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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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多想,一旁傳來驚呼聲,張布施轉扭頭看去,青檬的天色下,攻城弩車被健卒推動,緩緩向城墻逼來。弓矛手壓陣,騎兵墊后,數萬大軍踏著轟轟的步伐,不多時便已越過半里地,直逼城頭。 此時城頭上還有數十世家子以及百多金吾衛,困乏了一夜,淋了一夜雨,此時搖搖欲墜,連身體都站不穩,何來力氣迎敵?最重要的一點,卻是安伯塵不知所蹤,沒有了主心骨,城頭上的諸人就好似一盤散沙,本來人就少,眼下心也不齊,恐怕不消半個時辰叛軍便會攻入城中。 張布施暗暗搖頭,心中無奈。 琉京如何本與他無關,查探出無邪居士后,他沒有返回中都說到底只是為了消遣些日子。如今的琉京之亂亦好像一出戲,他則是臺下的看客,靜靜等待著戲幕落下,等待著那個讓他心生好奇的少年是成是敗。 無論是成是敗,戲幕落下,他終究會回轉中都。私交歸私交,他為中都皇叔傳人,無華是秦國神僧弟子,而安伯塵則是琉國的后起之秀,日后免不了各效其主,今日的這點情誼也不知還會記得幾分。 看向身旁微微緊張的無華,張布施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后轉過身,遙望王宮方向,似在找尋著什么。 王宮高處,樓閣之巔,安伯塵徜徉即將消散的雷海,如夢初醒。 轉過身,安伯塵朝向自己的rou身,下意識的開口道:“請天魂。” 眸眶中晶瑩點點,似淚似霧,漸漸聚滿,看向自己的rou身,安伯塵心中生出一絲莫名的感動,亦含著難以名狀的喜悅。卻見一條虛影慢悠悠的爬出,游入雷海,飛翔于地魂之上。 天魂在上,地魂在下,冥冥之中的那絲血脈親緣將它們緊系于一體。 這一瞬,安伯塵又生異感。 向腳下望去,七十里琉京盡收眼底,向天頭看去,晝夜交替時的萬般玄妙緩緩鋪開,閉上雙眼,天上地下萬物崢嶸皆收心底,好似不用去看便能察覺,又像是同時生出兩雙眼睛,俯瞰天地。 雷海生波,掀起最后一陣浪潮涌向天地二魂。 地魂上飄,天魂下墜,轟隆一聲撞擊在一起,待到安伯塵再睜開雙眼時,陡然發現,他竟飄浮在萬丈高空,身體輕如棉絮,隨風而游。 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終于消停,烏云向兩旁飄散,日光墜落,灑入凡塵。 安伯塵迎著日光,御風而飛,心中的暢快難以描述。 在七重天雷下掙扎一夜,安伯塵的地魂已然淬煉到極致,破而后立,浴火重生,而三魂之一的天魂也在晝夜交替的那一刻被喚醒,在雷海的淬煉中同地魂融為一體。 地魂只能行于黑夜,能疾奔跳躍,卻不能騰飛。現如今天地二魂同時煉化,安伯塵這具新的魂體不懼白晝日光,能御風,還能彈指間俯察天地萬物,了然于胸,即便不用縮地符也能遍察琉京上下,這般神通已近傳說中的鬼神。 安伯塵依稀感覺到,這具新煉化生成魂體還很脆弱,擁有無盡潛力可挖掘,就如同此前的地魂般,需得重重煅煉方才能大功告成,再聚成命魂,三魂合一,成就神魂。