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與雪 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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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沒睡。”段朝泠說,“餓不餓。” “還好。” “讓助理打包了奉點居的餐食,大概要四十分鐘能送到。” 那?是家開了百余年的老?字號餛飩店,宋槐自覺愛吃,平日里沒少去。 唯一的缺點是不外送,目前只能堂食,需要排很長?時間的座位號。 睡了一覺,狀態回升不少,宋槐已經有力氣同他開玩笑:“感覺做你助理好辛苦,工作之外還要處理生活中的各種瑣事。” 段朝泠挑了挑眉,緩緩報出一個數字,“不算提成和獎金,他工資是這些。” 她忍不住笑問:“段總,您覺得我適合做助理嗎?” 玩笑了幾句,宋槐瞧見?不遠處擺了兩架古箏,是她前些年一直在用的那?兩架。 突然看?到,覺得很是懷念,坐到軟凳上,用手輕撫琴面,好奇問道:“它們怎么會在你這兒?” 段朝泠摘掉眼鏡,起身,扯過另一把軟凳,在她身旁坐下,“前兩年把琴送去做保養,樂器行離這邊比較近,順手帶回來了。” 宋槐了然,從竹筐里翻到護甲,戴上,簡單拂過一遍琴弦,低喃:“太久沒碰過,技藝都有些生疏了。上次彈古箏,還是在大一的迎新晚會上。” 段朝泠緩聲?說:“我還記得。” 宋槐疑惑看?他,不明白他口?中的“還記得”具體?是指哪方面。 段朝泠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肌rou記憶往往比你想得要更持久些。” “真的嗎?”她倒是半信半疑。粗略回想一遍,前些年背過的好多曲譜如今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段朝泠用實踐證明這話的真實性?,流暢地彈完半曲《雪山春曉》。 這是宋槐第二次見?他彈奏曲目,距離上次所聞所見?已經過去了七八年。 段朝泠無?故問她一句:“你認為我喜歡這門樂器嗎?” 宋槐微怔,思索幾秒才答:“應該是喜歡的——你當年不是說過,是因為一個人才學的古箏。” 愛屋及烏的心理,她比任何人都要懂。 段朝泠面上分辨不出悲喜,沒應這話,淡淡道:“我母親在嫁給我父親之前,曾是琴行的教務。” 宋槐呼吸凝滯。 從沒聽段朝泠提起過關于他母親的任何往事。 她不知該回應些什么,只好泛起沉默,聽他繼續往下講—— 說起來的確是場處心積慮的謀劃。 段向?松不惑之年時,對傳統樂器頗感興趣,每次去琴行都是鄒蔓負責接待。日復一日,兩人維持著不深不淺的聯系。 鄒蔓家境一般,又不得父母偏愛,為出人頭地,只得引段向?松入局。 后來,她如愿住進北院,成了段向?松的第二任妻子。 兩人本身沒有太多感情基礎,婚后自是少不了磕碰,為保這樁岌岌可危的婚姻,又將賭注下在了剛出生沒幾年的段朝泠身上。 段向?松喜歡聽箏,她便讓段朝泠學箏;段向?松偏愛楷體?行書,她便讓段朝泠刻苦鉆研書法。 那?些年,段朝泠成了她討段向?松歡心的最?直接、最?有效的工具,但凡有一絲懈怠,她不會動輒打罵,但會做比出手或動口?更可怖的冷暴力,用這種方式生生斬斷了他們之間僅存不多的情分。 最?后一個尾音落地,書房里重?新恢復安靜。 寥寥數語,段朝泠總結了他自己的童年,語調過分平靜,好像在講述一段別人的故事。 這一刻,她了解的不再是段朝泠本身,仿佛觸碰到了他的靈魂。 宋槐聽完,靜默半晌才開口?:“所以,那?個人是……” 她一直以為段朝泠是因為周楚寧才學的古箏,原來不是。 可是眼下,這個既定事實并不能讓她覺得有多欣喜,反而有種壓抑的沉重?感。 真相有時要比她遐想得更為殘酷。 作為局外人,她不知該如何評價這段往事,只攥住他的兩指,用陪伴當作無?聲?的安慰。 段朝泠回握住她的手,面色冷靜,“槐槐,跟你說這些不是想獲取同情,只是想告訴你,很多往事只有攤開去看?,才有機會讓它徹底過去。” 宋槐隱隱明白,又隱隱糊涂。 她實在不想去深思這句暗示的實際含義,也不愿去聯想。 有些事可以攤開,有些事不可以。 比起明著將自己的驕傲踩在腳下、坦然面對自己和另外一個人的“相像”,她寧愿一直做個糊涂人。 - 第二天中午,宋槐主?動聯系許歧,想約他見?一面。 接到她打來的電話,許歧沒覺得有多意外,跟她要了地址,叫司機過去接人。 兩人約在了醫院附近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堂廳。 