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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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伯塵不懂這一切,可出身吳國第一世家的“紅拂女”卻知道,像安伯塵先前那樣的場景,只會在最頂尖的天品修士身上發生,比如自家那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祖宗。 老祖宗曾對她說過,世間或許有無數條通向神師路徑,可只有兩條成功過。 一條,便是像她那樣,循序漸進,拼盡畢生心血謀求。而另一條,老祖宗并沒詳說,只說那是一條險而又險的捷徑,短則朝夕,長也不過數十載,可卻無時無刻有著生命危險,且被大匡五大神師所禁,一旦發現格殺勿論。 怔怔地看向安伯塵,紅拂女心情復雜,她隱約感覺到,倘若不是她那么一叫喚,就在今朝,眼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仆僮或許真能打破三尺神明,成就神師。雖然有些不可思議,可是那一刻充滿無窮玄妙的感覺,卻令她不得不相信。 自己隨手撿來的小仆僮,竟在短短五天之內差點成就神師……莫非自己真有當紅拂女的命? 搖頭一笑,少女將這個莫名的念頭拋諸腦后,轉眼望向窗外的晨曦,神色淡然。 沉默。 少年少女又開始想著各自的心思,誰也沒再開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漫長的沉默終于被打破。 “你沒事做跑來喝我的洗澡水干嘛?” “你昨晚跑哪去了?” …… 兩人抬頭,不約而同的問向對方,隨后都是臉色一紅。 “你還好意思說,本姑娘之前都和你說了,讓你別來藏玉廳。哼,一大早回來,居然看見你在喝本姑娘的洗澡水,真是丟人……” “紅拂女”像往常一樣,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道,可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為什么要離開?” 聞言,少女陡然一愣,隨后沉默了起來。 安伯塵的問話中透著幾絲怒意和懷疑,這在前幾日幾乎未曾有過,誠然,安伯塵是有過疑惑,疑惑少女的身世,疑惑她的目的,可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毫不留情的質疑。原先那個憨厚老實的小仆僮再看不到半點影子,晨光下,少年雖坐于水中,可目光有神,仿佛埋藏了十幾年后一朝出鉀的寶劍般鋒利,看得少女有些不舒服。 只一瞬間,少女頓時索然無味,換做別的女子見著安伯塵這番變化,或許會心生好奇,繼而生出好感,可她永遠不會。 “就當我錯了。” 少女面無表情的說道,神色冷漠,悄悄將手中的那物藏于腰帶中,隨后淡淡一笑。 “不過也無所謂啦,從今日起,你也算正式踏上修行之路。走吧,取出你的千兩黃金,再把仙人秘籍交給我,這出戲也算演罷。我們就此別過。” 少女的笑聲一如既往的柔和,可內中的隔閡與冷漠卻讓安伯塵一愣,臉上的憤慨也隨之消褪,又變回了那個人畜無害的小仆僮。 安伯塵性情溫和,一場誤打誤撞的胎息后,變得愈發不爭起來,然而見著一大早才歸來的紅拂女,他心頭忍不住一陣惱火,也不知是因為被她看了個精光,還是因為修煉出了炎火,抑或因為昨晚那場幾乎讓他絕望的生死大劫。 