可究竟如何煉化,還是不是吞食天雷?每一次淬煉后又會生出怎樣的神通? 安伯塵并不知道,也沒工夫去想那么多。 御風而飛,翱翔白云繚繞間,眼前的天地都變得美妙紛呈,安伯塵痛快到極致,仰望紅日,只想飛出這方天地,看看重天之上,日月之后還有著怎樣的存在。 然而,就在他想要御風而上時,耳邊忽地傳來陣陣喊殺聲,心頭一動,安伯塵已然看見蜂擁至北城下的數萬敵軍。 “光顧著自個高興,倒將正事給忘了。” 拍了拍腦袋,安伯塵嘀咕道,隨即一愣,莫名的看向下看去,就見他這天地二魂合一的身軀不再是一團模糊虛影,而是手腳分明,能看見,卻又是虛影,很是奇妙。 撓了撓頭,安伯塵咧嘴一笑,極目望去,就見天頭一處云團上躺著兩團軀殼,一黑一白,長約四十余丈,正是離左二蛇。此時已無法稱之為蛇,在它們腦袋上長出龍角,腹下亦生出龍爪,卻是七爪未滿,六爪有余,半龍半蛟。 最為關鍵的是眼前的兩條蛟龍都已氣絕而亡,只留下rou身和口中的龍珠。 本為玄德洞天的蛇妖,為了相戀的龍女偷入大匡,相爭一場,留下風華絕代的美名,到頭來卻因止不住本性中的貪婪,硬生生的七重天雷暴體而亡。安伯塵引來天雷,和二蛇共同承受,相當于一人二妖同渡雷劫。蛇妖的rou身雖比安伯塵堅韌強大無數,卻不通雷霆奧妙,當天雷超過rou身所能承受的范疇自然灰飛煙滅。安伯塵則不然,早先初悟雷霆奧妙,又夜夜神游食天雷,魂體奧妙無窮,在七重天雷下心念雷霆奧妙,一次次破而后立,浴火重生,終于將地魂煉至純粹,引天魂共聚魂體。 壓在安伯塵心頭的巨石終于被他親手打成粉碎,離左二妖安安靜靜的死于琉京萬丈高空,就如他們來時那般悄然無聲。 安伯塵長舒口氣,靜靜的看向死絕了的二妖,沒有太多的欣喜,也沒有太多的感傷。 若非它們,安伯塵也不會來到風起云涌的琉京,更不會歷經種種造化,半只腳踏足仙塵邊緣。怎么奈何二妖欲絕安伯塵,安伯塵從一蒙蒙無知的小仆僮,顛簸于暗流起伏的漩渦中,步步為營,終于以rou體凡胎之身,采擷仙緣,初涉大道,翻手除去二妖。 只不過,開平七年的斬妖少年,這一番龍爭虎斗,這出好戲的始末原委,又會有幾人得知。 “罷了,這場大功就送給無邪居士吧。” 莞爾一笑,安伯塵飛至云邊,猶豫著,單手挑起左相的妖身,隨后御風而下。 弩車裹挾著五人合抱的滾木在士卒的口號聲中撞向城墻,琉京的城墻再堅固,也經不住擂木半個多時辰的撞擊。墻角處裂紋橫生,墻頭搖搖欲墜,不時有碎石粉末滾落。 原先站在城上的眾人早已退回城中,而城內的百姓也驚慌失措,含淚望向曾經守護住江南一代又一代繁花景致的城墻,心中已然絕望。城門外,大軍之后,老人坐在營帳中,看向云淡風輕的天空,苦笑著搖了搖頭。 按照往常,這個時候他應該邁著四方步,悠悠然向城里的早茶鋪走去。點上一壺好茶,叫上一籠湯包,怡然自得地享受著早晨的安詳寧靜。可眼下他卻不得不下令攻城,將這座呆了七年之久的城池夷為平地,那湯包自然沒得吃了…… “伯塵啊伯塵,倒也為難你了。” 想到那個不知所蹤生死亦不知的小仆僮,蕭侯只覺嘴中苦澀,暗暗惋惜。 “轟!” 抬起頭,將士們的歡呼聲震耳欲聾,卻是城墻一角已被撞開道缺口,恰好可容五馬奔騰。 