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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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了,錯了……” 過了許久,也不知是誰先叫出聲,宮殿里頓時人聲鼎沸。 “怎么會有鳥兒飛進來,不該有呵?!蔽魃彻鬏p聲的自言自語道,她眨閃著大眼睛,眸子深處,那片混沌模糊的地帶似有什么在一點點的瓦解。 不僅是西沙公主,隨著從沒出現過的鸝鳥打破了這九百三十七天永不變更、循環往復的故事,所有人都如夢初醒,在這禁錮時間中被冰凍起來的心飛快的融化著,眼神雖仍有些呆滯,可眸眶中卻已經噙滿淚珠。 按照修為從高到低,最先徹底清醒的自然是敖霸。 怔怔地盯著地上蹦跶著的鸝鳥,敖霸歪著脖子,抬起頭,望向天云高處,目光復雜。 “龍君,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時間禁錮消失了?” 流沙國老祖第二清醒過來,聲音顫抖的問道。 饒是他身為一國老祖,受萬千子民景仰,地位超然,也擁有六重天修為。面對這可怕無比的時間玄奧,別說反抗、掙扎了,便是反應的機會都沒。此時此刻,剛剛從“噩夢”中解脫出來,流沙國老祖仍舊心有余悸,既欣喜,又緊張,更是有一股恐懼被他強壓在心底。 流沙國老祖尚且如此,更別說他人。 清醒過來的流沙國君臣、散修們亂哄哄的聚集在大殿中,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臉上喜憂參半。 畢竟眼下只是大家從“噩夢”中清醒過來,王宮遠處的天地依舊灰蒙蒙一片,宛如深淵底部的囚籠,誰也無法打包票,這時間是否已經停止了循環往復,更沒人敢去嘗試,走出宮殿。 九百三十七天,接近于三年,這兩年多來積累出的恐懼在此刻并沒有消失。 “敖龍君,這到底發生了什么?眼下我等又該如何是好??!”流沙國的國王急得從王座上站起,朝向敖霸拜問道。 “哼!” 敖霸只是冷哼一聲,神情古怪,嘴角卻浮起若有若無的笑意,令人難以捉摸。 站在李賢斜后方的西沙公主冷眼旁觀,只見不僅僅是敖霸,她未來夫君引來的那幾人,幾乎毫無例外的都露出輕松寫意的表情,比如李小官、顏小刀,全無做作,發自內心。再看騎著異獸守候在宮殿外的圓井宗弟子們,他們則一個個按捺著雀躍之色,眉梢掛喜,一臉興奮,像是在迫切等待著什么。 他們為何這么不在乎……他們又在等什么? 西沙公主心中問道,可又不知為何,她的心突然跳得異常的快。 屏息凝神,平復住心緒,西沙公主悄悄捅了捅李賢,剛想開口詢問,就聽那個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李小官李大掌門呵呵一笑,大聲說道:“大家伙都放寬心。若本掌門猜得不錯,應該是我家師兄來了。” 李小官話音落下,西沙公主再望向那些個騎坐異獸的圓井宗弟子,隱隱約約感覺到,他們的氣質一下全變了,似乎因為聽到了剛才那個稱謂,圓井宗的弟子們一個個挺直腰桿,變得神采飛揚、精神振奮起來。 李掌門的師兄……也就是李賢口里的那個安師嗎? 西沙公主回憶著發生在“九百三十七天”前的事,關于那位“安師”的印象也逐漸清晰,她還記得,那個安師備受李賢那群人推崇,李賢更是將他視若神明,能一招斬殺寶蓮國國師的顏小刀,擊殺寶蓮國老祖的雙戟大將,都是那人調遣來的。 這樣的人物,或許真能從八面王手中救出自己這些人。 西沙公主玉手叉于酥胸前,心中想道。 流沙國老祖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聽到李小官這么一說,流沙國老祖長吁口氣,也一樣變得輕松起來,看向李小官的眼神卻愈發尊敬:“令師兄是和八面王同等級的人物,想必定是當世難得一見的老前輩了。不知李掌門如此高齡,適才多有失敬?!?/br> 聞言,李小官錯愕,隨即嗤笑道:“你想哪去了,我和我師兄才兩百來歲,你老人家的零頭都不到?!?/br> 話音落下,王宮內鴉雀無聲,流沙國老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神色又變得緊張起來。 兩百歲……就算再天才橫溢,又能修出什么道行來。那位八面王可是西流海數十代人記憶中流傳下來,最為恐怖的妖獸之一,就算沒有個一萬歲,也有幾千歲。