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與雪 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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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朝泠回答:“沒。” “前些年聽?靜如說,有次她路過加州,去學(xué)校找你的時候看?到你和一個異性走在一起,對方?還是中國人。” “朋友而已。后來我們?nèi)齻€一起吃了頓飯。” “可惜你的事我都是從靜如嘴里得知的。”段斯延感慨,“作為兄長,我未免有些失敗。” 段朝泠沒說話。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在自?責(zé)。”段斯延說,“如果當(dāng)年我沒包庇大哥,他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你和你母親麻煩,你也?不至于和老爺子鬧得這?么僵,以至于一個人出走,在外面?待了一年半。好不容易回來把高中讀完,轉(zhuǎn)眼又跑去國外漂泊了幾年,和家里基本斷了聯(lián)系。” 兩人酒量都不差,平常又修得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話題聊到此,難免陷入袒露真情實感的微醺狀態(tài)。 段斯延鮮少說這?類貼心話,徐緩講完,不由?想起了一些往事。 段斯延比段朝泠大了五歲半。段朝泠出生那會?兒,他已經(jīng)開始記事。 印象里,繼母鄒蔓并不喜歡這?個來得意外的孩子,在段朝泠上小?學(xué)前一直將人當(dāng)成女孩來養(yǎng)。大院里知曉隱情的同齡人把這?事當(dāng)作笑料,動輒當(dāng)面?嘲諷。他和段銳堂冷眼旁觀,從沒出手?相助過。 后來漸漸長大,有次段朝泠當(dāng)著他和段銳堂的面?將別家的孩子打倒在地?,被段銳堂不分緣由?地?訓(xùn)了一頓。那時候段朝泠不過才六七歲,就能條理清晰地?辨出對方?的錯處,寧愿被罰站也?要維護(hù)自?己的自?尊心,不肯去給對方?道歉。 許是“一戰(zhàn)成名”,從那以后無人再敢出聲嘲笑,而他也?對這?個弟弟改觀了不少。 段朝泠十六歲那年輟學(xué)出走,時隔一年半回來,人比以往柔和了不少,會?主動調(diào)節(jié)父子倆的關(guān)系,不再糾結(jié)前塵往事,專心回學(xué)校上課。 段斯延不是沒問過他這?期間?究竟去了哪,以及發(fā)生了什么,又因為什么而改變。 他當(dāng)時只說:遇見了能讓我照鏡子的人。不想步入她的后塵。 回憶戛然而止。 指間?的煙燃掉半截。 段斯延正要繼續(xù)說些什么,聽?見段朝泠平聲說:“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沒什么好自?責(zé)的。在國外那幾年我學(xué)到了不少東西,也?算是一種鍛煉。” 段斯延笑笑,“話正好說到這?兒,我可就直接問了——這?么多年過去,我其實一直好奇,那個能讓你照鏡子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段朝泠微微挑唇,笑意沒達(dá)眼底就已收斂,自?嘲道,“實際就是一傻子。” - 從段斯延那兒離開已經(jīng)將近凌晨。 被風(fēng)一吹,酒醒了不少。段朝泠沒急著上車,倚在車旁,背風(fēng)點燃一支煙。 幾分鐘過去,煙灰斷掉一小?截,落在毛呢外套表面?。 他沒心思理會?,任由?一塊不大不小?的污垢黏在衣服面?料上。 抽完,回到車?yán)铮蜷_儲物盒的蓋子,準(zhǔn)備將煙盒和打火機放進(jìn)去,無意間?看?到里面?放著的那塊桔子硬糖。 是第一次見面?時宋槐給他的那塊。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難得感性一次。 段朝泠頓了頓,從口?袋里摸出手?機,點亮屏幕,撥通一個人的電話。 待接鈴聲沒響太久。 電話被接通,另一邊的宋槐似是很意外,不確定地?說:“叔叔?” 段朝泠問:“睡了么。” “還沒,剛洗完澡。” 兩人莫名泛起沉默。 過了會?,宋槐試探著說:“你現(xiàn)在是不是不太開心?而且還喝了酒。” 段朝泠低笑一聲,“很明顯?” “倒也?還好,不是很明顯,只不過……”她經(jīng)常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觀察得多了,時間?久了就稍微了解了。 “只不過什么?” “……沒什么。”宋槐軟聲說,“打電話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嗯。有事。” “什么事?” 段朝泠拿起那塊桔子硬糖,放在掌心不斷把玩,“現(xiàn)在見個面?吧。