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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金簪記在線閱讀 - 第183節(jié)

第183節(jié)

    “我知道,我以前對你做過的有些事情也很過分,而且,蘭之娘害死你娘,你記恨在心也無可厚非,可是,畢竟蘭之娘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再著,看在蘭之曾經(jīng)那樣真心幫過你的份兒上,你去看看她吧。再這樣下去,我怕她……”牧峰在旁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著。

    “牧堂主,你來這里,誰在照看她?”雖然知道打斷別人的說話很不禮貌,但是,有些心急的漫修還是這么做了。

    “啊……”牧峰被漫修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問愣住了。“我看她總是不醒,心急便來尋你,臨走時只托了店小二幫忙照看一下。”

    “什么?店小二?”

    漫修此話一出,牧峰也覺出有些不對頭來。

    當下,二人心有靈犀的一般,雙雙沖出林府,直奔客棧。可是,留在他們眼前的,只有空空的一張床而已。

    “蘭之呢?蘭之呢?我不是叫你照看她的嗎?人呢?”牧峰發(fā)瘋一般的拽著店小二的衣領(lǐng)吼道。

    “爺,小人照看了。可……實在太忙了,想照看也不能隨時陪著不是?”

    “你他娘信不信我打死你!”牧峰揮起拳頭就要打?qū)⑾氯ィ瑖樀玫晷《B忙雙手捂住頭部。幸好,被漫修及時的攔了下來。

    “牧堂主,你又何苦為難他呢?蘭之這應該沒走多遠,咱們趕快去找到她才是真的。”

    “算你命大!還不快滾!”牧峰很粗魯?shù)耐崎_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店小二,聽從了漫修的建議。他也怕,怕他的這個女兒一時想不開,再做出什么傻事來,那他的罪孽可就真的深重了。

    話說二人分頭跑向不同的城門,可是,問下卻都是沒有見過,或者,見了也根本不記得。出出進進城門的有多少人,指望守兵看得見記得著那才怪呢。

    正煩悶間,漫修好似突然感覺背后閃過一個人影。可是回頭去尋時,茫茫人海,根本無從尋起。

    是牧蘭之在躲著他嗎?

    亦或真是他多心了?

    開封府!這三個字毫無預兆的跳入了漫修的腦海里。對的,那蘭夫人被判秋后處斬,人還押在開封府大牢里,牧蘭之就算是要獨自走,想必走前也會不舍的再去看看親生母親吧。畢竟,說不定,對要離開這里去南方定居的牧蘭之來說,這就是最后一次見面了。憑他對牧蘭之的了解,那可絕對是個外表堅強,內(nèi)心柔弱的女子,她,不可能就這樣一走了之的。

    因為想到了牧蘭之有可能的所在,漫修也便暫時忘卻了剛剛感受到的那微妙的身影,只一味急急的奔往開封府。

    可他卻不知,那微妙的身影卻沒有忘卻他,伴著角落中嘴角處掛起的一絲笑容外,還有一聲滲骨的冷笑。

    漫修是在開封府外不遠的一棵大樹下發(fā)現(xiàn)牧蘭之的。她一直都在心事重重的徘徊。顯然,自客棧出來,這許多時間,都沒有讓她下定決心,應不應該進去探探監(jiān)。

    “咦?蘭之,你也在這兒!正好,陪我進去趟吧。”漫修假裝偶遇牧蘭之,卻不容分說的拉她便往開封府里走。

    “秦大哥……”

    “咦?蘇公子?案子不是結(jié)了嗎?你怎么又來了?莫不是還有事情沒辦妥?”看到漫修又一次出現(xiàn)在開封府的門前,守衛(wèi)門口的衙役不禁詫異的問道。

    “不是的,差役大哥。煩勞通稟一聲,我想見見蘭夫人。”漫修明顯感覺他手下的那條胳膊瞬間僵硬了許多。

    片刻之后,漫修拉著牧蘭之出現(xiàn)在了牢房之中。在快到蘭夫人牢房前,牧蘭之使勁兒往后撤了撤手,漫修知道,她還沒有做好見母親的準備。

    “就當陪我一起,好嗎?”漫修本也想征求一下牧蘭之的意見,如果她實在不愿意見蘭夫人的話,就等等他,讓他跟蘭夫人說上會兒話,也好滿足牧蘭之等了那大半日想得到的念想。可是,又生怕牧蘭之再一次不聲不響的溜走,沒辦法,只得將自己的意志強行加給牧蘭之了。

