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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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邪上人顯然見多識廣,想也不想便對安伯塵解釋道:“黃天老人無宗無派,乃是天地間赫赫有名的散仙,行蹤詭異,每次天地間的紛爭大戰都會出現他的身影,比如百多年前洞天福地和五鎮海瀆間的戰爭。各方或是拉攏,或是傾軋,卻都奈何不了黃天老人。他自號黃天,能從黃天中招龍喚鳳,神秘莫測。” “如此特立獨行的人物,竟也自甘為人下。”張七感慨道,剛說出口便心覺不妙,緊張的注視向安伯塵,見安伯塵毫無異常這才放心。 “非邪前輩說黃天老人出現時,總會有紛爭大戰,莫非眼下……” 安伯塵忽然道。 張七和非邪上人同時一怔,面露深思。 半晌,張七搖了搖頭,苦笑道:“想這些也無濟于事,當務之急,是要將安兄送往三公主府上,切不可再耽擱下去。” 說話間,張七從他的藏寶袋中掏出一只鳥籠,籠中裝著十來只灰色的麻雀,仔細看去卻又不像尋常麻雀,它們的眼珠呈現紅褐色,不眨不閃,略顯茫然。 “這是?”安伯塵疑惑的問道。 “我和三公主府聯手還是個秘密,切不可被太子發現。”張七一臉鄭重,指著籠中鳥兒道:“這些都是非邪上人煉制的鳥駕,周身內外不見靈氣,尋常無比,和凡鳥無二。還請安兄乘此鳥入三公主府,以保萬一。” 打量著籠中鳥,安伯塵微覺荒謬,就見麻雀似的鳥駕身上,在它們的翎毛處粘著一個縮小到半個指甲蓋大小的亭子。 見到張七和非邪上人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安伯塵無奈,只得將rou身縮小,俄爾小及米粒。 周遭的一切都變成龐然大物,包括張七和非邪上人。 這是安伯塵第一次使用變化之術將自己變小,一種全新的感覺涌上心頭,天地間的萬事萬物仿佛同時緩慢了下來,就連張七和非邪上人,他們的一舉一動落在安伯塵眼中多出幾分累贅少了幾分靈動。 安伯塵不由想到當年遨游蓬萊時,睚眥茶壺中的老龜,越長壽越變小。隱隱中,安伯塵似乎摸索到了周天之下另外一種全新的玄奧,飄浮在腦海中,若隱若現。 “安兄,請吧。” 張七的話宛如雷聲,轟響在安伯塵耳邊,打斷了安伯塵的思緒。 不再多想,安伯塵躍上麻雀脊背,走入翎毛上的小亭。亭柱上竟還刻著幾行聯詩,都和修道有關,能把指甲蓋大小的亭子雕制得如此雋永有味,只能是非邪上人這種仙家手段。 麻雀扇動翅膀,幾個騰挪間躍出窗欞,撲騰羽翅,轉眼便沖向云霄。 京城中的到處都有仙人走動,誰也沒有發現從國師府中飛出的那只麻雀有什么異常,更沒有人發現端坐雀亭中的安伯塵。 雪止陽開,縷縷陽光從天幕上頭落下,長街一戰過后,胤京城豁然明亮。二府相軋,不宣晝夜,卻在今日現出久違的新鮮朝氣,至少在安伯塵眼中如此。 距離三公主府越來越近,安伯塵的心跳也隨之加快。 任憑司馬槿在張七等人的描述中,多么傾國傾城,在安伯塵心中她永遠都是琉京夜里初見時的模樣,可時至今日,安伯塵如何不想見一見她的真面目。 不多時,麻雀越過三公主府華麗高貴的門梁,蹦蹦跳跳的向里進躍去。 穿過廊迴庭院,大小殿宅,麻雀載著安伯塵進入一個僻靜幽深的小院。 小院中溪水流淌,溪中有座水榭,安伯塵目光落向水榭,再無法移開。 往時櫻花染墨云,今年白裙拂碧波。 一身素雅白裙的女子背對著安伯塵,安靜的坐在水榭邊,溪風吹來,衣發飄揚,狀如凌波仙子,秀長的玉頸,不盈一握的小蠻腰,修長飽滿的雙腿裹在素裙中,曲線誘人心魂,光瑩如玉的腳丫隨意浣著溪水,僅僅是背影便已美得令人呼吸頓止。 第516章 來日方長 安伯塵從雀亭中走出,身形復原。 “回去吧。” 托起麻雀,安伯塵輕聲道,麻雀呆呆的看了他一眼,隨后撲棱著翅膀飛出三公主府。 幽深孤寂的小院中,兩人一前一后,風停溪清,安靜中透著一股別樣的溫情。 安伯塵稍稍移步,挪動身體,可白裙女子仿佛背后生著眼睛一般,螓首偏移,安伯塵仍沒能看見她的正臉。 眼中浮起笑意,安伯塵上前兩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國師府首席客卿,參見司馬女官。” “你認錯人了,本宮乃是胤朝三公主。大膽,還不速速過來賠禮道歉。” 女子的聲音從水榭中傳來,冷漠如冰。 安伯塵一愣,驚訝的張大嘴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女子轉過頭,明媚而帶著戲謔的美眸,像在深黑海洋里發光的寶石般射向安伯塵,眼見安伯塵愣在當場,女子繃了許久的臉龐終于松弛下來,一絲笑意似是漫不經意的從唇角逸出,轉而擴展為燦爛勝比天上星空的笑容。 “小安子,不認識我了?” 熟悉的感覺縈繞上安伯塵心房,可眼前的女子又是那么的陌生。她倚在水榭邊,纖長玉手撐著廊榻,嬌慵柔弱的風情流露無遺,美得無法用世間言語來描述。再嬌媚,再柔弱不勝,可安伯塵只一眼便看出,她絕不是那種我見猶憐,需要男人呵護疼愛的女子,事實上她比大多數須眉男子還要堅強,天生具備一種不肯向任何人馴服的倔強,一種永不肯為遷就而妥協的性格。 兩種孑然不同的矛盾摻雜在一起,被安伯塵收入眼底,漸漸與他心中的那個人融合,變得清晰而飽滿。 見到安伯塵不言不語,依舊直挺挺的杵在那,仿佛呆了一般,司馬槿美目中閃一絲落寞,自言自語道:“看來,讓你習慣現在的我還得要過上一段日子。” 她剛說完,一條人影便出現在她身后。 “其實現在已經習慣了。” 司馬槿嬌軀微顫,轉過身,驚喜的看向一臉燦爛笑容的安伯塵。 兩人分別時還只是少年少女,如今的安伯塵身高八尺有余,略微偏瘦,雖不像胤太子那般高大魁梧,可也充滿別具一格的飄逸出塵,屬于另一種少見的陽剛氣質。而司馬槿也比從前長高了不少,只比安伯塵矮上少寸,堪堪頂到安伯塵的鼻梁。 溪水流淌歡快悅耳,流風如歌,兩人默然相視,此時無聲勝有聲。 就在兩人越靠越近時,一陣腳步聲從遠處飄來,安伯塵痛苦的皺了皺眉,松開司馬槿柔軟不堪一握的酥腰,退后兩步。 “來日方長。” 司馬槿促狹的看了眼安伯塵,雙頰浮起淡淡的粉色,聲如蚊蚋,隨即端正神色,望向飛奔而來的三公主。 “師姐,就是這個人嗎?” 跑到近前,三公主停住腳步,好奇的端詳著安伯塵,隨后篤定的道:“就是你!” 安伯塵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好恭敬垂手道:“見過公主殿下,敢為殿下有何垂詢。” 三公主一喜:“咦,你倒是眼尖,能夠認出本宮。你剛才和我大哥手下的一戰,本宮可是一直在為你打氣,你該怎么謝我?” 安伯塵心下無奈,這三公主似乎比司馬槿書信中說的還要讓人頭疼。 司馬槿如今是五重天仙人境,且已是五重天巔峰,她的天資才華并不輸于當世任何一個天才,只因身陷胤京,無法全心全意修行。而這三公主身為胤朝正宗后裔,可謂靈丹妙藥用之不盡,修行條件不知比尋常修士好到哪去,如今才只是初入四重天仙人,只能說明她性情浮躁,無法定心修行。 “公主想要安某做些什么?” 安伯塵畢恭畢敬問道。 三公主烏黑的眼珠提溜一轉,目光逡巡在安伯塵和司馬槿之間,嘻嘻一笑道:“不如這樣好了。本宮見你是個人才,可堪大用。我師姐整日被我大哥和張七死纏爛打,煩都煩死了,干脆安先生就當我師姐的護花使者,斷了我大哥和張七的幻想。” 說完,三公主一瞬不瞬的盯著安伯塵,余光不時瞟向司馬槿,想要從他們臉上尋找出什么。 