可眼下見著少女生疏的目光,以及難以掩飾的冷漠,安伯塵一下子悵然若失起來。 自己在煩什么? 已經踏上修行之路,千兩黃金也將到手,一切都是那么美妙……難道是,舍不得她? 原來自己剛才生氣是因為她昨夜的不辭而別…… 嘴角泛起苦澀,安伯塵猶豫著,并沒開口解釋,昨晚那場驚險無比的遭遇也被他硬生生咽回肚中。 本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是高飛的鴻鵠,我是河邊的田蛙,用爹爹的話來講,嘿嘿,永遠別讓自個和那些達官貴人扯上關系,他們給你一張餅,你也消受不了。 爹爹的話雖然樸實,卻飽含至理。 我能遇到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還要再奢求什么。 “我這就帶你去找仙人秘籍。” 撫平心緒,淡若止水,安伯塵低聲說道。 一頭紅發的少女點了點頭,沒再開口,只是盯著窗欞上三寸長的孔洞,蹙了蹙眉。 那個孔洞是安伯塵蘇醒時候,張口吐出的白氣所致。 藏玉廳足有二十來丈寬長,安伯塵離窗口也有十來丈遠,隨口呼出的白氣竟將堅實的鐵窗擊穿個孔洞,且沒生出裂痕,足以說明那道白氣速度極快,力道實足,就算天品修士也望塵莫及。 可讓安伯塵再做一遍,卻幾乎無法實現,他不知道的是,那條白氣穿透窗欞后,并未就此消散。 …… 大秦都城,法華寺。 萬僧齊敲木魚,口喧佛號,聲勢壯大。 秦國位于大匡西北,古時逐水草而居,男子善騎好斗,身形高大,體格健碩。定都咸陽后,卻突然大興佛法,在匡朝諸國中素有“一城一殿三百寺”之稱。 法華寺群僧辯法,熱鬧非凡,香客們摩肩接踵,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唯獨后院寥寥冷清。在寺廟后院,有一座小佛堂,佛堂中坐著一名老僧,平平無奇,貌不驚人。 “琉國有變。” 許久,他開口道。 “莫非那位霍國公大人又玩起什么花招來了?” 老僧對首坐著個少年僧人,一身雪白的僧袍,翩躚出塵,卓爾不群,配上他俊美面龐上若有若無的笑意,更顯風流倜儻。 對于秦國世家的千金小姐們來說,平生第一憾事便是這個獨坐佛前,終日笑顏念經的少年。 佛前苦行僧,前世負卿恩,若得朝顏許,青絲侯白首。 “非也,霍國公雖強勢,可老邁不堪,難有作為。就在剛剛,琉國有神師誕生。” 老僧如是道,少年僧人笑顏依舊。 “于是,師父想讓我前去一探?” “正是,權當你第一次試煉。” “守佛守了十六載,終于讓徒兒出廟試煉,莫非這天下將要大亂。” 一語推三步,佛子心思,神慧天成,可盤坐著的老僧卻面色如常,仿佛早已習慣了一般。 “去吧,勿犯殺戒。阿彌陀佛……” “好。” 少年僧人起身,袍袂揚起,將厚厚一摞塵埃抖落。 前腳剛要邁出門檻,忽地止住,轉過身,他抬頭看向老僧背后的那尊十丈金佛。 金佛低頭俯視,雙眼似開似闔,百丈金光如天裟。 陡然間,從少年僧人額心裂開一道縫隙,仿佛睜開的眼皮般,露出一只豎目,直視大佛。 “好吧,不殺人。” 第019章 關西張布施 大匡王朝,關中行省,中都。 青灰色的高塔矗立,垂地通天,共有九層。 和尋常的塔樓不同,這塔并非筆直樹立,而是略微傾斜,就好似被壓彎的青竹一般,斜著向上躥,看上去仿佛隨時都會倒塌一樣,讓人心驚膽跳。 孰不知,它已在中都之地矗立近百年,歷經兩朝,三次叛變,風雨無數,依舊穩穩立著。 只要有它在,中都便永遠不會生亂,只要有塔里那人在,大匡的帝王就算再白癡,也永遠不會有諸侯敢犯。 “誰去琉京走一趟。” 