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節
看到老燮和墨烈手拿著長劍殺氣騰騰地站在面前,我不禁驚喜道:「難道你們終于明白我的難處,要跟我一起去么?」 「白癡,你居然還真肯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燮野明翻了翻白眼道:「我們要把你捉回床上去!我可不想看著跟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白白為了一個人渣送命!小墨,今天不管用盡什么手段,你我都要把他留住!就算把他打成廢物也在所不惜!」 墨烈則無奈地聳了聳肩,一揮手中長劍道:「沖動是魔鬼,此話果然不假。阿羽,難道你真的想去送死么?如果你已經下定決心,那就只能得罪了……」 「你們……」 我傻呆呆地看著他倆,半天才冒出一句,「該不是在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 墨烈剛要答話,燮野明卻爆喝一聲打斷他道:「跟這個白癡廢什么話!趕緊砍廢了扔到床上,才是正經!動手!」 他話音未落,手中那柄銀劍已經呼嘯而來,墨烈卻突然一個倒縱隱入陰暗的樹林,還沒等我看清燮野明銀劍來勢,兩道流冰音速箭已經從我腿邊劃過。若不是寒星真氣應變能力神速,怕是這一開頭我就已被打得抱腿哀號了。 「喂!在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刻,你們還要起內訌么?我們應該精誠合作,金石為開啊!古人云,三軍可奪其帥,匹夫不可奪其志……難道你們忘了拉奇特為我們所作出的犧牲么?見死不救,可不是老燮、墨烈你們的一貫作風啊!」 此時在劍風箭雨中狼狽不堪抱頭鼠竄的我,竟然還口不擇言地妄想要用大道理來說服得他們痛哭流涕改過自新,可還沒等我將論題展開,舉出例證,依照教科書上的范例層層鋪設論證下去,便發現如果我再多說一句話,只怕兩條腿就要被他們生生剁下來了。 無奈之下,我只得運勁招出兩顆飛羽流星幫我抵擋墨烈那神出鬼沒的流冰音速箭,深吸口氣爆喝一聲猛然劈飛老燮那如影隨形的銀劍后,這才得空喊了句,「好了好了,我不去了!」 墨烈驚喜道:「真的?」 卻立刻聽見燮野明罵道:「笨蛋,他騙咱們的!等廢了他,他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心中暗嘆一聲——連老燮這種笨蛋都能對我如此了解,我做人是不是有些太失敗了…… 不過趁著墨烈手上一緩的空隙,我故意無視迎面劈來的銀劍,驚恐萬分地沖著老燮身后喊道:「阿蘭,你要干嘛!」 我強忍住笑,劈手硬生生奪下稍稍失去控制的銀劍,卻差點被它的劇烈掙扎扯得摔倒在地,連忙運力化解了銀劍中激蕩的內力,此刻我不敢怠慢,立刻手持雙劍便朝樹林中的墨烈撲了過去,而兩顆飛羽流星則悄無聲息地飛到老燮身后,就在他得知上當,剛扭回頭來的瞬間,一左一右猛然襲向他胸膛。 燮野明也是了得,竟在剎那間運氣氣盾護住全身,硬生生將兩顆飛羽流星彈了開去,而此時我已經展開劍勢,連續幾個劈斬將墨烈迫出樹林,趁他全神招架不住后退之際,一顆被彈飛的飛羽流星正正撞在他的背心,打得他一個踉蹌,招式全無,被我伸手便將他手中長劍也奪了過來,順勢還將他踢向想撲過來的燮野明。 看到燮野明接住墨烈,我后退幾步,這才哈哈一笑,收劍回鞘,想起前些日子在阿源書架上看到過的武俠小說,不由得橫握著他們二人的兩柄劍作了個揖道:「感謝二位在武器上無私的支持和肯陪我戰前熱身的偉大友情,小弟無以為報,這就告辭了!」 卻看燮野明氣得七竅生煙,墨烈則回手就欲再次甩出音速劍,我猛一甩手,兩柄長劍立刻呼嘯著騰空而去,眨眼隱入茫茫黑夜,我也趁機拔腳開溜。 