她雖有些小聰明,可這點伎倆哪會被司馬槿和安伯塵放在眼里。 安伯塵微微錯愕,隨后苦笑道:“公主想到哪去了,在下只是國師府的客卿而已。” “師妹,你又胡鬧了。”司馬槿責怪的看了眼三公主,隨后轉向安伯塵,肅容道:“安客卿莫要放在心上,三公主本心不壞,只是喜歡捉弄人,越被她捉弄,越表示親切。” “在下豈敢怪罪殿下,只是此事往后休要再提,安某可不想惹來殺身之禍。”安伯塵擺了擺手道,一臉從容。 見狀,三公主撇了撇嘴,垂落眼皮。 早些時候,眼前這個斗笠人還在長街上打架,三公主明顯發現,自己這位師姐表現出的情緒和平日有些不一樣,表面上雖然依舊平平靜靜,可三公主卻隱約感覺到,師姐似乎對這人很有些在乎,至少超過對待張七和大哥。這是女人的直覺,三公主很不甘心,她難得能從師姐身上尋出的破綻,到最后只是自己的錯覺。 心頭一動,三公主抬起頭看向安伯塵:“安先生為何要以霧氣掩面,就這么見不得人嗎?” “公主看看安某長得什么樣?” “正是。” “好。” 安伯塵點了點頭,摘取斗笠,臉上繚繞的霧氣漸漸消退。 “啊!” 三公主尖叫一聲,驚訝的看向安伯塵。 并非安伯塵容貌驚人,相反的,令三公主心感失望的是,眼前這人長得普普通通,雖有一股不同尋常的飄逸氣度,令人心生親近,可若將他那一身氣質抹去,放在人群中,恐怕找出他來,還需花上不少功夫。 三公主親見安伯塵以一勝二的驕人戰績,兼之安伯塵氣度出塵,自然充滿期待。 她最愛聽遠古上古時候那些英雄豪強的故事,如那位劍齋之主,他們哪一個不是迷死人的英俊男兒,而當世胤太子、張七等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也如是,因此三公主的印象中,但凡天才人物都需有英俊的相貌來匹配,否則那些傳說故事當少了幾分味道。 安伯塵樸實無華的相貌令三公主失望的同時,也讓她對自己的直覺越發懷疑起來。 師姐美得連自己都相形見拙暗生嫉妒,連大哥、張七他們都入不了眼,更何況眼前這人,他們之間又怎會有什么瓜葛,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心灰意冷下,三公主擺了擺手:“師姐去招待安先生吧。” 說完,她垂著頭向回走去。 直到三公主的氣息消失在小院深處,安伯塵方才笑道:“我還以為她已經徹底被你馴服了。” “畢竟是昊家的人,哪會這么容易認輸,她平日里倒也安分守己,可一逮到機會總會試一試,想要逃出我的魔掌。” 司馬槿故作摩拳擦掌道。 “昊家?原來胤朝的帝王姓昊,果然是個大氣磅礴的姓氏。”安伯塵道。 “你既已入局,該知道的遲早要知道,隨我來,我帶你參觀一番我的空中樓閣,順便把你該知道的都告訴你。” 司馬槿笑著看了眼安伯塵,隨后順著細流向前走去。 安伯塵上前兩步,牽起她的“魔掌”,并肩而行。 第517章 喜聞故人 司馬槿的“空中樓閣”是她師父所賜的一件法寶,似塔非塔,似樓非樓,三尺來高,托于手心亦不覺沉重。 精致典雅的小筑內,司馬槿手托“空中樓閣”,口中念念有詞。 “呼”的一聲,“空中樓閣”向上飛去,轉眼化作一個芝麻大小的黑點,消失不見。 正當安伯塵好奇時,司馬槿已拽起他的手,躍向筑頂。 兩人的身體在半空漸漸變小,安伯塵抬頭望去,大吃一驚。 隨著他身形縮小,筑內的景致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畫壁雕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浩浩蕩蕩的云海。 云海之上是一座美輪美奐的樓宇,周身散發著絳絳青光,下不沾云,憑空而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