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怎么會是一個人呢,你不是還有你娘親。”大皇子說。 “娘親每日都很忙的……”寶貝很是失落的垂下頭,“爹爹也不知道病好了沒有,寶貝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爹爹了,寶貝很想他。” 剛巧,聞嫖就站在后面,聽到了這一段對話。 聞嫖也知道,聞烈是故意引著寶貝說這樣的話給她聽,但她又能如何?以為因為孩子她就會心軟嗎?他也太小瞧她了。 好吧,其實聞嫖對于的寶閼是有著很深的感情的,最起碼寶閼會是她一輩子的執(zhí)念,這也就無怪乎寶閼死后,她反而一副傷心郁卒,悔不當初的樣子。只是現(xiàn)在嘛,寶閼還沒有死,聞嫖也就還在倔強的不肯承認自己的感情,鬧著小性兒。 聞烈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會有把握來勸動聞嫖。 在寶貝被抱走之后,聞烈上前行禮,對聞嫖直言不諱:“想必我來的目的,姑姑也是知道的。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說那些虛頭八腦的話了,只想對姑姑說一句,您九十九步都走了,為何要停在這最后一步上?不過想來也是,如果真的邁了那一步,姑父先去了,姑姑又該如何自處呢?” “啪”的一記耳光,響亮而又清脆,聞嫖一臉的怒火:“你在瞎說什么,你姑父好好的,根本不會有事!” 聞烈的臉上離開就紅腫了起來,甚至帶有被指甲劃過的血絲,但他依舊不為所動,只是執(zhí)著的看著聞嫖:“是否有事,姑姑比我更清楚。既然已經冒犯了,就請姑姑再容我不客氣一句,您是不是一直以為姑父只是因為那已死之人如此?為何您不想想死者又如何比生者來的刺激更大?哪一個喜歡著自己妻子的男人能夠忍受自己妻子……咳,如此行徑?但姑父一直忍了,因為什么?因為他的愧疚。他一直在像您當年等著他一樣,在等著您回心轉意。可是這種話,您不理解,也沒人替他說,所以他只好憋著,看您與別人……” “我的事情還不需要你管!”這一次聞嫖沒再動手,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因為聞烈臉上的傷口而不忍心,還是因為聞烈說出了她一直在期待的話,喜歡,愧疚,等待。 從一開始,聞嫖也不過就是個沒有經歷過太多人情世故,被嬌寵過頭的小姑娘而已。 再后來,聞烈離開公主府之后,據(jù)說聞嫖趁夜去了一趟駙馬府。 夫妻夜話,聞嫖把一直忍著的眼淚全都流了個干凈,她對寶閼說:“你要是有個什么好歹,你讓我們娘倆怎么活?” 事不過三,寶閼覺得,他是該為他的兒子好好想想了。 至于到底愛不愛,這種問題,寶閼想,他已經過了那個為了一句愛就可以對當朝最受寵的公主說出我一輩子也不會喜歡的你的沖動年紀,雖不能舉案齊眉,但相濡以沫、相敬如賓,他想他還是能夠做到的。 這不是施舍,也不是同情,只是單純的想要再重新開始愛上某個人了。 這一切聞欣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次休沐日之后不到一個月,他舅舅寶閼的病就有了很大起色,雖然御醫(yī)們依舊不敢輕易下結論,但寶閼明顯是比前段那要死不活的日子好多了。 聞嫖也遣散了她公主府里全部的面首,斬斷了和朝臣中某些人不清不楚的關系,帶著唯一的兒子寶貝搬去了駙馬府,說是兒子想念父親,她這個當妻子的也要就近照顧丈夫。一副浪女回頭的樣子,令神帝都驚嘆不已。 現(xiàn)在,只要聞欣再他把手上的藥想辦法讓他舅舅服用下去,這件事情也就算是圓滿的告一段落了。 于是,新的難題出現(xiàn)了,如何讓這駙馬爺服藥呢? 74、第七周目(九) 司徒律想,他需要一個具體的章程來確定下一步到底是表白還是交代問題。 “嗯,我也挺喜歡你的。”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司徒律再一次從夢中驚醒,聞欣的那兩句話猶言在耳,只是夢中如此開口的是黃袍加身的二十歲青年,纖細脆弱,氣質溫和,普通又不普通,令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深吸一口氣,吐出睡夢中的濁氣,司徒律徹底清醒過來,搖搖頭,他怎么都無法想明白聞欣那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覺得那是聞欣的告白當然是最好的一種猜測,可是哪怕是這種猜測也是危機四伏的,好比,聞欣喜歡的到底是沒有囚禁過他的他,還是不論他是誰他都喜歡他?亦或者,聞欣根本就不是在真心實意的表白,只是在試探,就像是他試探聞欣一樣的試探。 越想思緒越多,思緒越多就越舉棋不定,視之如命,可不是那么好說著玩的,就是因為太過在乎了,反而一步都不敢往前邁了,生怕行差踏錯半步,前方就是萬劫不復,粉身碎骨。 “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呢?”司徒律喃喃自語著。 他也知道拖著不是個事兒,必須要盡快拿出個章程,可是……這個章程又要怎么才能夠穩(wěn)妥呢?再給他一段時間吧,就一小段時間。 …… 當國師離境出現(xiàn)在宮里的時候,聞欣就知道他用藥救他舅舅的機會來了,這個世界上,最起碼在大啟,還有什么是比國師離境賜藥創(chuàng)造奇跡更加讓人信服的手段呢?只是不知道這次離境會不會像是上次一樣看出他身上的問題,如果離境看出來了那問題就好說了,如果離境看不出來,那怎么解釋他手上的這顆藥就又是個麻煩。 這人生啊就是在解決了一個問題,又產生好幾個問題之間不斷的前行。而糟糕的是,此時此刻的聞欣實在是沒多少空陽春白雪的感嘆,他還有個大皇兄要打起精神來應對。 為了司徒音姐弟倆的事情,最近大皇子沒少來聞欣的小院串門。 不過,每每司徒律的事情大皇子沒問到什么,他和司徒音之間的事情倒是被聞欣參合了不少,今天也一樣,聞欣表示:“大哥,音哥的生日可快到了,你想好給她準備什么禮物了嗎?”生日禮物這種東西,可是很重要的存在。 “核雕。”大皇子回答,他可比聞欣積極,早在去年司徒音的生日剛過之后,就已經在琢磨著今年的生日送什么了。 核雕這種奇葩藝術聞欣自然也是知道的,他現(xiàn)在脖子上就掛著一個十八羅漢的核桃雕呢。那還是賢妃在他離開洛川殿前往蒙館讀書的那天給他掛上的,意圖讓“最高果位”的羅漢們代替她保佑年幼的小兒子驅滅煩惱貪癡,脫離生老病死,一生順遂,不受塵世之苦。 聞欣知道他大皇兄也有一套,是揉手九龍,紫褐色,精雕細琢,線條細婉,九龍騰云駕霧,栩栩如生,手感滋潤熟滑,聞欣向往了很久,而他也是兄弟中唯一見過那套東西的人。 當時只顧著羨慕了,此時再想來,聞欣卻有點觸目驚心了,因為那套東西是他母妃在剛生了他大皇兄風頭最盛的時候著人秘密制作的,哪怕后來她母親勢力落敗了,被變相囚禁在了洛川殿,那套東西也沒有被人任何知道。 這也就是說,早在他大皇兄剛出生時,他的母妃就已經把目標瞄準了那把天下最尊貴的椅子,并且哪怕是她失去勢力了,他大皇兄也沒有折損多少勢力。 一直以來聞欣都以為他大皇兄是被現(xiàn)實所迫,現(xiàn)在看來,事情絕對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 最起碼他大皇兄現(xiàn)在如此壓抑,與他母妃的教育肯定是脫不了關系的。 想及此,聞欣在剛回來時對于他母妃剛剛升回來的孺慕之情,終于又還是再次降低回了低谷。 大兒子是用來爭權奪利的,小兒子是用來滿足自己母愛的,后來小兒子當上皇帝,就改變策略,大兒子想要重新拿回權利,他母妃的策略就再次轉換。