許歧不放心別人來照顧方婉如,但凡能做的事基本都親力親為,近日一直守在病床前,為來回方便,直接住進了酒店。 宋槐趕到的時候,他正坐在靠窗旁邊的沙發上打電話,同方婉如的主?治醫生溝通下一階段的治療方案。 等?了大概五六分鐘,見?他掛斷電話,關切問道:“方阿姨身體?怎么樣?了?” “不太樂觀。”許歧將手機放到桌上,“腫瘤長?在局部,有向?其他器官轉移的趨勢,現在已經不適合再手術,目前只能保守治療。” 許歧講話時,宋槐一直看?著他。 上次見?面還是在同學聚會上,時間沒過去太久,他卻有了極大的變化,似乎一夜之間飽經滄桑,整個人比以往成熟太多。 她沒法叫這樣?的他節哀順變,頓了頓,從包里翻出手機,掃碼點餐,“你還沒吃東西吧?多少吃點兒,狀態不佳沒辦法好好照顧方阿姨。” 許歧沒拒絕,忽然問:“最?近怎么樣?,過得還好么?” “就那?樣?。沒什么好不好的,生活照常在過。” “和他在一起了?” “……嗯。” 像是在預料之中,許歧無?聲?笑了笑,“在四合院那?次,看?到你以那?種狀態下了他的車,我當時就已經明白了大概,只是沒想到你們會這么快就走到了一起。” 宋槐說:“是稍微快了點兒,但也算是順其自然吧。” 她和段朝泠之間貌似沒有太多確定關系的過程,兩個人過往太熟悉,有些事反而更容易心照不宣,只差一個身份上的確認和轉變。 更重?要一點是,私心里反倒希望再快一些。她的患得患失不允許她再行差踏錯。 明白過往那?樣?的相處模式不是她想要的以后,只想趕緊嘗試一種新的模式。囫圇吞棗也好,飛蛾撲火也好,起碼得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她想和段朝泠在一起。 至于最?終結果如何,眼下她根本顧及不了這些。 許歧說:“祝你幸福,真心的。好不容易得償所愿,好好跟他在一起。” “你也是。希望你早日找到那?個對的人。” “我還是算了,目前的生活一團糟,估計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想著談戀愛。” 宋槐安慰他:“方阿姨一定會好起來的,你別多想。” “從知道她病情那?刻開始,我就知道一定會有這么一天。”許歧說,“雖然做過無?數次心理準備,坦白講,現在還是有點兒接受不了事實。” “我最?近會抽空過來幫你照顧方阿姨,你也可以趁機好好休息一下。”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沒過多久,工作人員端上來兩碗蝦仁面,外加幾碟小?食。 知道他沒什么胃口?,宋槐只點了些清淡可口?的,量不是特別多,兩個人剛好光盤。 飯吃到一半,收到段朝泠發來的消息,問她還要多久結束。 宋槐回說:大概二十分鐘左右,吃完飯得立馬趕回展廳那?邊。 段朝泠:地址發我,等?會去接你。 宋槐沒再回復,打開微信上的定位板塊,發過去一個位置。 吃完,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酒店。 宋槐回頭看?他,“你不用送我,回樓上睡會兒吧。我自己等?車就行。” 許歧態度很堅持,“你幫我這么大一個忙,我不送你出門,明顯說不太過去。” 聽他這么說,宋槐自然不會繼續相勸。 陪她在路邊站了會,許歧突然提到:“對了,有個事兒,不知道你聽沒聽說。” 宋槐問:“什么?” “家里在商量我叔叔的婚事,談得攏的話,明年年初會結婚。” “……那?阿姨怎么辦。” “不知道。她沒跟你提過這些嗎?” “沒,這些年我從沒聽她聊起過許叔叔。” 許歧說:“家里雖然催得緊,但以我叔叔的性?格多半會敷衍過去。這次同意相親,八成是他自己的意愿。” “也就是說他們中間出了什么問題。” “基本吧。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么多年兩人都沒什么結果,估計早晚會散。” 宋槐不置可否。 瞧著時間差不多了,宋槐催促他回去。 許歧點了點頭,沒急著離開,抬起手,像過往那?樣?輕揉她的發頂,“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徹底回到從前,繼續心無?芥蒂地做你最?好的朋友。” 宋槐微微蹙了下眉,看?著他,“許歧,別再勉強自己。”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在勉強?”許歧笑了聲?,“我走了。自己路上當心點兒。” “等?等?。” 宋槐叫住他,正打算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