墨烈正急得要去追劍,燮野明卻叫道:「別管劍了!抓住他再說!」 沒了劍的燮野明,便如被拔了牙的老虎般不足為懼,而墨烈的流冰音速箭在我的飛羽流星面前更是沒有絲毫威脅,深吸口氣后我運勁展開烈羽神翅,倏忽間只覺眼前景色風馳電掣般向后倒飛而去,幾個呼吸后便已沒了那二人的蹤影。 一口氣竄出赫氏,來到大街旁的房頂上時我才想起自己連喀斯特在哪兒都不知道,更不用說什么煉鋼廠的位置了。 可剛想下去問問路,看到自己漆黑的雙手,我不禁一陣苦。這樣子去問路,不把行人嚇死才怪。無奈下我只得拿起行動電話,撥通了此刻大概還在酒店里和手下們狂歡的暗月楓的電話。 「喂?老大,什么事兒?」 果然,電話里音樂聲震耳欲聾,酒杯碰撞聲、吆喝劃拳聲不絕于耳,又聽到一聲門響,那片嘈雜之聲便立刻小了下去,估計暗月楓已經走出了包間。 「沒啥大事兒,我只是想知道喀斯特的煉鋼廠怎么去。」 「喀斯特的煉鋼廠?」 暗月楓停頓了兩秒,突然懷疑道:「老大,你該不會現在就要去吧?」 「不不,當然不是……」 「哦,那等你要去的時候我親自開飛機送你過去,沒別的事兒我就先掛了,兄弟們還在等著我去唱《死路一條》呢!」 「……等等等等……我只是想知道它在哪兒、怎么走,其他的就不用cao心了。」 「嗯……那簡單,你叫車去機場,買去喀斯特的票,下了飛機再叫車直奔煉鋼廠就行……」 我氣得想摔電話,卻不得不好聲好氣道:「呃……那步行怎么去?」 暗月楓沉默了數秒后,突然用一種哀求的無奈語氣道:「老大,校長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我勸你還是放棄算了,這明擺著是去送死啊!」 我立刻明白過來,看來校長已經將所有可能會幫助我的人都一一「關照」過了。苦笑一聲后,我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思索著我獨自趕到喀斯特煉鋼廠的可能性。 唉……早知如此,當初我就應該在學校圖書館里將那地板上碩大的世界地圖浮雕背得爛熟于心,對阿源經常訂閱的《世界地理雜志》埋頭苦讀了,還有那個混蛋師父,他難道就不知道地理知識對我這樣一個路癡來說是多么重要么?……古人云,書到用時方恨少,嘿,古代的那群老烏鴉們用的這個「恨」字,還真他娘的貼切啊! 接連不斷的阻撓讓我心煩意亂,不知不覺中我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這次的決定是不是一個錯誤…… 不由得再次長嘆了口氣后,我心下對自己說:「算了吧,冷羽,在沒有別人的幫助下,你就是一個連路都找不到的廢物……」 心里雖然這么想,可我卻不愿意就這樣回去。倒不是怕被燮野明和墨烈恥笑,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責任感使然,令我在放棄與執著之間輾轉反側,躊躇不決……隱約中腦海里似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誡我:絕不能忘恩負義…… 「絕不能忘恩負義?」 我納悶地將這話念了出來,細細思索一番,卻發現我似乎并沒有欠拉奇特什么人情,相反的,他欠我的比我欠他的還更多一些……可是這種想法確并沒有讓那個聲音消沉下去,疑惑之中,我才猛然想起自己欠的是艾非拉斯的人情…… 啊!艾非拉斯……對啊,原來是他!我不禁苦笑連連,怪不得如此放不開拉奇特,歸根結底,竟都是因為這個與我有兩面之緣,卻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艾非拉斯啊! 的確,如果不是他第一次在我危難之時施以援手,告訴我克敵制勝之法,只怕早在那次市政府的大暴動中,我就已經死于非命了。