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在種種關系之中,親情是最復雜最難以解決的,因為親情建立于一個基本的即成事實——血緣。 是你兒子,這輩子都是你兒子。是你老子,這輩子都是你老子。沒有道理可講,也無法改變。 伊凡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在自己七歲的時候,因為自己的魔法天賦,被導師看重,之后就住進了法師塔,從此以后,就很少見到他們了。 伊凡的父母是弗蘭德王國中最平凡的農夫,聽說父親爺爺的父親還有過弗蘭德的正式騎士稱號,不過之后,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伊凡父母這一代,除了家中有兩匹耕地拉貨的老馬,跟一副缺少保養銹的不成樣子的“盔甲”,家里已經剩不下什么了。 伊凡記得父親小時候還教過自己畫家族的徽章,一把劍插在一枝麥穗旁邊,自己現在只能記起內容,至于圖案,早就不記得是什么樣的了。 小時候自己最喜歡玩父親給自己削的木劍…… 之后,就發生了戰爭…… 歷經數十年的戰爭之后,弗蘭德人艱難的保住了自己的國家,這時候的伊凡已經是國家正式冊封的伯爵,并成為魔法議會上最年輕的議員,被允許擁有自己的家族徽章,當時自己很激動,想回家跟父親商量這件事,可是回到家鄉,已經是一片焦土。 村里僅存得幾個老人已經認不出眼前穿著尊貴法師袍的伊凡就是當年在村里拿著木劍到處揮舞的少年,從他們殘缺的記憶中伊凡得知,戰爭開始的時候,自己的父親就騎著家里的一匹老馬穿著生銹的盔甲主動上了前線,所在的軍團在第一次衛國戰役中就全軍覆沒…… 母親聽到消息之后,投河自盡了。 這就是伊凡對自己父母的全部印象,一個不甘平庸的父親,一個殉情的母親,歷經千年,父母的聲音和容貌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淡化,只留下兩個輕輕的符號,一段凄美的故事。 伊凡年輕的時候,也曾經為自己的父親而驕傲,為自己的母親而惋惜,但是到后來,他又開始痛恨父親的愚蠢——他有一個魔法師的兒子,卻仍然為了自己心中那點可憐的虛榮而拋下母親上前線,他更痛恨母親的懦弱…… 現在?伊凡心中什么感覺都沒有,父母對他來說已經只是一個故事,就好像他在地球上接觸的那些新鮮的故事一樣,故事外的人可以肆無忌憚的評論故事中的人物,但是,卻永遠無法改變他。 而周風的父母,又將是一個什么故事呢? ☆、第十九章 學習 跟伊凡的父母類似,周風的父母也不過是這個世界再平凡不過的平民。 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兩室一廳的容身之處,每天的工作,只是為了攢錢跟填飽肚子,所謂平凡的平民,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伊凡手里拿著手機,有些猶豫不定該說些什么。 感謝他們給了自己一具好身體,叫他們不用擔心自己的兒子,自己已經好心的送他去穿越了,這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你們應該感到高興。現在自己一切都好,甚至給這具身體用了時間恒定,保守估計幾百年都會保持原樣,請他們務必放心,從今天開始,我們之間就沒有關系了…… 伊凡想著要是這么說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非正常的后果,伊凡對這個世界也有了基本的了解,如果自己的父母發生了一些特殊奇怪的事情,按照這個世界的信息傳播速度,信息,伊凡喜歡這個新詞,自己很有可能會受到格外的關心…… 再說這件事情怎么說,也始終是自己不對,雖然伊凡無意道歉,但也無意對他人造成不必要的傷害,這是伊凡一貫堅持的原則。 