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博毅拍了拍盛菲菲的肩膀，輕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告訴父親。”

    一旁的素眉卻上前一步，也有些委屈的說道：“今日皇后娘娘去了御花園逛了一圈，誰知道就撞上了皇上和顏嬪，娘娘許久沒有見到皇上，自然是有些高興的，可是那顏嬪不禁不行禮，而且還出言諷刺娘娘。”

    盛博毅皺著眉頭，看來那顏嬪是被溫俊馳寵得無法無天了。

    “那顏嬪知道娘娘素愛牡丹，居然就命人將御花園里的牡丹花全都毀了，不讓娘娘賞花，而皇上對此未出一言，反而是責怪娘娘太過小氣。”素眉口齒伶俐的說道，頭始終都低著。

    “溫俊馳那混小子！”盛博毅氣在頭上，辱罵了溫俊馳一聲，幸好這殿里也只有盛菲菲和素眉兩人，要不然讓別人聽了去，定會問盛博毅的罪。

    盛菲菲用手絹擦了擦淚珠，有些哽咽的說道：“當初父親讓我嫁給皇上，女兒確實是做了皇后，可是這皇后……女兒真的做得辛苦，只想著快快死了就好，也免得受這種氣，顏嬪也不過是婢女出聲，居然就如此羞辱我，而皇上現在也對我不理不睬，我這往后的日子也不知道怎么過了。”

    盛博毅臉色一沉，訓斥道：“別胡說！父親還在這里，誰都欺負不了你。”

    對于蘇氏一家，他也是恨極了。

    當初他送了自己的meimei盛茹進宮，可是盛茹卻爭不過蘇婉兒，自己不計前嫌捧了溫俊馳做皇帝，但是蘇婉兒不懂得感恩圖報，自己掌控皇權還不止，還對盛菲菲所受的苦不聞不問。

    他冷哼了一聲：“蘇家沒有一個好東西。”

    盛菲菲淚光漣漣，聲音也弱了下去：“只怪女兒命不好，找不到一個良人。”

    盛博毅抿住了嘴唇，似有不甘，當初盛菲菲是執意要嫁給溫以墨的，但是他為了家族，卻威迫盛菲菲嫁給溫俊馳，現在卻落得如此地步，真是天意弄人，他是做錯了，如今溫以墨已經迅速崛起，似乎有了強大的力量與朝廷抗衡。

    武林中也不太平，江湖中人似乎對朝廷的統治不滿，想要推翻皇權，如今說來，青霄國是亂得很了。

    “菲兒，都怪父親當初只在乎眼前，倒是委屈了你。”盛博毅發了一聲感嘆，心里亦是惆悵，如今他又該怎么辦，要自己繼續幫著蘇家，只會便宜了蘇家，當初是說話好了，盛菲菲一旦生了男孩，就立刻立為太子，但是現在看來，盛菲菲怎么還會懷上孩子。

    那么他的算盤也就打不響了啊，當真讓他舉棋不定。

    盛菲菲哭夠了，便也坐在了一旁，苦澀一笑，說道：“女兒不怕自己受苦，但是父親……如今太后獨攬大權，這樣下去，那又該如何是好，皇上只寵幸顏嬪，可是顏嬪卻沒有懷上，皇上要是沒有子嗣，那么太后會推誰做皇帝？”

    這正是盛博毅所擔心的事情，原本以為會是自己的孫子的，但是卻半路殺出一個顏嬪，奪去了自己女兒的寵愛。

    “菲兒，那你怎么想？”

    “現在太后和淳親王、四皇爺斗得厲害，他們兩個自然是沒一點兒可能的，五皇爺年紀尚小，還有可能做蘇家傀儡皇帝，但是女兒猜想，太后很有可能趁機讓蘇家的男兒登上帝位……”

    “她敢？！”盛博毅頓時怒了，氣憤的說道，“這是溫家的天下，她蘇家想要成為皇族？這未免是太過可笑了！”

    盛菲菲臉上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笑意，接著便又說道：“這當然是女兒自己的猜測而已，父親，可是我們也要未雨綢繆啊，盛家已經不如當初了，我只怕太后是想要奪了盛家的權，到時候盛家倒了，那就著了蘇家的道了。”