第二次,他更是毫不藏私地告知了真氣相融之間的奧秘和訣竅,讓我領略到了一個全新的武功境界,這才讓我在后來與拉奇特的對決中僥幸獲勝。 如此說來,我欠他的情,還真的多到讓我有些汗顏了。如果艾非拉斯早已料到自己的徒弟有一天會遭此劫難,而特來對我施恩,那他可真算得上是老謀深算了……可細細一想卻又不太可能,畢竟他每次出現,都是因為拉奇特的緣故,而我的到場,卻絕非他所能夠預料到的。 想到這里,剛才那種種頹喪懊惱之情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更加焦急無奈的心情。此時拉奇特只怕已經命在旦夕了,而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站在孤零零的房頂上一籌莫展,這種心如油煎卻偏偏想不出一絲辦法的滋味兒,怕是只有那些被天堂島上那只巨大的魚頭怪吃下去的生物們才能體會得到了…… 然而就在此時,我身后突然響起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嚇得我渾身一哆嗦,反手一劍便朝聲音來源處狠狠劈了過去。 第二十一集 第二章 一劍劈出之后我才發覺不妙,這聲音,不正是那個法號印清的裴教授么? 正當我一身冷汗地慌忙收手時,卻感到揮出去的劍刃似乎劃到了一件極為柔韌輕軟的事務上,如風中飄飛的柳絮一般藉著我的劍風向旁飄開。 我心中略微一松,剛要寬慰地暗贊一句「裴教授果然深藏不露」,劍刃上的力道卻陡然一沉,只聽「嗤」的一聲裂響,讓我的心也跟著「咯噔」一聲,腦子里頓時刷的一片雪白…… 直到手中長劍「當」的一聲砍在了生硬的水泥石板上,我才「啊」地一聲驚叫出來,驚魂未定地喘了好幾口氣后,才略微鼓起勇氣慢慢回過頭去…… 天哪!裴教授要是因為我而有個什么閃失,校長還不得生吞了我? 「裴裴裴……裴教授?」 咦?怎么身后空無一人?正詫異間,我心中突地一凜,猛然回過頭來,卻發現他不知何時竟已站在了我的身前,光溜溜的腦勺倒映著明亮的街燈,在這不平靜的夜里是那樣的晃眼,可左肩衣袖上赫然一道狹長的裂縫,卻讓我剛放下去的心又不爭氣地提了起來。 「教、教授……你,你沒事兒吧?」 我結結巴巴地問著,不由自主地便想伸手去看他左臂是不是在流血,「你……」 你這不是添亂么你?沒看我正煩著么,還一聲不吭就跑到我后面來了,你這家伙到底長沒長眼睛?要是不小心殺了你,我豈不是又要被送回武斗場去了? 裴教授似乎沒看出我的心思,擺了擺手道:「呵呵,我倒是沒什么事兒,只是你怎么會變成這副模樣?」 「這個……」 我瞅了瞅一身的炭黑,尷尬道:「可就說來話長了……教授,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剛才出校門的時候看到你站在這里,穿的一身黑,拿著電話似乎是在匯報情況,我還以為有人想對赫氏不利,走近了才看清是冷羽同學你啊,想跟你打個招呼,誰知道你一劍就砍過來了,我找到他了,你過來吧!」 卻看到極遠處校園內的樹林中一道白影晃過,眨眼間就來到了我們所站立的房頂上,緊接著就聽到埃娜驚慌的哭聲,「羽,你不會真的要去吧?」 我忍住了想吐血的沖動,當然,同時也忍住了想砍死裴教授的沖動,無奈地對拉住我的手且淚痕滿面看著我的埃娜道:「埃娜,你怎么也跑過來了?」 「我怕你一時想不開,真的去送死啊!」 埃娜哭兮兮地死命拉住我的手,仿佛一松手就會一命嗚呼榮登極樂一般。 裴教授在一旁莫名其妙道:「送死?這是怎么回事兒?冷羽同學,你有什么想不開的,不妨跟老衲我說說吧!」 我頭痛道:「我沒有想不開,我只是想去救人而已。」 「哦?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好事兒啊,可為什么埃娜小姐要攔著你呢?」 