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但很可惜,他們沒有這個時間,皇帝的數學研究院工作進展非常之快,伊凡記得自己剛剛逃亡那段時間,剛發現無理數的時候,皇帝手下的數學家連小數的概念也未必清楚,他用一個最簡單的根號5做密碼,就保證了最初近百年的安寧。 用敵人不知道的數學概念做密碼應該算的上是伊凡又一項魔法改進,正如前面所說的,如果用全無規律的數字集合做密碼,太長了施法時間過程,不便臨時逃跑,這就意味著如果出門在外,遇到危險很難跑掉,而太短了則安全系數會很低。 但數學概念則沒有這樣的麻煩,比如根號5,它是一個無理數,在懂得它含義的法師腦中,它代表的含義簡單易懂:一個直角三角形,一條邊為2,一條邊為1,那斜邊長就是根號5,如果另一個法師這輩子也想不到這一點,只是在數軸上碰運氣,那他碰一輩子也不可能精確的碰到這個坐標,也許他會嘗試2.2,2.23,甚至一路嘗試到2.23606,但他永遠不可能真正精確的找到根號5這個點,很簡單,因為它是一個無理數,無理數的概念就是,它的數字排列沒有盡頭,且順序間沒有任何規律。 伊凡接觸到的第一個空間應該是一個最簡單的空間密碼,3.2,之后他嘗試過分數,小數,后來發現無理數,數學上的造詣是伊凡最引以為豪的一點,本來他以為,他就像一只獵豹在叢林中奔跑,皇帝的手下就像一群烏龜,烏龜再多,也不可能有追上獵豹的一天。 但越到后來,他就發現這些烏龜的動作越來越快。 他知道,這是因為皇帝對這一部分越來越重視了,伊凡和其他自由意志聯盟的法師一起抓過許多次數學院的“俘虜”,每一次,他都從俘虜的腦中得知,皇帝的數學研究院規模與日俱增。 據說最早的數學院是幾個投降的,喜歡研究數學的法師一起討論問題的場所,但是等皇帝開始意識到它的功能之后,遍不斷充實這個機構,皇帝從他統治的所有人口中,選出那些最具有天賦的人,然后把這些人集中到一起,開始科研攻關。 現在的數學研究院當中,人數已經超過一萬多人,這一萬多人整天都不干別的,專門琢磨可能適合生存的坐標,而不管這些位面是屬于逃亡法師,還是自然形成位面,他們所作的工作,其實和伊凡剛準備試驗位面傳送時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伊凡他們抓小動物做實驗,而皇帝用平民當中的老人來當先行者。 據幾個曾經的俘虜交代,為了保證這些數學研究者工作的效率,有幾十萬人專門為他們服務,其中相當大的一部分,就是為這些數學家制作紙張和墨水,光是每天搜集來用于書寫的鵝毛,就足以堆滿小半間屋子,更別說那堆積如山的紙張,保證生活的傭人…… 這里的每一個數學研究者,使用魔法的權利幾乎都相當于一個萬夫長,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證能夠尋找其他位面這項工作的效率。 最早的時候,他們的實驗方法就是123456這樣按順序找,跟伊凡一開始那樣的地毯式搜索,但是沒過幾年,他們就開始拋棄了這種手段。 當伊凡用分數和最簡單的三角無理數的時候,他們才開始嘗試尋找一些有簡單規律的數字組合,比如1.234,2.456這樣。 然后伊凡發現了黃金分割,又了解了加速度的概念,他用滴水的漏壺做計時工具,發現在不同位面,物體下落時的加速度都不一樣,人們感受到的重量也不一樣,他模模糊糊認識到了重力的概念,他意識到這或許和星球大小有關,也有過設想,也許避難所里沒有重力,正是因為不存在大地,當然,只是設想,一直卻沒有形成體系,雖然沒有總結出牛頓三定律,但這并不妨礙伊凡用這些星球特定加速度找到很多新的位面。 于是,這些加速度“路標”,等于也成了公共的密碼。 伊凡一直以為自己進步的速度很快,但是每隔開百年,當他回去視察那些經過的位面時,總是悲哀的發現那里已經成了淪陷區,皇帝勢力和他之間的距離一直沒有縮短。 決斗位面是伊凡新發現的位面,他希望這個位面能夠存在的時間長一點,在他離開之后,他有空一直會關心一下這里。 蝴蝶死的時候,伊凡還專門去看了一眼,臨死前的他看不到一丁點悲傷,正如他所說的,小麥和人是一個概念一樣,活著和死了,其實區別也不大,唯一讓他有些遺憾的是,在他活著的時候,皇帝還沒有來。 第歐根尼還在討他的飯,晚上練“劍”。 