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回想起太子妃剛來時,二皇子妃特意問起的太子的病情,羅紗心頭不由突突亂跳。 他們幾人如此做,難不成……目標是太子? 可這與穆景安有什么關系? 怎的六皇子妃與二皇子妃這邊暗地里聯系,那邊六皇子就主動去尋穆景安了? 眼看穆景安與六皇子并駕齊驅漸行漸遠,羅紗心中擔憂到極致,不由就“騰”地站了起來,手不小心碰翻了手邊茶盞,茶盞倒下發出了輕微的“咣”地一聲。 長公主發現了羅紗的異狀,便轉過眸子定定看著她。 羅紗焦急地看著穆景安和六皇子就要消失在視線中了,忙急切地問長公主道:“他們怎的去那樣遠的地方?怎的我們看不到?” 她坐的位置與皇家眾人在一起,應當是視野最好的位置之一才對。 長公主看著她頗為激動的樣子,微微瞇起眼,緩緩說道:“比賽的場地這樣大,自然沒法看個完全的。他們開始的地方離我們是有些距離的,不過……”長公主伸指遙遙朝著一個方向指著,說道:“他們最終,是要在那兒附近停住的。” 羅紗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穆景安他們比賽初時的一大半路程她都會看不到,只能見到最后的這一小半距離。 她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那豈不是說,若當真比賽時出了些什么問題的話,等她看見的時候,什么事情都已塵埃落定、不可挽回了? 想到“那位”對穆家的忌憚,再想到穆景安正和六皇子在一起,羅紗又是心焦又是心涼。 上一世,他到底是如何受的傷? 又到底是哪一個人,讓他受了傷? 80不測 羅紗心中急切,想要過去探探究竟,卻記起了穆景安的叮囑,便坐了回去。不過片刻,看著早已見不到穆景安身影的馬場,她情緒難以平定,就又站了起來,兩手緊緊握拳,撐在桌面上。 她正緊張地望著遠處,突然手背一涼。那涼意透過她的皮膚帶來絲絲涼意,她微微顫抖了下,回過神來,才發現長公主將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別急,不會有事的。”長公主笑著對她說道。 羅紗僵硬地扯出個笑顏,微微頷首。 長公主拉著她在身邊坐好,問道:“那小子方才對你說了什么?” “方才?”羅紗明白長公主說的是自己方才與穆景安見面時候的事情,卻沒有想到長公主會有這樣一問,怔道:“不過是叮囑我不用擔心,無論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慌罷了。” “他……是這樣說的?” 羅紗細細回想了一番,肯定答道:“是的。” 聽她如此回答,方才一直鎮定自若的長公主反而著急了起來。 她垂眸盯著桌上的杯子凝思半晌,又探身過來在羅紗耳畔輕聲問道:“那他有沒有提起過準備做什么?與何人有關?” 羅紗并不知曉,輕輕搖了搖頭。 長公主低聲氣道:“那臭小子,什么都藏著掖著,不愿跟我說也就罷了,居然也不和你說聲,青涯他好歹……”她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什么,對羅紗說道:“你且在這兒等著,哪里都不要去,我去看看他那邊怎么樣了。” 她話一說完,便要起身離去。 羅紗忙將她喚住。 “讓阿隱陪著您去吧。”羅紗笑道:“左右我只待在這兒哪里都不去,沒什么危險。” 長公主蹙眉望向看不清的遠處,片刻后,頷首說道:“也好。” 羅紗便松了口氣。 有長公主在,穆景安平安的可能性就大了許多;有阿隱在,長公主的安全當是無憂。 因為紅倚紅繡她們進不到這里來,此刻離了阿隱,羅紗便打定主意待在這兒再不走動。 待長公主離去后,她便喚人另拿端了茶——方才那杯已經被她碰翻了。 