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嘆了口氣，心痛得已經無法釋懷，她應不應該問出口，可是這樣一問出口，又有什么答案呢？

    溫以墨對跟她說實話嗎？她會有答案嗎？

    溫以墨仔細地觀察了她的神色，見她的面色越來越青白，皺著眉頭問道：“怎么了？是否身子不爽了？”

    風緩緩地拂過，蘇黛感受到了熱風，自己的后背也早已經是冒出了冷汗，她抿了抿嘴唇，才后說道：“聽說姑母……垂簾聽政。”

    溫以墨一怔，隨后便也笑了笑，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漫不經心地道：“皇上身子不爽，不能處理政事，再加上皇上并沒有子嗣，你姑母這樣做，也是正常的，不過女子當政，肯定會惹來很多的流言蜚語，恐怕很快就會有大臣遞上折子了。”

    蘇黛聽著他的分析，纖手伸出，摸著杯子的邊沿，道：“那會不會有人故意大做文章，說我的姑母獨攬大權，想要做女皇帝，必須討伐。”

    溫以墨神色一變，蘇黛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要是讓別人聽見了，那還得了。

    “你怎么會想這些東西。”溫以墨皺眉，“你姑母在朝中勢力頗大，不會有人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就算真的有人說，那也應該是四弟罷了。”

    蘇黛輕笑了一聲，如此簡單便也將一切都推給了溫宇劍。

    她盯著溫以墨，嘴角的笑意似乎帶著諷刺的意味：“難道那個人，不是你嗎？”

    溫以墨有些不解，但是她說出這樣的話來，恐怕是有人挑釁，那么……是否蘇城跟她說了什么。

    “蘇黛，怎么會是我。”溫以墨沉聲說道，“我已經是答應過你，不會報仇了，我現在也不管朝中的事情。”

    “可是你有這個心思，還騙著我。”蘇黛痛苦得喘不過氣來，她捏緊了手里的東西，覺得自己真的可笑到了極點，一切都只是她的想象，溫以墨說會放棄，可是真的放棄了嗎？

    溫以墨神色不變，他似乎真的是被冤枉了一般。

    “你把話說清楚！”溫以墨說道。

    蘇黛已經是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她直接將東西拿了過來，丟在溫以墨的面前，讓他自己看。

    這是一卷遺詔。

    溫以墨的眼睛睜大，不可置信地盯著那遺詔，但是他卻也很快便也鎮定自若，他只是不明白，只是他藏在書房里的，蘇黛怎么拿到手了？

    現在，蘇黛想的究竟是什么？

    “你居然去偷我的東西。”溫以墨的神色驟冷，他將那遺詔拿了起來，早已是有些怒了。

    “這是燕玲的東西。”蘇黛糾正道，那時候她問了，溫以墨是說這是溫宇劍的東西，那時候他已有了提示，要是溫宇劍看見這東西，恐怕真的會記恨溫以墨。

    只因遺詔上寫的，先帝是要傳位給溫以墨！

    不會溫俊馳，也不是溫宇劍！

    “燕玲拿著這東西有什么用，她交給了四弟，只怕會分離了我與四弟的感情。”

    蘇黛逼問道：“那你拿著這東西又有什么用，不是，只要你有了這東西，在扳倒溫俊馳之后，你就可以憑借這遺詔登基了，你也可以達到了自己目的……溫以墨，既然你從未放棄過，那為什么要牽扯上我？為什么要騙我？難道你想要我做你的掩護嗎？你就想著要利用我嗎？”

    她正說著，聲音里已經有了一絲的哭腔，她正在死死的忍住，她并不想在此時顯出自己是有多么地懦弱。

    她心里是有了預感，可是她看到這遺詔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心碎了，溫以墨留著這東西，肯定是有所謀的。

    溫以墨見她面色蒼白無血，此時再多責備的話也說不出口了，他只想著要怎么解釋。

    “蘇黛，我從未想過要用這東西，我藏著，也只是不想讓這遺詔引起一陣風波。”溫以墨急聲說道。

    147、高位不勝寒

    蘇黛看了他一眼，忽然就覺得他神色虛偽得可怕，她握緊了拳頭，任由自己的指甲刺進了手心里，那種疼痛已經讓她非常清醒。要是她現在聽信了溫以墨的話，那么她這一輩子都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她必須要在此時狠下心來。

