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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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吃了她最喜歡的桂花糕,司馬槿今日倒也能不厭其煩的和安伯塵講解。 “至于那道技……用我的話來說便是武技。或是近身搏斗,或是運用兵器,可都需借助武火之勢,火勢越大,越是厲害。而修煉出青火,也就是地品修士,可以火勢外放,以火勢聚成兵器之狀。不過這樣打起架來太耗元氣,也只有傻瓜才會如此,所以絕大多數名將都會取青火和以玄鐵鑄造成兵器。至于天品修士,他們所煉化的白火不但能外放,還能飛離己身,也算是法術的一種。因此,修煉到天品修士的階段,即便只修道技不修道法,也能使幾手粗淺的法術。” 一口氣說了這么大段,司馬槿口干舌燥,抿了口茶,卻見安伯塵仍愁眉不展。 “怎么,我說的不夠明白?” “不是。” 想了想,安伯塵開口道。 “只不過在戲文里經常道,說什么年輕武將殺了一德高望重的老將。可你曾說過,修行時間越長,火勢越大,等火勢飽滿沖破品級,從青火衍生出白火。那些老將理當修行更高,可天品卻打不過地品,實在奇怪。” 聞言,司馬槿鼻尖皺起,卻是思索著如何回答。 好半晌,司馬槿方才搖了搖頭道。 “戲里的故事雖真真假假,可你所說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地品修士斬殺天品修士并不罕見,原因有很多。比如說道技玄妙,比如火勢雄厚,又比如說rou身力量的強橫等等。修行者有三火,炎火、青火和白火,火的品階不同,炎火不敵青火,青火不敵白火,而炎火只能運行于體內,增強速與力,青火能外放,白火更能飛離體外,且修煉的年歲越久,元氣越深厚,每品火的差別也就越大。可是,人的元氣亦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漸漸衰弱,元氣衰弱,連帶著火勢也會衰頹。” “炎火修行者一般能活到八九十歲,比普通人略好一些,可也不過五十歲左右元氣便會大降。青火修煉者擁有百來歲的元壽,六七十歲時便會元氣衰落。白火修煉者元壽高達一百五十來歲,頂尖天品修士甚至能活到兩百歲開外,一般情況下百歲左右元氣衰落,可只要能修煉出精火,尚能暫留一絲希望。” “什么希望?” 安伯塵問道。 沉吟著,司馬槿吊足安伯塵胃口方才一字一頓道。 “突破天品,成就神師的希望。舉頭三尺有神明,打破神明修大道,只有成就神師,才能擁有超過五百載的元壽。其實每品都是一樣,炎火修士在五十前歲突破到地品,地品修士在七十歲前突破天品,只有這樣他們的修行之路才能繼續往下走。” 聞言,安伯塵咋舌。 “每一品都需要數十年才能突破?” “這得看個人的天份和造化。若你天分高,運氣好,指不定十來年內便可突破到地品,歷史上也有二十歲前便修煉到地品的天才,不過大多都師出名門。當然,無底洞者另當別論。” 十來年……而且還必須是運氣好…… 安伯塵心頭微黯,下意識的捏緊拳頭。 他可不想被關在琉京這座囚籠里長達十數年,可若霍國公不幫他解除道符,他必須煉出青火才能破解那道符的封印……等到霍國公回心轉意也不知要等多少年,必須得靠自己,靠自己努力修煉,煉出青火……可青火又該怎么煉呢? “扯遠了……關于武技,不對,是道技,打個比方。人體就好比大缸,道行就好比缸中物,炎火者裝著沙土,地品修士裝著石頭,天品修士裝著金鐵,一般情況下碰撞起來自然是裝著金鐵的缸最牢固,可也有例外。若大缸裂了條縫,石頭落光,只剩一兩顆,那自然撞不過沙缸。又比如有的缸天生就大,比別的缸大很多,即便里面裝的是沙,也能撞的過石缸。這下可明白?” “可是,不管怎么撞,都應該是缸先碎……” 猶豫著,安伯塵道,轉眼一只桂花糕撲面砸來。 “哼,說了是打個比方……好了,不管是修煉道法還是道技,總之道行尤為重要,而道行的修煉便是火勢的修煉,每一品火必須修煉到極致,盈滿體內經絡xue位,蓄滿上中下三丹田,方才能突破到下一品。