她到底把她的兒子們當做什么呢?!只是一味迎合她一己私欲的物品嗎?! 從來沒有哪一次,聞欣會對他的母妃如此失望,即便是在被她母妃逼著退位的時候,聞欣也只是覺得她母妃愛他兄長更甚于他,現(xiàn)如今看來,她母妃其實只愛自己,僅此而已。 “你怎么了?難受嗎?”大皇子小心翼翼的問道,甚至伸出手去摸了摸聞欣的額頭。 這樣發(fā)自真心的關愛著自己的大皇兄依舊有多少年沒有看見了呢?聞欣已經算不過來了,他只知道,為了這樣的大皇兄,必要的時候,他甚至會舍棄他的母妃,那個變相教唆他們兄弟最后同室cao戈的女人! 聞欣搖搖頭,又點點頭。 大皇子哭笑不得的說:“你這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到底是難受啊,還是不難受?”其實看聞欣的樣子就是知道,他就算難受也不是很厲害,就是呆呆的,連自己是怎么難受都說不好。這孩子打小就這樣,怎么長大了都不知道改變一下呢? 聞欣張開手,大皇子就順其自然的把他抱在了懷里:“好了,好了,不難受啊。大哥在這兒呢,大哥陪著欣兒啊,欣兒就不痛啦。” “恩。”聞欣重重的點點頭。 于是那一晚,大皇子再次陪著他的笨弟弟抵足而眠,小家伙一刻不肯消停,明明那會兒難受的眼睛里都有淚花了,吹滅了燈后反而不肯老實的躺在床上,一雙眼睛亮的嚇人,問他:“核雕雕的是什么啊?” “一輛馬車。”大皇子回答,一手摟著他的小弟弟,一手拍撫著他的肩膀,示意他消停點。 “為什么是車?”聞欣真的無法理解他大皇兄的想法,“雖然核雕雕車的確實很少見,不過那是因為核舟更出名啊,你要送,既沒有心意,更沒有特色,無法讓音哥眼前一亮,也無法讓音哥記住你,真搞不懂你要干什么。” 大皇子抬手,捏了一下聞欣的小鼻尖:“有你這么跟大哥說話的嘛?說大哥的禮物不好,那你說什么好?” “就像我剛剛的說啊,要有心意以及特色!”聞欣的語氣很是嚴肅認真。 “唔,心意的話,這個核雕是我親手雕的,算不算?”大皇子笑著配合聞欣道,大概他一直覺得聞欣這個狗頭小軍師樣特別有趣,總喜歡逗他。 “誒?!!大哥你自己雕的?那個不是說要練習好多年嗎?大哥好厲害。”崇拜之。 “咳,我只雕這一樣,練習了一年,自然沒問題。”謙虛之。 “那你一定要跟音哥說哦,說是你親手雕的。”賣萌之。 “這就不用特意說了吧?”別扭之。 “要的,要的!”爭取之。 “再說吧。特色的話嘛,先不說核雕一般都是船居多,馬車鮮少有,你知道我以前五年都送你音哥什么嗎?”轉移話題之。 聞欣搖搖頭:“忘記了。”轉移成功。 “你啊,就知道吃。”大皇子的話里不免有著屬于最親近的兄弟之間的挪揄。 “才不是呢!四皇兄才是只知道吃,我只愛糖果和糕點!”聞欣立刻表面立場,“當然,我還愛吃糖醋里脊,烤鴨也很好吃,呃……” “停,知道你能吃,”大皇子打斷了聞欣的報菜名,然后繼續(xù)就剛剛的話題說道,“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shù)。他六歲入宮,當時我們還不熟悉,第一年只是送了一套筆墨紙硯;第二年開始我就是朝著君子六藝的目標送他的東西,他七歲,算術不好,我送了她一套九數(shù)(即九九乘法表);第三年他八歲,總角的年紀,我送了一套頭繩與他,叫他知禮;第四年他九歲,我送了他一套六書;第五年他十歲,我送了他一把琴;第六年他十一歲,我送了他一把弓;今年是第七年,他十二歲,我沒有能力真的送他一輛車,但可以送他一個核雕的車。” 聽完了大皇子的解說后,聞欣就唯有“=口=”這個表情以對了。 聞欣以前一直覺得他大皇兄沒有讓司徒音喜歡上他是因為他大哥小時候太笨,不會追人,現(xiàn)在看來,尼瑪這樣的心意算計不要太兇殘啊,又及,什么叫第一年不熟你就隨隨便便用筆墨紙硯打發(fā),第二年就不一樣了?我去,這也太早熟了,七歲的孩子都下的去口! 誒?