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要知道,和人決斗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胡思亂想?!?/br> 雪城日無奈地沖著我嘆了口氣:「難道是你覺得我根本就不配當你的對手嗎?」 「當然不是,不是啊……」 我尷尬地沖他笑笑:「我剛才不小心走神了,哎,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沒睡覺的緣故吧!」 「這不是藉口,再說了,你以為你的敵人會因為你一晚上沒睡覺而放過你嗎?剛才算我們扯平了,互不相欠。如果你還要走神,我可不會再管你想些什么了?!?/br> 雪城日晃了晃手里的劍:「既然你根本就當我不存在,那我也不用留手了,準備接招吧,小子!」 我凝神持劍,注視著雪城日。嗯?要不要用飛羽流星盾來對付雪城月的哥哥呢? 算了,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雖然忘記了這是哪個家伙曾經說過的話,不過說的還是蠻有道理的嘛!凝神暗運真氣,那鮮紅可愛的小流星便從我胸口里蹦了出來。 雪城日瞇起雙眼來注視著我,突然苦笑一聲說:「看來我今晚的收獲還真不小呢!如果不用絕招,恐怕是很難收拾你了。」 流星在我周身「嗚嗚」地嗡鳴著,發瘋似的圍著我的身體一個勁兒地狂轉。嘿?這小東西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興奮? 突然感到整個大地猛的顫抖了一下,我急忙穩住差點摔倒的身形,卻聽見遙遠的星空傳來了一聲凄厲的鷹鳴。奇怪?出了什么事情嗎? 就在這時,我的眼前出現了一件怪事。雪城日他的身體……怎么好像變得透明起來了?啊,看來不是我的眼花了,雪城日此刻正隨著頭發顏色的劇烈變化,身體也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漸漸的,我又感到自己似乎飄了起來,整個身體彷彿沒有了重量一般。我詫異地巡視了周圍一圈后,才發現幾乎所有燃燒著的樹葉都飄浮在了半空中,就連一些石頭和土塊,也慢慢飄了起來。 難道失重了?咦?除非我在做夢,否則這種現象好像不可能出現在……地球上吧!一個念頭如流星般劃過我的腦海,讓震驚莫名的我忍不住叫了出來:「難道是天鷹翔星曲?」 這突如其來的可怕認知,讓我渾身都顫抖了起來,而那劇烈的心跳聲,如潮汐般一波接著一波地侵襲向我的腦海,漸漸變成了一種澎湃的轟鳴,震耳欲聾。流星不安份地跳動起來,發出了刺耳的尖嘯聲,彷彿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正上下翻飛著飛快地追逐它。 天哪!恐怕現在的我,還沒有做好任何心理準備去迎接世界上排名在前七名之內的恐怖武學——天鷹翔星曲…… 為什么雪城日會天鷹翔星曲?這個問題在我腦中匆匆閃過后,我立刻認識到一個可怕的認知——今天要嘛是他死,要嘛就是我死。我們兩個恐怕最多只有一個人能夠離開這里了。 決斗開始時,我還一直抱著一種可笑的心態,總以為憑著冬劍家和我的交情,以及雪城日剛剛宣布的同門關系,他怎么也不會真的殺了我吧!就因為這種心態,才讓我麻痹大意,出手緩慢,有時候還會輕松地去胡思亂想一下。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兒。雪城日,他是真的想和我決斗! 難道事情真的已經無法挽回了?如果我死了,那倒還好說,反正我無牽無掛,除了師父,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么親人了。就算阿冰會因為冷羽的突然消失而傷心、雪城月會因為龍羽的死而悲痛,但這些也都只是暫時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還會找到能夠取代我的人…… 那要是雪城日死了呢?呵呵,就算我拿著他的遺囑,恐怕雪城月乃至整個冬劍家族也不會饒恕我吧!阿冰更有可能會因為冷羽的表哥殺了他的朋友,而跟我永遠的絕交…… 天哪!難道只有我死掉,才是最好的結局嗎?不過看到此時此刻的場景,我想不死,都有點困難了吧! 媽的!