    “蘭夫人。”漫修輕輕喚了聲牢中的蘭夫人,本來眼神渙散的蘭夫人在抬眼看去時,先是一怔,可隨即便有些激動了起來。蘇漫修身后站著的,不就是她的女兒牧蘭之嗎?她,終究還是來看她了。

    “蘭之……”蘭夫人很小心翼翼的呼喚著牧蘭之,仿佛對方就是個瓷娃娃,隨時都可能跌在地上摔碎一般。

    可惜,牧蘭之并沒有理她,只一味的更往后撤了幾步,若不是漫修強拉著她,想必她早就跑掉了吧。

    看著場景尷尬,漫修便開了口,“蘭夫人,堂上多謝您了。”

    這話大大出乎了蘭夫人的意料之外,她原以為蘇漫修是來落井下石,要再把她往絕境上推一把的,沒有外人的時候倒也罷了,畢竟她確實參與設(shè)計殺害了兩條人命。可是,守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啊!蘭夫人正想方設(shè)法如何維持一點自己的尊嚴,不至于給女兒留下個十分不堪的印象離世,卻沒想到,蘇漫修出口,竟是來謝她的。

    “秦大哥……”牧蘭之不是笨人,她怎么會猜不出這是漫修在寬她的心?不計較了?十分感謝?眼前的人可是害死他親生父母的兇手啊!再進一步說,若沒有當年的毒計,漫修完全可以過另一種人生的!說不恨怎么可能?可是為了她,漫修居然肯放下仇恨,還說出感激之語,怎能讓牧蘭之不感動,不內(nèi)疚呢?

    “我說的是真心話。真的,很謝謝您。這樁舊案已塵封二十余載了,想要重新翻案,無論是人證,還是物證,都是十分匱乏的。若不是蘭夫人的證言,想必這案子沒有這么快結(jié)束。世上有哪一個做孩兒的忍心讓父母背負再多一日的冤屈,因此,我是真心感謝您的。可是,說不恨,是假的……”漫修感覺到了牧蘭之身體的又一次顫抖,因此,強行的將話頓了下來。

    “對不起,秦……蘇大哥。我……”唯一能留作記憶的秦大哥的名稱此時也一去不復回,牧蘭之實在不知自己還能再說些什么了。

    “你有什么可對不起的。我說的恨,不只是為父母親報不平的恨,還有一個母親能拋棄自己的子女,獨自享受榮華富貴的恨。既選擇了生她,為何不養(yǎng)她?而要讓她從小便浪跡天涯,嘗盡人間悲苦呢?”后半句,漫修顯然是對著蘭夫人講的。

    是的,她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她根本就不配!瞞了劉喜十個月,卻在生下女兒時,因為產(chǎn)婆的一句“這孩子是滿月出生,并非提前出生”引起了軒然大波,若非牧峰及時的將孩子從劉府偷走,恐怕,這孩子剛出生便見不到下一刻的太陽了。養(yǎng)育?她又何嘗不想養(yǎng)育她自己的女兒,到頭來卻要去養(yǎng)育劉喜跟別的女人生下的兒子!每每想到這一點,蘭夫人就氣憤的要發(fā)瘋。

    可是,她保住了她劉府夫人的地位,唯一一個夫人的地位,萬貫的家財,成百的丫鬟仆人,這不就是她夢寐以求的嗎?可為何,在見到牧蘭之的那一瞬間,自己多年的堅信不疑,竟似那么的不堪一擊!莫名的心痛蜂擁而至,快要把她整個人都掏空了呢?

    自己,真是做錯了嗎?真是做錯了吧!

    蘭夫人眼中含淚望著牧蘭之,半晌才哽咽的說出一句,“對不起,蘭之,娘對不起你。”

    “你該說對不起的不是我,而是蘇大哥。”這是牧蘭之第一次跟母親直接的對話,雖然,說出來的這句話很硬,也會狠狠的傷到母親的心。可是,這已經(jīng)是她很節(jié)制自己情緒的結(jié)果了。

    “對不起,我……實在該死!”蘭夫人淚眼朦朧的對漫修說道。

    第三百一十章 大意落井

    從開封府大牢出來,漫修和牧蘭之一路無話。

    到最后,牧蘭之都沒有叫蘭夫人一聲“娘”,這也是她沒有原諒蘭夫人的一個表現(xiàn)吧。可是,漫修知道,現(xiàn)在的牧蘭之其實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渴望自小就沒有的母愛,一方面又恨自己的母親竟是如此之人,拋棄了她不說,還是個心狠手辣的殺人真兇,而一方面又為母親的真心懺悔而感到心痛。

    徘徊在如此復雜的情緒之中,應該是十分難過的吧。

    漫修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牧蘭之突然停止了向前走動的腳步,愣直的站了片刻,便一下子撲到了漫修的懷中,放聲大哭了起來。

    哭出來,也好!