他又怎可能是八面王的對手,更別說救出眾人。 流沙國老祖這么想,并不代表流沙國里所有人都這么想,至少西沙公主心里的期待愈發強烈,和那些對“掌門師兄”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圓井宗弟子一樣,又焦急又激動。 李小官的話說完,并沒過多久。 “轟??!” 又一陣雷聲從遠方傳來,這一回掉入宮殿的不再是鳥,而是一只海馬。 眾皆錯愕,未等有人開口,第三陣雷聲緊接著響起,隨后是第四聲,第五聲……越來越多的東西,開始從天上往下掉,有飛禽走獸,有樹木花草,有崗石泥土,到最后甚至還有啼哭的小孩從天上掉落,被李小官一把揪住小腿接了下來。 包括敖霸在內,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可所有人又都滿臉激動,因為宮殿上頭、遠處的霧障隨著雷聲的起伏,開始消退。 漸漸的,雷聲不再響起,卻被另一種更加奇怪的聲音所替代。 有些像匠人拉風箱。 然而,若真是有人在拉風箱,那定是天神,站在蒼天之上,將大地當成風箱,來回拉動。 不約而同的,幾乎所有人腦中都閃過這樣一副畫面,心中如是想著。 可他們怎么也沒料到,他們所想的,竟是真的。 將天地當成風箱的,并不是天神,而是一柄長若天河、懸掛天宇的銀槍,手持銀槍的是一個看不清身形相貌的男子,依稀穿著青衣。 從王宮里,眾人已能看到安伯塵在來回出槍。 這種感覺很奇妙,安伯塵和王宮里的眾人,仿佛一個在外,一個在內,能互相望見,卻又隔著重重屏障。就好像八面王送來的那盞走馬燈,走馬燈外是一世界,走馬燈內是一世界,安伯塵在走馬燈外的世界,眾人則陷于已經停止旋轉了的走馬燈中。 既然已能看到安伯塵,那就說明將兩方間隔開的時間屏障,已經越來越稀薄,稀薄到讓宮殿里所有人都歡呼雀躍,開始慶祝起自己即將擁有的自由。 “安娃子……不對,我師兄就是神氣!”李小官捏緊拳頭,遙望神人般的安伯塵,眉飛色舞,暗暗喝彩。 一眾圓井宗弟子最為興奮,個個滿臉通紅。 流沙國眾人既欣喜,又期待,最期待的自然當屬西沙公主,她等不及要看一看,那位在李賢口中傳奇般的人物,究竟長得怎樣一番模樣。 誰也沒有發現,在宮殿某處的殿檐上,那只瑞獸忽然輕輕搖晃起來,隨后化作一條黯淡的虛影。 第566章 真相 抽拉風箱的聲音愈發響亮、刺耳,那柄天河似的長槍也愈來愈近,槍風如焰,除了敖霸等寥寥幾人外,宮內眾人無不被槍風刮得東倒西歪,叫苦連連。 “咔嚓!” 又是一陣奇怪的聲響傳來,像是有什么東西被從中折斷。 “這是……” 敖霸倒吸一口冷氣,驚訝的望向天頭那一圈圈無形無色、卻能清楚看到的漩渦,腦中一片空白。 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他無法用言語來描述和形容的畫面。 準確的說,那是一圈圈距離他十分遙遠、可卻無比熟悉的世界,那些世界中有山有水有人有王國,仔細看去,居然正是西流海中流沙國。 短暫的驚愕過后,敖霸恢復常態。 以他的智商,不難琢磨出,天頭槍鋒下的那些世界并不是虛空另一頭的某個世界,而是這片時間循環中的世界。 時間循環的世界依舊在流沙國,只不過,它們發生在不同的時間段,世界中的人和事物如出一轍。 敖霸仰望向那一個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他看見了李賢,看見了李小官,看見了西沙公主,也看見了他自己……王宮中的人們都和敖霸一樣,抬頭望向巨大槍鋒下的一個個世界,怔怔地打量著那些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心中不由生出恍惚。 既然每個時間段,都能衍變成一個時間世界,那么自己和自己所在的世界,也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誰都渴望自己是獨一無二,而今突然發現,原來還有許許多多的自己存在于天地間,王宮內眾人的道心開始紊亂。 “打??!” 一陣清朗的喧喝聲遙遙傳來,語氣平淡,卻很好聽:“真者自真,假者惑心。你們所見到的時間世界,是基于你們的存在,等同于你們的影子,無需介懷。” 喝聲中夾雜著無上真道的玄妙,猶如清泉自心府涌出,溢滿眾人胸懷,驅散了他們那一瞬間的恐懼以及心灰意冷。 