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很顯然紅袖是喜歡二皇子的,為了他,她真的是什么都心甘情愿的,本也就沒有想著要如何,現在更是有了二皇子的這句話,此生足矣,甚至是幸福的,她想。為了自己所愛之人,紅袖一直都有一種殉道者的精神,能讓那如皎月的人哪怕因為感激記得自己一輩子也是好的,她根本不敢再向往更多。 聞驁想了想又加了句:“你放心,賢妃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奴婢定會讓二殿下得償所愿。”既然二皇子不能怨,不能恨,那么,幕后主使賢妃可就該倒霉了,而且,她也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傷了她所愛之人。 與紅袖溝通好之后,聞驁這才離開了無為殿,劫后余生的感覺突然而至。 聞驁不得不贊一句賢妃手段高明,從紅袖的話里不難猜出如果沒有他和紅袖的提醒,神帝甚至都不會知道他是中了催情香才……他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本心,是順其自然的。 而如果是自己真的中了招,聞驁覺得他肯定是沒有那個心思在繼續想這些的,他會把全部的恨意集中到神帝身上,而神帝也會以為這是出自自己的意愿,心虛對自己有愧……后面他到底會做出什么事情,連此時的他不敢肯定,但賢妃肯定會把自己摘干凈了這是一定的。 那個女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怕。 不過,她也注定掀不起什么風浪了,這一次,他絕對要她死的很難看!還有不知道那個什么時候被賢妃收買了慶喜,以為換個人來通知他去無為殿就可以把自己全部摘干凈嗎?!果然沒了底下那個東西,這男人的腦子也不行了。 聞驁不知不覺走回了自己的院落,想著正坐在主屋小榻上的七歲孩童,他就止住了想要邁進的腳步,掉頭進了他自己小院里的小書房,仰頭倒在小榻上,決定什么都不再想。 二皇子覺得他今天已經足夠驚心動魄,足夠疲憊不堪了,他需要休息,極其的需要。 聞欣一直膽戰心驚的等待著看他二皇兄如何收拾他,卻不成想,在他的腳還不能下地的這段日子里,他除了不能離開他二皇兄的小院以外,他什么都沒有被克扣,甚至好吃好睡的比他以前還要逍遙,連書都不同讀,只是他卻從此之后,再也沒有見過他的二皇兄。 二皇子這到底是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呢? 不僅聞欣在這么想,大皇子也在這么想。 最近無為殿里發生的事情大皇子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父皇突然冊封了他身邊的一個大宮女,然后把他父皇一直很寵幸的大太監慶喜叫上一起去了一趟他母妃所在的洛川殿,之后他父皇就一日連降九級,把他母妃貶至了最低等級的答應,居住洛川殿主殿的資格更也是沒有了,待他母妃把他叫過去,說這一切都是二皇子在幕后策劃,讓他小心時,大皇子才突然有此一問。 二皇子實在是想不明白二皇子這個二弟突然發難的原因。 大皇子和二皇子相斗多年,大皇子覺得他比所有人都要了解他的這個二弟,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須是對方得罪了他,沒有原因二皇子根本就不屑搭理任何人。 如果說是先皇后的原因,那也實在是有點晚了吧?他二弟是要有多遲鈍,才會在今天才幡然醒悟要給自己死了多年的母后報仇? 還是因為欣兒?大皇子這才發現,他已經有一天的時間沒有見到聞欣了。再去一查,發現聞欣崴了腳被二皇子留宿在了二皇子的小院里,而當大皇子親自想要去探看時,卻被好像早就等在那里的二皇子給堵住了去路。 借一步談話之后,大皇子整個人的人生觀被差點顛覆了。 看著眼前二皇子給他的東西,大皇子怎么都無法相信這是他那個溫柔的母妃能夠干出來的事情,除非她瘋了。可是,以二皇子的性格應該也是不屑說謊的,而且……二皇子之所以敢有恃無恐的把這一切放到他面前,也就是說他是掌握了十足十的證據的,加之母妃那句讓他小心二皇子的話,大皇子也不得不相信了這些。 “你到底想怎樣?”大皇子開口。 “沒什么,就是想要告訴你我對你母妃出手的原因,僅此而已。”二皇子回答。 “難道你以為讓我知道這些我就要相信,又或者是對你預告性的犯罪袖手旁觀?!”大皇子色厲內荏的如是說。 