    盛博毅仔細聽著盛菲菲的話，盛菲菲說的，也正巧是她擔心的，蘇家的氣勢如日中天，而盛家卻日漸衰落，再這樣下去，盛家就要毀在自己的手里了。

    “那你是有什么打算？”盛博毅問道。

    盛菲菲想了想，才說了出口：“女兒想著，良禽擇木而棲，父親，我們一定要找個更好的依靠。”

    “父親也是這般認為，只可惜四皇爺素來看不慣盛家和蘇家，父親想要投靠他，恐怕也是難。”盛博毅輕聲說道，心里已經沒了主意，現在朝廷這么亂，有些大臣是移到了溫宇劍的陣營，可是仍有些人卻還是觀望狀態，盛博毅正巧也是如此。

    “還有一人。”盛菲菲說道，“那就是淳親王。”

    “他？”盛博毅皺了皺眉頭，他知道盛菲菲對溫以墨是有情意的，“菲兒，這可是大事，你不可感情用事。”

    盛菲菲輕輕的搖了搖頭：“女兒不是感情用事，可是父親你看看，淳親王沒有娘家的勢力，卻能爬到如此高位，自然是不簡單的，現在也只有他敢這樣跟蘇家對抗，就連四皇爺似乎也是依附著他，但是女兒聽說……淳親王有最后的殺招。”

    “那是什么？”盛博毅有了一絲的疑惑，這樣說來，溫以墨的勝算確實是挺高的。

    盛菲菲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先帝本就是想要傳位給淳親王的，還立了遺詔，現在那份遺詔，正好是在淳親王的手里。”

    160、故意提醒

    盛博毅一聽，心里頭已然是一驚，先帝明明是對溫以墨不大上心的，怎么會傳位給溫以墨？

    他神色凝重，若是這真的是真的，那么溫以墨在蘇家衰弱下去之時，溫俊馳不得人心之時，拿出遺詔，必定是天下所趨，很自然的登基為皇了。

    如此說來，溫以墨才是真正的贏家。

    “菲兒，這事是真的？”盛博毅驚疑的問道，心里已經自己的打算。

    “女兒也是不大清楚，但是這也是聽宮人說來的小道消息，父親，你可以找上淳親王，讓他拿出來，你好驗證一番，那么就知道真假了。”

    “若是真的，那淳親王可真的是握有最大的籌碼。”盛博毅笑了一聲，看來他的確是不能小覷了溫以墨。

    盛菲菲點了點頭，仔細看了看盛博毅的神色，輕聲問道：“那么父親是有何打算？”

    “蘇家欺人太甚，父親自然也沒有理由繼續為他們賣命，菲兒，只怕是委屈了你。”盛博毅眸中有暗光閃爍著，他已然是滿腔的野心，現在已經找到了后路，那么就要有一番大作為了。

    “不要管女兒，應該以盛家的家業為重。”盛菲菲身認真的說道，“更何況，女兒也想離開這牢籠。”

    盛博毅聽盛菲菲這樣一說，心里自然是踏實了許多，他拍了拍盛菲菲的手背，覺得盛菲菲確實是懂事了許多。

    如今只要快些約上淳親王見一面，他看一眼遺詔，那他便也會知道自己該效忠誰了。

    “菲兒，你且等著父親，這皇后之位，要不要也罷，到時候父親給你再找一個好的夫君。”盛博毅輕聲安慰了盛菲菲一番，才離開了鳳儀宮。

    此時，盛菲菲坐在那兒，素眉已經讓人打了一盆熱水進來，好讓盛菲菲梳洗一番。

    她神情冷淡，仔細的擦過了自己的臉之后，發現自己的眼睛還紅腫著，心里自然也煩躁了起來，說道：“作這一場戲真的辛苦。”

    素眉輕笑了一聲，說道：“娘娘的口才確實很好，能夠這么快就說服了相爺。”

    “他心里必定想要背叛蘇家，但是苦于不知道效忠誰，也是有點顧及本宮，如今本宮只是給他指一條明路，這也是我們盛家的明路。”盛菲菲面無表情的說道，到最后，還是一樣的結局。

