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會議結束之后,宋強把趙真雪單獨留了下來。 “小雪,你跟的那個趙亮,有沒有什么線索?!彼螐姷哪樕行┢v——幾個押運員和司機的審訊都是他親自在場主持的,為的就是確保不漏過任何可能的線索。這次案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寧州市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這么大金額的犯罪了,還是發生在安全措施最嚴密的銀行系統。范局長已經在市長那里下了軍令狀——一個月之內,絕對不超過6周,保證破案。 “一個很重要的線索,宋隊,”趙真雪拿出她的手機,有些興奮的開始講,“這就是趙亮當時在案發地點……” 隨著趙真雪講的深入,宋強一直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當趙真雪說道在周風就在昨天突然提出辭職的時候,宋強一拍桌子,立刻做出決定:“這家伙絕對有問題,查他?!?/br> 一旦下定決心,公安系統的效率是非常高的,半個小時之內,銀行方面很快給出周風的經濟收入情況——周風在過去一年工作中存下了近一萬元,但是從今年過年之后開始,花錢開始變得厲害起來,截止到案發這個月,周風的銀行存款已經不足一千元,這對于工資三千多的周風來說,確實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作案動機也有了,趙真雪心中說道,心中對周風的作案懷疑已經上升到百分之80。 不過,他的錢都花到哪里去了呢? 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趙真雪立刻想起周風家里塞得滿滿的教科書——做生意? 把線索上報范局長之后,專案組的偵查方向立刻做了調整——銀行那方面只派了一個警員,剩余的警力全部投入對周風的監控。 趙真雪得到了新的任務——全面負責對周風的24小時監控,現在趙真雪已經算是一個小頭頭了,手底下指揮著五六個人——還有什么能比這更讓一個剛出道的刑警更高興的呢。 “這一次你的任務非常重要,可以說是整個案件破案的關鍵,你剛來不久,資歷淺,讓你負責,我可是擔了風險的,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苯淮耆蝿罩?,宋強單獨跟趙真雪交待道。 “謝謝宋隊,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壁w真雪用力的敬了一個軍禮。 望遠鏡中,周風,其實是伊凡還在那里,短短的幾個小時,他已經換了七八本書了,看起來不像是,更像是檢查書籍的質量問題或者是瀏覽大概內容,趙真雪再次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手指無意識的在腿上敲打著。 “小雪,吃飯了”出去吃飯的一名警察拎著飯盒回來了,這是趙真雪的同事老梁,三十多歲,也是一名老刑警了,“怎么,目標還在呢?” “對”趙真雪放下望遠鏡,老梁接過手又拿了起來,嘴里說道,“他還沒吃飯?” “沒吃,不過中途倒是上過幾次廁所?!闭诔燥埖内w真雪很快意識到有些不對,臉也稍稍一紅,不過老梁沒有在意。 “2組那邊怎么樣?”針對周風的行動隊分成3組,每組2人,趙真雪這里能直接透過窗戶看到室內,是一組,2組在樓下的樓梯口的一輛面包車內,三組去調查周風過去的生活經歷。 “一切正常,沒有可疑人員出入?!?/br> “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是個宅”老梁笑道,“要是他一直這樣貓著,還真不好辦。” “又去上廁所了,上一次上廁所是多久”老梁拿著望遠鏡隨口問道。 趙真雪拿起筆記本,看了一眼,“一個多小時前”,老梁點點頭,還算正常。 “小雪,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房間有些奇怪?”又看了一陣,老梁皺著眉頭問道。 趙真雪剛剛扒了幾口飯,聽到老梁問起,頓時忘記了咀嚼,過了幾秒,又搖搖頭。 “是啊,誰人家里沒事放這么多書,搞的像個倉庫似的?!壁w真雪以為老梁說的是這個。 “不對,不是書,我是感覺,這房里好像少了點什么?” “少了什么?”趙真雪接過望遠鏡,又仔細的看了看,床,桌子,凳子,電腦,“不少???” “不對,”老梁摸著下巴,多年的辦案經驗培養了他驚人的直覺,“你說他一下午上過幾次廁所?” “三次吧,平均一個半小時左右一次?!壁w真雪回答道。 “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了?”老梁用力一拍趙真雪的肩膀,把趙真雪拍的晃了一下。 “什么問題?”趙真雪還沒太想明白。 “他房間里一個喝水的杯子也沒有,哪來的這么多尿。”