    哭了也不知多久,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多日不曾進食,現(xiàn)在又緊張勞累,牧蘭之趴在漫修身上,哭著哭著竟睡了過去。

    這也是她唯一能如此大膽放縱自己的一次機會吧。雖然,她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漫修抱著牧蘭之,不忍心去打擾她的好夢。只得輕輕的將她橫抱起來,再返回之前牧峰和牧蘭之所住的客棧。安頓好牧蘭之,漫修向店小二要了一壺茶。怕自己一會兒去尋牧峰時,牧蘭之再突然醒來,卻連口茶也沒得吃。

    店小二高聲應聲出門。可也就在同時,客棧內(nèi)的一角,卻有一個同城門處角落中同樣的笑容露出。

    店小二再次進入漫修和牧蘭之所在的房間時,漫修正在輕輕的用手試牧蘭之的額頭,看看她有沒有發(fā)燒。對于店小二嘴角上的笑容,漫修是沒注意到的。

    可是,就在店小二說出句,“爺,請用茶”時,漫修的心不知為何突然一緊。可是,聲音是陌生的,臉龐也是陌生的……

    “怎么不是店小二來送?”應當說,現(xiàn)在的漫修還是沒有起疑心的,只是,跟著感覺,隨口問詢了一句。他也做過店小二,有時候忙起來的時候真的恨不得一個人頂三個人用,會分身術(shù)才好,有旁人幫忙自是好的。

    “回爺,他太忙了,才讓小人幫送的。”

    “恩,知道了。”

    “爺可是還有什么吩咐?”

    “哦,一會兒你上幾個這里的特色小菜。”想起來牧蘭之有幾日沒吃東西了,難怪體力不支。醒來先補充一下體力才是真的。

    “是,爺。爺先請用著茶。小的這就去給爺準備。”

    代替店小二送茶的人退出了門。在關(guān)上房門的一瞬間,冷笑再次浮現(xiàn)嘴角。

    漫修本想立刻出門去尋牧峰的,可到底擔心將牧蘭之一個女子獨自放在這魚龍混雜的客棧之中。心想牧峰若尋不到人,必然會回來再看,畢竟,之前定的兩間房間可都是沒有退的。不僅如此,之前一直心力交瘁的與劉喜斗智斗勇,案結(jié)后根本沒有休息,便又去見蘭夫人等一系列的事情,也確實有些讓漫修吃不消了。

    于是,坐在桌前,拿起茶壺便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茶好是清香,可也不知是真累了,還是怎么回事,喝完了這杯茶,漫修便覺眼前模糊,不僅東西出現(xiàn)了恍惚的倒影,最后連天地好似都徹底顛倒了過來。一頭,便栽倒在了桌上。而幾乎就在漫修栽倒的同時,他隱隱看到,客棧的房門被打開了,進來了一雙靴子,而那,正是代替店小二送茶的那人也同樣穿著的一雙靴子……

    再次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山洞之中。四肢死死的固定在洞壁之上,而看旁邊地下,竟是同樣被綁縛著的牧蘭之,而牧蘭之,仍是沒有醒的。可這次,漫修敢肯定的說,牧蘭之不是睡著的,而是處于昏迷狀態(tài)。

    漫修頭一個便想到了周可。觀音山一戰(zhàn),他僥幸逃脫了,是否會把他兵敗如山倒的原因歸咎于自己的耽擱上呢?可是,這個理由也未免太狹隘了吧!更何況,找,也不該是周可找他尋仇,而是他去找周可吧!

    “醒了?”正在漫修疑惑之時,一個身影閃入山洞,漫修看去時,卻是一個陌生的男子面孔。可是,若說是男子,此人身形又顯嬌小了些……聲音,對方似乎故意為了遮掩身份,而用了假聲。可是,總還是透著那么點熟悉……

    “周欣然?”

    漫修雖被固定在洞壁之上,卻明顯的感覺到了對方的身形一滯。看來,是猜對了。可此時,漫修心里卻沒有猜中謎語時的那般喜悅,而是連連在心中哀嘆了起來。周欣然的手段他可是經(jīng)歷過不少,絕對能讓人生不如死的。而且,單抓他一個也就罷了,他是男子,怎么說也能熬過去。可現(xiàn)在,卻多了還在昏迷中的牧蘭之……

    “你好聰明啊!”對方一手撕下了自己那張男子的假面皮,呈現(xiàn)在漫修眼前的,便是張熟悉的面孔,周欣然。

    “你怎么猜出是我的?用這張面皮,還有這套男子的衣裳,我可是在東京城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周欣然饒有興致的看著漫修。

    “你就不能換點新鮮的花樣嗎?每次都這樣卑鄙的把人弄暈,然后捆來供你折磨!”

