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與雪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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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br> “你現在不開心,對嗎?” 她其實一直都猜不透他的情緒變化,但奇怪的是,剛剛看著他的背影,隱約能感知到他的沮喪和蕭條。 他好像把自己封閉在一間囚籠里,置身事外,任由心事發酵。 段朝泠目光隱晦,低頭注視著她,視線移到她被凍得略微泛紅的臉頰,再到那雙眼睛。 無聲對視了幾秒。 就在宋槐以為他不會有任何回應的時候,聽見他問:“冷不冷?!?/br> “不冷的?!彼位崩砹死硭季w,想將剛剛那個突兀的問題找補回來,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無論你開不開心,我都會陪著你。” 小姑娘眼神堅定,講話時嗓音細軟,舉手投足添了幾分青澀的稚嫩。 不再像以往那樣刻意斟酌行事,難得對他展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她如今真的將他當成了自己人。 對于她的提議或請求,段朝泠一向是縱容的,這次也不例外,“先去跟老爺子打聲招呼再走?!?/br> 宋槐莞爾,“知道啦——等我五分鐘,我馬上就回來?!?/br> 她轉身要走,急著離開這里。 “等等。” 宋槐停住腳步,偏頭看過來。 段朝泠囑咐道:“天氣冷,問工作人員要條圍巾?!?/br> “我自己有的,在屋子里嫌熱,摘掉了?!?/br> “來的時候帶著。” 宋槐笑應一聲。 宋槐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屋里,跟陳平霖講明緣由和去向,得到應允之后,原路返回。 段朝泠還在亭子里等她,只是身旁突然多了一個男人。 她不久前和對方打過一次照面,知道他是談家的人。 他們背對著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男人對段朝泠說:“我還以為你今天會直接去墓園呢,畢竟是她的忌日。” 段朝泠說:“寧嶼的喜宴,我自然要來?!?/br> 男人笑說:“我大哥要是知道了,一定很感動?!?/br> 段朝泠沒搭腔。 男人又說:“不是我說,都過去六年了,你打算什么時候放下?” 這問題問完,男人無意間往遠處一瞥,余光看見宋槐靠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宋槐看了一眼段朝泠,再去看他旁邊的男人,主動開口喊人:“談二哥好?!?/br> 談景笑著應下,看向段朝泠,佯裝無奈,“我這自小就吃了輩分小的虧,現如今更是這樣。” 段朝泠睨他,懶散回應一句:“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還不習慣?” 聊了沒兩句,段朝泠要帶宋槐離開,被談景攔住,“婚禮還要一會兒才能開始,許呈潛他們都在偏院聚呢,來都來了,你不過去看看?” 許呈潛是他們玩得比較好的朋友,打小一起長大,高中畢業以后被送出國,逢年過節才見一次,這次是特意為了參加談寧嶼的婚禮才趕回北城。 段朝泠問宋槐:“你想去么?!?/br> 宋槐語氣肯定:“想去?!?/br> “那走吧?!?/br> 三人直接去了偏院。 宋槐跟著段朝泠進了大門。 這兒的院落布局和自家的大差不差,進門才發現,原來室內別有洞天。 算是一個小型的私人休閑廳。 棋牌室、茶館、酒廊應有盡有,獨立式包間,各有各的裝修基調,不算奢華,簡約復古風,以滿足日常娛樂為主。 房間里聚了不少人,見到段朝泠和談景,三五個人過來打招呼,為首的是叫許呈潛的男人。 大家彼此都比較熟,自然無需客套,你一言我一語,開玩笑的有,插科打諢的有,當即將氣氛升至頂點。 宋槐坐在角落里,托腮看著人群中的段朝泠。 