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嗯？”

    “這樣很累。”說話間，少年打了一個(gè)寒戰(zhàn)，臉色蒼白了幾分。

    “我知道。”

    “知道？”

    “前面有馬。”

    前方果然有馬，可是只有一匹。

    所以畫面一轉(zhuǎn)，兩人已經(jīng)一前一后上了馬，只是這一次卻是玄衣少年執(zhí)韁在前。玄衣少年身材高挺，少年在他身后，前面宛如憑空豎起一道擋風(fēng)的墻，無由地讓人溫暖而心安。

    “能告訴我你去那老道姑的營帳之中做什么嗎？”玄衣少年淡淡開口問道，身后的人卻是沉默不答。

    “不想說就算了。”他抿抿嘴，眼睛習(xí)慣性地瞇了瞇，有一絲狡黠的光芒閃爍其中。

    一任沉默著，未再說話，卻有一只手從背后伸過來，掌心中是一枚黃燦燦的金葉子。不意間碰到執(zhí)韁的手臂，那手臂是穩(wěn)持而堅(jiān)定的，卻在那一瞬間僵了一僵。在少年看不到的角度，玄衣少年開心地笑了起來，唇角微微上挑，眼睛中有難得的柔和與暖色流溢其中。

    “就為這一枚金葉子，你平白受了老道姑一掌，值嗎？”

    “呵……小爺我愛財(cái)如命，是我的自然要討回來，還有啊，你小子要記得那日里說的話。”

    “嗯？什么話？”

    話音未落，只覺肩膀微沉，身后的人已借力輕巧地翻越到身前，空中靈巧的轉(zhuǎn)身，面對著他騎在了馬背之上。

    抱著臂膀，下巴微揚(yáng)，語氣中帶著奚落與挑釁，“哈，現(xiàn)在就想抵賴，我的金葉子都被你化做了漫天花雨，是誰說，要雙倍賠付的？”

    “呵，想不到這事倒記得清楚。”玄衣少年微微皺了下眉頭，被人如此指著鼻子討賬倒是有生以來的頭一回。

    “那是自然！” 少年笑容得意。

    “那最簡單就是把你往宣王宮中一送，數(shù)千賞金到手，連本帶利還你，如何？”

    少年微微一怔，望向玄衣少年，入目的仍然那人習(xí)慣性的壞壞的笑容，有些東西在那樣的笑容中釋然，扯開嘴角，開心地笑了起來，卻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人，嘴角的笑意一點(diǎn)點(diǎn)淡淡逝去，深邃的眸子似也越過了自己的肩膀看向身后的某一外遙遠(yuǎn)的所在。少年轉(zhuǎn)回身順著那方向看去，熹微的晨光中，夜色已淡淡褪去，灰暗的天幕下，一脈山巒如墨跡蜿蜒。

    越過這道山，便是真的回到穆國舊地了。家國在望，卻一瞬間失了歡喜，心生悲涼，那本不是少年人應(yīng)有的心境，只是在這黎明破曉時(shí)分，在這熟悉的山與水面前，那些在心底深處一直小心隱藏著的情緒終于嶄露出崢嶸的頭角，觸及心底柔軟，隱隱生痛。

    風(fēng)吹過，是故國的氣息。

    只是，那里可有母親溫暖的臂彎，可有兄弟真誠的擁抱？輕輕地，慢慢地，閉上眼睛，笑了。

    那樣的笑無由地讓人看著心疼，少年不禁蹙起眉頭問道：“喂，你怎么了？”

    他霍然睜開雙眸，眸光如寒星般深湛，俊冷的輪廓，宛如巖石雕刻，有凜然的銳氣與堅(jiān)冷，讓人懷疑方才一瞬間流露出的柔軟不過是場錯(cuò)覺。

    “沒事。”他只淡淡答道。

    身后隱隱有馬蹄之聲漸漸迫近，于這寂靜的山林之中異常清晰。少年抬眸間正看到一抹凌厲的殺氣在玄衣少年的眸心漸漸凝聚，他的人與劍在這一刻散發(fā)出無比狂傲不羈的力量，帶著肆意的霸氣讓人不敢直視，有著眩目奪魂的光彩。

