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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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神色一僵,訕訕的止住腳步,美目中閃過復雜之色。 自從撞破駙馬王和那個華服公子后,他的神色語氣都變得不同起來,總之再不像女兒國時的那個男人。 …… 鎮東是一片山丘。 丘陵不高,卻很險峻,青冥的夜色下,匍匐著許許多多的洞窟,正像是《奇蝠客傳》里那個半妖半鬼存在的蝸居之所。 夜黑風高殺人夜,無論故事里還是故事外,奇蝠客都貪婪的享受著用血腥當顏料,在夜幕下書寫段段詭異傳奇的快感。 墨黑色的披風拖在身后,裹在披風中的高瘦少年看向從天頭墜落的金龍,嘴角咧開,露出雪白的牙齒。又是一場輕而易舉的宰殺,就如同從前撕裂那些無用的秘宮弟子般,毫無懸念。對面山坡上的少年雖會秘術,且還是最純正的秘術,可畢竟只有地品修為,即便他能聚出金龍,也敵不過自己殘影式的進攻。 入世第一場歷練如此輕松,輕松得令奇蝠客有些懷疑,陛下是不是挑錯人了。 抱攏雙臂,奇蝠客揚起頭,居高臨下的看向第一王風:“你說的那個女人我從沒聽說過,你若現在罷手,我尚可饒你一命。” 就和《匡傳奇》中的奇蝠客一樣,殺人前,總要先勸阻一番。 太清鎮中的奇蝠客早已打定主意要將對面的倔強少年殺死,他說這番話不過是為了顯示他的寬宏大量,假惺惺的慈悲,這樣殺起來才更有快感。 不遠處的山丘上,第一王風僅靠一根樹枝強撐著身體,胸前衣襟上染滿鮮血,隨著胸口的起伏愈發顯得觸目驚心。 這三年里不知道走過多少路,走過多少地方,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絕望后,終于尋著了她的音訊。三年前他們本應該乘著能抵御最強烈海風的樓船離開大匡,卻沒想到那個承諾了他們希望的男子獲得秘密后并沒出現,出現的是八百人的精甲鐵騎軍。 直到三年后,走遍幾乎整個東北的第一王風才知道,他和月青青本不應該輕易相信別人。這里的人和桃源的人不同,說出的話并不一定能做到,許下的承諾更有可能是要命陷阱。只可惜第一王風知道的太晚,晚到讓他再找不到月青青,花了整整三年,一寸寸的尋遍三千里匡東匡北,都沒能找到。 從那以后第一王風再沒踏踏實實睡過一次覺,在空曠的夜原中,黑壓壓的天穹下,他看著天頭的明月,越看越覺得心中發慌。 月青青也修秘術,可因為她的體質和生來便有的怪病,她無法修習攻擊法門。一個身患重病,走不到半里便會氣喘胸悶的女孩,手無縛雞之力,獨自走在亂匪橫行、人命如草蓬的關東…… 每每想到這里,第一王風便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他拼命阻止自己不再去想,可噩夢生出,又怎能止住?白目中流淌出慘白的淚珠,一顆顆的滴落在荒草荊棘間,流到最后,竟將枯黃的草地染紅。 赤裸著雙足,行于冰天雪地,走過長著鋒利齒牙的碎石,也只有這樣第一王風才能稍稍麻木。可當雙腳漸漸麻木,腳底的傷疤比碎石還要堅硬時,他的心又止不住的劇痛起來,且比從前還要痛苦無數倍。 若是當初他能多想想,也不會那么輕易的相信匡皇叔,他和青青也不會失散于亂軍中。 承諾了她此生的安逸和幸福,現在回頭想想,三年前一路逃到大匡,有多少事是自己拿的主張?大多都是在她柔柔細語中,一次次搖擺間定下。 那時的自己,自負秘術天才,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僅憑一腔熱血無腦到極點的少年,卻讓她對未來充滿了的希冀,死心塌地的相信自己會帶著她逃出桃源,逃出大匡,遠走高飛去尋找只有他們兩人的桃源。 “我沒看錯吧?你是在哭?” 月光下,奇蝠客驚訝的看向滿臉淚痕的第一王風,收住了剛要邁出的腳。 嘴邊浮起nongnong的好奇,奇蝠客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第一王風,這個在自己一次次穩占上風的攻擊下不退一步,明知自己在戲弄他卻仍不放棄的少年竟然哭了,莫非他并沒自己想象的那么無畏……也是,人總是怕死的。 第一王風是怕死,他怕他死了,她還活著,若還對自己許給她的未來抱有希望,那她豈不是白等了三年。