「大師,他哪里是去救人,那分明是去送死啊!」 埃娜哭哭啼啼道:「梅凱爾還有兩個前金徽圍住了拉奇特,他居然還要去救!你說他不是去送死是什么?」 「阿彌陀佛……」 裴教授皺起眉來,沉吟道:「想不到他們真的動手了。那拉奇特現在如何了?」 我沒好氣地看了埃娜一眼,對他道:「自然是生死未卜,不過如果沒人去救的話,那就真的是死定了。」 「那你可要抓緊時間去救他了,只是你既然要去救他,為何剛才卻站在這里發呆?」 我嘆了口氣,剛想道出身為一個路癡那不為人知的隱痛,誰知埃娜聽了立刻急得大叫:「大師,你真的想看著他去送死么?」 「老衲當然不想讓他去送死,但是事實也正如冷羽同學所說,如果沒人去救,拉奇特可救真的死定了。」 裴教授面色凝重道:「若是這個世上只剩下一個金徽龍騎將,而且那個人還是梅凱爾的話,后果可真是不堪設想啊!」 聽到裴教授這番話,我不禁心花怒放,真想摟住他狠狠親上兩口……哦,不,是狠狠地擁抱他…… 當下我便拍著埃娜笑道:「學佛的人果然不一樣,看人家裴教授,多識大體、顧大局啊!在這種大事兒上,就不像你這樣去計較什么個人安危……」 埃娜卻依然死不放手,一臉肅容地絕望道:「他忍心看著你去死,我可不忍心。羽,你若真想去救人,就先殺了我!」 我被她這話嚇了一跳,見她那一臉分外認真的表情,絕不是在嚇唬我,只得捂額長嘆道:「埃娜,有些事情必須有人去做才行,既然校長不相信我所說的話,那現在也只有我去做了。其實我未必就一定會死,那么多大風大浪我都見識過了,就算真的沒法救人,逃命的本事我想我還是有的。」 裴教授卻在一旁笑道:「人人都說埃娜小姐眼里只有工作沒有愛情,怎么現在看來卻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兒啊?既然埃娜小姐寧肯自己死,也不愿意讓冷羽同學去送死,我看不如你們兩個一起去救人算了。這樣既不會讓埃娜小姐放心不下,救人的勝算也大了幾分,何樂而不為呢?」 我剛想點頭,可仔細一尋思,連忙搖頭道:「不行不行,要是埃娜出了什么事情,就算校長不扒了我的皮,我也不敢獨自茍活了……」 唉,我欠埃娜的情也不少了,何況她是一介女流,豈有拉著她一起去送死的道理?換了是老燮那厚臉皮的家伙,若不是他極力反對,我死也要把他拉過去一起玩命啊! 裴教授故作為難道:「看你們倆這么婆婆mama的,這可如何是好。若等你們決定好了到底去不去,只怕拉奇特已經一命嗚呼了。不如這樣吧……」 他說著,從口袋里翻出一枚硬幣來,「你們就聽天由命如何?若是徽章朝上,你們倆就一起去,反之則都留下來。」 裴教授哈哈笑道:「那只好讓老衲不自量力地前去一試了。」 說罷,他已將硬幣高高拋起,待我們仰頭看那硬幣的去向之時,我突覺體內真氣猛然一顫,身體立刻不由自主地一個倒仰向后躍去,正死死拽住我的手的埃娜也跟驚呼一聲,被我拉得踉蹌兩步。 剛站穩身形,卻發現裴教授已不知去向,就在這時體內真氣又是一陣狂竄,硬生生拽著我向前撲倒在地,詫異中還沒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兒,只聽得「叮叮」幾聲連響,硬幣已經掉落在地,細細簌簌地滾了好一陣兒,停在了一塊碎石之后。 直到確定體內的真氣再沒什么異常舉動了,我這才站起身來,順帶將死也不肯松手的埃娜也扶了起來。 「阿彌陀佛……」 只聽裴教授的聲音從身后響起道:「埃娜小姐,老衲已經盡力了,只可惜沒能幫上你……」 「教授,你在說什么?」 此刻丈二和尚摸不找頭腦的我奇怪地瞅了瞅埃娜。 卻見埃娜一臉死灰地黯然道:「大師肯幫忙,我就感激不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