待到茶盞入手,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指竟然在微微發抖,晃得上面的蓋子與杯身相擊,發出清脆的“當當”聲。 羅紗苦笑不已。 平日里尚還覺得自己夠鎮定夠冷靜,怎的今日這些全都使不出來了? 她嘆了口氣,摸摸茶盞,茶水尚是燙的。 她心煩意亂,不想飲熱茶,唯恐越喝心越躁,想起長公主酒壺里的水是清涼的,便想轉去喝水。她看了看桌上,方才她用來喝水的杯子已經不見了,便側過身,準備喚婆子再另拿個來。 誰知她還未開口,突然有人一手捂住她的口,一手攬著她的手臂和腰將她拖著往后行去。 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刺啦”聲,偏偏這時二皇子妃不知拿了個什么有趣的玩意兒出來,前面幾人都湊去看新奇了,就算這聲音有一些大,也沒人注意到后面。 羅紗頭無法轉動,眼睛來回看了看,發現原本在這附近伺候的婆子和站立的侍衛,也不知去了何處。 她又朝看臺望了一眼,只見二皇子妃正朝著她這邊看來,雙眼中滿是笑意。 看著她那志得意滿的笑容,羅紗明白,自己這次,麻煩大了。 要么死,要么,就會成為穆景安的拖累。 看臺前后全都是石砌的臺階,羅紗被那人半抱著沿著臺階往下拖去,腳隨著下臺階的步子,一下下碰到臺階的棱角上,硌得生疼。 她掙扎了幾下發現掙不脫,索性不再做無謂掙扎。垂眼看了看這人的衣衫,分明和方才侍立在側的婆子相同,想來是今日專門伺候賓客的。 羅紗剛剛想通這點,突然腳踝傳來熱痛感。原來此時已經到了地面,她被那婆子拖著,腳踝直接磨著地面,恐怕是破了皮了。 但羅紗卻暫時顧不上這些。 雖然婆子只是掩了口,可是她的手指不時碰到羅紗鼻端,讓羅紗呼吸也頗為不順,感覺隨時就要窒息一般。 只是……既然到了地面,羅紗便沒有方才那樣被動了。 此刻婆子雖說也橫攬著她,但羅紗的手臂卻已能貼近了婆子的腿。隨著婆子一步一步走著的功夫,羅紗暗暗記下她步履的快慢,瞅準時機,當自己的手貼近婆子腿時,下死力狠狠地朝她的腿rou掐去。 婆子倒也是個好耐性的,只低低地叫了聲手稍微松了一點,卻并未松開對羅紗的桎梏。 但,僅僅松開一點,卻也夠了。 羅紗趁著婆子一剎那的松神,使了全身最大的力氣左腳猛地踩地使得身形一頓,與此同時右腳竭盡全力往上一彎,右手便堪堪觸到了右腿小腿。 她摸到了小腿處的冷硬之物后,顧不得有紗裙阻隔,連著紗裙一起將那冷硬之物向外拔去。 這一切不過是眨眼的功夫。 東西剛剛到手,那婆子已經從痛中緩過神來,看到羅紗有小動作,一句話不說,就準備劈手奪過她手里的東西繼續前行。 羅紗此時由于呼吸不順動作已經很是艱難,方才那一頓一拔又耗去了不少氣力,此刻當真是頭腦嗡嗡直響手中發軟。 眼看婆子只顧著捂住她的口,另外一手已經騰了出來準備去搶她手中之物了,羅紗發現自己雙手都已經能夠行動,見到時機到來,突然身上氣力和信心大增,將匕首從裙擺中拿出來握緊匕首的柄,腦中紛亂顧不上回想阿隱夜夜是如何教導的,直接將匕首朝著那婆子橫過來的手狠力一挑。 這一下當真傷到了婆子,可是那婆子任由手上鮮血淋漓,手上的狠勁兒卻絲毫不減,直接握住了匕首的刃想要奪過來。 羅紗心慌意亂下,突然記起阿隱曾說過,這匕首□人身體中,若是擰轉一下,對方必定痛不可當。 雖然此刻匕首并未□她的身體中只是這樣握著,但羅紗顧不得許多,雙手齊齊握住匕首柄下了死力拼命將它一轉。 那婆子力氣頗大,羅紗拼盡全力,也只讓匕首轉了一點點。但十指連心,看起來不起眼的這一些轉動,卻是實打實刮下了那婆子手中之rou。 婆子吃疼低吼了聲松開了手。她望著自己鮮血淋漓的五指和手掌,再看羅紗,眼神已滿是兇惡。 此刻距離看臺已經有些距離,婆子也沒那么怕了,低低咒了聲“小丫頭果真不想活了”,松開捂著羅紗嘴的手便要去奪匕首。 