又等了片刻,蕭侯自嘲的一笑,拾起案上的令簽。 “轟!” 又是一陣巨響傳來,蕭侯皺眉看去,神色陡然一僵,就見一條五十來丈的蛟龍從天而降,重重落在城墻上,盤旋而掛,堪堪阻截住急欲攻城的騎兵。 全身上下不住顫抖著,蕭侯張了張嘴,可好半晌也不知說什么好,眸里除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外再無其他。 蕭侯還算沒有失態,可其余人又怎會如他一般鎮定。 那條黑龍好似掛面一般垂于城頭,卻已死絕,周遭也是一片死寂,只余晨風的絮語以及眾人的喘息聲。 城里城外,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看向黑龍的尸體,二龍爭斗時的情形依稀浮現在眼前,在那時便已如夢如幻,眼下傳說中的龍仙就這樣慘兮兮的死于城墻上,百姓們、將士們以及世家子們呆若木雞,卻是看傻了眼。 直到一陣清朗的聲音從天頭響起。 “今日之亂,全因這條蛟妖。此妖便是左相,欺君罔上,陷害忠良,將琉京陷入戰火,著實可惡。今日本居士已將它斬殺,再無禍事,眾人且歸位,兩軍且退散,若再爭斗,休怪某無情!” 鴉雀無聲。 過了好久,歡呼聲響起,回蕩在琉京上下,百姓們喜極而泣,紛紛朝向天頭跪拜。先前激戰正酣的將士們也紛紛丟下兵器,相視無言,暗暗舒了口氣。城外的叛軍不知何時悄然退去,琉京雖已千瘡百孔,殘垣斷壁,可蒙在京城之上的萬張烏云消散一空,晨曦灑下,即便在冬日的清晨,也透著幾絲淡淡的暖意。 “敢問高人尊姓大名?” 也不知是誰率先喊出聲來,百姓們都無不滿臉崇敬的望向天頭,交頭接耳,猜測紛紛。 沉默許久,有些生硬的聲音從天云間傳來。 “本居士……名號無邪。” …… “開平七年末,有蛟妖禍亂朝堂,欺君罔上,引叛軍入京。時有校尉安伯塵領金吾衛守城,斬將破敵,阻敵軍一夜……琉君不知所蹤,幸有高人無邪者斬妖除魔,平定叛亂……霍國公沉冤昭雪……公主封號憶龍……” 《琉書》 第164章 好戲初謝 聽著滿城歡呼聲,安伯塵不知所措的撓了撓頭,若此時rou身在,定會面紅耳赤。 也不知是因為二妖已死心下輕松,還是因為天地二魂相合的緣故,安伯塵這三日來的銳氣鋒芒漸漸消隱,看向城中滿臉崇拜的百姓,只覺好生不習慣。 “糟糕,rou身被人發現可就不妙了。” 心頭一緊,安伯塵匆匆御風而返,見著樓閣上的rou身安然無恙這才長舒口氣。 神游回轉,雙目恢復神采,安伯塵活動了翻筋骨,起身環視周遭。 晨曦垂落,先前心頭一動便能俯察四面八方的神通不再,安伯塵心中了然,那等神通只能在神游時施展,不過眼力和耳力似乎比從前增強了不少。 拾起無邪,安伯塵下了閣樓,來到王宮深苑,正要施展火行術離去就聽耳邊傳來嬰兒的啼哭聲,細弱蚊蚋,卻清晰可聞。 神色微微復雜,安伯塵猶豫少許并沒急著離開,而是順著啼哭聲緩步尋去。 走過一片片染滿血漬的樹林,安伯塵來到那座擺放著水仙花的小殿前,偷過窗欞,隱隱能見著男童手足無措的抱著嬰兒,滿臉無奈。 安伯塵正思索著進去與否,李宣恰好抬起頭,一眼便看見了安伯塵。 “誰在外面!” 男童的聲音有些驚惶。 安伯塵將銀槍倒垂,上前兩步,抱拳道:“末將安伯塵,前來救駕。” “安校尉,是你?”