記得師父曾經對阿呆說過:「這個世界并不是圍著你轉的,所以你也不用為了整個世界而活,想怎么活,全看你自己的。只要你不去讓別人恨你,愛你,自由就在你的手中。不要為了什么約定而活,那樣很累,也不要為了什么愚蠢的決定去死,要知道,你死了,唯一的意義也就是給整個地球施加了一點點肥料而已?!?/br> 對,我不能死,更加不能成為那毫無用處的肥料,可我也不想讓別人恨我!事到如今,我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那就是……逃跑! 足尖略一點地,我便如箭一般向后飛退而去。幾片著火的乾樹葉在我身后互相撞在了一起,又「劈哩啪啦」地爆裂著飛開去。四散的火星中,一道華光乍現,只見雪城日持劍大喝著刺了過來:「想走?」 飛羽流星呼嘯而出,「啪」的一聲撞在了雪城日的劍尖上,隨著劍勢被震歪,雪城日渾身一顫,胸口露出了一個空門。我緊了緊手中的劍,卻又頹然地放下。媽的!他這分明是在誘惑我殺掉他! 還沒等流星飛回我的身旁,一個爆射出刺眼厲芒的白色光球倏忽間已然飛至我的胸前,我想也不想,揮劍便橫掃而過,「啪」的一聲,那光球應聲而滅,而我卻感到好像只是掃中了空氣一般,這種突兀的感覺讓我胸口很不舒服。 我剛想撤劍護身,接著逃命,卻只覺得劍身突然傳來一種莫名的波動,像電流一般瞬間橫掃了我的全身。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的整張臉便已經狠狠地親吻在了那被熾熱空氣烤乾透了的土地上。 卻聽到頭頂傳來劍氣激蕩之聲,接著雪城日狠狠地罵了句:「他媽的,這是什么鬼招數!」 說話間,只聽一聲沉悶的氣勁交擊聲,他的劍便被我的流星擊得脫手飛出。 我吃力地支起身來,才發現我此刻的體重恐怕比一只懷了孕的巨型母食rou龍還重個七八倍,身體的大部分都已經深深的陷進了泥土里,而我那支撐在泥土上的雙手也如同guntang的刀插在牛油上一般,「噗呲」兩聲便沒入土地中。 我拼盡了全力,連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才慢慢的拱起身子,讓雙腳支撐起了我的下半身。 費力地抬起頭來,卻看到雪城日正站在我前方二十米遠處,喘著氣兒呆呆地看著我那顆誓死頑抗的流星。 長吸一口氣,我凝氣于胸,想憑藉著真氣的升力讓自己站起來,卻突然感到背上傳來一陣痙攣般的抽搐,接著身體就慢慢恢復了行動力,讓我搖搖晃晃地再次站了起來。 不行,身體還是異常的沉重,不過此刻已經比剛才要好得多了,起碼我站著的時候不會在瞬間便又因為那恐怖的體重而沒入泥中。 「翅膀?」 雪城日再次苦笑著搖頭指著我身后道:「你小子到底還有什么絕招?統統使出來讓我開開眼界吧!」 他說著,右手凌空一握,那柄橫插在樹上的劍便如被繩子牽著般又飛回了他的手里。 我回頭看了看背后那一雙血紅色的巨翅,也苦笑一聲說:「你以為我愿意嗎?他媽的我現在連走路都困難,還能拿啥來給你開眼??!」 正說著呢,背后傳來一陣「嘩啦啦」的巨響,一棵著了火的大樹轟然間便朝著我砸了過來。 還沒等我想好是解除翅膀躲進泥土里,還是嘗試著拚命向前移開身體,飛羽流星便早已在那棵樹干上轟了不下數百次,直至把它轟得四分五裂,而那些被打散在空中冒著火星的木塊卻依然朝我飛來。 直到此刻,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雪城日將重力場的中心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流星依然在拼了命地守護著我,而我也不能繼續這么眼睜睜地挨打了。如今周圍的一切都已經成了我的敵人,誰知道下一刻又會有什么龐然大物把我當成大地母親新的懷抱呢? 我不再猶豫,也沒有必要猶豫了。此刻的我,已經沒有了退路。雪城日的天鷹翔星曲到底練到了什么境界,我并不知道,但是如果我不殺了他,就算他根本沒練會,遲早也能輕松地殺掉我。 吃力地抬起手,我顫抖著右臂持劍指向雪城日,一道冰冷的真氣從我小腹升起,不住旋轉著朝劍尖涌去。就在它沖出劍尖的一剎那,一個真空的冰錐如閃電般朝雪城日的胸口刺去。 冰封劍! 雪城日似乎早已知道了此招的厲害,只聽他大喝一聲,又一道刺眼的白芒從他護在胸前的左手中飛出,正正地撞在了那急若流星的冰錐上。 「啪」的一聲,冰錐如灌了鉛般直直地掉到地上摔碎了,雪白的冰粉彌漫開來,好像一團凝聚在夢中的濃霧。 