先回電話吧,伊凡撥通了周風母親的電話。 “何紅,你兒子的電話。”電話那邊是一個女的聲音,緊接著又換了一個:“小風啊,媽昨天打你電話怎么不接的?” “兒子,別怪媽多嘴,”周風媽啰啰嗦嗦的講道,“你交的那個夏婧,看起來不是個過日子的人,她要跟了你,你以后肯定得吃虧,媽跟你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咱條件也不算差,沒必要……” 伊凡耐著性子聽周風的母親說了大概有五六分鐘,大概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哦,你放心,我已經跟夏婧分手了。” 何紅楞了一下,以前她只要一提起這個話茬,周風就滿是不耐煩,說的急了甚至會掛斷手機,現在猛地聽到兒子親口說分手的消息,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乘著這個機會,伊凡一口氣把自己想要說的話都說了出來:“我最近挺好的,哦對了,我最近換了一個工作,新工作會比較忙,經常要加班,可能這幾個月沒工夫給你們打電話了……” “你換工作了,換的什么?原來的那家不好嗎……” 沒有想象中那么輕松,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復雜,扮演一個兒子對伊凡來說雖然不是第一次,可還是很不習慣,算起來,他當別人兒子的時間,比當自己父母兒子的時間,可是長的多了。 伊凡估計這通電話至少可以換來自己幾個月的安寧,暫時放松了一口氣的伊凡一邊“吃”著早飯,一邊打開了電腦。 昨天晚上的失敗提醒了伊凡,這個世界的知識太過繁雜,光靠自己憑著興趣亂撞,效果可能不會很好,之前跟華婷婷的交談已經讓他知道,“大學”,是這個世界最適合學習知識的地方,不過他也從其他的一些人腦中得到了一些其他的結論,這些結論互相之間應該是矛盾的,比如說,大學,是最適合談戀愛的地方,最適合玩游戲的地方,最適合頹廢的地方,最適合…… 這些形容聽起來,“大學”倒有點跟伊凡印象中的“妓院”有些相通的地方,自己總結一下,伊凡覺得自己的判斷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他最起碼可以總結出以下這些相同點——進去要收錢,沒錢不給進。學生可以選老師,老師不可以選學生。中間的過程都很快樂,最后出門的時候都很不舍。在以后漫長的生命中,總是會不斷回味身在其中的寶貴經歷…… 據說地球人在找工作的時候,用人單位都會要求被聘用者出示上過大學的憑證,這還是相當重要的一項用人依據,上過大學在這個世界被普遍認為是值得夸耀的一件事情,就好像上過…… 伊凡最終還是無法容忍自己繼續聯想下去,知識對他來說還是值得尊重的。 大學比自己想象的容易上多了,伊凡坐在寧州大學某教室最后一排,聽著講臺上頭發花白的老師講課,心里想道。 正在上的這節課是大一的高數,數學是一門非常抽象的學科,也是所有理科的基礎學科,雖然伊凡不太理解,可他得到的所有信息都毫無疑問的確認了這一點,所以他決定還是先解決數學。對于注重實踐并且完全沒有數學基礎的伊凡來說,老師在黑板上講的積分、微分完全就是一團不知所以的亂碼。不過好在他還是帶了書來的,從高中開始的數學書。 經過幾個小時的預習,伊凡自認為自己還是能看懂高中數學的。 伊凡旁邊的兩個家伙正拿著手機看小說,似乎是一本叫《法師xx》的小說,兩個不自覺的家伙頭埋在課桌底下,一邊看一邊發笑,還低聲談論著劇情,好幾次,講課的老師都注意了他們這個方向好幾次了,可這兩個家伙還是完全沒有覺悟。 