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兒子,兒子……”聞欣不怕責罰,他怕的是連累司徒律,所以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請皇上責罰我們吧。”本來在一邊垂首當背景的四皇子突然拉著三皇子一起跪下道,“是我們和六弟開了個小玩笑,把六弟困在了個偏僻的地方,沒有想到這個司徒律這么笨,這才把六弟找到。” 三皇子和四皇子說完,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很微妙。 知道聞欣其實是和司徒律偷偷跑出去的司徒音大概是最詫異的了,可是她親手在聞欣他們出入宮的記錄上動的手腳,怎么這一會兒聞欣就從出宮逍遙的皇子變成了被兄長困在某處的小可憐了?三、四皇子這種主動把自己過錯全部攬到自己身上的人,還真是少見的很。他們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不知道始末的大皇子看向三、四皇子的眼神很不善,心想,他就知道他們不安好心。 消息靈通的二皇子一臉玩味表情的看著三、四皇子,心里想著,老三老四這莫不是真的掉到池子里凍傻了?他是不知道聞欣白天去了哪里,但他可以肯定白天老三和老四根本就沒有和聞欣有任何交集。 神帝作為什么都不知道,和大皇子所得的消息量差不多的唯二人士,他是真的很生三、四皇子的氣:“你們這兩個……不爭氣的東西……皇上?我們?你們就是這么稱呼……” = =父皇,你關注的焦點略偏啊。 說著說著,神帝竟然被直接氣撅了過去。 一直站在神帝旁邊當背景的承澤親王趕忙上前,一探鼻息,心中不妙,大聲喊道:“皇兄,皇兄!來人啊,快宣御醫!快!” 然后就是一個人心惶惶的忙亂夜晚,聞欣在悄悄為自己松了口氣的同時,開始又為替他受過的三、四皇兄擔心不已。聞欣是個單純的性格,也許曾經他還懷疑過他三、四皇兄對他有什么別的心思,但在經歷過剛剛那一幕之后,他已經決定以后絕不會再去那么想他的三、四皇兄了,然后開始想辦法救他的三、四皇兄。 “阿律,你說三皇兄和四皇兄會不會有事啊。”聞欣惴惴不安的問著在他心中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代表司徒律。 司徒律想了想說道:“我幫你去看看。” 難得這一次司徒律也沒有繼續在心里陰暗懷疑三、四皇子是否有什么所求。他只是依照聞欣說的,趁亂去無為殿前殿看了看至今還被罰跪在原地的三、四皇子,在神帝沒有開口前,恐怕誰也不敢讓他們兩個起來了。 神帝暈過去的消息很快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飛邊了整個皇宮,即便后宮已經落鎖,宮中有頭有臉的妃子們還是梳妝整齊,一臉擔憂的趕來了無為殿。 其中三皇子的母妃德妃和四皇子的母妃良妃甚至是一路唇槍舌劍著趕了過來,她們比別的妃子更有一層擔憂,那就是她們已經知道了是她們的兒子聯手把神帝氣暈過去的,兩人一個擔心著皇上會不會起來后遷怒自己的家族,一個擔心著神帝醒來后會不會太過責罰自己的寶貝兒子,心中都很不得勁兒,急需一個發泄口。 而這個發泄口自然就是她們彼此了,她們都堅持認為主要過錯是對方的兒子,她們自己的兒子只是受了對方的拖累。 “我都跟桓兒說多少次了,以后要少跟那些個禍頭子來往,他被連累的難道還不夠嗎?”良妃在一邊哭天搶地,說話的含蓄美德她一向少,這樣直晃晃的意有所指才是她的風格,當然了,她本人也是發自真心的這么認為的,“我的桓兒那么好……天道不公啊。” 德妃氣的一張精心修飾過的臉都變形了,如果不是為了維護自己外在溫婉的形象,她一定要上前撕爛那個潑婦的嘴! 那邊妃子們在內斗,這邊皇子們在床頭盡孝。 二皇子在沒有經歷過那事兒的時候,他和神帝之間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畢竟二皇子年幼喪母,他就只有神帝這么一個父親還知道疼愛他了。 