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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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友可別誤會了。我和琴娘是見不得那頭狴犴胡作非為,這才帶你們去找狴犴理論,其余的我和琴娘可就不管了?!?/br> 男子聳了聳肩,悠悠說道。 “敢問那頭狴犴性情如何?”無華插口問道。 “上古傳說中的狴犴都是急公好義,秉公而斷。不過,如今這頭狴犴可是個暴脾氣,眼里容不得半顆沙子?!蹦凶哟鸬?。 聞言,無華和安伯塵同時瞥了眼呂風起,一個苦笑,一個暗暗嘆氣。 兩位仙人帶著他們三人去找狴犴講理,可早在天牢海那狴犴就被呂風起砍斷了半只角,那狴犴定然含恨在心,三人這么一去和羊入虎口又有什么區(qū)別,自身難保,更別談理論說理了。為了一場看不見摸不著的功勞,而冒上生命危險,這也太不劃算了,還是趁早打道回府。 正當安伯塵準備著說辭,想要請二仙將他們送返來處時,卻聽男子忽然開口道。 “話又說回來,那狴犴的確是個稀罕事物。嘖嘖,龍之九子,我這輩子還沒捉到過一條。” 聽到男子話中似有轉機,安伯塵精神一振。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br> “什么條件?”安伯塵問道。 “放心,這個條件對你們來說算不了什么,你們定會答應,等抓到那頭狴犴后再說與你等。” 說著,男子瞥了眼琴娘。可自從琴娘聽到安伯塵擠兌男子去抓狴犴后,她便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望向船外云山,臉上始終掛著不咸不淡的笑意。 既然男子都這么說了,安伯塵三人也沒理由不答應。 羽船悠哉悠哉的飄過重重云山天宮,漸漸的,光線變得黯淡,整片天空都被染成深紫,不時有星光天云從遠端閃爍,只是不知道它們都藏在哪。 船艙中,男子談論著如何抓捕狴犴,呂風起始終保持緘默,安伯塵偶爾插上兩句,卻只有無華興致勃勃,和男子大肆談論著捉龍的手段,有些荒誕不羈,卻是他從傾天寺里看來的,聽得男子連連拍案叫好,對于無華似乎一見如故。 “快到龍門了。”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窗口的琴娘張口道。 安伯塵透過翻飛的帷簾放眼望去,就見羽船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一片奇怪的云海前。 云海如深淵,向中間凹陷,露出一個方圓百里的大坑,目光落向大坑深處,就見夜幕下的海水中矗立著一座座高山,高山之間又隔著數片汪洋。從云上看去山與山之間似乎相距不遠,事實上誰都知道,那些山海間的距離何止千百里。 “這里就是蓬萊山了,蓬萊山并非一座山,而是海中群山的統(tǒng)稱。” 琴娘說話間,羽船向下傾斜,隨后猛地向云下海山飛去,速度之快,饒是安伯塵擁有真人境的修為也覺得有些氣悶。 少時,羽船從天頭墜回海中,波濤滾滾,發(fā)出轟隆隆的潮涌聲。 月光下,這一片海水呈現出烏黑色,濃稠如墨,而在羽船前方不遠的地方,矗立著一座高挺陡峭的巨山,山前有門梁,竟比那山還要高出十來丈。 安伯塵三人隨著兩位仙人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望向龍門和龍山,心思各異。 “老龜道友,可想出捉那狴犴的法子了?” 無華搓著手,雙頰微微發(fā)紅,滿眼興奮。 “不好,那狴犴將龍門關上了。龍門龍門,只有擁有真龍血脈者才能打開。” 男子皺了皺眉,冷哼一聲。 “怎么,以你的手段還破不開那門?” 無華急切的問道。 眉頭舒展開來,男子哈哈一笑,拍了拍無華的肩膀:“怎么會?無華道友,且看我的本事!” 話音落下,男子縱身躍起,腳下生出一團烏云,直向插入夜色的龐大龍門飛去。 甲板上的三人無不翹首以待,只等見識一番這名自詡平生走南闖北只好冒險獵奇的仙人的真正本領。 男子的身影突然消失,轉眼后,天頭出現了一只龐然大物,漆黑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晰無比的呈現在安伯塵、無華和呂風起的視野中。 