所以說,道行是關鍵,你還是先練幾月火勢,然后我再傳你幾手道法。” 聞言,安伯塵大約了解了三火的差別,也知道三火定有許多玄奧之處未被司馬槿說出,想了想,安伯塵看向司馬槿道。 “我還是想先學道法。” 安伯塵自然知道道行是關鍵,可道行的提升并非朝夕可得,此時的他迫不及待的需要一防身戰技,只要王馨兒一日留在琉京,安伯塵也一日無法心安,昨夜若不是那個霍家少年出手,恐怕他已被王馨兒的人擒去。 “心急吃不著熱豆腐,道技一開始便能修煉,可道法至少也需要半年的元氣才能修煉。你修出炎火才兩天,根本無法修煉道法。” 咬了一口桂花糕,司馬槿輕描淡寫的說道。 聞言,安伯塵心中失落,可轉瞬想起了發生在“神仙府”中的事,那兩個老人臨走前曾出手助相助炎兒,讓他從一小童長成少年人。 所謂元氣應當是指道行了,若夢里的事是真的,那以我如今的道行應該足夠修煉法術。 深吸口氣,安伯塵心懷僥幸,向司馬槿道。 “紅拂你說的是,可我還是想試一試。” “紅拂……” 低聲咀嚼著,司馬槿莫名的看了安伯塵一眼,思索許久,嘆了口氣道。 “你還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也罷,試試就試試。道法都是不傳之秘,即便最基本的也是如此。” 說著說著,司馬槿一臉肅穆,放下桂花糕,俏生生的站起,負手走到安伯塵身前。 “你我有緣,拜師就免了,不過,想學道法你必須答應我三件事,此乃傳道規矩,歷來如此。” 安伯塵從未見過司馬槿如此嚴肅,當下也是肅然起敬,繃勁臉蛋,目不斜視,鄭重的點了點頭。 “行。” “那么第一件……” 司馬槿目光閃爍,沉吟著道。 “在傳道期間,你必須乖乖聽我話,不得違逆。比如我讓你去買福星樓的桂花糕,你不準跑到李家記去。” 想了想,安伯塵點頭應下。 “第二,在傳道期間,你任何事都不準瞞著我。比如這京城哪里有戲會,你要第一時間知會我。” “嗯。” 安伯塵雖覺有些古怪,可依舊點頭答應。 “第三嘛……” 紅發少女轉過身,望向窗外緊皺著小鼻子,苦思冥想。 “第三條我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說。” 聞言,安伯塵一愣,疑惑道。 “這不是傳道規矩嗎,紅拂你干嘛還要想?” 強忍著笑意,司馬槿輕咳一聲,轉過身嚴肅的看向安伯塵。 “第三條是由傳道人自己定的。好了,不多說了,我這就給你演示下火龍變,你仔細體悟。” 第029章 初習道法 安伯塵未及多想,就見司馬槿低垂螓首,口中念念有詞,而她合于胸前的手隨著咒言不斷變換著手勢。十指輕舞,看似毫無規律,可安伯塵凝神靜氣,細細看去,卻隱約察覺到幾絲非同尋常。 每一根手指的彈動都不一樣,每一次變化也都不會重復,十指的輕舞如羚羊掛角,卻又渾然天成,緊跟司馬槿口中咒語的韻律而動,起初很慢,到后面越來越快。 安伯塵全神貫注,定睛看去,約莫半柱香的功夫,他只覺的周遭空氣猛地一顫,雖很輕微,可卻被他清楚的捕捉到。 “咄!” 就在這一瞬,司馬槿抬起頭,眸里閃過道異芒,低叱一聲,手指在半空畫了個圈。 “吼……” 龍吟聲傳來,安伯塵只覺脊背一寒,下意識的回轉過身,就見一條火龍蜿蜒盤旋于他身后,面目猙獰。 “這就是火龍變?” 撓了撓頭,安伯塵上下打量著那條只有食指粗長的小火龍,神色古怪。 與其說是火龍,還不如說是長著四只腳的細蛇,沒有龍爪龍鱗,雖然周身冒著火焰向安伯塵嘶鳴著,可是……怎么看也看不出哪里像龍。 “怎么,瞧不起我這手火龍變?” 見著安伯塵想笑卻又強忍著的模樣,司馬槿撇了撇嘴,冷哼一聲,玉指輕彈。 下一刻,那火龍陡然躥出,安伯塵目光所及,卻只能捕捉到一條殘影,轉眼間便繞著藏玉廳兜了一圈,而它所到之處,無論金皿還是銅盆都化作灰燼。 見狀,安伯塵心頭微驚,再看向故作平靜的司馬槿,不由肅然起敬,可沒過多久又皺起眉頭。 “可是紅拂,你祭出這道法足足花了半柱香時間,若是有敵人來襲……” “還不是為了能讓你看清楚。” 安伯塵還未說完就被司馬槿打斷。 “好了,我先前說過,想學道法需要天賦。所謂天賦其實便是領悟力,對于咒語和手印的領悟,你且試試,看能模仿出幾成。” 說完司馬槿又坐回床榻,撿起一枚桂花糕扔進嘴里,好整以暇的看向安伯塵。 身處琉京險地,又演了這么一場險而又險的戲,還不知要演多久,因此當安伯塵提出要學道法時,司馬槿毫不猶豫的應下。兩人息息相關,同在一條船上,安伯塵若學會了幾手道技能有自保之力,那會省下她不少心思。可是那道法……她雖答應了安伯塵教他道法,親身演示,也不過是想讓安伯塵知難而退罷了。 道法不比道技,不是隨便哪個修行者輕而易舉便能習得,不單需要道行,還需機緣,更需要天分…… 半枚桂花糕還未咽下,司馬槿的嘴巴卻長得老大,難以置信的看向安伯塵,腦中一片空白。 青衫少年垂首而立,目光專注的落于雙手,雙手合于胸前,十指輕舞,每一指都含著一絲變化,十指連連舞動,竟和司馬槿先前所捏出的手印如出一轍。不多時,安伯塵便已捏成一大半,可再往下,每一指的變化都需思索上很久,足足花了一柱香時間,安伯塵模仿出了八成,剩余的兩成雖在腦中,可落于手上卻好似遇到一股巨大的阻力,怎么也捏不出了。 擦了擦額上汗珠,安伯塵心中沮喪,暗自搖了搖頭,只道自己天賦不佳,難以全部模仿出。 他卻不知,對面的少女此時已合不攏嘴,心中掀起軒然大波,一陣接著一陣,難以平息。 莫非這個被我隨手撿回來小仆僮,真是百年不遇的天才? 打量著安伯塵,司馬槿心情莫名。 她是司馬門閥名列前茅的天才子弟,九歲那年前去拜見老祖宗,也曾進行過這場試練,當時的她一柱香不到的功夫便模仿出了七成,震驚全場,老祖宗青眼有加,門閥里的人對她也無不稱贊,直道司馬氏女宗師后繼有人。 可眼前的少年似乎比自己還要天才上幾分,剛才那番試練看似簡單,只是手指變化的模仿,實則不然。再粗淺的手印也至少有九十種以上的變化,每一指九數變化,十指便是九十,且層層推進,相互疊加衍變,合起來一招道法少說也有三百種來變化,若不掌握其中的規律、道意,又如何能一模一樣的捏出? 連咒語都沒看過,安伯塵顯然不通每一指變化的涵義,如此便只有一種可能將近三百數的變化他只看了一眼,便強記于心頭。 死記硬背雖是下乘,可未嘗不是修煉的捷徑,當世有幾名宗師級修士入道前都只是書生,入道雖晚卻精進神速,不單因為他們理解能力強,也因寒窗苦讀十來年,將他們的記性磨煉到極致,就算一時間無法融會貫通,可只要先強記住,也能比他人快一步上手。 看向安伯塵,司馬槿目光閃爍,半晌嘴角浮起一絲淺笑。 當日西城處說的明珠蒙塵,莫非這么快就要應驗了?也罷,若他真是明珠,早晚會有大放光彩的一天,若只是巧合,等這出戲演完,他也能回去當個富家翁。 “小安子,這是火龍變的咒語。” 安伯塵正愁眉不展,就見一張桂花糕的紙包飛來,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十來行字。 “想要祭出道法,手印和與之相符的咒語缺一不可,咒語中字字珠璣,手印上一指一變化,相承相應。想要祭出道法,要先以咒語召喚出體內的文武火,以手印生中的變化將其整合,待到咒語和手印都完畢,也就大功告成了。” 想了想,司馬槿接著道。 “捏手印念咒語雖可靠著記性死記硬背,可若不能真正掌握咒語中的涵義,以及這招法術的奧妙,即便勉強能祭出道法,也只會徒有其表。說到底,這道法需要領悟,修行在個人,你且去領悟這咒語吧。” 若換做別的修行之士教導弟子修煉,定會捧著古籍功法,一個字一個的講述,晦澀而枯燥。光是這一手火龍變就足足有二十來頁,可卻被司馬槿提綱挈領,三言兩語解釋清楚,若被那些修行大家知道,定會大斥離經叛道,可若不離經叛道,那也不是司馬槿了。 盤膝坐于床榻,司馬槿看向默念著咒語的安伯塵,和風吹拂,少年人的頭發緩緩飄蕩,他平日里沉默寡言、低調無奇,可此時念著咒語,全神貫注,全身上下竟散發出一股莫名的氣質,難以言喻。 一遍讀完,一行行艱澀深奧的字句安伯塵已能記住大半,可卻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