二皇子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沒有啊,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而已,隨時歡迎你報復回來。” 大皇子的錯愕的站立于原地,他覺得,他好像并沒有如他所知道的那么了解他這個二弟。 二皇子當然不可能真的僅僅是懷著如此簡單的告知目的,哪怕老大因此在賢妃面前有任何一丁點的怨懟或者厭惡的情緒,這也就不枉他故意讓那個女人把消息傳給老大知道了,一會兒他還會放老大再去見他母妃最后一面,他可是對此很期待的,在知道了自己的母妃如此不堪之后,老大會是怎么樣個反應。 一如當年他知道了他母后不僅一直想要弄死老大,并且想要導致當時還懷著孕的賢妃肚子畸形的時候那樣,整個人的迷茫。 到底該怎么做呢? 這是個永遠無解的答案,又或者說是,這是個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無論如何選擇,都是錯。他只是想要讓老大也嘗嘗他在幾歲時就必須面臨的為難局面,到底要不要為母報仇這種事情怎么可以只有他一個人去苦惱呢,老大是必須要陪著他的! “無論如何,欣兒也是無罪的!”大皇子決定拒絕去思考他的母妃,他準備關心一下更值得他關心的,“你憑什么要把欣兒軟禁在你這里!” 二皇子咧嘴一笑,剎那芳華,還真有那么點美人不是母胎生,應是桃花樹下成的意思,而也就是這么一個桃花似的的美人,卻說出了差點讓大皇子吐血的話,他說:“因為我高興,憑我有這個能力。不想你弟弟有事,就做出一個滿意的結果來給我看,你要如何面對你如此丑陋不堪的母妃!” “如果我能夠讓你滿意,你就會保證不傷害欣兒?”大皇子退步。 “我還可以保證,我對付的只有賢妃,賢妃死后對這件事情既往不咎,只要你不先動手,我也不會對你出手。”二皇子承諾。 大皇子一直都是想要息事寧人的,現如今終于有了機會,他卻怎么都無法高興起來。 “記住你的承諾。” 說完,大皇子就再一次前往了洛川殿。 洛川殿偏殿內,已經不再是妃位的賢答應關切的看著自己的大兒子:“烈兒,你怎么去而又返?” 大廣州把他從聞驁那里看到的消息扔到了賢答應桌前。 賢答應看過之后毫無悔意,還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就差一點點了,明明能夠成功的,都是紅袖那個賤人!” “母妃!”聞烈怎么都無法相信,眼前這個一口一個賤人的女人會是他溫婉機智的生妃。 “怎么了?這你就受不了了?”賢答應此時的口氣也很不善,“你怎么能夠如此婦人之仁,那個賤種搶走了你的一切,他活該如此!是我這次沒有處理好,不過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只是烈兒你一定要小心那個賤種,以及記得為我報仇啊!” “你口中的賤種,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大皇子現在還沒有到了日后非要和二皇子爭個你死我活的那個成年的他,他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有著獨屬于少年人的溫柔。 “弟弟?!你瘋了嗎?你只有一個弟弟,那就是欣兒!”賢答應的表情更加的猙獰,“那個賤人生的賤種怎么可能是你的弟弟,他們都該死,他們早就該下拔舌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都是他們害死了我,都是他們啊!” “您不覺得把您和先皇后個人的恩怨加諸到我們兄弟之間,看著我們斗個你死我活,太自私了嗎?我到底是您的兒子,還是您復仇的工具?”大皇子真的從未有哪一刻如此心寒。 “你這孩子在胡說什么,我當然是愛你的,只是那賤種……”賢答應終于從偏執中走了出來,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 看著事到如今還在狡辯的賢答應,大皇子突然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了,他好像明白了他二弟的意思,面對這么一個想要逼得他手足相殘的生母,他又能說些什么呢?一句話都沒有再留下,大皇子干脆利落的離開了那座曾經帶給他最大溫暖的洛川殿,那里此時在他看來已經如他癲狂的母妃那般壓抑的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不期然的,大皇子在門外看到了二皇子。 大皇子看著二皇子,二皇子也在審視著大皇子。 