    只是當(dāng)那目光最終停駐身前少年猶自有些蒼白的臉上時(shí)，那抹銳利卻緩緩?fù)嗜ィ瑵u漸覆上幾不可察的柔和光彩，他唇角上揚(yáng)，手猛地一提韁繩，雙腿狠狠夾住馬腹，一聲清喝“駕”，那馬揚(yáng)開四蹄向前飛奔而去。

    兩面山林倒逝如飛，少年輕巧地轉(zhuǎn)回了他的身后，久久不語，心神有些恍惚。玄衣少年背影峻冷，背后長劍劍柄之上系著的絲絳順著風(fēng)勢輕拂上他的臉，有點(diǎn)麻酥酥的感覺，劍器的崢嶸森冷，卻因這飛舞的絲絳褪去了幾縷殺氣，就如身前之人，峻冷中隱著溫暖，凌厲中匿著柔和，矛盾卻又和諧的存在。心思靈秀如他，又如何不解方才那人眼中變幻的意味呢。

    急馳間那馬一個(gè)跳躍，少年恍惚間，險(xiǎn)些墜下馬來。

    “抱緊我。”聲音從前面?zhèn)鱽恚娚倌隂]有反應(yīng)，索性伸手拉起他的手臂攀附住自己的腰。笑道，“還在惦記你的金葉子嗎？魂不守舍的。”

    “呵呵。”少年?duì)科鹱旖切α诵Γ试谛律倌暄g的手卻緊了緊，隔著衣物，也能感覺到玄衣少年肌rou的勻稱與力度。

    “如果是因?yàn)槲摇鄙倌晁剂恐_口，卻未及說完便被玄衣少年霸道的打斷，“翻過這道梁，就是天宗的地盤，老道姑再強(qiáng)橫，也該清楚那里已不是她撒野的地方了。況且，有些事也許會(huì)有人代勞呢。”

    第101章 第六章

    壁立千仞，山巔之上有人負(fù)手而立，翡翠色寬袖錦繡袍，腰間絲絳迎風(fēng)飄飛，幾似仙風(fēng)道骨，沐云生煙。身后站立著兩名紫衣女童，其中一人回稟道：“三公子三日前便已過了雞鳴驛，而且與魔云教的人動(dòng)了手，聽說是為了救護(hù)一名少年。”

    男子聞言未曾回身，手中猶自把玩著一枚造型古樸的蒼龍玉玦，細(xì)密的紋路在指端滑過，眼前卻浮出那人俊朗不羈的笑顏，回首間似正對著自己說，王兄，我們又有幾日未曾對劍了。一恍經(jīng)年，仿佛還是那個(gè)追在自己身后斗劍的少年。一抹笑痕瀟灑，男子聲音清朗，“還是改不了年少氣盛的脾性，魔云教在北疆實(shí)力不可小覷，那教主功力更在他之上，想來應(yīng)該吃了虧了吧。”

    “客棧之中原有一場惡斗，三公子應(yīng)是負(fù)了些傷，再后來……就失去了消息，屬下無能……”

    男子輕輕一擺手，阻止了身后人的話語，淡聲道：“無妨，魔云教雖然棘手卻也困不住他。只是那老道姑傷了我夜家之人，本公子倒要親自會(huì)一會(huì)她方是。”目光深遠(yuǎn)似看向一片虛空，似是自言自語道，“想來那人也該動(dòng)手了吧……”

    山間驛道，烈馬嘶風(fēng)，魔云教的人似一時(shí)未曾追上來。少年又恢復(fù)了說話的好興致，畢竟這樣的人要管住一張嘴，也是蠻難的一件事。

    “你是天宗弟子吧？”少年問道。

    “嗯。”玄衣少年爽快答道。

    “我聽說天宗與穆國王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二公子夜玄澗更是天宗傳人，你……”

    “你的消息果然靈通的很，難怪當(dāng)年宣王姬滄也會(huì)因你有少?zèng)_山之?dāng)　！?/br>
    “嘿嘿，一般一般，我的人生目標(biāo)就是做天下消息最靈通人士。”

    “呵呵，若有那一天，你彥翎的前面應(yīng)該冠以‘金媒’之名。”

    “金媒？呃，這個(gè)稱呼不錯(cuò)，受用了。”

    玄衣少年一笑，打趣道：“你倒是不客氣。”

    “與你講什么客氣，更何況，這金媒二字你還怕我擔(dān)當(dāng)不起嗎？那你呢，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