更可怕的是如果她不知道自己死了,那她還會一個人無依無靠的等上多久? 千辛萬苦找到了她唯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太清鎮,近在咫尺,卻因為那個妖邪般少年的存在,而無能為力,耗光力量都無法邁進一步。 冷風呼嘯,月光也變得冰冷起來,第一王風絕望的顫栗著。 風的呼嘯中似乎夾雜著別的什么聲音,曾經輕柔而又歡快的笑語,那是在他們剛剛逃出桃源,走投無路時。第一王風清楚的記得,纖瘦的少女硬是將懊惱的他拖起來,臉上掛著溫柔而輕快的笑容,躲在他懷中柔聲道。 “剛開始你就不開心了嗎?你忘了我們已經渡過許多開心的日子,往后如果遇上不開心的日子,那就從以前的快樂中汲取力量吧,這樣才能一路走下去呀……呆小風!” …… 開心的日子……是啊,從前那些開心的日子。 無論我在哪,你在哪,我們都不曾有一天忘記過。 第214章 無邪奔雷 山坡上的少年揚起手,擦干眼淚,他從昏暗的月光下抬起頭,雙目白得令皎月自慚形愧。 大風起,從遙遠的關東群山間吹來,將少年相思成灰白的頭發高高卷起。 一個人若是經歷過絕望,那他只剩兩條路可以走,要么是退縮,墜下無底深淵,要么是一步步向前,走在比細線還要細長的山崖吊橋上,隨時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就在第一王風無路可走時,他忽然看見了希望,雖然只是他臆想出來,渺小到極致,可此時此刻卻無異于那根足以挽救他性命的稻草。歷經千辛萬苦,一次次希望,一次次絕望,第一王風早已疲憊不堪,身如磐石,心如琉璃,隨時有可能癱垮、碎裂,卻因突然想起了她,藏于血脈中僅剩的那絲力量終于蠢蠢欲動。 白目越發的白,迎向月朗星稀的夜穹,如漩渦般轉動著。 一綹金光從他眉心中鉆出,舞動搖曳,緊接著又是一綹。 從遠處望去,山坡上的白目少年眉心處金光繚繞,編織成一張大網將他身體套緊。金光如燦,自上而下鉆入他的身體,又有一股熾熱的火潮從他腳底生出,往上蔓起,似要將他焚燒成齏粉。 秘術遵循五行變化,第一王風修金部秘術,突破時自然是以火煉金。 隨著山坡上的火越燃越旺,少年白目中的輪渦也分開一道漣漪,少時,從兩輪化作三輪。 “居然突破了。” 奇蝠客咧嘴而笑,眉宇間的興味愈發濃厚。 “不過你這突破倒是異于常人,非是修成大圓滿的水到功成,而是你空乏的身體里榨取潛力,硬逼得突破到天品。” 奇蝠客飽覽秘宮典籍,一眼便看出第一王風所使的手段。 “也罷,那便再打一會。” 冷笑一聲,奇蝠客邁開腳步,在半途高高躍起,仿佛一只展開蹼翼的大蝙蝠滑翔過溝壑,在夜色下掠過道道殘影,快得讓人琢磨不出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大火從第一王風身上褪去,他的身體仿佛鍍上一層金子般閃閃發亮,可他的氣色卻慘白得好像剛剛大病過一場。 “青青,現在我也和你一樣了。” 第一王風笑著喃喃道。 強行榨取潛力,借助白目神通突破到三輪,雖擁有天品修為,可對他的rou身卻是極大的摧殘。第一王風清楚的知道這點,可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在痛苦、不快樂的時候,想想那些快樂的日子,從中汲取壓倒痛苦的力量,rou身也會漸漸變得麻木,再感覺不到一絲痛苦。 月光下,少年猛地揚起頭,白目旋轉。 在桃源三氏十五部中,有許多不傳之秘,大多是由血脈所傳,其中便有他的白目神通。 相傳在上古時候,天庭有一方天帝生著雙白目。白目中有藏有十八仙神,每一名神祇都擁有兩樣神通,天帝將十八仙神逐一殺死吞食,終于獲得了那十八名仙神的本領,手掌三十六神通,笑傲天地。后來那名天帝喜歡上了桃源村第一氏的一名少女,又顧忌天人殊途,遂托夢求歡。翌日那名第一氏的少女便懷了身孕,后代中常有天生白目者,能夠于白目中獲取神通。隨著年代漸漸久遠,血脈稀薄,天生白目者也愈發稀少,經常隔了六七代才出現一名。而第一王風正是第一氏許久不曾出現的天生白目者,雖然修行速度奇快,悟性極高,可此前將近二十載的歲月里都未能從白目中獲取神通,直到今夜…… 血液在皮膚下飛騰燃燒,白目中的三輪光暈愈轉愈快,第一王風盯著疾飛而至的殘影,雙目輕輕顫抖著。 “白帝。辨法!” 雪白的瞳仁中,原本模糊不清的殘影漸漸連成一線,隨后化作一個獰笑著的人影。 