此刻的雪城日,呆呆地看著那一團冰霧,如虛脫般蒼白著臉,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右手的劍支撐在地上,彷彿連走路都困難了。 難道剛才那一招已經耗光了他所有的體力? 我暗自欣喜,看來我只要再發一記冰封劍,雪城日就死定了。可是我立刻發現,此刻的我,別說發出冰封劍了,就連想抬起劍來都感到萬分的困難。 我催動真氣,讓背后的翅膀盡量消減加在我身上的重力場。說實話,這一對血羽靈翅到底有啥作用,我還不是太清楚,不過翅膀嘛,說白了不都是用來抵抗地心引力的嗎? 盡管我已將體內真氣的流動速度催至極限,耳朵里甚至能聽到真氣呲呲的流竄聲,可我卻依然無法抬起我的手臂來。媽的,二十米! 雪城日就不能站得再離我近一點兒? 飛羽流星在這近二十米的空間內飛速地盤旋著,不時想趁著沒有東西朝我飛來的間隙去襲擊雪城日,可飛羽流星的最大射程也只有十七米多一點點,所以我也只能看著那個連站著都很吃力的雪城日徒呼奈何了。 「冷羽,你實在是太令我吃驚了……」 雪城日稍稍喘了口氣,繼續道:「要知道,天鷹翔星曲的超重力場念力球,只要第一擊擊中目標后,以后的每一擊無論擊在哪里,都會自動累加在目標身上,而且是以相乘形勢累加??稍谒谋兜某亓ο履憔尤贿€能站在我的面前,看來我已經沒辦法殺你了……」 原來如此啊……怪不得我連動都動不了了。 「咳咳……」 雪城日痛苦地咳嗽了兩聲后,吃力地抹去嘴角的血跡:「我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非常好的對手,相信如果你一開始就全力以赴的話,也許我已經不能站在這里了?!?/br> 「如果你一開始也全力以赴的話,我想我現在恐怕也不能站在這里吧!」 我苦笑地看著他。 「呵呵,天鷹翔星曲還不是現在的我所能夠運用的,第一個念力球就讓我差點到了極限,而第二個……剛才我還以為我死定了呢,畢竟面對冰封劍這種招數,就算是蘇特斯大人也會感到非常頭痛的?!?/br> 此刻的我很想聳聳肩來表達一下我的謙虛,可惜,我辦不到。所以我只能用語言非??蜌獾乇磉_:「哪里哪里,這一招對你來說也不是那么難的……」 「也許吧,不過我只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不會再看到這一招。要知道,就為了這種招數,曾經引發過一次全世界性大戰。以后如果你不是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刻,千萬不要隨便用這招,知道嗎?」 雪城日說完,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茫然地看著他,喃喃道:「以后?難道你不準備殺我了?」 「呵呵,難道你以為憑我現在的體力,還能擋住你那個到處亂飛的小東西嗎?我殺不了你,所以,我放棄決斗了?!?/br> 「哦?難道我們可以就此講和了嗎?」 我萬分欣喜地看著他:「這么說以后你也不會再來找我決斗了?」 「呵呵,一天沒找到我師父,我是一天也不會放棄這個念頭的。要知道,我為了找到他,已經失去了很多寶貴的東西,甚至連我最喜歡的人,我都失去了,可我從不后悔。如果就這么半途而廢,我會后悔一輩子的。」 「可是……你殺了我,也找不到你師父??!要知道,你師父很可能是傳說中那個失蹤了的金徽龍騎將羅特。喂!你別這么看著我好不好,就算我猜錯了,你也不應該用這種表情來嘲諷我的無知?。 ?/br> 「……其實我也猜到很可能就是他,可惜我爺爺向來守口如瓶,對他的名字以及相關的實際,幾乎從來都沒跟我說過。唉,難道你的師父真的不是他嗎?」 我非常努力地想去搖頭,卻差點栽倒在地上,于是只能用嘴巴來告訴他:「對,非??隙ǎ規煾附^對不會無聊到要去當什么龍騎將的。他老人家(上帝?。〈驈某錾两瘢液孟襁€從來沒對那個死老頭用過如此隆重的敬語!請您饒恕我吧!經常告誡我說:『要知道,這世界上最無聊的事情就是參軍了,讓一大幫整天用腦袋放屁、用屁股想問題的家伙們來指揮你,恐怕你連將來這兩個字還沒寫完就已經被他們給利用到廢品回收站去了?!弧埂缚蛇@些話不正表明他是參過軍的嗎?不然怎么會說得如此深刻?」 雪城日滿臉疑惑地看著我??磥?,他也是深有體會?。?/br> 「不不不,我想我可能沒說明白,記得他還跟我說過:『我就曾經看到一個白癡興高采烈地跑去加入了那些所謂的軍隊?!