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與雪 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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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有幾幢老式電梯樓,路燈只設立了寥寥幾盞,地面結一層冰,成堆的雪積在路沿。 環境差不?說,這小區的安保實在不?算合格,任誰都能隨便出入,魚龍混雜。 這是他當?初執意讓宋槐搬離的原因之一。 如今身?處情境當?中,不?由懷疑,她?當?時之所以那么抗拒搬過去?和他同住,部?分是因為他沒講清緣由,導致她?會錯了意。 角色轉變得不?夠及時,他依然在用對待晚輩的方式對她?好。 這種方式無需詳細溝通,自?然存在不?少隱患。 在車里待了沒多久,余光掃到宋槐和朋友出現在不?遠處,兩人手里拎著購物袋,有說有笑地直奔單元樓。 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么,她?猛地頓住腳步,轉頭?看向這邊,面露疑惑。 杵在原地幾秒,被朋友拉著繼續往前走。 三五分鐘過去?,樓上?的房間里燈火通明,隱隱映出她?的側影。 窗簾被拉上?,隔絕了內外視野。 陡然間覺得心煩,段朝泠收回投出去?的目光,伸手去?摸外套口袋,結果摸了個空。 打火機還在,那盒煙被落在了酒屋。 點亮車頂燈,掀開儲物格蓋子,沒翻到煙盒,倒率先看到了在里面放著的唇釉和遮瑕膏,以及一盒沒用完的避孕套。 這輛車一直停在車庫里,最近才開出來,東西還擱在原來的位置,沒來得及整理。 回憶如昨,恍惚回到了沒分手之前。 這里到處是宋槐的影子,滯留了太多已?知的、刻意被遺忘的幾段記憶。 冷風順著窗縫灌進?來,讓人清醒不?少,那股疲乏勁逐漸消退。 腦中浮現出她?對待朋友的那張笑臉,同時悟出一個道?理——她?離開他或許可以變得更好。 至于他自?己,一切開始變得未知。 - 宋槐昨夜莫名失眠,凌晨三點多才勉強睡著。 天蒙蒙亮,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洗漱完,到樓下去?買早餐。 路過灌木叢附近,下意識往旁邊掃了一眼。 那兒有個車位,平時空閑著,昨晚回來時看見上?面停了輛車,型號少見卻很熟悉。 這會空空如也,車子早就已?經不?見蹤影。路面積雪不?深,薄薄一層,應該是剛駛離不?久。 一時沒想?太多,裹緊外套,快步朝小區門口的早餐店走。 吃過早飯,宋槐開車送薛初琦到機場,目送她?過完安檢,當?即趕往靜明園那邊,準備過年。 段向松不?似往年那樣喜鬧,今年除夕不?比從?前那么大陣仗,只有兩房近親到場,滿打滿算不?到三十人。 車庫里停了一整排的車。大家基本都到了,只有段朝泠和段銳堂一家還沒來。 聽陳靜如說,段朝泠似乎還有事,要?除夕當?天才會過來。 臘月二十九,晌午有場家宴。 餐桌上?,有個年長的親戚笑呵呵地瞧著段斯延的兒子,同段向松隨口打聽起段朝泠的姻緣定數。 段向松為這事頻頻發愁,面上?倒沒表現出什么,只道?:“罷了,人各有命,他不?屬意鄭家孫女,總不?能強求行事。” 那親戚聞言,恭敬回應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前些年大家都是稀里糊涂地嫁娶,到了年輕這輩自?行做主,反倒徒增不?少事端。您不?如替小輩仔細斟酌一番,也好過他們一拖再拖。” 段向松沒作聲?,輕呡一口溫茶,表情難得有了細微變化,大概將這話聽了進?去?。 宋槐在一旁冷眼瞧著,實在聽不?慣這種過于熱心且沒有邊界感的耳旁風,沒再動筷,中途尋個借口出了餐廳。 大家都在里面用餐,庭院里沒什么人,只有兩三個小孩在堆雪人。 隔壁別院傳來不?小的動靜,應該是戲班的工作人員過來布景,在準備晚上?表演的事宜。 早晨下過一場雪,原也不?是很冷,她?穿得并不?多,針織衫搭一件和腳踝平齊的貂絨廓形大衣。 這會溫度驟然降下來,被風一吹,感覺刺骨的冷,但還是硬撐著不?愿這么快回去?。 走到能躲風的棚檐底下,打算暫時避一避。 在原地站了沒多久,抬眼看到段朝泠的車開進?了幾十米開外的車棚里。 面前是整塊平地,視野寬闊,幾乎一眼就能瞧見彼此,這時候再走已?