大皇子開口:“你當日發現了你母后什么樣的小秘密?” “她想要把一塊天石(即隕石)以別人的名義送到你懷孕了的母妃房間里,最好是床頭的多寶閣內。”二皇子回答了大皇子的問題。 畸形,致殘! 大皇子第一次徹底了明白這座皇宮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它把所有曾經天真美好的少女變成如此心思惡毒卻永無休止的歹毒婦人。 “我會就當不知道這晚發生了什么,你滿意了嗎?”大皇子最后如是說,“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放了欣兒。” 二皇子一笑,果然,他們做出了一樣的選擇,不去報復,也不會再去親近,曾經年幼的二皇子很奇怪為什么明明應該是血濃于水的皇子們會手足相殘,后來他才明白,不是皇子們天性殘忍,冷酷,不念手足之情,而是他們從小就被這些互相憎惡爭斗著的女人們養大,在潛移默化中,皇子們就已經不再把手足當做手足,揮起刀來毫不猶豫。 一面是生母,一面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天生好像就是一個不可融合的矛盾,他們從不同的女人肚子里生出來,就注定了他們要一輩子爭斗,永無安寧之日。 而那些后宮的女人在可惡的同時也是可悲的,因為導致她們這么做的源頭是她們孩子共同的父親,站在最頂峰的皇上。 果然,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才是一個停止這種悲劇最根本的手段。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很矛盾的一章,某其實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寫好了這章,是的,某有這種怪癖,先寫好一個結局,然后把這個結局作為一個目標,努力把劇情往這個結局上靠攏。只是當時某還沒有想好是否要讓賢妃死,只是有一個模糊的大局,那就是關于生母和同父異母兄弟的選擇。這是一個沒有正確答案的選擇,無論選擇誰,都會有人站出來說這是不對的。 某本來是想把聞欣放在這個風口浪尖讓他成長的,后來某發現,以聞欣的性格塑造,他不僅會無法抉擇出一個果斷的結果,甚至會把全部的過錯推倒自己的身上,那么這一周目就要be了。所以最后某改變主意選擇了比較成熟的大哥,大哥現在的選擇其實不僅僅是母妃和二皇子,還有二皇子手上聞欣的這個籌碼。 某知道現在以及過去很流行一種虐nc但其實主角比nc的奇怪題材,某不會寫這類型的文,甚至也不喜歡看這類型的文。但也多少看過一些,明白里面的一個最奇怪的思維模式,qy是以愛情殉葬了他們的親情,虐nc則是以親情殉葬了愛情,甚至將愛情嗤之以鼻。 這兩種觀點某都不認同,人本身就是個矛盾的集合體,生活在這個矛盾的世界里。愛情和親情都是很美好的存在,某曾經也問過自己,當某的親情和同父異母的兄弟產生矛盾時,某該怎么辦。 當然,這是個假設命題,但在這個假設命題里,某尋找到的答案是,某會不顧一切的弄死那個破壞了某家庭的小三,但沒不會對同父異母的兄弟出手,因為他同樣也是無辜的,不是他想要成為卵子和jingzi的結合體,以私生子的不名譽之名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在那個孩子沒有傷害到某的前提下,某也不會傷害她,當然,如果他動手了,那么就也不要怪某不客氣。 咳,以上只是某在假命題的基礎上設立的假結果,不是盡善盡美,卻也是懷著很真的的態度想過這個問題,并且用在這個文里,歡迎討論交流。 80、第七周目(十五) 打開天窗說亮話—— 聞欣在養傷的這段日子里幾乎可以算是與世隔絕,他不知道他的大皇兄來這里找過他,并且還被他的二皇兄攔在了門外;他也不知道……到最后他二皇兄還是放棄了想要狠狠報復他母妃的想法,一尺白綾了卻了卿卿性命;他更不知道因為他們兄弟幾個又多了個叫紅袖的后娘,他三皇兄再一次大病了一場;他還不知道,永樂公主的駙馬爺寶閼因為忽聞meimei之死,一口血噴出來就不省人事了,命在旦夕…… 當聞欣知道這些的時候,已經是他的腳好的差不多,能夠下地走動的時候了,而那個時候也是所有事情都差不多塵埃落定的時候。 國師勞司徒律送下“救命仙丹”,把駙馬爺寶閼從鬼門關拉了回來;聞嫖公主因駙馬之事,沖冠一怒為藍顏,大鬧無為殿,神帝不得不妥協,追封了賢答應恢復貴妃位,以貴妃禮風光厚葬;司徒律,也終于想通了從山上下來了。 聞欣從二皇子的小院離開還是司徒律來接的人,接他去披麻戴孝送她母妃的棺槨入皇陵。 