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與雪 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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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朝泠沒急著啟動車子引擎,關(guān)掉車載音樂,看著她,“心情不好?” 宋槐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我不反對你交朋友,但有些事的尺度要把握好。” 宋槐緩了好一會才明白這話的意思,輕聲反駁:“……我沒有早戀。” 點到即止,段朝泠不準備繼續(xù)這個話題,食指輕敲方向盤,“以后來城郊記得喊人接送,這邊不好打車。” “知道了,我會記住。” 車廂里的溫度逐漸升高。 宋槐有些喘不過氣,胡亂地摘掉圍巾,欲言又止:“叔叔,我……” 段朝泠放慢車速,抽空掃了她一眼,“怎么了。” 其實很想問他宋丙輝和杜娟的事。 她現(xiàn)在滿腦子想到的都是類似于質(zhì)問的措辭,怕語氣不當會讓局面變得尷尬,到底還是忍著沒問出口。 不知道再提這個還有沒有意義,畢竟那些人已經(jīng)成了過去式。 宋槐訥訥出聲:“沒什么,我只是想說有點兒熱。” 見她執(zhí)拗地不肯說,段朝泠自是不會追問,伸手將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低了幾個檔。 路上,段朝泠說:“年后公司有挺重要的事要處理,不知道什么時候得空。新學(xué)期的家長會我不一定及時到場,到時候讓何阿姨過去。” 宋槐正出著神,隔了很久才遲緩地問:“為什么突然提起這個?” “你早晨發(fā)消息問過我,忘了?” 宋槐沒吭聲,轉(zhuǎn)念記起是有過這么一回事。 當時在出租車上,她看到群里班主任的通知,不做思考,直接截圖發(fā)給段朝泠,問他能不能來參加開學(xué)當天的家長會。 好像麻煩他已經(jīng)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潛意識里,她渴望得到他的反饋和陪伴。 左右不過才短短幾個月,她對他的依賴就快要根深蒂固。 宋槐低頭緊盯著手里圍巾的針織紋路,視線發(fā)直,思緒亂得很。 杜娟的出現(xiàn)讓她一朝被蛇咬的后遺癥突然發(fā)作。依賴感被剝奪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她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也不想讓這份沉重的依賴給任何人造成負擔。 不能再重蹈覆轍。 這是她權(quán)衡過后勉強得出的結(jié)論。 - 開學(xué)后,宋槐以學(xué)業(yè)繁重為由,逼自己忙起來,經(jīng)常在放學(xué)后跑到圖書館復(fù)習(xí),很晚才回去。 這期間,她不再事事尋求段朝泠的幫助,遇到困難基本自己解決,偶爾還會“不小心”錯過和他一起吃晚飯。 兩人聯(lián)系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每次見面不再是她單方面傾訴,反而變成了一問一答的相處模式。他問她學(xué)習(xí)情況,她乖巧地作出針對性回答。 段朝泠將她的反常看在眼里,沒發(fā)表什么看法,由著她去。 一晃到了六月底。 中考完不久,陳靜如帶宋槐去港城玩了大半個月,隨行的還有許歧。 這邊的夏天綿長,不算特別炎熱,空氣里泛著潮濕水汽,氳在肌膚表面,有薄薄的清涼感,使人也變得松弛下來。 返程的頭天下午,宋槐窩在酒店房間里,把剛洗出來的照片整理完,一一擺在茶幾上,單獨挑出幾張風景照,用牛皮紙小心包好。 一系列動作做完,對著纏在紙面的打包繩頻頻走神。 許歧靠坐在搖椅上玩switch,抽空瞧一眼她手里攥著的紙袋,隨口問一句:“這些要送人?” 宋槐回說:“不送人,準備自己收藏。” “看你包得那么仔細,我還以為是給誰的禮物。” 宋槐笑著將這話題打岔過去。 私心里想跟段朝泠分享沿途風景,理智上知曉實現(xiàn)不了,不如把它當成一個秘密。 - 回到北城,宋槐休息了整整一天,隔日吃完午飯,被段向松喊去北院習(xí)字。 屋里焚著烏木檀香,落地窗外日光灼灼,太陽正當頭。她沒睡午覺,頭腦不太清醒,接連寫錯了好幾個字。 段向松站在她斜后方,雙手背在身后,瞧見她握毛筆的姿勢不夠準確,板著臉冷哼一聲。 “你叔叔在你這么大的時候,根本無需人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堪完美。” 