    要是盛博毅當初就認清溫以墨的本事，不讓她嫁給溫俊馳，那么她如今也不會落到如此田地。

    她心中還是有恨的，就算離開了這牢籠，但是她曾經也是作為他人婦，怎么還能夠找到自己的良人，那只是癡人說夢話了。

    素眉抿嘴一笑，盛菲菲也是說實話，盛博毅只是差一個借口罷了，她福了福身，道：“那就謝謝娘娘推薦奴婢的主子了。”

    盛菲菲微微的點了點頭，這已經是她所能做的，她只能幫溫以墨這么多了，只怪她是女兒身，要不然也能與他一同共同進退了。

    而今年的新年眨眼便也到了，青霄國雖是不太平，但是百姓們都是暫且忘了煩心的事情，過好這一個年。

    蘇黛掐算著日子，便也纏著彥無雪出去置辦年貨。

    那山谷距離小鎮也是不遠的，再加上兩人的輕功尚好，不出半日，便也到了小鎮上，這城鎮雖是人口不多，可是在這除夕夜之前，卻是每一家商店都開門迎客，生意興隆。

    “蘇黛，我們要買幾只雞回去。”彥無雪說道，“師傅可是最忌諱這些了，必定要殺幾只雞來拜拜祖師爺。”

    蘇黛明白這是習俗，她也是點了點頭，但是兩人去到買雞那兒，問了問價錢，卻是驚訝了起來。

    “怎么會這么貴，不過是一只雞而已。”蘇黛忍不住說道。

    那老板瞥了蘇黛一眼，慢悠悠的說道：“這位夫人有所不知吧，現在世道亂得很，更何況今年還是災害連連，養只雞也是不容易啊。”

    蘇黛的眉毛抽動了一下，最后兩人數了數身上的銀子，才發現也只夠買一只雞而已。

    “大不了今年就不要吃雞好了。”彥無雪嘆了一口氣，他們常年在北泉山上，并沒有多少收入，也只是在過年的時候會吃好一些，再加上那時候蘇黛受了傷，那銀子也像是流水一般花光了。

    “就買一只吧，其他東西不買也是可以的，但是雞肯定是有的。”蘇黛嘴里說著，便也將銀子遞了上去，買下了一只雞。

    其實農戶很多都養著雞的，蘇黛心里已經想著，要不她也買幾只小雞回去養好了，那也能省下一筆錢，還能經常吃到雞rou。

    回去的路上，彥無雪是嘆了一聲，心里看著手里只拿著一只不大肥胖的雞，本是想著給蘇黛買些好的，但是誰知道銀子卻是遠遠不夠。

    蘇黛也是無話，她知道北雪老頭和彥無雪這種敗家子自然也是沒有收入的，她摸著下巴，心里想著究竟要如何多賺點錢，好改善一下他們幾人的生活。

    “蘇黛，你是不是不高興？這大過年的，也不能吃上一頓好的。”彥無雪眼里閃過一絲的愧疚。

    蘇黛似乎沒有聽見，繼續往前走著，但是這樣一來，彥無雪更是覺得蘇黛是氣惱了。

    彥無雪慌忙的走了上去，有些急促的說道：“這樣好了，我去賣身吧！”

    蘇黛頓時停住腳步，睜大了眼睛盯著彥無雪，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她有些結巴的說道：“賣……賣身！？”

    彥無雪非常認真的點點頭，不像是在開玩笑，他黑發如墨，一張容顏像是天公刻意雕刻的一般，那深邃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再加上性感的嘴唇，確實是一個美男子，可是估計沒有一家的青樓，給買了彥無雪吧。

    “蘇黛，只要我偽裝成女子，到時候你一收錢，我自然也會逃跑。”彥無雪覺得自己的主意確實是極好的，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你別人要先驗了身，才能給你出價錢啊，要是一給你驗了，發現你壓根兒就是個男的，到時候肯定會被人轟出去。”蘇黛忍住了笑意，朗聲說道。