羅紗的后背原本貼著婆子的前心,此刻婆子兩手齊齊松開,倒是給了羅紗一剎那的時機。 眼看婆子的手朝著匕首揮去了,羅紗雖然驚慌,可前幾日和阿隱每天練習的一些動作,不自覺地就帶了出來。她右手緊緊握柄,左臂微抬,右手穿過左臂下的空隙,極快地向著自己后面猛地向著斜上方刺去。 濕熱瞬間濺到了她的手上。婆子悶哼一聲動作頓在了那兒。 羅紗卻不敢有絲毫的停頓,右手繼續使力左手抬起,身子快速繞了個半圈換成面對著婆子的姿勢,看了下自己仿佛是捅對了位置,正中了那婆子的心,雖然大片的鮮血讓她脊背發涼汗毛直豎,她依然咬著牙,使力將那匕首轉了轉。 那婆子倒下的時候,雙眼瞪得極圓,仿佛不明白為何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有這樣鋒利的兇器,而且,還敢下如此狠手。 羅紗本就沒有真刀實槍與人這樣對峙過,方才情急之下顧不得多想,此刻見自己衣裙上沾染了血跡,又看那婆子仿若死不瞑目的樣子,身上還在不住往外淌著鮮血,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前世時的夢魘——孫氏殺了那小妾后,那人也是雙眼圓瞪,全身沾滿了血。 羅紗雙腿軟了軟,便跪坐到了地上,渾渾噩噩的,渾身再沒一點力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臂。 羅紗驚覺,差點驚呼出聲,來人卻是掩住了她的口,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姑娘,是我。” 羅紗用沾染了鮮血的雙手抓住她的手臂,囁喏道:“阿隱,我,我……” 阿隱握了握她的手,說道:“姑娘做得很好。” 羅紗本想將眼中的淚繼續忍下去,聽到阿隱這句話,淚珠頓時沿著雙頰滾落了下來。 阿隱看看那婆子,又看看羅紗身上的血跡,安撫地拍了拍羅紗后,上前將那婆子身上的匕首拔了下來。 匕首離胸,那血便再也堵不住,頓時流得更為歡暢。 羅紗看了后,胃中翻騰險些嘔了出來。 阿隱倒是沒所謂,掏出塊帕子將匕首擦仔細了,又將羅紗腿上綁著的鞘解了下來——這本就是羅紗今早讓她幫忙綁上的,她解起來很是順手。 如今這匕首見了血,今日之內這副東西便不好在羅紗身上繼續待著了。 將匕首還了鞘放入懷中,阿隱看著地上的尸首,喟嘆道:“果然還是來晚了,讓姑娘受驚了。” 她思量了片刻,將這現場稍微收拾了一番后,又微微矮□子,示意羅紗伏到她的背上。 羅紗此刻急需阿隱能將她帶離此地,便乖順地照做了。 阿隱背著她,快速疾掠,朝著馬場另一側的方向行去。 由于今日很多貴人要來,因而防范很是嚴密。阿隱帶著她盡抄小道,為了避開侍衛,還要不時地繞一下彎,因而雖說阿隱的速度極快,但也費去了不少時間還未到達。 羅紗已經隱隱猜到了她會將自己帶去哪里,雖然有著欣喜,可更多的卻是擔心。 她都遇到了這樣的情形,那穆景安……穆景安會怎么樣?會不會更兇險呢? 一定會的! 不然為何阿隱明明是從長公主那兒回來的,卻至今為止只字不提穆景安呢? 心中驚懼加重,羅紗不自覺地抓緊了阿隱肩背上的衣衫,緊張地問道:“穆景安……他……那家伙……還好吧?” 方才太過于緊張沒有發現,此時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嘶啞得難受,而口中更是充滿著甜腥的味道,顯然是嘴里某個地方流血了。 她卻顧不得這些,只是期盼地望著阿隱,希望阿隱給她個好的結果。 誰知阿隱沉默了片刻后,說道:“公子……受傷了。” 羅紗的心,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