聶唯平撕下來丟進垃圾桶,洗了手去廚房,發現小土包子還算有心,留了兩個菜不說,還有一大碗雞蛋湯。 聶唯平吃著味道一般的飯菜,心頭那點揮之不去的陰霾,總算消散開來。 下午兩點鐘就要上班,聶唯平吃晚飯休息不了多久,就得出門。 先和那娜一起送了小rou團子去幼兒園,小家伙起床氣很大,鼓著嘴滿臉不高興。 目送小遠進了幼兒園,那娜這才有空問道:“上午手術順利嗎?” 聶唯平放緩了腳步和她并肩走,淡淡地說:“人是救過來了,不知道情況如何,四十八小時之內醒不過來,估計以后很難再醒過來。” 到了科室,立馬有護士過來報告,病人已經被送過來了,安置在特殊觀察病房。 聶唯平點了點頭示意知道。 不等聶唯平再開口,聽聞主治醫生到了,病人家屬呼啦啦涌進辦公室,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 “聶主任,我兒子什么時候醒啊?” “聶醫生,孩子以后會不會留下后遺癥?我聽說手術不太順利……” “求求你了聶醫生,一定要救救他……” “醫生,為什么他還不醒啊?” “……” 聶唯平捏了捏眉心,暗嘆一聲,開始冷靜地應付患者家屬。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希望他兩天內醒過來。” “手術還算順利,但是病人沒有醒,有沒有后遺癥我也不敢說!” “您放心,我會盡全力!” “抱歉,我也希望他能盡快醒來,可是他畢竟傷到了大腦……” 聶唯平最怕病人親友追著他哀求詢問,雖然理解他們的心情,卻還是無法坦然面對,只能冷起臉讓人不敢糾纏上來。 “對不起,各位,請不要打擾聶醫生工作了!”那娜即使出現,微笑著勸慰大家,“病人目前還算穩定,大家放心,他一定會醒過來的!有聶醫生在……” 聶唯平臉色微變,冷冷看了她一眼,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話。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病人家屬紛紛感激涕零地對他致謝。 聶唯平閉了閉眼,冷淡地請他們離開。 聶唯平關上辦公室的門,轉過臉眼神冰冷地瞪著那娜,充滿了山雨欲來的逼迫。 那娜心里發毛,害怕地垂下眼,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唯唯諾諾地小聲問:“聶醫生,怎么了……” 聶唯平沉默不語,從桌上翻出一本病歷,打開貼到她眼前,冷聲道:“睜大眼看清楚,icp多少!” 那娜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讀了上面的數字。 聶唯平冷笑:“你學了五年,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沒人告訴過你嗎,說話要經過大腦,禍從口出你知不知道!” 那娜茫然地看著他:“啊?” 聶唯平逼近她:“我都不敢保證病人一定能醒!你哪里來的信心,敢給人打包票!兩天內醒不過來,病人就沒救了,到時候我看你怎么面對那些家屬!” 聶唯平盯著她驀然泛白的小臉,殘忍地冷笑:“給了他們希望再讓他們絕望,不如一開始就半分希望也別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