    “溫以墨，我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蘇黛抿住嘴唇說道，心里空空的，她并不想聽到這樣的言語，她寧愿溫以墨痛痛快快地承認了，好讓她死心，死個明白。

    溫以墨一時語塞，看來蘇黛已經認定了如此，就算他此時解釋再多，那也是沒用的，在她看來，也只是一種狡辯罷了。

    “你與東流合作。”蘇黛說著，雖然沒用真憑實據，但是她亦已猜到，“顏妝進宮勾引溫俊馳，也是你們安排的，那么接下來，你們要怎么樣走這一步棋子？不，姑母的垂簾聽政已經擾亂你們的計劃，要是想要奪權，恐怕要花上更多的功夫。”

    溫以墨在極力忍耐著自己的怒氣，那蒼白的臉色襯著他有些紅潤的薄唇，反而有一種奇異的青白。

    他的身體冷極了，幾乎難以自制。

    蘇黛是猜的無錯，他和東流所做的，遠遠不止這些，可是這一切，不能告訴蘇黛。

    但是蘇黛猜錯了他的目的，報仇那欲望已經是減少了許多，他這樣做，只有一個原因。

    溫以墨臉色緩了緩，沉聲說道：“蘇黛，我說過要為你造一個天下。”

    蘇黛一愣，這句話他曾經說過，她當時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來，居然是這樣的意思。難道溫以墨這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嗎？

    這真的可笑得很！

    她笑了出來，笑靨如花，卻也難以掩蓋自己心底下的心酸，道：“為我造一個天下？難道是想要我做女皇帝嗎？”

    溫以墨瞥了她一眼，將手里的遺詔握緊，道：“這有何不可。”

    蘇黛無言以對，她沒想到溫以墨真的是這樣想，還是……這是溫以墨的借口。

    她抿了抿嘴唇，心里已然是空落落的，是一種比難過還要難受的感覺。

    “你只是為了你自己……為我造一個天下，都是你騙我的言辭……”蘇黛輕聲說著，已然是沒有勇氣再面對溫以墨。

    溫以墨靜靜地盯著她，知道蘇黛動搖了，那他就要抓緊機會，說道：“我沒有權勢，也就不能保護你，碧清那事，你身陷囹圄，我差點救不了你。還有我們在京郊被行刺一事，是溫俊馳想要斬草除根，我不想再那么被動！也不想讓你受到半分的傷害！”

    蘇黛目光怔怔的，眼神也空洞了起來。

    周圍的聲音也似乎戛然而止，她被他的目光盯得一陣陣心悸，這么說來，他全是為了她。

    可是她……卻不想這樣！

    “你現在要扳倒的，是蘇家。”蘇黛輕聲說道。

    也就是要扳倒蘇婉兒，那與溫以墨要報仇有什么區別，是一樣的結局。

    “可是你只要有了權勢，那么我也就安心了，蘇家倒了，我也不會傷害他們。”溫以墨沉聲說道，他決定這樣做的時候，也是經過多重考慮的，他不想讓蘇黛知道，也是不想讓蘇黛誤會什么了。

    他明白自己的身體，五年？十年？這都說不定，他寧愿現在就把一切都給她，讓她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

    所以他想要造一個天下給她，是屬于她自己的天下！

    “這與當初有什么區別……”蘇黛說道，“我不想這樣，溫以墨，收手吧！”

    溫以墨神色不定，他早就已經跟東流約定好，現在誰都退縮不得。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蘇黛，這個天下就快要到到手了。”

    “可我根本不想要！”蘇黛站了起來，急聲說道。

    “但是我想！我想你不要被人擺布！”溫以墨臉色終于有了一絲潮紅，生長在帝王家的他，自然是知道權力是多么的重要。要是沒有權力，他沒有一點兒地位，也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所以在后宮的妃嬪，都想著往上爬，要是有了協助管理后宮的權力，那么自己也算是熬出頭了，妃嬪這樣做，更是為了自己孩子，雖說是母憑子貴，但也有子憑母貴。

    如今他這樣做，又有什么錯，蘇婉兒雖然疼愛蘇黛，但是說白了，蘇婉兒只是她的姑母，從上一次那件事情來說，蘇婉兒已經是被溫俊馳牽著走。

    既然如此，何不將蘇黛推到高位，讓任何人都動不了她。

    溫以墨想到這里，再緩聲說道：“蘇黛，與其求人庇護，倒不如自己手握實權，到時候誰還敢陷害你。”

