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就是我說過的那個男人,我所擁有的能力,都是來源于他。” 布萊克繼續(xù)閱讀下去,整篇報告非常簡潔,做這份計劃書的人看起來根本沒有什么商業(yè)經(jīng)驗,不懂得虛構(gòu)一些虛無飄渺的前景和到處找來一大堆專業(yè)數(shù)據(jù)來掩蓋自己要錢的本質(zhì),計劃書把自己要的東西都清清楚楚的列了出來,包括自己的目的也是,全篇看不到一點含糊的字眼,這份計劃的作者要不就是毫無心機,要不就是…… 布萊克輕笑了一下,作者如果真有他所說的那種能力,這樣的態(tài)度并不奇怪,想到這一點,他覺得自己對方所說的話好像真的非常可信,于是他的目光又回到開篇: 根據(jù)伊凡的要求,我們將計劃做以下事情: 1建立一個新世界。 1.1為了實現(xiàn)目標,需要足夠初始的資金,資金的來源初步計劃為募集,資金提供者將根據(jù)提供的費用獲得不等的權(quán)益,權(quán)益的分配現(xiàn)暫時由李立天負責,具體的權(quán)益請見附表1. 1.2整個計劃將分成三個階段,分別為創(chuàng)造、建設(shè)和獨立,目前正在進行第一階段。 2建立一個新組織,組織暫時命名為“意識網(wǎng)”。 2.1意識網(wǎng)的核心是伊凡。 2.2意識網(wǎng)允許成員自由退出,但是加入需要經(jīng)過審核。 2.2.1審核將由伊凡和所有“管理者”親自負責,目前管理者僅有李立天一人。 …… 4魔法的使用、審核和相應(yīng)的處罰。 …… 7世界是你們的,但最終將是我們的。 附表1,關(guān)于不同階段提供資金的權(quán)益,注:本表內(nèi)容僅為參考,有很大的變更可能。 100,000,000$:加入意識網(wǎng)。 1,000,000,000$:新世界的居住權(quán)。 …… 與其說這是一本商業(yè)計劃書,更不如說這是一個“組織”的行動綱領(lǐng)比較現(xiàn)實,類似的東西布萊克在人事處那里見過不少,把他旗下所有公司的規(guī)定摞起來,估計比字典還要厚,但是那些他親手簽字的東西,他從來不會去多看一眼,更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看完之后一身冷汗。 “布萊克先生,你考慮的怎么樣了。”李立天禮貌的問道,同時扶了扶眼睛,看著眼前的老人,他的臉上雖然還顯得波瀾不驚,但是拿著那幾張紙片的手卻在顫抖,他不關(guān)心那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他只要一個結(jié)果,這個結(jié)果是確定的,這毫無疑問。 錢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數(shù)字,對于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沒有什么能比一個真正的奇跡更能吸引他的了。 只是在同意之前,布萊克還有最后一個顧慮:“你說說的伊凡,他代表的到底是耶穌還是撒旦?” “這沒有什么分別。”李立天露出一個職業(yè)的笑容,“如果他真是上帝,那我恭喜你找到了歸宿,如果他真是撒旦,那我同樣也要恭喜你找到了敵人。” ☆、107 討論(上) 說實話,看著兩人牽著手過來的時候,封敬亭心里不免產(chǎn)生了一些羨慕嫉妒恨的感覺。 他猜想這也許就是傳說中雄性激素的作用,如果按照自然界的法則,也許兩人應(yīng)該為這個漂亮的女生打上一架,勝利的人就可以抱著女生離開…… 從這一點上來講,人進化成動物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啊,比如說現(xiàn)在,他就只有干看著。 綜合樓的底層是用于停車的車庫,地方很寬闊,外面的雨很大,三人都沒有離開的意思,也都沒帶雨傘,也許都是等著雨停吧。 女孩進來之后,就在空蕩蕩的樓底下自顧自的滑了起來,封敬亭看了一眼她的男朋友,他的視線正追逐著她的背影,嘴角有微笑,但是眼神卻有些嚴肅,看的出來,他雖然看著自己的女朋友,但是心里肯定在想著別的事情。 這種經(jīng)歷封敬亭也經(jīng)常有,他之前的兩個女朋友都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分手的,女人都希望男人看自己的時候變成白癡,在人前的時候變成天才,封敬亭經(jīng)常客串前者,后者也許只有在給女朋友補習功課的時候才能偶爾出現(xiàn)。 