柏拉圖沉迷于建設他的“城堡”。 在蝴蝶死后的第六十年左右,伊凡以這個位面為參照的避難所被找到了,這也就意味著,決斗者位面暴露了。 伊凡當時冒險回到這個位面去看了看,但也許是距離那場戰爭隔得太久,伊凡什么都沒有發現,昔日的決斗大廳已經成了一個堆滿糧食的倉庫。 皇帝帝國侵略的腳步依然在繼續,但所有決斗者已經完全不見蹤影。 他們失敗了!這是伊凡唯一能夠想到的合理解釋。 ☆、268 絕望 盡管伊凡知道,成功對抗皇帝的幾率究竟有多小,盡管伊凡清楚,皇帝的軍隊無堅不摧,但當他真的確認這個曾經被他寄予很大希望的文明消失之后,深深的挫敗感和絕望還是再一次將伊凡籠罩了起來。 雖然伊凡之前已經被這種絕望折磨的幾乎麻木了,他也一直以為,自己的神經已經能夠做到看穿一切,任其自然……但事實還是證明,他做不到。 伊凡在自己最新的避難所當中,緊緊的抱住自己,蜷成一團,切斷照明術,讓自己體會這一片最徹底的黑暗,避難所里什么都沒有,除了自己咚咚咚的心跳,以及沉悶的呼吸。 伊凡想起蘋果在自殺前的幾天,也跟現在的自己一樣,幾天之后,伊凡去看他的時候,卻發現他的空間里已經飄滿了血紅色的凝結的固體,就如同生命之樹在最后一刻結成的果實。 伊凡釋放出一個空間之眼,讓它穿透自己的皮膚,他看到那紅色的液體在青色的血管中奔流,就好像地底渴望迸發的巖漿,對于法師來說,自殺可以做的很浪漫,只需要將血管與外界打通,法師本人就可以看見用自己生命綻放的花朵。 魔法幾乎在伊凡的腦中已經成型了,但伊凡卻遲遲沒有下定這最后的勇氣。 這就是自己的結局嗎? 當血液流干之后,自己的尸體會像一具保存完好的干尸一般漂浮在空中,用不了幾天,尸體就會逐漸開始逐漸變色,腐爛,爬滿白乎乎的蛆蟲,幾十年,或者幾百年后,也許會有人發現這里,當他進入這個避難所,看見空中漂浮的這一句尸骨的時候,伊凡能想象他的眼神,他先會無比驚訝,興奮,惶恐,當他最終認識到這里不是陷阱,這具尸骨的主人是自殺以后,會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指著自己的骨頭痛罵:“蠢貨,天下第一的蠢貨,懦夫,老子花了幾年功夫找到這里,找到的卻是一把散了架的骨頭……你tm要是活著該有多好……” 他會像自己之前做過的那樣,神經質的在這個避難所里罵上一天,兩天,甚至更長時間,直到他將全部的絕望和壓抑發泄的差不多之后,掏出一張卷軸,記住這里的地址,再加上一個名稱——他不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因為自己沒在這里留下任何姓名,也許他會根據自己的骨架來命名,也許會叫瘦羊骨頭…… 伊凡伸出手去,輕輕摩挲了一下食指和中指,他的手里多出了一張羊皮卷軸,然后他打開照明術,慢慢展開了羊皮卷軸,他看見自己在這張卷軸上曾經做過的記錄,小羊骨頭,大肥牛…… 他們曾經都是法師,但是最終,都成了這張紙上的一個拙劣不堪的代號,他們并不是身處絕境,在這些位面當中,伊凡甚至找到不少他們留下來的遺產——由他們發現的那些安全位面,他們自殺完全是因為絕望,很少有人能真正殺死法師,絕大部分兇手都是法師自己。 稍微清醒一點的伊凡已經認識到,自己正處在瀕臨崩潰的邊緣,如果繼續這樣放任自流,那等待著自己的,也許就是毀滅。 曾經有個法師對伊凡說過,感覺自己快想不開的時候,做點自己以前從來沒做過的事情,來給自己的人生找點新鮮感。 …… 法師不是那種欠缺優越感的人,其實,作為一個法師,不論走到哪里,只要讓別人知道他的身份,不經意間收獲的羨慕眼神一定少不了,在以前的經歷中,他也沒少裝神仙,被人崇拜也不是一次兩次,前面說過,他甚至被整個位面當成過救世主。 以前伊凡他一直認為,那種完全靠感官體驗獲得快感的平民很“低級”,很悲哀,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成為這樣的人。 法師如果想在平民世界里找茬,那機會簡直是太多了。 伊凡這還是第一次穿盔甲,因為避難所中長時間缺乏鍛煉,他感覺這身制作精良的板甲沉的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手中的這柄的雙手大劍更是讓他感覺狼狽,他嘗試著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劍就像一柄鐵錘,沒動兩下,他就感覺有些氣喘吁吁。 