    “我說過，我們離開。”蘇黛艱難地說道，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有說下去的力氣，“這樣的你爭我斗，我一點都不想留在這兒。”

    “我們不會離開。”溫以墨從未打算過要離開，“這本來也是屬于我的東西，我奪回來也是沒什么的。”

    蘇黛知道已經是勸不住溫以墨，但是現在，她又應該怎么做？

    她抿住了嘴唇，現在正是自己要做出抉擇的時候。

    “既然你選擇如此，我也不會再留下。”蘇黛說道。

    溫以墨愕然地抬起頭，盯著蘇黛，他俊美的容顏，此時卻是驚訝失色的。

    他想不到，蘇黛會在此時要離開他。

    他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這一切全是為了她，她卻是如此狠心。

    “我做的全是因為你，你居然要走？”

    “不全都是，你敢說，你一點兒的報復心都沒有嗎？”蘇黛問道，她顯得異常冷靜，“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我不可能那么自私要求你真的忘了，你說過你全都要，你確實是很快就有了權勢，但是我……卻不想讓你得到。”

    她神色倔強，她明明是全身無力，卻一直在硬撐著。在她選擇了與溫以墨攤開說之后，她就已經想到了是這個結局，她并不后悔，她只是懂得抽身而已，這樣有什么不好？

    “蘇黛！”溫以墨站了起來，盯著蘇黛，“我的心，不是你說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148、狠心囚禁

    “這當然，那是你的心，可這是我自己的身軀。”蘇黛說著，“我自然有權力決定自己是去是留。”

    “你敢？！”溫以墨瞪著蘇黛，不可置信，她真的要這樣做？

    他似乎是很憤怒，那棕色的眼眸似乎都燃著熊熊的火苗。他費盡心思，不過是想要給她安穩，她現在居然就記恨他了。

    蘇黛冷冷地別過頭，不想再與溫以墨爭執，走到今日這個地步，確實不是她的所愿。溫以墨是決定要這樣做，她阻止不了。

    “我當初與你在一起時，你是答應了我的，你是放棄的，但是今日又算什么？我知道我可能有些強人所難，但是你就不要答應我啊，不要去北泉山鬧啊，為什么你要給了我希望，卻又讓我失望，讓我這樣難過。”蘇黛緩緩說著，她異常平靜，似乎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么一般。

    她早就有了準備，她并不是除了愛情，除了溫以墨就什么都看不到。

    “蘇黛，是你不夠愛我。”

    “愛你不是要縱容你的一切。”蘇黛退后了一步，好像是已經畏懼溫以墨一般，“而且你也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也是應該知道的，只是你不想去做，你有自己的追求，還要將這一切歸咎于我。”

    溫以墨抿住了自己的薄唇，已然是說不出話來，想不到今日，蘇黛還能如此冷靜地分析。

    是她的本性如此，還是她根本就沒有沉淪過。

    見溫以墨已經無話可說，蘇黛并也不想再留在這里，她轉過身，打算去收拾一下便也回去蘇府。

    幸好溫以墨仍未請旨，她與溫以墨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她這樣回去，也算是有了借口。

    “蘇黛！”溫以墨喊了一聲，他害怕看見她的背影，但是他怎么也說不出要放棄的話，要是他真的半途而廢，東流那兒要怎么交代？為什么蘇黛就不支持他，反而在這個地步選擇離開他！

    他握緊了手里的遺詔，蘇黛說得對，他并不是沒有一點兒的私心，他為她造一個天下，可是將蘇家扳倒，也算是報了仇，這樣一來，也就是兩全其美。可是他想不到，蘇黛會選擇一切都不要。

    她似乎是不曾貪戀過什么，塵世中的一切已經讓她淡然了。

    蘇黛沒有回頭，她在極力強制著自己，要是她一回頭，那一切都回不了頭了。

    但是她不聞不問，真的讓溫以墨將蘇家逼到絕境，那么她以后要如何面對蘇婉兒？

    心如刀割的感覺，整個心肺似乎都被撕扯著了，往事盛開在回憶里，她仍記得兩人當初在北泉山下，他說過的話，他說他會放棄，她才用真心相對，可是這一切，只是一眼浮云，并沒有停留太長的時間。

    連她現在都弄不清楚，溫以墨是否真的愛著她，或許只是利用她。

    她的視線逐漸朦朧，看到那壁紙的樹木也是扭曲了起來，她心中早已是淌著血，現在卻也要死死地忍住自己心底下的悲傷，不讓自己流下一刻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