老梁的話提醒了趙真雪,她又仔細的觀察了一遍,確實,整個房間,都看不到一個盛水的器具,她又拿起她下午做的觀察筆記,上面記錄了周風每一個異常動作和事件,比如打一個響指,在房間內來回走動了幾步,非常詳盡,但惟獨沒看見有喝水的記錄。 ☆、第十六章 麻煩 再狡猾的狐貍也終究逃不過獵人的陷阱,趙真雪現在感覺周風就是那只狡猾的狐貍,雖然自己差點讓對方蒙混過關,但是最終,狐貍還是露出了破綻。 作為一個警察,最害怕的不是自己的懷疑對象如何兇狠霸道,而是對方一切如常,剛剛開始監控的時候,趙真雪就有這種感覺,對方一直在,上網,什么事情都不做,如果對方一直這樣下去,無疑會讓趙真雪他們非常被動。 不過喝水的細節讓趙真雪認定,對方一定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雖然目前還不知道為什么,但這是一個非常明顯的反常,其中一定包含跟案件有關的信息。 會是什么呢?趙真雪展開豐富的聯想,他甚至想到是不是對方在肚子里藏了毒品什么的,所以頻繁的上廁所而且不想喝水…… “不對”他上廁所上了多久?老梁警惕的提醒道。 趙真雪立刻打了個激靈,看了一下手機,“15分鐘”。 “2組報告情況,2組報告情況?!壁w真雪對著對講機喊話道。 “一切正常,一切正常?!?/br> 趙真雪稍稍松了一口氣。 “也許是上大號?”趙真雪用詢問的語氣問老梁。 “也許吧,再等10分鐘,不出來我們就進去?!崩狭荷裆行﹪谰?。 趙真雪也頓時沒了吃飯的胃口,草草的吃了幾口,就把飯盒打包扔在了一邊。 回到伊凡的視角。 天色變晚的時候,伊凡也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從儲物空間拿食物的時候,他似乎想起來自己下午好像抓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家伙,當時自己順手把他扔在自己的食物倉庫里面,不如乘著吃飯,順便在空間里審問審問他,如果他還沒死的話。 作為物品倉庫的儲物位面其實是不太適合生物的生存的,因為其中沒有時間屬性,被放在其中的生物如果放的時間太久了,靈魂就會消散,不過王彪的意志還算不錯,當伊凡把他帶到自己睡覺的位面時,他還保持著清醒的意識。 王彪只記得自己跟蹤目標到一個書店之后,在返回的途中,為了趕時間,經過一條無人的小巷,然后意識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就看到眼前這幅詭異的場景。 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漂浮在他面前,他看了看自己,也像一個氣球一般漂浮在一片虛空中,他本能地嘗試站起來,但卻無法做到,或者已經做到了——從某種程度上說,只要他伸直了雙腿,就是站著的。 王彪感覺不到重力,這讓他聯想到太空,他驚慌失措的看了看周圍無盡的白茫茫的虛空——什么都沒有,通常情況下,周圍不是應該有地球啊、星星什么的么。 青年對著他說話了:“你是誰?” 青年的嘴巴動都沒動,但王彪卻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這三個字,并且立刻有了回答的沖動。 “王……”王彪剛剛鼓起嘴準備說出“王”字,又反射性的停住了。 青年的問題提醒了王彪,讓他想起自己曾經受過的反刑訊訓練,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同時腦中飛快的分析:自己很可能是處在某個房間內,自己看到的,很可能是某種藥物導致的幻象。 王彪聽說過有類似的藥物,能讓人保持意識但卻無法維持警惕,王彪已經有些確定,自己現在就是在類似的藥物控制之下。 不得不說,雖然已經退伍多年,但是王彪的表現仍然不愧為一名非常出色的特種兵,雖然已經沒有反抗能力,但他仍然保持著絕對的理智,在最短的時間內推測出最可能的情況。 想的清楚的王彪抬起頭來,眼睛仔細的觀察著說話的青年,很快就認出了對方:“自己跟蹤目標的男朋友。” 一時間,王彪的大腦電光火石的聯想到很多的可能性,對方可能是誰,最新出來的幫會?還是鄭少的某個仇人?抓住自己是想干什么? 不過伊凡沒有理會正在思考的王彪,他打了個響指,王彪目瞪口呆的看著虛空出出現了食物,有面包,rou干,和水。 “哦,你餓不餓?”伊凡禮貌的問道。 王彪搖搖頭,伊凡的話提醒了自己,從自己肚子的饑餓程度來看,時間才剛剛過去沒多久,想到時間,王彪看了看手上的手表,竟然還在,時間指向兩點零八分,王彪記得自己往回走的時候,就已經兩點多了。王彪當然不知道,自己在儲物空間的時間是不作數的,現在外面真正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左右。 面包rou干和水攪拌在一起,變成一個圓球,然后圓球開始變小,直到消失不見。 王彪眼都不眨的看著這違背自己生活常識的一幕,心里無比的震撼——如果這真是幻覺,那也感覺太真實了,混合物圓球消失的時候,王彪注意到對方打了個飽嗝,并下意識的擦了擦嘴,這是吃飯的習慣動作——雖然伊凡并不是用嘴吃的。 