他已經不適合繼續當一名騎士了,伊凡悲哀的想。 伊凡拙劣的動作讓他的對手,一名比他整整高一個頭的壯漢笑彎了腰,對方熟練的用一只手揮舞著一柄單手長劍,另一只手支著一枚半身盾牌擋在前胸,雖然不熟悉這個位面的風俗,但盾牌上的花紋和文字應該代表對方是一名貴族,而且看他的樣子,也確實是。 也好,死在一名騎士的劍下,也算是了了我少年時的一樁夢想。 伊凡原來以為看看平民世界應該能夠讓自己自殺的念頭逐漸淡下來,但他卻發現沒有,伊凡在這座城市看見了一個賣盔甲的鋪子,他花黃金買下了一套勉強合身的盔甲,又從店里提了一把現成的長劍,他本以為這樣做會讓自己開心一點,但卻也沒有。 出店門的時候,他看見幾個男人正圍著一個拿牛奶的女孩調笑,女孩有些驚慌的躲閃,伊凡從這幾個人當中選了現在這位,他脫下手套。走到那人面前,狠狠的把手套甩在那人的臉上。 也許這個世界的風俗并不是這樣,但沒有關系,伊凡成功的看到對方因為憤怒,滿面通紅的樣子,他拔出劍,拿過背上的盾牌,做了一個好像戰斗的姿勢,然后他開口,對伊凡說:“…%%#”。 沒有魔法,伊凡聽不懂任何一個位面的話,但伊凡現在不準備用魔法,對方拔劍的這一刻,他就暗暗對自己說,就這次,就這一次,如果你不靠魔法還可以贏,那就繼續活,不然,這里就是你的死期,一柄生銹的騎士劍,眼前這位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一場悲劇的街頭決斗,就是你生命的終結,痛苦的終點。 伊凡用盡自己全身的氣力猛地舉劍朝對方劈去,對方往右邊側了側腦袋,在輕易躲過的同時,手中的劍如鬼魅般朝伊凡的脖子探過來。 伊凡的手不快,但作為一個敏感的法師,觀察的速度絕對一流,對方剛做動作的時候他就察覺了,但這基本沒什么用,以前,他想做什么只要動動腦子,但是現在,需要挪動身體。 法師的身體實在是被養的太嬌慣了,伊凡低著腦袋想躲過去,但躲到一半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頭就像被大錘猛地擊中一般,腦袋里一陣嗡嗡的轟鳴。 “頭盔質量不錯,”伊凡的身體被這強烈的一擊弄得幾乎要癱倒,手中的劍也脫手掉在地上,但他頭腦卻在異常清醒的想著根本無關的細節,“哦,也許是他的劍太鈍了,應該一劍劈飛我的腦袋才好。” 伊凡抬起頭,脫下已經被砸的凹下一塊的頭盔,有一道鮮血順著側臉流淌下來,但他一點都不覺得疼,反而開始朝他的對手笑。 對手抬起了劍,伊凡從容的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屬于自己的最后一刻,在這個瞬間,伊凡感覺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輕松起來一樣,心中裝著的沉重一點都感覺不到,他知道自己這種輕松感的來源,他覺得這種方式比起自殺,更容易讓自己接受。 但這一刻卻顯得額外的漫長,伊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時間感出了問題,他又等了幾秒,確實沒有反應,他睜開眼睛,卻驚訝的發現他剛才所救的女孩正張著雙手,身體顫抖著,像老鷹護小雞一樣擋在他面前,不遠處,一只側翻的牛奶桶倒在地上,空氣中溢滿了奶品特有的香氣。 對手帶著一臉鄙視離開之后,女孩回過頭,手忙腳亂的給他看腦袋上流血的傷口,伊凡看到她正張嘴對自己說話,但他一個字也聽不懂。 他對著女孩的腦袋舉起手,這才讓對方嘴里的口音變得容易理解起來,她是在關心自己的傷勢。 伊凡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他掙扎著站起來,從地上撿起那個被砸歪了的頭盔,看了看,又把它戴上了頭頂,周圍圍觀的人群對著他指指點點,就像一群討厭的麻雀。 剛才那片刻的輕松感覺,現在伊凡卻再也感覺不到了,仿佛自己頭上的這個頭盔是個控制器似的,唯一和剛才不同的一點是,他覺得自己沒有像剛才那樣相死了。 人就是這樣一種可笑的生物,瞬間的感覺永遠靠不住,自己下一次想死,會是在多少年之后呢?十年?