獸身,龍角,背鋪鱗甲,巨翅如蓬。 “嘩啦!” 海水襲擊向山岸,回蕩在三人耳中隆隆作響。 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論是安伯塵,無華,還是向來不茍言笑的呂風起,此時此刻心中都已被寒意侵占,齊刷刷的扭過頭,愕然盯向甲板另一邊的琴娘。 “幾位道友莫怪,三弟就是愛折騰。舍弟的真名是嘲風,龍之三子,而我則是囚牛,這一代的龍之長女?!?/br> 琴娘淡淡一笑道,依舊是那么不溫不火、平易近人。 第361章 遠古傳說 嘲風撞向龍門,從黑黢黢的天空中劈下一道閃電,驟然間,狂風暴雨一觸即發(fā),海浪翻涌將羽船掀向岸邊。 甲板上一陣顛簸搖晃,安伯塵三人警惕的盯向琴娘,僵立不動,最為尷尬的還數無華,此時面紅耳赤,連耳朵也被燒紅了大半。無論狴犴、嘲風還是囚牛,都是真龍的后裔,實打實的一家人,然而這一路上無華可是挖空了心思為嘲風出謀劃策,教他如何去捉拿狴犴,絲毫沒發(fā)覺嘲風怪異的笑容,以及琴娘一臉無奈與好笑。 這下可好,非但沒法去捉狴犴,還被人家兄弟輕而易舉的拐騙上龍山,光憑無華此前動的那番心思,放在尋常情況下就足夠讓他死上十七八回。 “三位道友且勿多慮,等先見到七弟再說?!?/br> 琴娘微微一笑,此時嘲諷已撞開龍門,它回過頭望向山岸邊的羽船,燈籠般的龍目輕輕眨閃。 頃刻間,又是一道狂風自海中席卷而來,聚成水龍,托著羽船向山里飛去。 安伯塵三人“做賊心虛”,哪還敢再呆下去,不約而同躍身而起,想要飛離羽船。 可無論他們飛得多高多遠,羽船仍在他們身下,四周依舊是齊齊翻飛的白羽。 神奇的羽船似在隨著他們位置的變動而變大,一旦上了船,除非主人愿意,光憑他們自己永遠也無法下船。 想通了這點后,三人不再掙扎,無奈落回船中,放眼望去,承載著他們的羽船也就三十來丈長,和初見時并沒兩樣。 仙家手段果然了得…… 安伯塵和無華四目相尋,同時生出無奈。反觀呂風起,他屹立于船頭,冷冷盯著琴娘,戰(zhàn)意已醞釀至頂峰,隨時準備暴起出手。 “我說你們這三位,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喜歡胡思亂想。我和三弟好心好意帶你們來龍山,本是為了解決問題,一路上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偏偏你們三個總是信不過?!?/br> 沒好氣的看了眼呂風起,琴娘叉腰說道,此時此刻,她也有些不耐煩了。 倒也不怪安伯塵和呂風起他們,生活在兩方不同世界的人,對于事物的理解也截然不同。在安伯塵三人的想法中,他們既然得罪死了狴犴,身為狴犴的同族,嘲風和囚牛毫無理由放過他們。眼下將他們拐騙來此,已是一場屈辱,等會上了龍山準沒好事。 呂風起心意已決,寧肯拼得一死也不愿上山受辱,他左腳剛邁出,耳邊忽然響起“嗡”的一聲。 那聲音從琴娘口中發(fā)出,天云間飛下一股黃色長氣,在半空變成了一位黃巾力士,雙膝彎曲,沉沉的壓上呂風起肩背。呂風起腳步一滯,身受百萬斤巨力,如負山岳,再無法行走半步。 安伯塵和無華見狀,剛準備出手相救,又是兩道黃氣從天而降,化作兩名黃巾力士騎坐與兩人脖頸,轉眼間也和呂風起一樣難以動彈。 哼了一聲,琴娘邁步走到船頭,自顧自的望著龍山眾峰,不再理會三人。 不多時,羽船拍著翅膀,降到一處怪石嶙峋的山峰。 和遠處其余幾座山峰相比,這座山峰上樹木稀疏,更多的是低矮的灌木和一塊塊陳列無狀的巖石,不遠處的巖石堆中嵌刻一口深潭,潭水很濃稠,若非偶爾能看到魚兒游動掀起的漣漪,還以為那是一潭沼澤。 “到了,這里便是七弟的居所,七弟應當就在潭中?!?/br> 琴娘繃著臉道,瞅了眼面無表情的呂風起,揮手遣散黃巾力士,叉著蠻腰道:“再說一次,我?guī)銈儊碇皇菫榱嘶饽銈兒推叩苤g的矛盾,至于你們心里怎么想的,那就不關我的事了。不過,你們若是非要胡來,可別怪我事先沒打招呼,這龍山里住著一位脾氣極差的主兒,惹惱了他,我可不保證你們還能不能活著走出去?!?/br> 一口氣說了老長一段,足以表明琴娘的誠意。 事到如今安伯塵也算看明白不少,琴娘所言非虛,的的確確沒有害他們的意思,否則也不會如此苦口婆心。怪就怪在,她和嘲風為何如此殷勤,難不成居住在蓬萊的仙人們都是這般熱情好客? 