華婷婷在里面滑了兩圈,大概是覺得有些累了,回到伊凡面前:“要不要給你練習一下。” 伊凡皺著沒頭暈搖搖頭,大概是想到之前他練習滑冰的狼狽:“不要,下雨了,我們早點回去吧。” “可是外面下雨了……”華婷婷看了看天氣,又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你不要說你又帶傘了!” 說完之后,華婷婷狐疑的繞著伊凡轉(zhuǎn)了一圈,她確信這次伊凡身上肯定藏不住東西。 “沒,我只是上次來上課藏在樓梯口了。”說著,伊凡走去上樓的樓梯口下面,一會就拿出兩把雨傘。 華婷婷把傘接過,打開看了看,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伊凡一眼,他總是這樣,每次她都想制造一點“意外”的氣氛,但總卻被他輕易化解,好像他就從來沒有不能處理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在一旁的封敬亭,主動打招呼道:“你也是這個學(xué)校的學(xué)生嗎?” 封敬亭點點頭,然后女孩滑過來給他遞過一把傘:“這把借給你吧,用完記得還回去哦。” 說完之后,她撐著另一把嘩啦一下一個倒滑流利的站到伊凡的身邊,把雨傘遞給伊凡,手很自然的從后面抱住他的腰,臉搭在伊凡的肩膀上:“走吧。” 華婷婷最近剛剛迷上了輪滑,尤其是那個輪滑社社長邀請她之后,平時沒事的時候,她就會來這里跟著學(xué)上一段時間,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她索性就是穿著輪滑鞋慢慢的踩著臺階下來的,“要把輪滑鞋穿的就像走路的鞋子一樣”,出門之前,她是這么說的。 不過每次她還都得讓伊凡給帶回去,輪滑其實是一項很消耗體力的運動,走路只消耗人的腿部力量,但是輪滑是一項對平衡感很苛求的運動,對平衡的調(diào)節(jié)往往由腰部來承擔,而這個部位的肌rou相對于腿部顯然是遜色了很多。 目送著兩人離開,封敬亭也撐著傘走出門去,路過宣傳欄的時候,他看見男孩剛才站住的位置那里,貼著一張32開大小的白紙,最上面用顯眼的字體寫著幾排普通的黑色字體: 招聘 技術(shù)顧問若干,要求:本科學(xué)歷或以上(在讀學(xué)生亦可),理工科專業(yè),其余條件不限,待遇面談。 面試地點:錦湖小區(qū)21棟301,時間,下午2 注:面試請自備紙筆。 錦湖小區(qū)就在寧州大學(xué)校門對面,封敬亭出門的時候,幾乎一眼就能看見那個小區(qū)的大門,封敬亭猜想估計是那個男孩子想自己創(chuàng)業(yè),于是想來學(xué)校找點志同道合的人,不過看起來他的經(jīng)驗不是很豐富,對應(yīng)聘人員的限制實在太少,這樣寬松的條件,這么近的距離,估計他家的門檻都會被無聊的學(xué)生踩斷。 想到這里,他搖著頭徑自走向網(wǎng)吧。 …… 趙亮最近已經(jīng)不去圖書館了,雖然很多時候他仍然會去,但是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了,用單機的cad搞了很久,隨著對法陣研究的順利進行,切割空間法陣很順利的制作完成,不過這個圖形有些略微復(fù)雜了一些,制作完成的成品大概已經(jīng)有小半個立方大小,負責激光雕刻的那個技術(shù)員看到這張圖紙的時候,忍不住再次問到這個圖形究竟是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賺錢的項目,伊凡搖頭不說話,只說是工藝美術(shù)品。 看來工藝美術(shù)品的生意肯定比較好做,因為他看伊凡一開始都是來定做一些小玩意,但是短短幾個月內(nèi),卻越做越大,這次做的這個,估計都可以豎起來擺在客廳當桌子用了,現(xiàn)在更是牛b的不得了,買了小車,還雇了司機和手下,人也不親自來了,技術(shù)員也幾次想問問這個東西都賣給誰,利潤怎么樣,心想著如果真那么好做,自己私下里也去聯(lián)系聯(lián)系生意,撈點外快,不過趙亮的口風很緊,從來沒有透露過。 技術(shù)員猜測趙亮可能是伊凡的親戚,他幾次暗中“表示”可以“一起發(fā)財”,不過趙亮都不為所動,至于那個司機,好像是一個剛出學(xué)校的學(xué)生,人看起來就像是書呆子,他幾次暗示留個聯(lián)系方式,對方都對他置之不理。 