    161、背后之人

    彥無雪抿住了嘴唇，有些泄氣，難道真的是這樣的嗎？他還以為自己長相頗美，到時候老鴇肯定是會給個高價錢的。

    蘇黛咯咯的笑了幾聲，輕輕的拉過了彥無雪的手，道：“走吧，我已經想到了賺錢的妙計了。”

    “妙計？”彥無雪有些呆滯，看著她的手是那么自然的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雖是有些冰冷，可他卻是一笑，就算她多么冰冷，他也會給她溫暖的。

    “對啊。”蘇黛眨了眨眼睛，“三師叔和師公不是會煉丹嗎？這樣正好，你可以出去掛牌，給人治治病，好歹也能有收入了。”

    彥無雪皺著眉頭：“原來這樣餿主意，師傅肯定不讓，他說做人不可以張揚，必定要低調，你現在要我出去給人診病，這豈不是犯了大忌嗎？”

    蘇黛停住腳步，有些不悅：“那你說說，你做人低調，可是肚子都餓扁了，那你空有一身絕技有什么用。”

    彥無雪聽了，也覺得蘇黛說得有道理。

    他還在考慮之時，蘇黛便又開口：“而且啊，你為人治病，不僅能夠造福百姓，而且還能填飽自己的肚子，這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至于那些什么規矩，你就不要管了。”

    “可是師傅那兒……”彥無雪仍有些猶豫。

    “不怕，你不說我不說，這肯定沒事的。”蘇黛也是明白北雪老頭的用意，在這個年頭，要是鋒芒太累，恐怕會令人嫉妒，到時候惹禍上身是一件壞事，但是眼看著就要沒米下肚了，難道還要死守著那規矩嗎？

    彥無雪這才下定決心來，他從未試過自己賺取銀子，那銀子都是北雪老頭給自己的，自己倒像是伸手要錢的紈绔子弟了。如此和蘇黛協議好，也是不錯的。

    “那好，我們就這樣說定了。”說罷，彥無雪就伸出了尾指，朝著蘇黛努了努嘴。

    蘇黛一怔，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也把自己的尾指伸了過去，兩只尾指勾在一起，算是認真的承諾過了。

    就這樣過了一個年，那唯一的不大有rou的雞，被蘇黛大顯身手，做成了白切雞，可憐與這白切雞做陪襯的，也只有一些干糧。

    連北雪老頭都知道了，這日子過得拮據無比了。但是他素來都不踏足江湖，那些銀子也是他以前存下了，現在沒了收入，連他在吃著一塊雞rou的時候也是感嘆了一聲。

    蘇黛和彥無雪自然是覺察到了，兩人會心一笑，便也更加確定要去賺上一筆。

    安安穩穩的過了個年，蘇黛這日自己躲在樹屋里，偷偷摸摸的拿出一面鏡子，那是她之前偷偷買回來的，她怕彥無雪會拿走，便也藏了起來。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慢慢的脫下了自己的面紗，映入眼簾的是，是一張兩頰都有疤痕的臉。

    她大多數都是從水盆里看到自己的容顏，可是現在對著鏡子，那疤痕清楚極了，她的手顫抖著，緩緩的摸了上去。

    她仔細地數了數，一共有四道，像是蜈蚣一般橫在她的面頰上，她抿住了嘴唇，咽下了那哽咽。心中的恨究竟要怎么消去，她又有怎樣面對這樣的自己。

    平常吃飯的時候，她也不會戴著面紗，那三個人臉色如常，就好像她的臉還是如曾經一般。她也有些愕然，還以為自己臉上的疤痕淡了許多，但是這怎么就能夠容易消去呢。

    她苦澀一笑，覺得那疤痕橫在自己臉上，她整個面容都立即陰森恐怖了起來，她的心一緊，居然是不敢面對了，這真的是自己嗎？

    “蘇黛啊蘇黛，這本來就不是你的身體，你也不必太過在意了知道嗎？”蘇黛對著銅鏡說道，似乎這樣就能夠說服自己，她已經是不記得自己前世的相貌了，那也是普通的模樣，她居然就記不住了，而如今她這個模樣，她也是不想記住。

    她本是還想要見溫以墨一面，但是她仔細一想，就讓溫以墨腦海里留住自己最美的樣子吧。

    這樣也算值得了，她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