    周欣然自然知道漫修說的是在陜西軍營,自己派沈云城將他打暈擒至欣園的舊賬。可是,當下卻不生氣,只一挑眉,興趣倒似更濃了。“呵呵,這不是換了個花樣兒,又給你找了伴兒嗎?”

    周欣然眼睛撇撇地上的牧蘭之,話中似帶有了更大的戲弄成分。

    “你想怎么樣?”與周欣然的那些周旋,連漫修自己都覺得累了。于是,此時問起時竟是出奇的平靜。

    “哦?你想我會怎么樣呢?”

    “為你爹報仇嗎?他殺了我的父親!還公然叛變!受應有的懲罰不應該嗎?”

    啪,熟悉的掌印再次落在漫修的臉龐。“我以為你經(jīng)歷了這么多,會學乖的。可是,你還是沒有學會。”

    “學乖?跟你?”

    “秦漫修……哦,現(xiàn)在是否該稱你做蘇家少爺,又或是林家的表少爺呢?你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次的游戲,可不只你我參加,還有這個丫頭的。你若不想她充當?shù)慕巧谴耸苓^的羔羊,最好給我收起你的那些什么桀驁不馴來!乖乖的聽話,說不定我會對她,對你也好些!”

    漫修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跟周欣然哪里八字不合,為何總是命犯她手。現(xiàn)在想想,剛在城門處感覺到的那一閃而過的身影應該也是周欣然了。她居然沒出城?又或是偷偷的潛回了東京城,到底意欲何為呢?

    乖乖的聽話,她是否要找自己幫她完成某個什么陰謀?而威脅的對象又恰是牧蘭之呢?

    “你放心!她一時半會兒醒不了。醒了我也有辦法讓她再睡過去,永遠都是可能的!你知道的,我最討厭別人用怨恨的眼光盯著我,或是又機會聒噪的說出什么讓我討厭的話來的。不過,這也是對她好。萬一,她說的哪句話不中我心,我一生氣,再不小心對她做出什么過分的舉動,于她于我,都是不好的。你說,是不是這么個理兒呢?”

    “說,你到底要怎樣?”

    “呵呵,這么沒有耐心啊!難道咱們相處了這么久,你都沒有想跟我多呆一會兒的念頭?而且,也算是獨處?要知道,那些曾經(jīng)想方設(shè)法要巴結(jié)我爹,和貪圖我美貌的人,可是巴不得跟我能獨處一會兒呢!”

    漫修像看怪物一般仔細盯了周欣然好久,這個女人,發(fā)神經(jīng)也得有個分寸吧?她不是一向最看重身份的嗎?怎么?他現(xiàn)在不是奴隸了,不是“下賤人”了,連言語間都可以和她“獨處”了嗎?真是越來越搞不清楚這個女人在想些什么了。

    雖然介于牧蘭之的原因,漫修沒有罵出口,可是他反感的表情卻出賣了他。

    “怎么?你很討厭跟我在一起?”

    漫修沒有回答。因為,答案是絕對肯定的。但這個答案又極有可能引發(fā)對方的怒氣,別對牧蘭之有什么不利才是。

    “小姐,已經(jīng)準備就緒了。”就在此時,山洞里又進來了一個人,漫修看去時,竟是一愣。原來此時進來的人便是客棧中代替店小二給他送水之人。原來,竟是自己一時大意,中了對方的迷藥,搞得自己陷落對方之手不說,還連累了本就身心俱疲的牧蘭之。漫修很恨自己的后知后覺,很恨自己的吃一塹也不長一智……

    “恩。”周欣然冷冷的答了一句。之后,便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一把烏黑的匕首。這把匕首,漫修并不陌生,在周府里時,他便見識過,聽說是叫做墨血匕首,削鐵如泥,還是沈韓贈與她的。

    周欣然拿著匕首一步步逼向漫修,可漫修倒是意外的平靜。

    匕首在漫修的眼前晃了又晃,“死,你怕嗎?”

    聽著這句近乎白癡的問話,漫修笑了。但與之前的嘲笑不同,此時的笑只是出于一種不可思議的有趣。看著漫修單純的笑容,一時間,周欣然竟愣住了。