八月天的,卻比一月最冷的時候還要寒冷,反正聞欣是這么覺得的。這已經是他參加的第二次他母妃的葬禮,心境卻大不相同,第一次時他其實還是在心底里還是怨恨著他的母妃逼他退位,這一次他卻只剩下了難過和愧疚。 雖然聞欣曾經在心里想過“必要的時候,他甚至會舍棄他的母妃,那個變相教唆他們兄弟最后同室cao戈的女人!”,但當賢妃真的死了,他卻又后悔了。 后悔他為什么曾經竟然如此可怕的想過要是賢妃死了該多好。 后悔他現在才終于想到了一個避免他二皇兄慘劇的真正方式,不是阻止他二皇兄去無為殿,而是阻止母妃下手。 他的母妃不是個好母妃,但,聞欣想,他也算不得什么好兒子。 再一次的,聞欣這個小淚包在賢妃的靈堂里哭的稀里嘩啦,一塌糊涂。他想,對不起,母妃,我不是個好兒子,你恨我吧,我又笨又怯懦,想不到好主意讓所有人都幸福,卻又總想著要逃避屬于我的責任…… 希望你轉世投胎能夠幸福,不要再投身帝王家,要有個即孝順又聰明的兒子,我會一直為你祈禱的,直至生命的盡頭。 后悔曾經讓聞欣痛不欲生,但這一次的后悔卻讓聞欣好像一瞬間長大了,浴火重生。 最起碼,他開始有了某種他曾經一直沒有,連自己都還是懵懂的使命感,他不能在事到臨頭時再想辦法,他要扭轉的是一切事發的因! 所以,聞欣開始鄭重其事的思考,怎么能夠阻止他大皇兄和二皇兄之間互殺呢? 結果,還沒能聞欣去找他大皇兄談,反而是他大皇兄主動來找他,并勸他不要因為母妃的失去就憎恨二皇子。 “哥,你在說什么?”聞欣整個人都是一怔一怔的。 大皇子長嘆一口氣,蹲下身,把小小的聞欣擁入懷里,一手扣著他的后腦勺,一手抱著他的腰,他柔聲說:“欣兒還小,有些事情哥無法與你說的很清楚明白,你也聽不懂,哥只是希望你能牢記一件事情,母妃的死有很多原因,那不全是你二皇兄的錯。你可以答應哥嗎?不要去記恨你二皇兄,不要以卵擊石,不要莽撞的想要為母報仇,甚至從腦海里徹底忘記這件事情。” “為什么?”聞欣還是有些愣愣的,無法回神,他和他大皇兄的身份位置反了吧?這是。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我就只有你這么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了,我不想你出事,我也不能讓看著你出事,你明白嗎?”大皇子聞烈很是認真的看著聞欣,就像是聞欣在賢妃的棺槨前立誓會照顧好大哥一樣,大皇子也在賢妃的棺槨前立誓,會用心照顧聞欣這個親弟弟,讓賢妃放心。 聞欣終于反應過來了,而反應過來的方式就是心中有一萬匹草泥馬狂奔而過,他大皇兄比他這個實際年齡二十歲的人都想的明白啊我去,他還傻傻的想說辭呢,那邊他大皇兄都已經把收服他的理由都準備好了。 人比人……真的得扔啊!呃,不對,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在大皇子懷里,聞欣重重的點點頭,也抬起手努力的探夠著摸了摸他大皇兄的頭,他說:“大皇兄也是欣兒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大皇兄也不可以冒險,知道嗎?欣兒也不想你出事。” 面對自己懷里乖巧貼心的弟弟,大皇子表示,再把阿音拐到手,他這輩子就真的值了。 “阿律?”在大皇子懷里的聞欣抬頭,看見了逆著光站在門口的司徒律。 司徒律整張臉都臭臭的,心里情緒比表情更加的糟糕,他想,大皇子這個禽獸,怎么還不趕快放開他懷里的聞小欣!決定了,就沖你這樣,我也要在你和我哥,呃,是和我jiejie的感情路上多多添磚加瓦,爭取讓你舉步維艱!我都還沒有怎么抱過聞欣呢! 大皇子起身,同樣也看見了他未來的小舅子司徒律,跟欣兒一樣大的年紀,卻比欣兒看上去穩重可靠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看他那么在乎欣兒…… 等等!這話略顯不對啊。 那么?!在乎?!欣兒?! 我去,不勒個是吧,這小子難道對我家弟弟心懷不軌?再想想自己對于司徒音開始心懷不軌的年紀,大皇子腦子里終于發起了警報,那根弦繃得死緊,一看司徒律和聞欣之間的樣子就可以想見未來會是誰吃虧的,那可是他的弟弟,怎么能夠,怎么能夠……恩?你說對吧,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哥?”聞欣仰頭拽了拽臉色感覺很奇怪的大皇子。 大皇子和顏悅色的低頭一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