老師終于無法忍受這種藐視課堂紀律的家伙,要可以,能不能別打擾那些睡覺的同學啊,知不知道通宵開荒是很累的啊…… 老師慢慢的走到最后一張桌子面前,手指輕輕的扣了扣桌面,兩個肇事者抬起頭,又低下頭,把手機揣進了兜里。 “你們兩個,去黑板上把那兩道題給解了,解不出來,期末考試扣10分。”老師很不滿的指著黑板上,雖然知道這兩個學生肯定解不出來,但自己也沒辦法,再不給學生一點警告,這課以后還怎么上。 兩個倒霉蛋看了看黑板上長長的算式,邊上還有扭曲的函數曲線,臉上露出了了恐懼,好像黑板就是那毒蛇的巢xue,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會葬身其中。 其中一個小心翼翼小聲的問道:“可不可以帶書上去啊。” “可以”韓教授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帶書?要是都能會,那還要老師干嘛。 韓教授就在兩名學生的座位坐下了,看著兩個倒霉蛋在全班人員幸災樂禍的眼神中,在黑板前嘩啦嘩啦的翻著書,心里有些感慨,現在的年輕人,是越來越浮躁了,哪像我們那個時候…… 韓教授想著心事,不經意的看見正在一旁盯著一道高中概率題狂算的伊凡,心里有些欣慰。 韓教授注意到這位學生的桌子上已經堆放了很厚的一摞書,于是信手拿過一本,一翻,頓時有些苦笑不得,竟然是一本初中幾何課本。 再一看伊凡正在咬牙苦算的,也只是一個很普通的高中概率題。 大概是個特長生,基礎差了一點——韓教授猜測道。 韓教授看了一眼吊在黑板上的兩個學生,已經差不多把一本快過一年還嶄新的高數書翻爛了,但似乎仍然一無所獲。其中的一個硬著頭皮根據自己的一點模糊的印象寫了幾步,但聽到前排幾個學生偷偷發笑之后,又飛快的擦掉了。 磨蹭了10來分鐘,除了一塊黑板擦印,什么也沒寫出來。 兩個人灰溜溜的從黑板上下來之后,伊凡正好解出了那道概率題,真是不容易啊,他抬起頭,看著邊上兩個人不再了,有些奇怪。 “看來是小說寫的太差。”伊凡斷定道。 經過一夜徒勞的忙碌,早上8點,趙真雪筋疲力盡的回到家中,一進房間,就迫不及待的蹦上自己的床——好軟,好舒服。 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房間門口,好奇的扒著門沿看了幾眼。來人正是趙真雪在周風家門口帶回警察局的那個小女孩,警察局沒有人照看,趙真雪就順便把她帶回了家,母親一天到晚在家閑著沒事,正好也能做個伴。 “小meimei,過來,讓jiejie抱抱。”趙真雪側躺著張開手。 小女孩乖巧的走到床邊,怯怯的看著趙真雪,卻被趙真雪一把抱在懷里,忍不住咯咯的笑了出來。 錢蓉——趙真雪的母親,這個時候走進了房間,看著正在打鬧的兩人,臉上露出了笑容。 “小雪,早飯還沒吃吧,我剛買的小籠包。” “來啦。”趙真雪懶懶的直起腰,但又軟軟的趴了下去——真不想動啊。 錢蓉把小籠包端進了趙真雪的房間,把趙真雪拉了起來:“吃了再睡,餓著肚子睡覺對胃最不好,尤其是熬夜之后。你爸的胃病就是年輕的時候餓出來的。” “丫頭,先去隔壁看會電視,阿姨有話要跟jiejie說。” 小女孩乖乖的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還順便關上了房門——這么小的年紀,生活已經讓她學會了察言觀色。 “丫頭的事情,我跟你爸說過,”錢蓉小心的看著女兒的臉色,斟酌著措辭,“我們家不符合政策。” 趙真雪正夾著一個小籠包,聽到這話,筷子就放下了。 “政策、政策,難道把她送福利院就符合政策?”趙真雪眼中含著怒氣。 “小學,你爸他身份特殊,做什么事都有許多人盯著,你也要體諒他的工作。”