幾個工人搬著東西上車后,林泉默不作聲的在那里找繩子固定住這一大塊“水晶雕塑”,水晶雖然是人工的,但是看起來仍然透明的清澈,里面的奇怪圖案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毫無美感可言。 基金會的工作很輕松,而且上司是劉妍,毫無壓力可言,待遇還不錯,按時發(fā)放,周末雙休,如果有事加班還會安排補休,事實上,有時候上班的時候,就跟休息沒什么兩樣。 作為管理員,他只要給服務(wù)站里準備好定量的生活物品,處理一些流浪漢之間的小矛盾就行了,有時候伊凡或者趙亮也會叫他來幫下忙,就像他今天過來,這樓里幾個人他是唯一有駕照的,不過取而代之的,那就是晚上華婷婷做夜宵的時候也會順便問他們一句。 下午開車回去的時候,林泉看了一眼趙亮,正坐在那里閉目養(yǎng)神,他跟趙亮打的交道并不多,只是聽劉妍說他是“趙理事長”的朋友,而且吸過毒,不過從兩人幾次的交流上來看,似乎并看不出來。 兩人都不是愛說話的人,于是就一路沉默,不過在等一處紅燈的時候,林泉還是開口了:“聽說你吸過毒?” 林泉的說話水平并不高,問的很直接,甚至可以說是很突兀,不過這并沒有關(guān)系,趙亮側(cè)過頭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可以這么說。” “這話……怎么說?”綠燈亮了,林泉起步的時候,看了趙亮一眼,他的神色很坦然,并沒有因為自己說道吸毒而有回避的感覺。 “系過毒是事實,不過不是我。” 林泉笑笑表示理解:“我知道,我聽說過戒毒后的人都像是重活了一次。” “不是。”趙亮搖搖頭,“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現(xiàn)在正在跟你說話這個人,不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 “就好像靈魂奪舍?” “對。” 車窗外的雨聲大了起來,車內(nèi)卻陷入了沉默,一般來說,兩個不會說話的人,很容易遭到這樣的冷場。 趙亮很明顯是在開玩笑,但是林泉卻不想就此接下這個無聊的笑話,比如說“亮哥你真風趣”之類,那樣林泉會有一種把藝術(shù)品潑上油漆的感覺,只會白白浪費一個好話題,也許兩個人以后再也不會說起這個,因為大家都會記得這個無聊的答案,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變得越來越無聊了。 林泉給這個話題做了一個不那么無聊的續(xù):“你聽說過圖靈機嗎?” 趙亮搖搖頭:“看到個這個概念,但是沒有細看。” “嗯,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吧。如果說一臺電腦能夠模擬一個人做他做的每一件事,那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臺電腦跟這個人沒有什么區(qū)分。” 趙亮點點頭,于是林泉就繼續(xù):“你剛才說你不是趙亮,如果按照這個定義,那么唯一檢測你的方法就是看是不是有什么趙亮能做的事情你卻不能,或者反過來,趙亮不能做到的事情你卻能做到。” “當然,我這里說的能不能做到有很大的不確定性,我剛才在想,人跟人之間的差異到底有沒有大到一個人能做到一件事,而另一個人無論如何卻不能做到呢。” “這些事情應(yīng)該有很多。”伊凡也對這個話題有了一點興趣,接過話頭說道:“比如我就不會滑冰,一般人也不會灌籃。” “不,不是這個意思。”正巧趕上中午下班的高峰,路上的行人開始多了起來,車在車流中快不起來,這讓林泉有了很大的思考時間,“比如你有了姚明的身高,你肯定就會灌籃,這是先天身體問題,就好像是一臺電腦的硬件,我是指純粹的思維方面,有沒有這種唯一的事情。” 說到這里,伊凡已經(jīng)有些明白林泉想說的是什么,他沉默了很久,開口道:“有。” ☆、108 討論(下) “哦,”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林泉一直是傾向于沒有的,這個問題他以前也跟很多人聊過,但是大部分人都不會過分關(guān)心,其中不乏這樣的回答:“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大概在大多數(shù)看來,這樣的問題不管答案是什么,都沒有一點樂趣和意義可言,而且讓人失望的是,這樣的問題看起來永遠都不會存在一個最終的解釋,就比如說人活著有什么意義一樣,這只是一個完全開放的問題,重要的是討論問題的本身,而不是問題的答案。 