聞欣小步挪到大皇子身邊,拉了拉大皇子的衣袖,把他大哥叫了偏殿無人處,開始解釋事情的真相和始末,如此這般,這邊如此的說完后,聞欣又對大皇子說:“大哥,你可要想辦法救救三皇兄和四皇兄啊,要不是因為我……” 聞欣倒是不會說什么我要去告訴父皇實話來救三、皇兄的傻話,不是他冷漠自私,而是他一旦說了,他三、四皇兄同樣也要背上欺君的罪名,到時候大家一起玩完。圣母也是需要看場合的。 “我會的。”雖然有些詫異原來真相是這樣的,但大皇子自然還是會幫一下剛剛幫了自己弟弟的三、皇子,他揉了揉聞欣的頭,“不用擔心。” 然后,大皇子帶著聞欣回到主殿,與二皇子用眼神達成了一致。 五皇子站在一邊,繼續充當他的透明人,一如既往。 等司徒律和三、四皇子談話回來的時候,聞欣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得十分微妙。 “怎么了?他們沒事吧?”聞欣上前小聲詢問。 “……我想他們會很好的。”司徒律一邊回想他見到三、四皇子后的場景,一邊說道。那對兄弟根本就沒有跪著,他們直接坐在那里,有人替他們望風,以確定他們什么時候再繼續裝著跪下去。 然后司徒律對司徒音使眼色,保證了三皇子和四皇子這次絕對不是借機要做什么,甚至以后他們都不會借機生事了,讓司徒音心里有個數,到時候借機救人。 司徒音心領神會的點點頭,表示收到。 聞欣在一邊看著十分郁卒,這種用眼神就可以與別人達成一致的神技我怎么就一直都學不會呢?最起碼也讓我試著破解一下他們的意思啊擦! 等神帝清醒過來,那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幸好,第二天依舊是休沐日,沒有早朝。 聞欣打著瞌睡陪在無為殿內守了神帝一夜,即便知道神帝肯定不會掛在這個時候,他這個當兒子也是不能因此就高枕無憂的去睡大覺的,甚至連還有幾天才出月子的新上任的賢妃紅袖都聞訊在無為殿內守了神帝一夜呢,聞欣這個兒子就更是責無旁貸。 神帝緩過勁兒的第一件事情本來是打算狠狠收拾一頓三、四皇子的,卻在良妃和德妃這對快斗成烏眼雞的冤家妃子的聯袂求情以及賢妃紅袖的柔情攻勢下,暫緩了這件事情。 幾位皇子也或多或少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場,但目的都是朝著為三、四皇子開罪的方向發展。 聞欣也表明了立場,他堅持認為這只是個開的有些過了頭的玩笑。 神帝把聞欣叫來,嘴上說:“你這么軟的性子,將來如何是好?這讓父皇怎么放得下心。”心里卻想著,果然把聞欣過繼出去是對的,他這樣的性格真的很不適合這個吃人的皇宮,承澤親王府里的關系相對簡單,以后就是聞欣當家作主說了算,他應該是能夠保一世衣食無憂的。 聞欣站在龍床前,看著一夜就好像蒼老了很多的神帝,張了張口又不知道到底該說什么,到最后他也只是說:“父皇,三皇兄和四皇兄是和兒子鬧著玩的,兒子真的沒什么。” 長嘆一聲,神帝就揮退了聞欣,沒在再多說什么。 躺在龍床上,神帝心想,小兒子如羊,前面幾個兒子卻如狼似虎,這如何能夠安心的下?果然還是應該早作立儲的打算,不能再拖了,有個做主的也好趁早管制住下面的兄弟。否則將來恐怕無法善了,這是神帝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只是,該立誰呢? 三、四皇子肯定是不能的,他們現在就可以如此欺負幼弟,如果真讓他們得了權那還了得?五皇子太小,又是那么一個陰沉不做聲的性子…… 也就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還能夠看些。 大皇子雖然有個不爭氣的母妃,但他本人卻是個好的,就沖剛剛的表現神帝就可以這么肯定。同胞兄弟和同父異母的弟弟他都是一碗水端平,很有一個大家長該有的樣子,不錯。又是長子,素來文治武功也都很得師傅們夸獎,自己本身又勤奮努力…… 可是神帝是人,他自然也會偏心,比起這樣優秀的大皇子,他卻是發自真心的喜愛二皇子的,他的元后嫡子,那個孩子也是個好的,就是性格驕傲了一些,其實驕傲一些也無妨。 左思右想,到底是長子還是嫡子,這是個亙古難題啊。 91、第七周目(二十六) 神帝關于立嫡立長的亙古難題終還是拿出了一套不算是辦法的辦法,讓大皇子和二皇子在過了新年后一起入朝站班聽政,根據表現考校一年,再做定奪。 