帶你去個地?方?。” 第20章 20/慢性?毒藥 - 宋槐跑去洗手間吹干頭發(fā),從衣柜里翻出平常穿的咖色高領(lǐng)毛衣和白色燈絨褲,想了想,又將衣服一股腦塞了回去,找出一條喇叭袖的針織裙換上。 套上外衣,拎起斜挎包,走出房門。 擔(dān)心會吵到正在睡覺的何阿姨,下樓的時候刻意放輕了腳步。 段朝泠的車停在院子門口,穿工作服的代駕坐在駕駛座。 路上,段朝泠問?她:“怎么不問?要帶你去哪兒。” 宋槐看?向窗外,瞧一眼路況,估摸著是往城郊方向去,轉(zhuǎn)頭對他笑說:“去哪兒都可以。”只要是跟你一起。 “睡會兒吧,時候還早。”段朝泠說,“到靈山大概還要三個多小時。” 宋槐點點頭,調(diào)整好坐姿,闔目假寐。 原本還清醒得很,放空思?緒,也就漸漸睡過去。 舟車勞頓,倒也睡不太實,半夢半醒的間隙,意識到車停下來?,宋槐緩緩睜開眼睛。 這個點已經(jīng)過了凌晨,外加是冬季,聚靈峽附近的停車場里只有寥寥幾輛車。 段朝泠率先下車,繞過車身,從后備箱的購物袋里拿出一條拼色羊絨圍巾。 走到她面前,單手掌住車門,溫和開口:“坐過來?些。” 宋槐打了個呵欠,往旁邊挪了挪,坐到另一個座位上,整個人乖巧得不可思?議,任由他幫自己把圍巾系上。 圍巾邊角的流蘇鉆進(jìn)脖頸里,有些癢,她下意識往后躲,險些沒坐穩(wěn),被他拉了回來?。 段朝泠替她理好衣領(lǐng),微微低頭,對上她極亮的一雙眼睛,“還困嗎?” 宋槐說:“不怎么困了。” “走吧。我們上山。” “現(xiàn)在嗎?” 段朝泠借著車燈看?了眼腕表,“現(xiàn)在出發(fā)差不多能趕上日出。” 知道是去看?日出,宋槐僅存的一絲困意立馬消逝殆盡,扶著靠背,從車上跳下來?,和他并肩朝山道的入口走去。 山道寬敞,并非復(fù)雜崎嶇的路段,走起來?更為順暢。 剛睡醒的緣故,身體原本還有點泛冷,沒走一會開始回暖,掌心出了薄薄一層汗。 路邊每隔幾米設(shè)立一盞路燈,宋槐借著光線向遠(yuǎn)處俯瞰,昏茫夜色下的高山草甸有種?微妙的跌墜感。 她不由向他靠得更近。 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爬到山腰,段朝泠沒繼續(xù)往上走,帶她來?到附近一塊視野開闊的空地?,那兒扎了個帳篷。 宋槐加快腳步走過去,環(huán)視四周,看?見地?上擺著用柴木圍成?的篝火堆,好奇地?問?:“這是你叫人準(zhǔn)備的嗎?” “時間太倉促,只備了些取暖工具,不過足夠了。”段朝泠用打火機點燃篝火,轉(zhuǎn)身拉開帳篷拉鏈,從里面拿出一條絨毯蓋在她腿上,囑咐道,“當(dāng)心感冒。” 宋槐裹緊絨毯,笑說:“讓我想起了之前我過生日的時候,不過那次我們是坐在圍爐旁邊。” “還記得?” “怎么會不記得……我以后也不會忘。” 恰巧提到這個話題,宋槐頓了頓,又說:“我從來?沒見你過過生日。” 她一直都知道段朝泠的生日也在十月,跟她的相差不過十多天,卻從沒聽周圍的人主動提起過。 “年歲漸長,很多形式上的東西能避免則避免。” “我還以為是因為……”宋槐欲言又止。 知道她想表達(dá)什?么,段朝泠平靜說:“和我母親多少沾了些關(guān)系,但?還不至于為此?不過生日。” 宋槐了然,沒繼續(xù)說什?么,而是問?:“你今晚是因為心情不好才?喝酒的嗎?” “不算。去段斯延那兒陪他喝了兩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她隱約能感知到,這一刻的段朝泠談不上有多沮喪,亦或是難過,更多的好像是低靡的疲乏。 忍著好奇沒追問?下去,適時止住話匣,安靜陪他消磨接下來?的時間。 靜默片刻,段朝泠沒由來?地?提及:“我很多年前來?過靈山一次。” 那時候他剛上小學(xué),段向松仕途正盛。鄒蔓不滿丈夫時常不顧家,遷怒于他,當(dāng)著家訪老師的面大發(fā)雷霆。 他第?一次忤逆鄒蔓,不顧她的管束,一意孤行地?跑出家門,獨自去尋在自然保護(hù)區(qū)開座談會的段向松。 后來?人沒尋到,不小心迷了路,在靈山附近徘徊了一整晚。 這事他至今仍記憶猶新。 宋槐聽完沉默了半晌,輕聲問?:“……那你當(dāng)時有沒有看?到日出。” 饒是擅于洞察人心,段朝泠似乎也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瞧了她一眼,淺淡開口:“沒。那兩天都是陰天。” 宋槐思?索數(shù)秒,笑說:“沒關(guān)系,反正馬上就能看?到了。” 氛圍烘托得恰到好處,語言已經(jīng)不足以成?為渲染意象的催化劑。 宋槐靜靜坐著,托腮看?向夜空,喃道:“奇怪……居然能在北城看?見星星。” 段朝泠原本沒覺得有多稀奇,但?還是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又過了很長時間,遲遲不見黎明?,宋槐等得有些犯困,不斷打著瞌睡,抵在膝蓋上的手肘時不時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