一百年?兩百年?還是更長? 光是想到這些數字,伊凡就覺得一陣干澀的絞痛。 這時候,旁邊女孩的哭聲引起了伊凡的注意,他抬起頭,看見她正盯著地上流淌滿地的白色發呆。 她是一名送牛奶的普通女仆,屬于在貴族家里等級最低的那一種,這一桶牛奶,對于她來說,可能會面臨管家的一頓說教,甚至一頓鞭子…… 自己的出現對她來說是一種幸運,也是災難,她甚至在埋怨自己,如果自己不出現,那她最多被糾纏一會,就能順利回去,可是現在…… 意識偵查幾乎已經成了伊凡的本能,當死亡的念頭逐漸遠去的時候,長期養成的習慣又讓伊凡恢復了習慣。 “算了,”伊凡在心里對自己說,“她最渴望什么東西,自己送給她一件當賠禮就好了。” 女孩的哭聲停住了,她的意識不受控制的在暗示術作用下開始思考,當她恢復清醒的時候,她的臉不受控制的出現了紅暈。 ☆、269 休息 這應該算的上是伊凡第一次婚姻,談不上愛情,或許在伊凡字典里,根本就沒有這兩個字,愛情在他看來,就和仇恨一樣短暫而可笑,伊凡曾經恨過皇帝,在避難所的時候,無數次把這個從未面對的敵人恨到入骨,但這種情緒并不能夠持久,在那個無聊至極的環境中,仇恨就像自己的身體一樣,半死不活的漂浮在空中,在大腦里盤旋。*1*1* 仇恨是屬于弱者的情緒,強者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因為所有可能引起他們仇恨的對象都已經被消滅了,伊凡明白,在皇帝面前,他確實是一個弱者,但他更明白,法師不能任由自己被一種情緒支配。 伊凡第一任妻子的名字叫愛塔,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平民,因為家境貧窮,父親把她送進一家貴族當傭人,和其他同齡女孩一樣,在這個年紀她也經常做著白馬王子的少女夢想,不過唯一幸運的是,大多數少女的夢想都會破滅,而她卻是一個幸運兒,在她16歲,一次上街買牛奶的時候,她遇到了她生命中的“王子”。 伊凡在這個位面暫時定居了下來,不是為了所謂的婚姻責任,當然更不可能因為所謂愛情,在伊凡眼中,這個小女孩只是一個傻里傻氣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哦,事實上,百分之99的平民在他眼中都是這個德行,伊凡之所以留下來,原因很簡單,他累了。 出避難所就是一種冒險,但伊凡現在對安全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雖然他明明知道,只要皇帝的手下一旦發現這里,發現他的施法痕跡,他就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好無征兆的死去,他清楚的明白這些,但他沒有辦法,他根本無法“說服”自己回到那個避難所,再在那個地方帶上幾十年,就算是囚犯也有一個關押期限,他遭受的卻是無期徒刑。 他在心里暗暗對自己說,在這個位面呆下去,如果到愛塔死的那一天,他還活著,那他就繼續逃亡,現在他已經跑累了,他需要休息。 于是伊凡就在這座陌生的城市里定居了下來,他耐心學習了當地的文字和語言,因為他長期養成的“法師”氣質和貴族行為接近,而且他的數學知識非常嫻熟,只用幾年時間,伊凡成為了愛塔服務這家貴族的一名管家。 平民的生活并沒有他一開始想象的那么糟糕,事實上,比起避難所里的生活,就算讓伊凡在這里整天挑大糞,他也不會覺得苦。 白天的時候,他為主人家管理仆人,教育子女,計算賬目,到了晚上,他就在自己的房間內,靜靜沉靜在自己的魔法世界,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名法師,事實上,在這個位面連法師的概念都沒有,也沒有人告訴他們有關皇帝的消息,這樣很好,伊凡現在一丁點也不想聽到有關皇帝的消息。 平民的生活一切都很平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結婚兩年后,愛塔開始懷疑她身體是不是有問題,因為她一直沒有懷上孩子,她當然不知道,伊凡從來沒有打算讓他的孩子在這樣的絕望中誕生,每次她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伊凡總是靜靜的聽著,一言不發。 