雙目一閉一睜間,第一王風手捏印法,猛地向腳底按去,口念真言:“兵!” 藏于山坡深處的金礦被第一王風硬生生攝取到他手心,金液如柱,搖擺如虬,第一王風雙膝微彎,借著金液沖擊的助力,仿佛一頭對月咆哮的天狼高高躍起。 “斗!” 二十來丈的粗大金柱仿佛長鞭般被第一王風cao縱于掌心,堅硬卻又柔軟,在奇蝙客還未反應過來時重重砸去。 凄慘的怪叫從太清鎮東響起,奇蝙客的殘影被第一王風看破,毫無還手之力般被第一王風砸入山地,整個人都深深陷入泥土,氣息焉焉。 奇蝠客怎么也沒想到已是強弩之末的第一王風暴起反擊時竟有如此強大的戰力,不僅是他,匿形于一邊的安伯塵也沒料到。 雷珠進入袁三郎rou身后,袁三郎仿佛變成了安伯塵的分身。九顆雷珠分成三數,各飛入袁三郎上中下三方丹田,強壓殘留的天、命雙魂,隨著安伯塵傳去的意念cao控起袁三郎的一舉一動。更為神奇的是,安伯塵將水行術傳去,袁三郎竟也能化作長水,隨著安伯塵游至鎮東,隱匿不現。 安伯塵匿身一旁,并非坐山觀虎斗,而是等待良機。 在袁三郎的記憶中,奇蝠客的修為實力雖排不上前三,可一到入夜,他卻是令其余幾名傳奇命主都忌憚不已的存在。安伯塵知道突破三重輪的第一王風定會暴起反擊,或是稍輸奇蝠客一籌,或是不相上下,可無論哪種,都是安伯塵出手偷襲的最佳時機。卻沒想到突破到天品的第一王風如此強悍,只一招便將奇蝠客打殺當場,又一個傳奇命主身隕在他們所謂的踏腳石下,安伯塵搖頭一笑,正想現身。 月光下爬起一團陰霾,好像一灘爛泥詭異的站立起來,在第一王風身后。 轉眼后泥土飛濺,一臉暴虐滿身是血的奇蝠客叫囂著,沖天而起。第一王風未及反應便被奇蝠客從后面掐住脖子,手臂雙腿死死纏上,細長尖利的牙齒從嘴角伸出,狠狠插入第一王風的脖頸。 冰冷的感覺順著脊背溢滿全身,就仿佛一根鐵釘釘下,第一王風顫抖著,用盡全身力量,可卻難以動彈半下。 他看不見身后的妖人,卻能感覺鮮血從破裂的血管中汩汩流出,越流越虛弱,虛弱得第一王風再難回憶起曾經那些快樂的日子,黑暗將他淹沒,身體中力量如退潮般漸漸消失。 就這樣結束了嗎? 第一王風茫然的問道,沒有回音,黑暗的世界中只有他一個人,光明漸漸遠去,連帶著那些快樂或痛苦的回憶。 “好血!” 奇蝠客大快朵頤,喝得好不痛快。 既然是身負拯救大匡使命的傳奇命主,又怎會只有一樣本事,他的本領很多,如殘影,如地遁,還有吸食人血,大多都在黑夜下進行。黑夜是他最好的外衣,流淌在黑夜下的血液總有種令人陶醉的美麗,而這第一王風的血液更是鮮美絕倫,血液中散發著復雜的氣味,有不甘,有悔恨,有悲傷,也有絕望,總之是他奇蝠客最喜愛的氣味。 雙目漸漸變白,非是第一王風的雙目,而是奇蝠客的。耳邊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白中透紅的雙目中,出現了一個氣質高雅的華衣公子。 奇蝠客冷笑著看向袁三郎,戀戀不舍的拔出獠牙,舔著唇邊的鮮血道:“看來袁三郎也大功告成了。” “區區一地品修士,只是眨眼間的事。” 袁三郎卷攏袖筒,笑吟吟的向奇蝠客走去,雍容華貴,卻又不失謙遜。 “可要同飲?” “這血也只有你喝的下。” “那便是你沒有口福了。” 奇蝙客搖頭一笑,不再理會袁三郎,繼續去喝第一王風的鮮血。 獠牙插入皮膚一寸,袁三郎距離奇蝠客只剩兩步,獠牙刺入舔嗜著鮮血,奇蝙客的雙眼又開始變白。 青山間卷起冷風,冷風中,袁三郎猛地邁前一步,手臂如梭,狠狠刺入奇蝠客的后背。 “吼!” 半妖半鬼的少年凄吼一聲,痛苦的拔出獠牙,強忍劇痛轉過身,難以置信的盯著袁三郎。 “你忘了這樣是殺不死我的嗎……你到底是誰?” 袁三郎沒有說話,說話的是從他身后呼嘯飛來的銀槍。 危急關頭奇蝠客也不手軟,兩根沾滿血腥的骨刺從雙肋下躥出,直接將袁三郎的rou身撕成兩瓣。袁三郎的rou身本就被安伯塵所棄,他的作用只是利用他命主身份接近奇蝙客,暴起一擊。 在奇蝠客撕裂袁三郎rou身的同時,銀槍呼嘯而至。 “噌!” 金鐵摩白骨的聲音回蕩在山嶺間,安伯塵這一槍不偏不倚的刺入奇蝙客心窩,可他心窩中竟只有密密麻麻的白骨。 “廢物!” 奇蝠客的臉已抽搐變形,卻仍不忘朝向袁三郎的尸身痛罵一聲。 身化殘影,奇蝙客猛地向后一拉,硬生生將他的身體抽出無邪,雙手捏出印法,身體不住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