經來不?及。 沒了想?躲的心思,宋槐兩手抄兜,看著他逐步靠近。 無聲?吸進?一口氣,主動打招呼:“……阿姨說你要?明天才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混在冷凝的空氣中,顯得尤為空洞。 整個人飄忽得像一個持續發脹的輕氣球,隨時都有爆裂的可能。 段朝泠看著她?,語調很淡:“過來看望老爺子,晚點兒要?回去?一趟。” 宋槐輕輕點一下頭?,“然后?明天再過來嗎?” “嗯。趕在吃年夜飯之前到場。” 一時間泛起沉默,似是都無話可說。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算遠,她?站在臺階上?,勉強能做到同他平視,卻做不?到像他那般面不?改色。 宋槐稍微低下頭?,左右權衡,還是決定出聲?提醒:“要?不?你還是等等再進?去?吧。屋里正在討論你的婚配問題,估計你也不?太想?聽。” 她?講話時,段朝泠自?始至終都在看她?,目光沒移動過分毫。 不?是壓迫感十足的探究或打量,而是一種沒什么生氣的注視,過于沉靜,以至于顯得有些壓抑。 氣氛逐漸朝冷場的趨勢發展。 就在宋槐快要?承受不?住這份難捱的寂靜時,聽到他問:“在這兒站多久了?” 宋槐生生頓了一下,回答:“沒多久。” “不?冷么。” “里面暖氣太足了,有點兒熱,我出來透口氣。” 段朝泠沒戳穿她?,似是為了給她?留有足夠的緩沖時間,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最近在走離職手續?” “……嗯,把手頭?上?的項目做完就走,大概還要?兩三個月吧,也可能更久。” “今后?什么打算。” “還沒想?好,可能繼續做這行,也可能換個方向。” “你還年輕,有試錯成本。想?做什么盡管去?做。” “我都明白的。” 又是一陣沉默。 宋槐感覺情緒平復得差不?多了,扯唇笑了笑,連同表情也變得滴水不?漏,“應該差不?多了,你進?去?吧。我剛剛吃得有些多,想?出去?逛逛。” 段朝泠沒動身?,也沒允她?離開,無端問一句:“等等跟人有約嗎?” 宋槐不?明所以地看他,“……什么。” “沒什么。去?吧。” 明明再多待一秒都會覺得空氣稀薄,不?知怎么,眼下反倒開始挪不?動腳步,莫名拘謹。 宋槐定了定神,隔十幾秒才開口:“那我先走了。如果阿姨問起來,麻煩叔叔幫我應一句。” 段朝泠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知道?再說什么已?經沒有任何必要?,宋槐徑直越過他,緩步走向門口。 剛邁出兩步,聽見站在身?后?的段朝泠說:“蔣闌周在附近。” 宋槐腳步微頓,步履卻不?停,繼續向前走。 周圍被風聲?裹挾,他聲?音融進?其中。 平和的口吻,不?像上?次那樣強勢得不?容商榷,反倒多出一種諄諄的勸告意味。 ——“槐槐,還是那句話,即便最終不?是我,也不?該是他。” 第57章 57/吃醋 - 雖然和他沒了從前?那份情感羈絆,宋槐還是?覺得他的這份“大度”刺耳得很。 她?停下來,回頭看向他,沒什么緣由地笑了聲,“我之前?同樣也說了——這事就不牢叔叔費心了,我自有分寸。” 她直直迎上他的目光,沒有分毫閃躲,眼底無畏無懼。 這些年?被他縱著,養出了不少傲氣,此時此刻,身上那股排外的韌勁全部原封不動還給了他。 如?果換作從前?,段朝泠不會過多贅述,但前?不久切實體會到了溝通的偏差。即便如?今兩人已經一拍兩散,他依舊不希望她?因會錯意而再生糾結。 “蔣闌周的情史?比你預想中?還要豐富。”段朝泠緩聲講明緣由,“論?相處,你完全不是?他的對手,過滿則溢很容易受傷。” 停頓兩秒,補充,“至于另一方面,是?我自己的私心不希望你去赴和他的約。” 這些話足夠簡潔明了,將各條出路全部?堵死。 這下她?反倒說不出什么多余的話來。 不是?不驚訝——印象里,他從未如?此明確表達過吃醋,或直白道出對她?身邊異性的任何不滿。 只是?事到如?今,無論?吃醋還是?不滿,早已成了界限范圍外的一種情緒。 風浪似乎比剛剛更大了,吹在眼角,有細微痛楚。 宋槐瞬間沒了方才那股氣焰,心亂如?麻,沉默了片刻,低聲說:“既然分開了,總要有個分開的樣子……那天不是?已經心照不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