好像今年阿律也是七歲啊,聞欣掐指一算,嘿嘿一笑,他跟他大皇兄果然是親兄弟啊,連喜歡上一個人的年紀都是一樣一樣的~重口味~ “音哥知道嗎?”聞欣問。 “……大概,知道吧?”大皇子終于開始不那么確定了。 “你都沒有告訴過她這其中的聯(lián)系?”聞欣覺得這個世界上他大皇兄一定是比他還笨的那個人。 “他那么聰明,一定知道的。”大皇子表示,他對司徒音總有一種盲目自信。 “……”聞欣可以確定了,他大皇兄確實挺笨的,而且還是個大悶sao。然后聞欣決定教他大皇兄一句他前幾輩子從和司徒律的感情糾葛中得出的至理名言,“有些感情呢,你不說,對方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的。哥,你這么感情內斂,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抱得美人歸啊!我都替你著急。” 大皇子老臉一紅,道:“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么,趕快睡吧,小心明天起不來,去遲了司徒律要替你挨板子。” “暴君tat說不過就用閉嘴這招太犯規(guī)了!”六皇子抗議著。 “我還有更犯規(guī)你信不信?”大皇子用話語威脅,證明抗議無效。 “反對暴力,武力鎮(zhèn)壓是沒有好結果的!”六皇子繼續(xù)說。 “睡吧,祖宗。”大皇子決定息事寧人。 “誒~”六皇子答應的很順口。 “pai”清脆響亮的一聲挨在小屁股上,這個夜晚終于是消停了。 …… 國師離境是個神奇的人物,在聞欣不想見到他時,他總是在皇宮里晃來晃去,在聞欣想好見到他要如何解釋并迫切想要見到他時,他卻閉關了! 聞欣急的那真的是要上樹了。 而司徒律自然是不忍心真的看著聞欣上樹的,于是,司徒律就主動遞了個梯子過去,詢問聞欣有沒有什么是他能夠幫到他的。 “阿律你最好了tat求幫助!”聞欣可憐兮兮的看著司徒律,飛撲過去,盡情的吃著豆腐,呃,也許是反被吃豆腐?咳,這個不好啊,不好說。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聞欣把他想要讓國師出面送藥的想法跟司徒律簡要的說了一下。 司徒律很是震驚,他震驚的有兩點,一是聞欣竟然有這種藥,二則是聞欣竟然能夠想到不自己出面而讓國師出面,我去,這是聞欣能夠想得出來的嘛?! 至于聞欣把這么重要的藥毫不猶豫的給了他舅舅,根本沒有想過要給身體不好的自己留著,司徒律表示,他根本就不驚奇,等聞欣什么時候學會了不把藥給人,他覺得他才比較適合再驚奇一下。 也因此,司徒律越來越覺得現(xiàn)在的聞欣的心思不那么好猜測了。 “這事交給我吧,你就別管了。”司徒律想著,也順便可以找個沒有聞欣的日子好好想想他的章程。 75、第七周目(十) 聞小欣和二皇兄的二三事兒(一) 司徒律是在和聞欣談過后的那周休沐日上的仙山,剛巧,國師離境他就在那周休沐日出關了。聞欣表示,天知道離境那個大神棍哪兒來的那么多剛巧。但不管如何,看來寶閼的事兒估摸是有門了,聞欣也不知道司徒律到底是怎么和離境談的,最后的結果竟然是國師親自跟皇上寫信替司徒律請假,說他看司徒律十分有緣,希望能夠在山上小住幾天。 有緣你妹啊有緣,不知道修真小說里主角親朋好友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從哪里突然蹦跶出個人對主角說,小友,我看你與xx有緣嗎?拐帶人口業(yè)務考評里必備臺詞啊我去。 但不管聞欣如何想,他勞資神帝的想法才是最主要的。而是個人都知道,只要是國師離境開口說了的事兒,神帝十有八九也是會答應的。神帝又一尋思起司徒律他jiejie司徒音的特殊命格,怎么想怎么覺得司徒律這是好事沒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