大皇子過了年十七歲,二皇子過了年十六歲,本來按照大啟皇子十八歲方成人的傳統規定他們都是不到法定的參與政事年紀的,只是架不住神帝他本身就是法,他說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經在蒙館內掌握了足夠多的知識可以入朝了,那么他們便是掌握了足夠的知識可以入朝了。 當然,為了給自己一個站得住腳的臺階,神帝就大手一揮毫無心理負擔的決定要給皇子們在年假之前來個年終考試,優者賞,差者罰。 神帝的算盤打的很響,以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本事,這次考試對于他們來說肯定是易如反掌,這樣當成績下來了,他也就可以順水推舟的表示,既然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學識已經初有成就,那就來年開始入朝來幫著朕吧。 可這項決定卻差點逼著聞欣去無為殿門口堵著神帝大罵你可真是多年不讀書,站著說話不腰疼啊魂淡!聞欣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讀書,比讀書還要害怕的就是考試。 可惜,整個蒙館里與聞欣同仇敵愾的……一個都沒有。 大皇子自小文采斐然,拜名師教習,在文壇有著不小的名聲,任何考試他都是不懼的;二皇子早慧聰穎,見解獨到,每每甚至都能問的師傅啞口無言,什么考試能過難得到他?最重要的是,只要二皇子想,他就有本事提前拿到考卷,咳;三、四皇子在從河里被醒了一回腦子之后,本來以前就足夠靈光的大腦好像變得更加靈光了,甚至達成了過目不忘的神技,被師傅們大為夸贊;五皇子是憤青,一個學習很努力,成績也很對得起他的努力的憤青;至于司徒音、律姐弟,這還用問嗎? 所以,在考試來臨前挑燈夜讀的打小抄,是聞欣唯一的救贖,是的,打小抄,臨時抱佛腳想要一夜之間如醍醐灌頂什么的聞欣是不想了,他只想著能抄一點是一點。 字跡優美的優勢在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了,聞欣可以把字寫的比蠅頭小楷還小,卻又字字清晰,不影響閱讀。當然,如果被蘇太傅知道他教的好弟子把他唯一的優勢用在這上面,大概會真的氣的不再教聞欣了。 大皇子和司徒音聯合起來給聞欣劃重點,二皇子雖然一副萬事不關心的樣子,但也已經偷偷令人去真的想辦法找考卷了,司徒律則開始替聞欣打點考試當天監考的師傅,三、四皇子一個琢磨著在考試的時候怎么給聞欣傳答案,一個變著花樣的天天給聞欣送好吃的補腦子……整個蒙館的皇子們因此變得分外團結。 五皇子表示:我就知道,我又被忘記了! 聞欣和他三、四皇兄在經歷過上次的事情后,關系就變得很好了,大概是因著年歲相差不大的關系,加上司徒律,四人同進同出,好的跟什么似的。 考試的前一天,二皇子特意在早讀下了與聞欣的師傅蘇太傅討教了一番幼稚的問題。 蘇太傅多精明的一個人啊,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天在教聞欣的時候就特意把二皇子請教過的問題和答案當做重點監督著聞欣當堂給背會了。雖然說蘇太傅是極其鄙視考試作弊的,但說實話,如果他教的學生在皇上的年終考上考的太差勁,先不說皇上會不會罰他,他自己的名聲也擔不起這么丟的。 而且,蘇太傅并不覺得這種考前突擊重點是作弊,恩,畢竟他可不知道考題。 大皇子在“偶然”得知這事之后,詫異的看了二皇子很久,二皇子卻平波無瀾,把大皇子視為空氣。 別扭的家伙。大皇子在心中對二皇子下了定義,算是對斗了十幾年的對頭有了些改觀。 多管閑事,好奇心太重,但口風意外的嚴謹,懂得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二皇子對于大皇子的評價也終于有了些正面而又積極的東西。 所以說,要培養感情,最快的途徑就是和你的朋友考試的時候作次成功的弊。 