如果僅僅是一個平民孩子也就算了,如果自己的孩子也是一名法師……雖然這個概率幾乎等于沒有,但這個念頭還是像毒蛇一樣盤旋在伊凡腦中,伊凡無法想象,當這個孩子長大之后,他該如何向他述說這一切,難道自己要想艾琳的導師那樣,對他說:“嘿,你現在有兩條路,投降或逃跑……” 貴族家的小孩是一個騎士迷,伊凡成為管家的時候,他大概7,8歲,平時就由伊凡負責對他進行教育,有的時候,伊凡會像酋長對自己做過的那樣,跟他講故事,當然,也有一些時候,會教他一些基本劍術,騎術之類的東西,這些年來,伊凡也確實學了一些騎士需要掌握的技能,他把學習這些當做一種休閑。 有時候,伊凡也會做一些與他平民身份不相稱的事情,當然,他做這些事情的原因都是因為,他不想因為其他人的愚蠢而打破自己平靜的生活,曾經這個國家國王想發動戰爭,或者有其他國王想對這個國家發動戰爭,但他們都莫名其妙暴斃在自己的皇宮中,人們稱這種詭異現象為“和平的詛咒。” **或許可以避免,但是面對天災,有時候即使是法師,也無能為力。 在伊凡生活的第十五個年頭,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席卷了這片大陸,愛塔也未能幸免,她最終在病床前走完了她的一生,妻子的死讓伊凡有些失落——他失落的不是死亡本身,人終有一死,這沒有什么遺憾的,他失落的是這死亡意味著自己的逃亡生涯又將繼續,而這離他原先的預期時間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原以為愛塔能活到六七十歲,他原以為這樣的生活還會很長…… 后來伊凡知道,也許這反而是一種幸運,如果他一直在這里生活下去,周圍的人很快就會意識到他非正常的年輕,謠言會隨著猜疑像瘟疫一樣傳播,愛塔在這個時候死去實在是再恰當不過,再過幾年,當她發現自己臉上已經長滿皺紋,但伊凡仍然是一個年輕小伙,恐懼和自卑很快就會摧垮她的心理,而之前的平靜也將不復存在。 在伊凡以后的人生中,他體會過這種感覺,人們會開始恐懼,甚至憎恨他,但當他真的展示出魔法之后,大部分人都會不可思議的開始崇拜他…… 人是最善變的動物,越弱越如此,因為有時候人改變,并不是他自己希望那么做,而是環境逼迫他那么做罷了,在平民眼中的他,就和他眼中的皇帝一樣。 近千年的經歷,說穿了,其實無非也就是重復之前的這個過程,逃亡,累了,休息,繼續逃亡…… “我知道地球上的人是如何想象一個法師的,”在故事的最后,伊凡對他的部下兼聽眾說,“也許到現在,你們當中也有人羨慕我的經歷,但是從我個人來說,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名法師,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能跟父親一樣,死于一次可笑的戰爭,至少在我死去的時候,可以帶著滿足和微笑,或者還有想象的那種榮耀。” 剛剛接觸這個漫長故事的時候,尤其是關于神話故事那一段,幾個聽眾都還很好奇,互相之間興致勃勃的討論有關細節,但后半段的沉重,想現場保持了靈堂一般的沉默,貫穿在伊凡記憶中的那種沉重不可避免的影響到所有的人。 “我只想知道,既然你能找到地球,那皇帝是不是也會找過來,如果他過來了,那我們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抵抗。”汪銘說。 “按地球現有的科技,抵抗還談不上,”伊凡搖頭,“皇帝的侵略不顧一切,你們可以想象,一萬個,甚至十萬個田軍突然出現在地球,會出現什么樣的后果,不過你們暫時還可以放心,地球目前看起來還是安全的。” “為什么?”封敬亭問。 “還記得我說過的,在最早研究位面的時候,提到的那個螢火蟲位面嗎?”伊凡說,“當時我已經認定,這是一個不適合生存的位面,但事實證明我錯了,其實這個位面,就是你們地球所在的位面,在法師的眼中,這位面只是一片死亡之地,因為太空過于龐大,不可能容得下空氣。” “那你怎么……”林泉說了一半,看到伊凡的臉色變了一下,欲言又止,但伊凡卻主動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