此時王宮上下,已經沒有人還會再懷疑李掌門的師兄能否將他們解救出去,皆是翹首以待,注視著那衫由遠及近的青衣,所有人都知道,等到李掌門師兄用槍將時間屏障全部鏟除殆盡后,便自己獲救之時。 終于,高不見頂的長槍如一條銀柱倒灌大地。 那一圈圈猶如漩渦的時間世界,在無邪最后一擊之下,化作齏粉灰飛煙滅,亦激起漣漪般的氣旋、光影,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一襲青衫的安伯塵緩緩飄落,于王宮上方十丈處停住,長發高束,衣帶飛揚,兼之他此前的神通、手段,此時安伯塵在王宮眾人的眼里,無異于是從神話傳說里走出的人物。 圓井宗弟子們一掃先前的激動和興奮,當安伯塵真正站在他們面前時,他們反而局促不安起來,一個個埋頭不語,面紅耳赤,只敢用眼角去偷瞄安伯塵。站在李飛雪身后的那幾名弟子倒還好,他們是最早一批的圓井宗弟子,也曾見過安伯塵,關于安伯塵的種種“傳說”,也正是他們幾人在璃珠的授意下,傳揚開來。 “飛雪,五年不見了?!?/br> 看向李飛雪,安伯塵淡淡一笑道。 李飛雪是當年大匡虎狼李嚴的后人,李嚴又是安伯塵過五關闖三鎮時遭遇的第一員上將,對安伯塵而言有特殊意義,因此安伯塵對李飛雪印象極其深刻。 李飛雪如今也是風華正茂、玉樹臨風的少年虎狼一員,師承顏小刀,修為實力在圓井宗第二代弟子中當仁不讓的排在第一。他似也沒想到安伯塵會先和他說話,紅著臉,壓抑著心中的激動,不卑不亢道:“是……飛雪見過掌門師兄?!?/br> “掌門師兄”這個稱謂最早被李小官提出,到如今,已成為圓井宗上下對安伯塵共同的尊稱。 說來也好笑,安伯塵開創圓井宗一脈后,便開始有意無意的撇清著他與圓井宗的關系,不留于牛尾巴山,不傳道授技,宗門第一代除了李小官外,無不擔心他有朝一日會徹底撇清與圓井宗門的關系。于是乎,在璃珠的強烈要求下,在圓井宗山門大殿正中央案頭立上生祠龕位,專門供奉“掌門師兄”。 李飛雪平日里在圓井宗二代弟子中威信很高,可此時此刻,其余的一百多名弟子皆毫不掩飾的向李飛雪投去嫉妒的目光。 與此同時,流沙國的君臣,一眾散修,也都屏息凝神,用敬畏的目光觀察著風姿綽綽的安伯塵,心中早已折服。 只除了三個人。 一個是西沙公主,一個是火龍王子,還有一個則是那日陪同前往龍門客棧的栗老。 安伯塵和司馬槿在方塔街立下一間龍門客棧時,并沒顯露真容,因此流沙國上下也只有他們三人知道龍門客棧的主人長得什么樣。 火龍王子和栗老怔怔地注視著安伯塵,雖覺得安伯塵和龍門客棧男主人很像,卻甚難將眼前這個“氣度威嚴”的掌門師兄,和那個慵懶不羈的龍門客棧男主人聯系在一起。 兩個人,兩種氣質,便如冰與火,異常分明。 或許只是長得有些像而已吧。 火龍王子和栗老心中默默道,再看向長發高束的安伯塵,腦中回想起那個披頭散發的龍門客棧男主人,漸漸的,火龍王子和栗老也沒覺得兩人有多像了。 冷風掠過兩人的面頰,向西沙公主襲去。 西沙公主毫無知覺,在她看清安伯塵長相的一瞬間,她的心已跌入冰窟中,寒意涌來,將她徹頭徹尾的淹沒。 她可不會認為眼前的“安師”和龍門客棧的男主人只是長得像,龍門客棧事件,就算她再活一百年、一千年,也難以忘懷。她在短短十天中,從以前那個天真爛漫偶爾喜歡侍寵而驕的少女,變成如今成熟起來的流沙國公主,正是拜龍門客棧主人所賜。 因此,她怎么也不會忘記那一男一女。 腦袋里一陣混亂,西沙公主下意識的蜷縮起身體,退到眾人之后。沒有人理會她,李賢、敖霸、顏小刀……這些從頭到尾都知道真相的人,此時紛紛涌向安伯塵,沒人會去在意一個普普通通的公主,也不會在意那位公主是否發現了什么。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他們布下的局,一個針對我流沙國的局。 西沙公主從紛亂的思緒中掙扎出來,漸漸整理出了一點頭緒。 早在之前,她便隱隱覺得這一切發生得太過巧合,也一直有過懷疑。 直到現在,西沙公主終于完全確定,這些日子發生在流沙國的一切是是非非,全都由那個強大到連八面王都奈何不了的男人一手釀成。 最為可怕的是,除了她外,所有人,包括父王、老祖和三哥,都被他蒙在鼓里,熱情、恭敬甚至諂媚的圍在流沙國的“救世主”跟前。西沙公主甚至能夠想象,等到了明天,這一切定會公諸于眾,琉國、圓井宗和這個“安師”也將成為全國百姓飽含尊敬熱議的對象。 然而,自己就算知道了這一切的真相,又能如何? 站在王宮冷清的角落,西沙公主咬著唇,盯著安伯塵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