林泉并沒有足夠的證據(jù)支撐他的答案,他會這樣想也許是僅僅因為受到的教育影響,畢竟,這個問題的本質(zhì)其實就是,人與人在本質(zhì)上能不能做到“平等”。 見趙亮很久都不再說話,林泉有些忍不住繼續(xù)追問:“能舉個例子嗎?” 很顯然,這個問題的中心,支持有的一方只要能舉出一個反派無法反駁的有說服力的例子,就已經(jīng)算完成了,相反,如果無法提供這樣的可能,那答案還是傾向于沒有,在這里,“萬一有”“肯定在人類不知道的領(lǐng)域有”這樣的邏輯是無法被承認的。 “我先聽聽你的說法吧,”趙亮回話道,“我還沒仔細想好,我只是這么認為罷了。” 伊凡回答有是根據(jù)經(jīng)驗來的,在近千年的生活中,見過不少的法師,所有的見聞都指向一個事實——魔法是天賦的本領(lǐng),無法通過學(xué)習掌握,沒有天賦的人哪怕把魔法的本質(zhì)揣摩的再好,也無法不借助法師親手釋放出一個魔法,在他以前見過的“自費學(xué)徒”中,也不乏這樣沒有天賦的魔法學(xué)習者,他們中也許多都是非常聰敏的人,甚至有人借助法師的幫助已經(jīng)能把魔法的細節(jié)詮釋道異常精確的地步,甚至還能根據(jù)一些實驗結(jié)果指導(dǎo)法師創(chuàng)造新魔法,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夠跨越這條界線。 法師天生就是法師,正如平民永遠只是平民。 “我也是,要具體的說,其實很難說清楚。”見趙亮對這個話題有些感興趣,林泉的語速也開始加快了起來,好像這樣才能跟上他思維的節(jié)奏“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看到的大多數(shù)都是反例,有人一輩子掙扎窮困潦倒,有人輕輕松松家財萬貫,有人四五歲能彈鋼琴,有人甚至實七八歲話都學(xué)不全……” “掙錢不應(yīng)該作為評判標準,這只是一系列作用的結(jié)果,而不是一個單獨的事件。不過彈琴可能算,有人說藝術(shù)家都是天生的。” “對,就是這樣”林泉有些興奮的說道,“藝術(shù)其實也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藝術(shù)品僅僅是能帶給人某種感覺的東西,梵高在世的時候他的畫一文不值,可是等他死后,他的每一幅畫都賣上了天價,說明這個標準也是靠不住的。具體到彈鋼琴,如果按這個說法,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電腦的藝術(shù)細胞其實比大部分人都好,電腦能精確重復(fù)大師的每一個音符,而人卻不能。” “藝術(shù)應(yīng)該不存在標準,它應(yīng)該是復(fù)雜變化的,電腦的重復(fù)只是……”伊凡說到一半,停住了想了想,頓了頓,不再多說,他意識到這個說法可能存在問題。 “藝術(shù)只是取悅?cè)说墓ぞ撸瑥?fù)雜的不是藝術(shù),是人。”林泉把伊凡沒說出的想法給說了出來,“同樣的經(jīng)典音樂,一個人喜歡,但是聽了上百遍也會聽膩,不是音樂變了,而是人的感覺變了。” 林泉的話讓伊凡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正如他第一次在圖書館看到牛頓三定律時候一樣,他點點頭:“你說的很好,確實是這樣。” “所以為了討論方便,這里的舉例必須是一個足夠簡單的單獨事件,簡單就意味著牢固。比如說,如果兩個人的條件相當,其中一個人能夠做一件事情,而另外一個人卻無法辦到,這個無法辦到不是說條件不夠,而是從根本上,就是無法做到,就好像人無法看到自己的后腦勺一樣簡單。” 等林泉說完,伊凡仔細的思考了一番,他覺得如果除去魔法,大概還真無法從平民世界找到這樣的反例。 “那確實很難,聽起來這樣的事情好像不存在。” “是的,所以我才堅持自己的看法。” 這個觀點也正是現(xiàn)代倫理道德的基石,人人平等并不是指人人都過一樣的生活,而是每一個人都有各種各樣的可能,社會應(yīng)該允許、激勵人創(chuàng)造這樣的可能,這樣的道德基石既是許多人奮斗的動力,也是社會得以健康發(fā)展的鏈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