李宣的聲音中帶著絲絲驚喜。 安伯塵心知蒙混過關,小心翼翼的走入殿中,又是一拜道:“啟稟殿下,已有高人無邪出手,將化作左相的蛇妖斬殺,如今外面戰亂已平,殿下大可放心。” 聞言,李宣雙目放光,長舒口氣,想要拍拍胸脯,可懷里卻抱著小公主,甚是窘迫。 看向垂手而立的安伯塵,李宣滿意的點了點頭:“聽小姨說你昨夜率領金吾衛出城迎敵,大敗敵軍,這才保得京里一夜太平。安校尉功不可沒,等父王回來后定會封你個大大的官。” 李宣有板有眼的說道,小姨將剛出生的meimei托付給他,讓他好生看護,李宣第一次被人委以重任,自然兢兢業業,頗有世子風范,更何況懷里的可是他同父異母的親meimei。 “承蒙殿下夸獎,這是末將分內之事。” 客氣了一句,安伯塵終于忍不住抬起頭,細細打量向李宣懷中的嬰兒。 女嬰揮舞著胳膊,不甘的掙扎在襁褓中,哭得異常響亮。初生的嬰兒大多哭鬧上小會便會睡過去,可她從昨晚開始直到今早足足哭泣了一宿,生來便透著一絲極難察覺的不同尋常,想來是龍魂返回的緣故。可她卻再不會記起前世之事,生于帝王家,以后想來會是一位備受寵溺的嬌公主。 安伯塵并沒將懷中的水仙花種取出,就算他拿出來,也無法幫助龍女恢復記憶。再者,二妖死于安伯塵手中,龍女一旦恢復記憶,安伯塵豈會有好果子吃。萬里迢迢逃出玄德洞天,愛郎死去,與其讓她恢復記憶,還不如當一個安樂公主,享盡一世榮華富貴。 小公主哭鬧個不聽,不斷伸手,向前面探去,似想掙脫出緊緊纏著她的襁褓。李宣無計可施,愁眉苦臉,只能學著大人樣,一個勁的哄著meimei,指望著她能快快入睡。 順著小公主粉嫩的手臂看去,安伯塵見到了那支綻放的水仙花。 心頭一動,安伯塵拱手道:“殿下,公主殿下似乎想要那朵花。” 聞言,李宣一愣,目光落向那株屹立在晨風中,清麗素美的水仙花。 “她還是沒能來。” 猶豫片刻,李宣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摘下水仙遞給小公主,轉眼間小公主止哭為笑,咯吱咯吱地開懷大笑,抱緊水仙花,不多時已熟睡過去。 世子口中的“她”應當就是龍女了,龍女如約而至,可李宣永遠不會知道。 安伯塵心情莫名,想要笑,卻又笑不出來。 “安校尉真細心,本王代舍妹謝過校尉。” 懷里的小祖宗終于不再鬧騰,李宣自然滿心歡喜,朝向安伯塵拱手道謝,安伯塵只道不敢。 “安校尉辛苦了一夜,不如小睡片刻,吃點宮中糕點也好。” 李宣越看安伯塵越覺得親切,熱情的說道。 早在那日演武場比試時,他便一心看好安伯塵,安伯塵勝出父王雖然滿臉不悅,可李宣心里還是暗暗得意。今日安校尉先是擊敗敵軍,又是進宮救駕,還讓王妹乖乖睡著,大功一件接著一件,李宣只覺父王再不給安伯塵封個大官也太對不住人家了。 一宿沒睡,又是斗將又是吞雷,安伯塵的確有些疲乏。當下也不推辭,安伯塵將無邪放于一旁,尋了個臥榻閉目養神。 檀香陣陣,催人睡意,不多時安伯塵已打起鼾來。 腳步聲從殿外傳來,李宣回頭看去,來者卻是美若天仙的小姨,當即面露喜色,邀功般道:“小姨,meimei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