塔里的人開口問道,他的身形并不算高大,裹在墨黑的大氅中,碎長的額發垂于頰邊,亦將他的面容遮于陰霾中。 他盤膝而坐,坐的不是矮榻,也非太師椅,而是一片黛青色的虛空。他就這樣懸浮于半空,仿若神祇,身后隱約有什么流轉飛舞著,細細望去,竟是兩頭背插雙翅的白虎,神若異獸,偏偏只有巴掌大小。 “某愿前往。” “某也愿往。” …… 座下三徒紛紛上前請命,這三人相貌奇異,當中一人身材高大,頭頂卻生著一只獨角,遠看若瘤,近看似錐,好不奇怪。左邊是一女子,桃花抹頰,蹙顰生媚,看得人心頭發癢只想上前好生溫存一番,奈何她手中提著一支血鞭,這鞭子非是獨立存在,而是連于女子高挺渾圓的臀部,竟是她的尾巴。左邊的是個青年,面白無須,書生模樣,卻是雙耳垂肩,手能過膝,額頭微凸,乃是古書中大智之相。 相貌怪異,天賦異稟,當為天生無底洞者。 擁有三名無底洞者為座下徒,除了當今天下第一名帥,那位大匡皇叔外,還會有誰。 可中都人卻知道,他還有第四名弟子。 “我去。” 冰冷中透著幾許嘶啞的聲音傳出,當中的獨角大漢面露慍色,卻被身旁的女子使了個眼神制止,另一邊的大耳青年則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大匡皇叔為神師,匡人皆知,無數世家子絞盡腦汁想要拜入皇叔門下,可紛紛因為那個規矩而止步想要拜入吾門下,可以,只需在中都教場修行三年,三年后挑戰吾座下弟子,任選一名,撐過三柱香者便為吾第四徒。 皇叔座下三大弟子皆為無底洞,修為實力遠超同濟,兼之修煉了十余載,豈是那些紈绔子弟三年修行便能企及的。起初尚有人去教場修行,無不被皇叔弟子一招打成重傷,從此再無世家子敢踏足教場半步。 直到六年前,一個穿著麻鞋的少年進入中都教場,三年后出關,走上中都天塔。翌日,皇叔詔告天下,宣布收下第四名弟子,也是他座下唯一一個非天生無底洞者,消息傳出,中都乃至大匡世家無不嘩然。 而這名來自關西的少年人,張布施,也從此聲名鵲起。 有詩道:關西張布施,麻履訪名師,三年磨一劍,功成天下知。 隨著話音傳出,從殿柱旁的陰影中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漫不經心的掃過他三位師兄、師姐,抱臂而立。 “若真有神師出世,琉京已成險地,布施,可需云中虎。” 話音方落,那兩頭巴掌大的小老虎“嘶嘶”低吼著,朝向張布施齜牙咧嘴。 “無需。” 說完,張布施轉身走出高塔,陽光驅散黑暗,落于面頰,他微微蹙眉,轉眼后消失不見。 …… 安伯塵怎么也不會想到,他無意間吐出一口氣,竟會引來兩名神師的重視,又或許遠遠不止。繁華琉京看似一派祥和氣象,云淡風輕,可實則已然烏云漸起,暗流狂涌。 此時的安伯塵正坐在馬車中,身旁放著一布袋黃巾,手捧一摞卷帙,專心致志的讀著。 這些案卷是他臨行前,從公子臥室中翻出,記載著數年里公子所關心的朝中大事以及他和霍國公的來往記錄,從前跟在公子身邊,常常伺候著他和琉國重臣攀談,耳濡目染下,朝中之事也算略知一二,可那時候的安伯塵心智未開,即便公子和朝臣們四絲毫不避諱,他也聽得糊里糊涂。 馬車行于青石路上,顛簸搖晃,安伯塵心無旁騖的看著案卷,卻沒發現,對面的少女時不時總會古怪的瞟他兩眼。 打從安伯塵翻出宗卷,“紅拂女”便覺有些奇怪,在她的心中,這個小仆僮想要修煉之法只不過一時新鮮,最重要的還是足以讓他下半生衣食無憂的千兩黃金,可他拿到黃金后卻再沒多看過半眼,全心全意的瞅著宗卷。 莫非他還想要當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