老公那邊勸不動,錢蓉只有做起女兒的工作,“也不是說一定要送福利院,你爸有個老戰友,家庭條件還不錯,老婆年輕的時候落下了病根……” ☆、第二十章 點名 寧州市郊區的一棟別墅中,鄭清正滿臉抑郁的打著dota。 鄭清控制的劍圣已經死成超鬼了,都快20分鐘了,他的劍圣還是一雙草鞋出門裝,鄭清實在有些不明白就這破游戲有什么好玩的,想花錢買個裝備都不能,這破游戲遲早要被淘汰。 無聊在中路找f的他發現一個紅學的先知出現在他面前,他趕緊用出無敵斬,中了!卻是個幻像。先知很麻利的一捆,一個老牛跳了進來,碰!碰!碰!泉水倒計時…… 鄭清狠狠的把鼠標往墻上一甩,三百多塊的名牌鼠標眨眼就變成一堆零件。 “草,”鄭清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我就不信,還有人真敢動我,我現在就出去……” “對不起,鄭少,首長親自吩咐過,沒有他的批準,不準出門。”李立天還是穿著筆挺的西服,帶著金絲邊眼睛,保持著微低的頭顱,面帶15度的標準笑容,一只手筆直的攔在大門前。 鄭清終于還是沒有跨出這一步,無奈只好頹然的坐在沙發上。 昨天王彪出去之后一直沒回來,鄭清本來還有些不以為意,不就是一個開車的司機嗎?吃晚飯的時候鄭清還準備晚上請鄧欣去喝酒,希望能有所進展,突然就接到父親的電話,讓他回家。 鄭清后來才從李立天口中知道那個叫王彪的司機是父親派來專門保護并監視自己的,沒隔幾個小時就會給自己父親發送一則短信,報告自己的一舉一動。 “這個王八蛋,最好是死在外面。”得知這件事情后鄭清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罵了一頓王彪,他總算知道怎么以往自己一有什么事父親就馬上知道,原來都是這個二五仔。 第二天,自己醒來的時候,竟然發現別墅里多了許多穿西裝拿長槍的家伙,搞的家里就像黑社會老窩似的,然后是過年也難得一見的爺爺打電話過來,告知自己最近一段時間最好就呆在家。 王彪“被自殺”了,這就是整件事情的原因。 雖然鄭清認為死一個司機根本沒必要如此興師動眾,可是爺爺的命令沒有人能夠違抗,于是他只能在家,學著打游戲上網,打發時間。 李立天安慰他自己跟鄧欣的事情,以及派王彪去跟蹤人家的事情都沒跟他父親和爺爺說,這多少讓鄭清放下了一點心,連聲稱贊以后肯定不會虧待李立天。 雖然很不屑鄭清的為人,可李立天也知道,鄭清就算再混蛋,捅破天去,也有老爺子給他擦屁股,自己以后的前途,還是要寄托在這種人身上。 對于王彪的事,李立天不認為會是那兩個被跟蹤的陌生人干的,那兩個人的身份他已經查的清楚,是一個普通的書店店員跟一個剛辭職的程序員,背景干凈,沒什么問題。他猜測應該是鄭清以前惹到的什么仇家,鄭清的仇人太多,一時間也查不清楚。 “對了,王彪去跟的那兩個人,有什么消息沒有。”想到王彪,鄭清就想起在思源中介碰到的那個可以打9.5分的漂亮姑娘,如果不是鄧欣在場,自己說什么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沒有。”李立天扶了一下眼鏡,心里毫不客氣的給鄭清下定論——一個廢物。 “周小雨,到。” “李佳,到。” …… “吳同,吳同?”點名的中年女教師抬起頭,沒人舉手。 “誰跟吳同一個宿舍的?” “我,”一個胖子舉起手。 “三次不到,取消考試資格,他已經兩次了,告訴他,別到時候來求情,在我這不管用。” 胖子一邊聽著,一邊在桌子肚里給吳同發短信:“女諸葛揮淚斬馬謖,再不回恐荊州有失……” 吳同一直沒有出現,他其實也不想的,戰隊剛剛組建,在群里接了許多活動,他這個隊長實在是走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