他不再像往常那樣疏冷,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整個人透著漫不經心的慵懶,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 她很少見他笑,實際他笑起來很好看,丹鳳型的眼尾稍稍挑起,格外衷情。 這一刻,他看似在笑,可她總覺得他是冰冷的。 他的隨和更像是一塊擋箭牌。 宋槐收回目光,拿起茶幾上的柳橙汁,咬住吸管,緩慢地吸了一口。 想起在亭子里他和談景的對話。 暗自做好決定,將杯子放回原處,起身,走向他。 站到他斜后方的位置,她伸出手,輕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段朝泠看她,以眼神詢問她怎么了。 宋槐靠近他,在他耳邊小聲說:“我不想待在這兒了。我們走吧,好不好?!?/br> 段朝泠沒問她原因,放下酒杯,說:“去穿衣服?!?/br> 宋槐穿好外套,在門口等他。 段朝泠過來的時候,手里拿著熱好的三明治和牛奶,等她系好圍巾,將食物遞給她,“先墊墊肚子?!?/br> 宋槐說了聲“好”,眉眼帶笑。 出了偏院,段朝泠問她:“想去哪兒?” 宋槐老實回答:“想去你想去的地方?!?/br> 大概覺得她給出的答案有趣,段朝泠輕笑一聲,“去哪里對我來說都一樣?!?/br> 宋槐本想問他要不要去墓園,認真思忖,覺得這樣有故意揭人傷疤的嫌疑,索性將話咽了回去。 也許他并不愿意讓她深入了解他的私事。 “我想到了。”宋槐腦子里冒出一個想法,“叔叔,不如我們回去吧?!?/br> “回哪兒去?” “隔壁。”宋槐雀躍說,“你小時候是不是也住在這邊?我想去參觀一下你的房間?!?/br> 段朝泠開始沒作聲,片刻才開口,趨近于寵溺的語氣,“想去就去。” 宋槐不知道北院朝南的方向還有間上了鎖的偏屋。 每次來找段向松都只顧著問安,沒精力去觀察別的,眼下被段朝泠帶去門前,細瞧一番,才發現門上插著一個銹跡斑駁的銅鎖。 宋槐有些驚訝,好奇地詢問:“北院只有這間屋子上了鎖嗎?” “嗯。”段朝泠面上沒什么多余表情,“沒人會踏足的地方,上鎖也不算稀奇?!?/br> 宋槐還是不太懂,但沒追問,眼瞧著他用手握住鎖身,沒去找鑰匙,只隨意一扯,將最中間的鎖芯生生分離開。 這是一把任誰都能打開的鎖。 雕砌木門發出“吱吖”一聲,自動打開一條縫隙。 宋槐邁過門檻,足量的灰塵和泛舊家具的沉木味鉆進鼻息,嗆得她猛地咳了兩聲,緩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適應過后,她打量起周圍的陳設。 都是些很有年代感的中式紅木家具,靠窗位置放了張書桌,桌面擺了幾本古籍。 明明是他小時候住的房間,卻沒有一絲他生活過的痕跡,甚至連一張照片都不存在。 還有一點讓她覺得稀奇——書桌另一側架著一臺古箏,闊葉黃烏檀做飾面,金絲圍邊,白奇楠點綴鑲嵌。工藝繁雜,每一處都在彰顯精致。 宋槐忍不住靠過去,對著箏面細致觀察了一會,扭頭看向段朝泠,由衷贊嘆:“真的很漂亮。” 段朝泠走到她身后,“會彈么?!?/br> 宋槐點頭又搖頭,幾分喪氣地垂下頭,“小時候我mama在我生日的時候送了我一臺,是她教的我,可惜現在早就忘了怎么彈了。” 段朝泠沒說什么,越過她,在古箏旁坐下。 清脆明亮的音色融進空氣中。 宋槐聽著跌宕旋律,怔怔盯著他的側臉,儼然沒想到這曲調出自他手。 他的背部直挺,肩膀寬闊,駝色外套上的鏡面袖扣隨著他指尖的動作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 有種漠然超脫的溫文爾雅。 這跟印象里的他不太相符。 一曲結束,宋槐呢喃出聲:“好熟悉……這首曲子叫什么?!?/br> “《陽關三疊》。” “我有個問題?!?/br> “什么。” “……你為什么會彈古箏?” 段朝泠平淡說:“因為一個人。” 因為一個人。 宋槐在心里跟著默念一遍,轉念想到談景說過的話。 不知道他今天本打算去墓園探望的會不會是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