王彪狠狠的掐了自己幾把,很痛,但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卻基本沒什么變化。 “你是一個士兵?”伊凡用了一個小小的預言術,大概了解了對方的一點信息,對方對自己保持著十二分的警惕,讀取記憶會有些麻煩,如果對方肯配合自己,那也沒必要多事。 王彪點點頭,又搖搖頭。 伊凡點點頭,繼續問道:“你跟蹤華婷婷的目的是?” 王彪沒有回答,卻反過來威脅到:“朋友,我不管你是哪條道上的,你最好現在放了我,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別把事情做過了,給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煩。” 伊凡淡淡的笑了笑:“哦,說說看,什么樣的麻煩?!?/br> 王彪看懂了他的態度,扭過頭去,不再多說。 等了幾秒鐘,不見回應的伊凡不耐煩的打了個響指,王彪驚訝的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伊凡迅速的在王彪頭上虛畫了一個法陣:“回憶”。他命令道。 …… 五分鐘后,王彪醒了過來,他此時已經失去了剛剛的傲氣,眼神渙散,迷茫的看著虛空。 他無法形容剛剛自己的感受,明明自己不想去想那些內容,可自己好像完全不受自己的意識控制,入伍,特種兵訓練,退伍,家里父親得病,碰到天哥…… 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用一種玩味的笑容看著自己的伊凡,輕輕的念出鄭清、李立天的名字,他已經明白,自己肯定是都招了,雖然不知道對方用的是什么手段,可這已經不重要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能說的,不能說的,全都說了。 想到這里,他心如死灰。 原來自己,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堅定,王彪曾經想象自己面對敵人的審訊能堅持多少時間,他曾經以為自己能堅持很久,至少不會少于兩天,哪怕是面對最殘忍的逼供方式,他也曾經多次有意識的訓練自己,在意識模糊的時候,如何讓自己干脆暈過去,或者繼續堅持下去,保持理智。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5分鐘,只用了不到5分鐘,對方甚至都沒動他一個手指頭,他什么都說了,比tm漢jian還積極,比婊子脫褲子還快,王彪狠狠的在心里對自己罵道。 他不明白剛才究竟發生了什么,可唯一的事實提醒自己,自己就是一個軟骨頭,或許自己以前不是,但是現在,我tm就是一個軟骨頭。 當一個人發現他最引以為豪的東西其實是一堆垃圾,很少有不崩潰的,王彪現在就是,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幾個聲音在回蕩: 父母對他講,人要知恩圖報。 老師對他講,長大后要報銷祖國。 教官對他講,他們以后就是國家的釘子,就是被錘子打折了,也要爛在敵人的心臟。 天哥對他講,我就是看中你這個人,可靠…… 可靠,我還配的上這兩個字嗎? 伊凡曾經面對過許多跟王彪類似的平民,他們其中有傳統的騎士,狂熱的信徒,有滿腔仇恨的死士,也有濟世救人的圣者,他們都相信自己的靈魂能支配自己的意識,就好像自己的意識能支配自己的身體一樣,他們相信自己的靈魂是世界上最堅硬的存在,就像一張牢不可破的盾牌。或許靈魂不能去消滅某些東西,但是起碼,它應該能守護某些東西。 但作為一個法師,伊凡要對他們說,平民,不要在魔法面前太過自信。 魔法是什么,伊凡的導師說過一句話,魔法就是把不可能變成可能的工具。 “你現在想死?”伊凡看了一眼蜷縮成一團的王彪,他知道對方是在害怕,伊凡體會過這種感覺,自己的導師在給自己示范記憶強行讀取術的時候,就是拿自己做的實驗對象,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成了另一個人,眼睜睜的看著一個陌生人在自己最珍貴的記憶中翻箱倒柜,自己不但無法反抗,反而積極的為對方打下手…… 這種感覺,絕對不好受。 王彪好像一瞬間變得蒼老了十歲,嘴唇蠕蠕的動了幾下,輕輕的點了點頭。 “哦,這倒也省的我麻煩,不過我這個人一向把事情分得清楚,你是希望自己選擇一種死法,還是讓我來替你選擇?!?/br> 王彪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能理解。 “作為一名法師,我有我的原則,在我可能做到的范圍里,我會最大程度的尊重你的意志?!币练步忉尩?。 王彪沒有花費精力去理解對方的胡言亂語,人為刀俎,我為魚rou,更何況現在王彪根本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