豢赡阒浪詈笫窃趺磳ξ艺f的?他說:『他媽的,為什么我當年參軍的時候,老天不拿個雷來劈死我?』」雪城日呆了呆,接著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苦笑著說:「如果這些不是你瞎編的,那我想我已經明白我爺爺為什么死都不愿意讓我加入龍騎軍團了?!?/br> 我立刻賭咒發誓道:「放心,如果我剛才說的有半句假話,就被天打雷劈,讓我變成和司凱爾一樣的太監?!?/br>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不用發這么毒的誓吧,我可不想我meimei下半生的幸福被你這個毒誓給毀掉。」 雪城日無奈地搖起頭來。 「怕什么,反正我是沒騙你……等等,你剛才說什么?你meimei下半生的幸福?」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瞅著他,完全不敢相信剛才那句話是從一個幾分鐘前還拚命想殺了我的人的嘴里發出來的。 「是的,難道你沒看出來我meimei已經對你這個白癡情有獨鐘了嗎?唉,其實我一開始想殺掉你,并不完全因為冰兒和我師父,也是怕我meimei被你騙了。要知道,一個總帶著面具裝成奇亞族的家伙,不論他是出于什么動機,都會讓人感到非常的不可靠,而我那個總是自以為很聰明的笨蛋meimei有時候也經常會像我這么沖動到不顧一切的地步。不過現在我倒是欣賞起她的眼光來了。畢竟不是誰都能像你這樣,會故意裝成白癡去讓誰都瞧不起自己的?!?/br> 雖然說我已經漸漸開始習慣了白癡這個稱呼,可我還是有那么點兒生氣,忍不住大聲道:「喂!難道我真的很像個白癡嗎?為什么幾乎所有的人都這么說我??!」 「那是因為你有一個非常了不起的表哥……」 雪城日沖著我豎起了他的大拇指:「要知道,一個人能永遠活在另一個自己的陰影下,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br> 我慢慢地笑了起來,不好意思地看著他說:「謝謝,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么評價我,還真有點不習慣呢!」 卻見雪城日笑著用手凌空一抓,剛才那個令我重得能夠壓扁一頭大象的光球馬上從我身上竄了出來,飄飄蕩蕩地升到空中,「啪」的一聲消失了。我還沒反應過來,便因為全身肌rou過于緊繃而一個跟頭栽倒在地。 那連頭發都能累死我的感覺突然之間被一種無以復加的輕松感所取代,讓此刻的我覺得幾乎光用嘴巴吹氣就能飛離這個地球。周圍正被我的流星打得四處逃竄的樹葉和石塊們也統統落到了地面,看著這一切又恢復了正常,我愉快地舒展著筋骨,收回了那顆流星。 「好了,一切都結束了。對于你和我meimei的事情,我不想多說什么,更不想給你造成什么心理負擔,反正我現在也已經不是她的哥哥了。不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夠答應我。」 雪城日收起笑容,皺著眉嚴肅地看著我。 「好,你說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相信我都會盡力去做到?!?/br> 呵呵,只要不用再決斗,就算你讓我繞著整個赫氏裸奔一圈我都愿意。 反正現在是晚上,沒人看得清我是不是穿著衣服。 「謝謝,我是想拜托你幫我照顧你那個阿冰,還想讓你告訴他,我為我當初的一時沖動而向他道歉,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他還能把我當成是那個他最信任的大哥哥。」 「這個……難道你曾經對阿冰干過什么過分的事情嗎?」 我皺起眉來看著他。難道這個同性戀患者真的曾企圖對阿冰干那種令人惡心的事情? 「我想,這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吧!哦,對了,眼下我還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說吧,只要別太難辦,我一定搞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