暗舒口氣,安伯塵朝向琴娘恭敬施禮:“琴小姐勿怪,我等俱來自粗陋之地,人心不古,又多爭斗,難免過于警惕。今日遇上琴小姐與嘲風先生,卻讓我等大開眼界,方知何為仙人之鄉(xiāng)?!?/br> 一旁的無華也緊跟著作禮,滿臉尷尬。 唯獨呂風起至始至終冷著臉,雖無不敬,卻也沒有像安伯塵這般客氣。 莫名的看了眼呂風起,琴娘微微一笑,朝向安伯塵還禮道:“三位明白就好,如此,三位且隨琴娘去見七弟,保準給三位一個說法?!?/br> 說完,琴娘從帶著三人下了羽船,繞過顆顆巖石走到潭水前,就見她從頭上取下一支發(fā)簪,隨手丟入潭中。 墨綠色的發(fā)簪入水而漲,少時已變成一葉扁舟,琴娘率先上了扁舟,安伯塵三人緊隨其后。 潭水中央有一片霧氣,將大半個潭子遮住,琴娘搖著櫓,正向霧氣中央駛去。 就在一船四人快要到達白霧時,怒吼聲從龍山西南一峰響起,瞬息后,又是一條七十來丈的龍獸飛出峰頭,晃動著豺狼般的丑陋頭顱,直向山外飛去。 看了眼面露驚色的安伯塵,琴娘搖頭苦笑:“那是老二,我剛剛說的那個壞脾氣的家伙,古人云睚眥必報中的睚眥便是他了。” “我觀令弟氣勢洶洶,不知他要去哪?!?/br> 安伯塵遲疑著問道。 “應當是去找仇家算賬?!鼻倌镙p描淡寫道。 話音落下,安伯塵和無華齊齊一愣,坐在船尾的呂風起眼中也閃過一絲古怪。 先前一路上與姐弟倆交談,所得知的蓬萊仙人都是與世無爭之輩,眼下她卻說睚眥是去尋仇,這豈非自相矛盾了。 “三位又多想了?!?/br> 琴娘一眼便看出三人的疑慮,輕嘆口氣道:“老二睚眥雖在龍山有一座峰頭,可他并非蓬萊人士。我等親戚中,常居蓬萊龍山的只有我、老三嘲風、老七狴犴以及老八負屃。其余幾個都不是安分的主兒,生性好動,都在各界疲于奔命。湊巧這幾日,睚眥回蓬萊探親,方才被諸位道友見著?!?/br> “探親?這么說,蓬萊仙山地界是你們的祖籍所在了?我嘗在典籍里看到有關你們的記載,只知道你們逍遙世外,卻不知貴祖上竟到這蓬萊仙山逍遙來了?!?/br> 三人中,無華對于九子的傳說最為熟悉,當下開口道,言語間頗多敬語,也是想要彌補一番他此前屢屢出言不遜。 “無華道友客氣了。”搖頭哂笑,琴娘幽幽道:“與其說鄙祖是來逍遙的,倒不如老實說他們是被逼無奈來此避禍?!?/br> “貴祖上也都是有身份的人,傳說還是遠古時期兩大世家的傳人,奈何造化弄人。” 無華陪著琴娘嘆息道,對于琴娘的不計較心中暗喜。 “這你也知道?”微微驚訝的看了眼無華,琴娘眼中掠過沉湎之色,苦笑著道:“何止是大世家,當年那兩方世家領袖可謂天地間數一數二的人物,只可惜后來反目成仇,卻苦了我等龍子一脈……罷了,這些都是過往之事,就不污三位之耳了。” “琴小姐但說無妨,別賣關子了,我等可是好奇的緊?!睙o華搶聲說道。 不但是他,就連安伯塵和呂風起對于遠古時期天地仙神的傳聞也是倍感好奇,難得遇上遠古神仙的后裔,若不打探個一二實在太過可惜了。 小舟已行至白霧深處,十來里外的前方依稀能見到一處飛流直下千余尺的瀑布,至于狴犴的住所似乎還遠得很。 琴娘抬頭遠眺,隨后略作思索,倒也不矯情,笑著和眾人說起。 “根據祖輩流傳下來的記載,我們九龍之子的母族曾是天地間最大最強盛的那片海域中的霸主,至于父族更是了不得,父族一方的世家領袖從無到有開辟出一番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大業(yè),最鼎盛的時候,上至天庭,下至天地各洲,無不奉他為尊。兩方世家曾許諾第二代聯(lián)姻,一方是海族公主,另一方則是世家長子,也是天地間的至強者,卻因種種緣故,兩方世家到最后還是反目成仇、兵戎相見。于是乎,不得已,鄙祖父母各返家族,鄙祖也因不受兩方待見甚至追殺而亡命天涯,幸好鄙祖血脈強橫兼之其父母偷偷留下種種法寶,方才免于一死,至此顛沛流離,直到在蓬萊隱居落腳,退出天地舞臺?!?/br> 琴娘所言和無華在天牢海底說的差不離,只不過更多了些細節(jié)。 不知為何,安伯塵總覺得琴娘口中的海族公主有些熟悉。 低頭時,目光鬼使神差的落到手腕上的珠鏈,安伯塵猛地一怔,陡然回想起當年在玄德洞天的龍宮挑選寶貝時,龍君敖歸所講述的關于這雙珠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