沒等宋槐回應(yīng),陳平霖走過來,嗔著數(shù)落他一番:“我說老段你呀,別總在家里露出一副平時訓(xùn)下屬的冷臉,嚇都被你嚇死了。” 段向松立即吹胡子瞪眼,“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朝泠小時候一樣,有這么高的絕悟和慧根。”陳平霖來到宋槐身旁,溫聲哄她,“累不累?先吃點兒東西緩緩,爺爺去給你拿栗子糕。” 宋槐笑說:“不累的。” 回答完陳平霖,她從椅子上起來,靠近段向松,挽住他的胳膊,撒嬌說:“我下次一定好好努力,爭取超過從前的叔叔,好不好?” 段向松被好生哄著,臉色回暖了些,“這還差不多。” 宋槐笑了一聲,重新坐回去,挺直腰板,開始專心練字。 外頭驟然發(fā)陰,似是要下雨,天色黑得也早。不到六點的功夫,院子里的路燈已經(jīng)全部被點亮。 宋槐扶著陳平霖出了門,抬頭看見十幾米開外的橘色光點,它們排成一排,像一顆顆桔子硬糖。 繞過回廊往出走,恰巧路過偏屋。 木門半敞,幾個工作人員拎著清掃工具陸續(xù)走進去。 陳平霖遠眺一眼,喃道:“真是怪事……” 宋槐問:“爺爺,怎么了嗎?” “偏屋的門鎖已經(jīng)上了有十年了,怎么今日突然……你段爺爺沒跟我提過這茬呀。” 之前和段朝泠一起進過這間屋子,知道這是他小時候住的地方,宋槐說:“可能是叔叔授意的,估計是想重新修整一下房間。” 陳平霖說:“當初這鎖就是朝泠親自上的,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讓人解開。” 宋槐呼吸滯了一下。事關(guān)段朝泠,她不可能不好奇其中究竟藏了什么隱情。 陳平霖嘆息一聲,感慨道:“朝泠小時候吃過很多苦。” 話匣慢慢展開。 段朝泠的母親年紀輕輕嫁進來,當時和段向松沒什么感情基礎(chǔ),沒想到很快就有了孩子。 段向松一直想要個女兒,他母親誤以為他們夫妻感情不和是因為自己生不出女兒,為了挽回,故意把段朝泠當成女孩子養(yǎng)了好幾年。 那幾年正是段向松仕途最忙的時候,無意忽視了他們母子的感受,也沒來得及阻止這件荒唐事的發(fā)生,讓家庭關(guān)系降至冰點。 忽然記起除夕那天在門外聽到的對話,宋槐忍不住問:“這是他們父子不和的原因嗎?” “這只是原因之一。”陳平霖說,“說起來也是段糟心往事……有一年除夕,斯延負責備菜,把大部分菜的食材換成了海鮮。朝泠和她母親都對海鮮過敏。為這事,朝泠去找斯延理論,他們父親當著所有人的面做了冷處理,默許了斯延的這種行為。那時候朝泠和你現(xiàn)在差不多大,心里有怨懟再正常不過。” “那后來呢。” “后來……后來的事不提也罷。”陳平霖說,“這兩年他們父子倆的關(guān)系好不容易開始緩和,只是每到除夕還是不免吵上一架。” 心里解了部分疑惑,宋槐沒再繼續(xù)問,將陳平霖送回南院,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剛走到門口,看見遠處的棚檐下架著臺古箏。 是她和段朝泠一起彈過的那臺。 何阿姨正拿著抹布對著箏面仔細擦拭,見她走過來,笑說:“回來了。” 宋槐干澀開口:“為什么會在這兒……” “朝泠讓人從偏屋搬過來的,說是你喜歡,送給你當畢業(yè)禮物。”何阿姨說,“老師已經(jīng)給你找好了,是音樂學(xué)院的學(xué)生,下周會來家里授課。” 何阿姨又說了幾句,宋槐沒太聽進去,隨意尋了個理由離開,走到長廊拐角處。那邊有塊空地,前不久扎了個秋千。 她單手扶著藤條坐到秋千上,翻出手機,用最快的速度解鎖,找到段朝泠的手機號碼。 再反應(yīng)過來時,電話已經(jīng)撥了過去。 待接鈴聲響了許久,最后變成無人接聽。 宋槐按滅手機屏幕,隱隱冒出既沮喪又惆悵的情緒。 很奇怪的心境。 段朝泠于她而言是長輩也是朋友,她自詡信任他,可同時又害怕他會像杜娟一樣,在她完全對他有所依賴的時候給出當頭一棒。 出于本能的自我保護機制,她決定盡量減少交集,不給他造成任何負擔。 陳平霖的話叫她有種不能幫他解憂的焦灼心理。 想再次靠近他,不止一點點。這讓她覺得茫然,心里矛盾極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下雨。 雨勢稀薄,秋千附近的兩三節(jié)臺階被澆濕,花壇四周積水,有雨點砸在腳背。 宋槐遲鈍地收回腳,正想回屋避雨,聽見手機震動聲。段朝泠的回電。 電話被接通。 段朝泠問:“古箏送過去了嗎?” 宋槐頓了頓,溫吞答了一句:“送過來了,只是……” “只是什么?”段朝泠耐心等她講完。 “這東西對你來說應(yīng)該很重要。叔叔,你真的準備把它送給我嗎?” “你喜不喜歡。” “喜歡是喜歡的。” “那就安心收著。”段朝泠說,“其他的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