共同的秘密使得我們的關系更加牢靠,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考試當天,神帝突然換了考場,把本來就定在蒙館主殿的考試搬到了無為殿大殿。空曠的大殿里,只有十四張長條紅案桌,筆墨紙硯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考生只有六位皇子和司徒音以及他們各自的伴讀,考試時間為一天,提前交卷也可,監考官就是神帝本人。 這次考試的座位也不知道是怎么排的,聞欣前面是他五皇兄的伴讀,旁邊是他五皇兄,后面和另一面都沒有人,聞欣這就等于是被困死在了一個角。 沒活路了tat聞欣如是想。 考試開始,聞欣驚奇的發現考卷上有很多他十分熟悉的問題,而答案就在他的腦海里,因為剛巧昨天他才被蘇太傅強迫背了滾瓜爛熟。 嘖嘖,聞欣一邊下筆如有神,一邊搖頭晃腦的在心中腹誹,師傅原來你也會作弊啊。 蘇太傅的考前突擊和聞欣打的小條終于還是挽救了聞欣岌岌可危的面子,反正他是把他能夠寫的都寫上去了,不至于交白卷。 考試結束就是漫長的等待考試結果了,聞欣倒是沒怎么關心那個,反正已經考成那樣了,再擔心也沒用,還不如關心一些有用的。好比聞欣那天撿回來的人身體已經恢復了,因為救治的早,甚至都不會留下什么病根,據那孩子說他姓陸,小名叫重五,是個從南方逃難而來的難民,這個冬天的大雪毀了很多人的家,包括這個孩子的。 “問過他以后的打算了嗎?”聞欣問。 “為奴為婢,結草銜環。”司徒律回答。 “哦。”聞欣點點頭,就再沒有下文了。 司徒律對此倒是毫不意外,在聞欣看來把人救回來就是達成目的了,至于那人的將來……說實話聞欣對于自己的將來都只是有一個模糊的概念,更何況是別人。而且,對于窮苦人家的孩子來說,能夠在司徒大學士府幫忙那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宰相門前七品官,司徒大學士府上的丫鬟都要比一般的小姐打扮的體面。 雖然司徒律覺得能夠說出結草銜環這種話的也許將來會是個人物,但也沒有多cao什么心,他打算等回家的時候再看,能碰上,就考校一番,是個人才就送他去讀書深造,如果碰不上……也就算了。反正不是一個多么重要的人。 要過新年了,蒙館休課,司徒律也就要回家了,不過因為賢妃紅袖生的小公主要過滿月這才又接著住了幾天。 滿月酒宴上,聞欣終于如愿以償的在暖烘烘的房間里見到他被包裹的跟個紅包似的meimei。 完全陌生的meimei。 聞欣可以肯定,那不會是左之和右之中的任何一個。 那么,左之和右之去了哪里呢?國師說要善于發現,善于發現…… !!! 聞欣終于福至心靈,像是想到了什么,卻又不敢確定,只敢私下悄悄的和司徒律說:“阿律,你說三皇兄和四皇兄有沒有可能被左之和右之取代了?” 司徒律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聞欣,問道:“為什么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本來呢,我是覺得左之變成賢……賢母妃生的女兒了,但在滿月宴上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反倒不如與三、四皇兄來的親近,而且他們在那次落水后就性情大變,這里面真的沒有什么問題嗎?”聞欣把他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司徒律。 司徒律笑著說:“欣兒變的比以前聰明了嘛。” “誒?”聞欣一愣。 “剛剛還說你比以前有長勁兒,怎么這就又笨了。”司徒律一笑,“我幫你早就確認過了,他們確實是。但左之和右之非要你認出他們了他們才肯和你相認,我也沒有辦法。” “誒,誒,誒?!”聞欣最后一聲幾乎是喊出來的。 司徒律繼續笑著。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聞欣問。 “國師與你說話時就猜到了,不過是在皇上病了的那晚才確認下來的。”司徒律回答。 “啊啊啊!!!!!”然后,聞欣就飛奔出去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